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我的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姒伯阳勉强笑了笑,握紧剑柄的那只手,稍稍一松,掌心处全是汗水。

    说实话,这尊大尤分神带给姒伯阳的压力,着实是无比巨大,甚至以姒伯阳的心气,都不禁有些胆战心惊。

    都说无知者无畏,一尊大罗神圣的化身,绝非此时的姒伯阳所能抗衡。大罗者的伟岸,足以让一切大罗之下的生灵敬畏。

    大罗神圣业位,跳出命运长河之外,收束过去、现在、未来无穷时间线,做到古今唯一,大道唯一,被尊为大道之化身。

    与古老道经之中,那神光普照,化身万千,一得永得,一证永证,神通恢弘,法力无边。

    天地闭时而不同闭,天地开时开辟渡人的大罗神仙,在道业上相差无几,都是一种至高的成就。

    以姒伯阳如今的神通法力,面对这等至高存在,哪怕祂只是兵主亿万化身中的一道,依然只能被其拿捏。

    对于姒伯阳的心绪波动,大尤了然于心,嘿嘿一笑道:“小子,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本座重诺,说要杀你,一定会杀你。”

    “任你躲到天涯海角,便是躲进你姒家老祖宗的天宫之中,也是无用。无论如何,你都是必死无疑,只在或早或晚而已!”

    “本座之所以没有现在就捏死你,只是看你的修行法门,有那么一点意思,想看看你究竟能走多远,却不代表就不杀你。”

    姒伯阳压下心头惊悸后,面上平淡一笑,道:“那,先辈打算何时杀我?”

    “何时杀你?”

    大尤想了想后,缓缓道:“等你证入先天不朽,证明这条修行道路,确实可以得成大道之后,就是你的死期。”

    “还有,不要想着荒废修行,不去证道,就能蒙混过关。我给你五百年的时间,五百年内若不能证道,我仍会动手杀你。”

    “五百年……”

    对此,姒伯阳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前辈对小子,可真是寄予厚望。五百年时间,修成不朽之身,非大气运者难成。”

    别看大尤一口一个证道不朽,似乎不朽之道伸手可得。可这是出自一位大罗神圣之口,居高临下,自然觉得简单。

    实际上,不朽之道乃非常之道,非大智慧、大毅力不可得。每一位先天不朽者,都是山海界乃至万界诸天中的大能强者。

    这等人物,若辟一方神国,则享万世公侯之运,若立一脉道场,则道统千万载不灭。

    完全可以说,这先天不朽之道,便是无数修行人眼中的绝巅,可望而不可及。

    正是因为姒伯阳,知道五百年得成不朽的难度,他才说大尤对他是寄予了厚望。

    要知道,虽然他如今已然证就神仙之基,只要再炼就神仙法体,就是真正的陆地神仙。

    与先天不朽的炼虚合道,看似只相隔两重境界。但这两重境界,足以困死万千陆地神仙。

    区区五百年的沉淀,对一般修行人而言,能将陆地神仙境圆满,便已是资质奇高,天生根器具足。

    而五百年连跨两境,证就不朽不灭。

    就是姒伯阳有造化玉碟,在先天圣德之外,得以参悟道德、阴德、功德、福德之道,也不敢想。

    除非是那种天生圣灵,由天地孕育,大道气运所钟,一出世就是大气运、大造化加身,才有这般逆天成就。

    其他修行人只能脚踏实地,一点点积累修行。

    “五百年的时间,足够验你的成色了。你应该庆幸,本座想看看你这种修行路,到底有何前景,要不然你现在已经死了。”

    大尤分神啧啧道:“神魔之道的修行,都是以灵机温养精血,将本命精血的多寡,视作修行路上的头等大事,重于性命。”

    “可是你小子的修行法门,却是离经叛道的很呐!”

