“你的意思是?”

    姬诸樊目光一亮,若有所思,道:“在这上面,动动手脚?”

    他话音一顿,恍然一笑,道:“呵呵……好啊,你这确实是个办法,一个许端的分量不够。那咱们,就向他的要害着手。”

    “不信,他不疼!”

    说到这,姬诸樊咬了咬牙,道:“还想开国?痴心妄想,我要让他的开国大典,成为一场闹剧,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显然,姬诸樊是恨极了姒伯阳,心腹大将战死沙场不说,最让姬诸樊感到心痛的,还是自家的子嗣,也折在姒伯阳手上。

    虽然折的只是次子,并非姬诸樊倾尽全部心血,得到精心调教的嫡长子。可这不代表姬诸樊就不心痛,终究是他的血脉。

    修行人孕育子嗣极其困难,修为越高子嗣越是单薄,除非侥幸得到求子的神药,否则修行人终其一生,只有一两个子嗣。

    姬诸樊是另有机缘,在年轻的时候,得到过某种造化,才有的几位血裔。

    若非如此,正常情况下,姬诸樊最多只能孕有两个子嗣。俗话说,父母爱幺儿,钱塘君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姬诸樊的幺儿。

    姬诸樊可以对其他人绝情绝性,唯独对自己这个幺儿,是无论如何也狠不下这个心。都说虎毒不食子,姬诸樊深以为然。

    钟石微微弯了弯腰,道:“上君放心,老奴一定把这事,办的妥妥当当,不会让您失望的。”

    姬诸樊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办事,我自是放心,这些年来,由你经手的事,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办的干净利索”

    “只是,这件事不一样,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

    钟石声音低沉,应道:“诺!”

    ——————

    呜!呜!呜!

    雄浑的号角声,在天地间回响。

    轰!轰!轰隆隆!

    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旌旗连天,遮天蔽日。一座座军阵集结,呼啸踏步间,几有地动山摇之势,蔓延开来,声浪滔滔。

    百万越人,气数凝结,化作云光,弥漫几百上千里。一座天坛立于正中央,姒伯阳站在天坛之上,眉宇间带着一股威严。

    轰隆隆——

    一声炸雷,自厚重云层深处响起,姒伯阳掌中托着一方玉印,玉印上铭有‘山河’宝篆,其间云光起起落落,灿然生辉。

    “起阵,”姒伯阳高举山河印,真炁沉于丹田,舌绽雷音,一声暴喝,震的山河颤颤,天地间猛地蒙上了一层晦涩的气机。

    姒伯阳这一吼,可谓是一吼震山河。在神仙级数的法力加持下,响彻千百里。

    “起阵!!”数以十万计的越人,齐声怒吼,吼声震天,几乎粉碎云霭,其气血刚阳之力,近乎汪洋大海,让人心惊胆颤。

    轰——

    一方巨大无比的阵势,笼罩着以天坛为中心,周遭的数千里大地,半个会稽地界,都被阵势囊括其中,震动着天坛。

    “杀,杀,杀,”

    一声又一声的怒吼,自冥冥之间响起,整片天地在这一刻,都仿佛失去了色泽。浩瀚天地间,再无温度,只有冰冷杀意。

    轰隆隆!!

    阵势转动,后天八卦浮现,其上有着四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形,每一尊都在低声咆哮,夹杂着龙吟风鸣之声。

    这四灵之形,每一尊都有极端可怕的力量。只是显化在世间,都压的虚空嘎吱嘎吱作响,一片片虚空碎片,迸射飞溅着。

    “天地风火,杀!”