    “不重精血修持。反而将本命精血,炼化为一团元炁,借此演化自身小天地,勾连身外无穷大天地。”

    一边说着,大尤手指一点,一点灵光在祂指尖演变,一丝丝清气化为法力元炁,在指尖徐徐流动。

    不得不说,大罗者就是大罗者,虽只是一尊化身,但其本质依旧是大罗。大尤只看了姒伯阳一眼。

    就能看破重重本质,在姒伯阳的气息中,推演出了一门炼气术。

    虽然这门炼气术,没有姒伯阳所修行的法门高深。但以大罗者的境界,未必不能将这道粗浅的炼气术,推上极高的层次。

    执掌一条大道的大尤,绝对有这个能力。

    大尤满意的看着指尖灵光:“不得不说,你小子的修行法门,有开一道先河的潜质。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能成为一脉祖师。”

    “不过,这要你证就不朽,并且能在本座的手上活下来,才有未来可言。”

    说着,大尤自顾自的笑了笑,一把掐灭游弋的灵光后,道:“你记住,五百年,你只有五百年,只能比这早,不能比这晚。”

    “……不能比这更晚!!”

    大尤哈哈一笑,豁然之间,天翻地覆。周匝时光,仿佛倒退一般,无数景象交织光影,在大尤与姒伯阳身边,转瞬闪过。

    弹指之间,一片片青竹拔地而起,枝叶繁茂,郁郁葱葱。三十里竹海,重现眼前。

    “你记着,五百年……你只有五百年,无论五百年后,你能不能成就不朽,我都会来找你。”

    “成就不朽,或有一线生机,不成不朽,十死无生。”大尤的身影,随着三十里竹海的再现,一并消失在虚空之间。

    “……”

    目送这尊破格者离去,姒伯阳漠然的站在原地不动,神念徐徐展开,略过周遭事物。一阵清风拂过,竹叶随风摇摆不定。

    除了已经死透了的卫子鸣等老怪,在姒伯阳的神念中,这一片地域,似乎经过时光倒流一样。

    整整一片竹海,不论青竹的数量,还是每一颗枝叶纹理,甚至是竹心中的蛀虫,都与姒伯阳印象中的一般无二。

    姒伯阳还‘看‘到,就连深埋三十里竹海地底,碎的不能再碎的阵基,也被这股力量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这,就是大罗之能?”

    姒伯阳暗暗心惊:“一念之间,就能拨动时间线,重启这一片地域的时间,而这还只是大罗化身的力量。”

    “难以想象,这尊兵主的真身,如果降临这片天地,又该是何等气象。怕是整个山海界,在其眼中都不过如此吧!”

    这些都只是姒伯阳,一时被兵主分神的力量所震慑,自然而然浮现的想法。

    这一方山海界可不简单,在这宇宙虚空极为特殊。不仅被许多大罗神圣关注,更有大罗神圣之上的存在,在此留下道统。

    就算兵主实力强横,曾为上古八主之一。但他想在山海界中为所欲为,那几位大罗神圣之上的存在,必然第一个不答应。

    当然,对于这些大罗级数的微妙关系,姒伯阳是不可能知道的。不达到那个层次,对于某些隐秘,就如雾里看花一般,

    姒伯阳喃喃低语:“五百年,祂只给我五百年,不知五百年以后,在造化玉碟的助力下,我又能成长到哪一步?”

    ——————

    诸暨氏城邑,

    轰隆!!

    灰尘飞扬,官邸的大门,重重倒在地上。

    姒伯阳在众位首领、大将的簇拥下,大步走入吕氏一族,经营上万载的官邸之中。

    “杀啊啊……”

    “杀入诸暨!!”

    此时此刻,战火依旧在肆虐,满城的喊杀声,以及惨烈的哀嚎声,仍然盘桓在诸暨氏的上空,许久不散。

    踏!踏!踏!

    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兵器与甲叶摩擦声,在空荡荡的庭院中回响,

    姒伯阳看着空旷的院落,眸子闪过一抹冷色,道:“跑的倒是挺快,他们的反应,要是再慢一点,就是想跑,也没得跑了。”

    “只可惜,终究还让他们跑了!”