    姒伯阳手执玉印,置身四灵环绕中,神色平静,四灵的杀机,对姒伯阳而言,恍若清风拂面一般,根本不被其放在眼中。

    最主要的是,这一座阵势本就是姒伯阳自己布置的,他就是掌握这座阵势中枢的人,当然不会惧怕阵中流溢的惊人杀机。

    “八卦诛仙阵!”站在天坛上,看着阵势运转,八卦生灭不尽,自然循环往替,姒伯阳眼睑垂下,嘴角渐渐上扬。

    “有着这座八卦诛仙阵在手,我看谁敢在我的开国盛典之上捣乱。八卦诛仙,诛的是仙,但它也可以诛神。”

    八卦诛仙,在这一方天地,‘仙’这个称谓,只有姒伯阳一人知道。而能以八卦诛仙为名,这一阵势自是顶尖的凶阵。

    当然,八卦诛仙阵的名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大名鼎鼎的诛仙剑阵。毕竟二者都带着‘诛仙’,很难让人不对此产生联想。

    只是,比起传说中,能让大罗神仙血染衣裳的诛仙剑阵。

    姒伯阳的八卦诛仙阵,最多只是个拙劣的仿制品,只能应对那些尚未炼虚合道的仙家。

    若是有炼虚合道,证入先天的大能之士出手,姒伯阳的八卦诛仙阵,怕是须臾之间,就被大法力打的支离破碎。

    然而,那是有先天大能出手前提,没有先天大能之辈出面,这一座八卦诛仙阵,对后天生命而言,就是最为可怖的梦魇。

    这样一座大阵,一旦运转开来,莫说是陆地神仙,就是阳神天仙,一个不慎被气血刚阳冲撞,都要被震的元神真炁溃散。

    而姒伯阳在天坛上,设下这等凶阵,却只是未雨绸缪,防备在开国典礼之上,列国可能闹出事端。

    当然,不闹事是最好的,要是闹出事端,也能镇压下去。这八卦诛仙阵,就是姒伯阳的杀手锏。

    没有这座八卦诛仙阵,以姒伯阳的实力,要有正神亲临,或许还有些吃力,可有大阵在手,就是正神一样打杀了事。

    这并非姒伯阳过高高估自己,在八卦诛仙阵的加持之下,除非有八位正神联手围攻,不然后天生命对他来说也不过如此。

    “八卦,”

    姒伯阳执玉印,‘山河’二字闪烁神光,每一枚宝篆,都似蕴含无边神力,引动数十万大军军气,结合天时地势威力无穷。

    “诛仙,”

    八卦之上,八道门户混混沌沌,其气机如龙似沉似浮,一道道罡煞之气,化作飓风,黑色飓风所过之处,万物化为沙砾。

    这黑色飓风,就是兵煞混合天时地势而成,修行有成之人沾上一丝,立即成为灰烬,非先天之身不敢沾染这黑色飓风。

    “有此阵法在,我无忧矣,”

    演练阵势,参悟了一会儿阵中变化后,姒伯阳缓缓收起阵法,四灵发出一声鸣喝后,化为流光遁入八卦道图之中。

    缺少了姒伯阳的调控,阵势陡然一泄,哗啦一下,八卦诛仙阵中的煞气,随着阵势一起归于虚无。

    姒伯阳站在天坛上,望着乌压压一片的人海,呢喃道:“大越,越人,从此以后,会稽氏族,也都是有家有国的人了。”

    家国天下,这是所有人族都知道的四个字。其中家为第一,国排第二,最次才是天下。

    这也是天下人所念,家与国相比,家最重要。国与天下相比,国比天下更重要。

    ——————

    “上君,”

    就在姒伯阳刚下天坛,想要去卢蓬小憩片刻的时候,就见上阳仲迎面而来。

    在姒伯阳闭关炼玉玺的时候,上阳仲这位山阴氏明面上的第一高手,也不得不放弃打磨根基,提前出关,为越国站场。

    谁让会稽氏族底蕴太薄,姒伯阳遍数会稽地祇,能入他眼的,只有一个上阳钟,除上阳仲以外,一个个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那些死而不僵的活化石,看似是吊了一口气,将自家的寿数,延长了千年万年。