    不怪吕氏要跑,在姒伯阳以绝对武力,轰杀吕布衣等老怪之后,诸暨氏的败局已定,再也无力回天。

    所以,在吕布衣的命灯熄灭后,诸暨吕氏的几位宗老当机立断,带着吕氏一族最后的一点精锐力量,果断弃城而逃。

    实在是大势如此,半点由不得吕氏不跑。他们要是不跑,姒伯阳为了斩草除根,势必要将吕氏上上下下,杀个一干二净。

    对这些利害关系,吕氏宗老们看得很透彻。关乎自家的身家性命,看不透彻的,也不可能身居高位,一直活到今时今日。

    作为一个存世上万年的氏族,自有他们的生存之道。这么多年的经营下来,吕氏在诸暨城中,最少有五六条不同的退路。

    再配合上阵法之助,以及某些特殊的神通,诸暨吕氏的精锐力量,在数十万大军围城的情况下,竟然不战而逃。

    吕氏精锐出逃,对于诸暨氏百姓的打击,堪称是毁灭性的。

    这也是联军,攻破诸暨城第一道防线后,诸暨氏守军立刻分崩离析的原因。

    毕竟,吕氏嫡系力量虽是秘密的撤走,可是诸暨城就这么大,在大厦将倾,人心惶惶之下,再是隐秘又能隐秘到哪里去。

    何况,在生死攸关之时,对这尤为的敏感。吕氏嫡系力量一撤走,诸暨氏的守军便知道自己成了弃子,其士气自然大衰。

    要是吕氏精锐不撤,凭着诸暨氏万年底蕴,在城上布置的无数禁制。联军要想打入诸暨城,必然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但是,结果是不会变的,姒伯阳是胜券在握。诸暨氏守军顶不住二十万联军的攻势,迟早会被姒伯阳攻入诸暨。

    姒伯阳站在公案前,看着头顶上的‘盈则必亏’四个大字,冷笑一声,道:“会稽就这么大,他们就是要跑,又能跑到哪去。”

    “追,给我追,”

    “诺!”姒伯阳身后的一众首领、大将,轰然应声。

    如今连诸暨氏的封土,都被姒伯阳攻破。会稽的形势,至此彻底的明朗。

    放眼会稽氏族,姒伯阳连可堪一战的对手都没有。

    只要姒伯阳自己不犯错,实力保持压倒性优势。这些氏族就只能眼看着姒伯阳,慢慢蚕食中小氏族,为建国做最后准备。

    “还有,通传三军,吕氏嫡系者,杀无赦,”

    姒伯阳开口:“杀其一人,赐一千符钱,杀其十人,提爵一等,三军将士,无论哪个氏族,都可以领下这份封赏。”

    各氏族首领、大将,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姒伯阳的脸色,躬身道:“诺!”

    “那,你们去调遣军将去吧,”姒伯阳一摆手,这些首领、大将颔首会意后,一个个先是躬身一拜,然后再慢慢退去。

    “吕氏,呵呵,”

    姒伯阳又看了一眼挂在头顶的‘盈则必亏’,嘴角的笑意,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盈则必亏是吕氏先人的祖训,吕氏历代首领正是秉持盈则必亏,才能将诸暨氏,一步步发展成会稽第一氏族。

    可能是应验了物极必反这句话,吕氏历代先人的积累,被一代人以最短时间挥霍一空。

    要不然,诸暨氏城邑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落入到姒伯阳的手中。姒伯阳的霸业,更是无从谈起。

    “你们这些老家伙啊……临死,还要拖着我一起死,”

    一想到血祭而死的那些老怪,姒伯阳面沉如水:“被兵主这般存在盯上,如芒在背啊!”

    这要是没有兵主降神的那一档事,凭着姒伯阳现在的成就,说不定就该松懈下来,慢慢的整合自身的势力。

    可是兵主的五百年之期,就如一座大山压在姒伯阳的身上,让姒伯阳连一刻都放松不得。

    这个时候要是放松了,等到五百年过后,姒伯阳没能证道不朽,面对那一尊兵主分神十死无生时,才是最可怕的。

    “不管怎样,证就神仙业位与统一会稽诸部,两件事一件都不能落下,都要齐头并进才行。”

    “有圣德为辅,陆地神仙境圆满不难,就是阳神天仙三花聚顶,也未必不能在一百年内修成。”

    “真正难的,是炼虚合道,先天一炁的参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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