    可实际上,活化石们只能作为氏族最后的威慑性力量,在半生半死中永世沉沦。

    须知,活化石们不可能破开自封,只为寻求一霎那的极致精彩。只要不是把他们逼上绝路,他们就不会求死。

    也就是说,当前会稽氏族,真正意义还在巅峰状态的地祇。只有上阳仲一人。

    其实,姒伯阳把上阳仲从闭关状态中拎出来,也是无奈之举。谁让他身边,就这一个可堪一用,足以独当一面的人手。

    不说其他,只说上阳仲在这个岁数,能踏入地祇为业,对于其他诸侯列国,已然一个不能被忽视的强力人物。

    不能说其他诸侯列国,没有不死地祇级数的强人,只能说上阳仲的年岁,在一众地祇中较为年轻,比较具有竞争力,

    当然,这其中不可能算姒伯阳这个三十岁不到,就登临陆地神仙业位的天骄。

    姒伯阳可是含玉而生,就是不能与那些天生神人比肩,也是一等一的强悍人物。似姒伯阳这等人,定然不能与平常人相比。

    上阳仲拱手抱拳,道:“臣,参见上君!”

    看了一眼上阳仲,姒伯阳摆了摆手,道:“不用多礼,”

    嘴里说着‘不要多礼’,实际上对于上阳仲的态度,姒伯阳还是极为欣赏的,

    不是谁都能在踏入不死地祇之后,还能按的住本心,像上阳仲一般恪守君臣之礼,从不僭越的。

    虽然,这当中有姒伯阳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上阳仲的因素。可看着上阳仲恭顺之态,姒伯阳心头还是稍稍舒缓了一下。

    只是,姒伯阳看上阳仲神色有异,随口问道:“关隘那里,又出了什么事,值得你往这跑一趟?”

    此时的上阳仲,依旧执掌关隘防备。只是与以前不同,以前的他,是警惕其他会稽氏族。

    而现在的他,则是作为会稽氏族的牌面而存在。

    上阳仲拱手道:“上君,派往各国的使节,全都回来了,许端……也回来了。”

    上阳仲在说到‘许端’的时候,明显加重了一下语气。显然是对许端活着回来不抱希望,但又亲眼看见其归来,有所惊异。

    姒伯阳一愣,沉声道:“许端回来了?和他回来的,还有谁?”

    对姒伯阳所问,上阳仲了然,回道:“还有,吴国使节,”

    “吴国使节,呵呵……”

    对吴国使节会来参加他的开国盛典,姒伯阳表现的并没有多少意外。应该说吴国使节会来,多少还在姒伯阳的预料之中。

    姒伯阳当初派遣使节的时候,担心的不是吴国使节能不能来,而是受到吴国上下迁怒的使节,有没有命活着回到越地。

    在姒伯阳看来,以吴君的残暴,许端能活着回到越地的几率,属实是太低太低。

    哪怕吴国顾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可吴国不能明着杀许端,却能让许端不明不白的去死。

    只要吴君怨气够强,就是让许端喝水噎死都能做到。

    有关这样的方法、手段,姒伯阳见到的、听到的,实在太多太多,姒伯阳早已见怪不怪了。

    只是,吴国偏偏就忍下了这口气,没将这怨气发泄到许端的身上,还派遣使节与许端一起来到了越地。

    一念至此,姒伯阳品了品里面的玄机,道:“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上阳仲低声道:“上君,吴国使节来者不善,我看闹不好,要惹出事端呐!”

    “事端?”

    姒伯阳眯了眯眼,道:“能惹出什么事端,在我会稽地界上,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

    “想要惹事,还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十万吴军,都在咱们越地折戟沉沙,再多他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姒伯阳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看他有什么手段就是了。”

    上阳仲点了点头,道:“上君所言甚是,臣也是这么想的,吴国使节再是不怀好意,但我越国境内,也别想翻了天。”

    “……”

    姒伯阳哼了一声,道:“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这里,就凭一个使节,他拿什么和我斗,让吴国国君亲临还差不多。”

    话虽如此,可姒伯阳心里对这个使节,还是存着一点疑虑。

    毕竟。吴国国君忍着一口怨气,将许端全须全尾的放回来,与他所知的吴国国君性情,有着一点不符。

    那,退一步来说,吴国国君为什么没对许端下手,总不会是因为许端口才了得,把吴国上下说通了吧?

    不要说许端未必有这个本事,就是他有这个本事,在这个一切伟力归于自身的山海大荒,动手永远比动口有说服力。

    “走,咱们去见见那个使节,看看他的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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