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年美滋滋的吃着熏鸡的鸡腿,但是脸却皱在了一起,都是对牛大力不听劝的无奈。这种既能看到开心,又能看到无奈的脸,扭曲的不行,蔡小年也是真不容易。

    牛大力当然还是不领情的,他说道:“甜不甜的也是我吃,日子长不长也得先过了才知道,我他妈没吃上瓜呢,日子也没过呢,你让我怎么明白啊?”

    他失魂落魄的喝了一大口酒,也没忘了撕下一块鸡肉来吃。

    蔡小年说道:“你还别说,他这话说的还有点儿道理。”

    王言含笑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事情不是这么个事情。问题的关键是,姚玉玲压根儿没看上咱们老牛同志,千言万语说出花来也没有用。其实老牛自己也知道,就是喜欢这么长时间了,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是吧,老牛?”

    “还得是你啊,王言,你懂我啊。”牛大力眼睛都红了,叹着气,抓了一把花生米在手里,嘎嘣嘎嘣的吃着,“姚儿当时过来,哎呦,那个美呀。看她第一眼,我就贼稀罕她,就想跟她好。那词怎么说来着?一什么的……”

    “看你那点儿墨水吧,还整词儿呢?你都不如我。”蔡小年满嘴流油,“一见钟情!”

    “啊对,就是一见钟情,反正除了她我就不想别人。王言说的对,我知道姚儿不喜欢我,也知道我条件比不过汪新,可我就喜欢呐。一天看不着她,我这心里就痒痒,哎呀妈,那个难受啊。她要对我笑一下吧,哎呀妈,那比吃肉都香。可她要是给我甩個脸子吧,我觉都睡不好,翻过来调过去的。

    你说就这样,我能咋整?我啥都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啊,那有啥招?”

    牛大力愁眉苦脸,又是沮丧的喝了一大口酒。

    “哎呀,你快少喝点儿吧,明天起不来咋整?没有小姚儿,你还能没有工作啊?”

    “不如没有呢,让我在那干活,整天的看着人家俩人热乎,我难受啊!”

    蔡小年一脸的嫌弃:“你快拉倒吧,不干了你吃啥喝啥?你家里还指着你挣钱帮忙呢。哎对,一说这个,你再想想。说不好听的,你家里人都是拖累你知道吧?人家小姚儿是宁可不吃饭也要漂漂亮亮的,跟你吃糠咽菜人家肯定是八百个不愿意啊,现实情况就在这呢,你得认清现实。是吧,亲哥?”

    “是这么个意思,人们追求都不一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王言看着牛大力,笑道,“你也不用太过沮丧,我听说上面好像是吵架呢,事关国家以后的发展。没感觉最近感觉比较宽松吗?人家土匪都感觉到了,重操旧业。说不定什么时候国家就调整政策了,到时候未必没有发家的机会。”

    牛大力不确定的说道:“你是安慰我呢是吧?”

    “肯定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那一枝花呢。你现在这属于是阵痛。因为啥你知道吧?就因为你活动范围太小,见过的姑娘太少,一个姚玉玲就给你迷的神魂颠倒,魂不守舍。等以后你发达了,肯定见的姑娘就多了,到了那时候,什么姑娘找不到啊?”

    “你快拉倒吧,就糊弄我,我一个月就那么些钱,哪想那么多啊。”

    蔡小年说道:“那我亲哥说的不是以后嘛?以后谁能说的准。行了行了,看你那个熊样,来吧,喝酒。你多吃点儿东西,酒喝多了影响工作。你别明天烧锅炉呢,一锹把自己悠进去了。你别说,省的火化了。”

    “滚滚滚,要死也是你先死,就你嘴贱……”

    王言没有再多说,自顾的喝酒吃肉,倒是蔡小年忍不住的继续劝说着牛大力。

    倒也没什么毛病,但凡关系近一点儿,身边有这样的人,总也是忍不住的多嘴劝说,希望能够回头是岸。

    但说到底,这事儿还是得牛大力自己想明白,别人也体会不到他的悲伤,更分担不了。所以牛大力自己喝了一斤酒,把自己撂倒了。

    “哎呀妈呀,你看看他那样。一看就做梦想好事儿呢。”

    牛大力骑抱着被子,吧嗒着嘴,脸上都是幸福。

    蔡小年数落了一句,随后说道,“倒是也行,那现实跟小姚儿没戏,梦里畅想一下子也挺好的哈……”

    王言笑道:“那不是更难受么,你快盼着他点儿好吧。”

    “你说我帮帮他怎么样?”

    “帮不了,怎么帮都没用。汪新跟姚玉玲就差一层窗户纸了,一捅就破。而且现实条件在那摆着,怎么说都没有道理舍了汪新跟老牛好。这时候就是让他趁早断了念想,要不然他是越想越难受。你就别操那么多闲心了,走了走了。”

    两人下得楼去,各回各家。

    王言刚回来,就看到对面老马家的门打开,随后马燕端着盆从里面走出来。

    “咋地,你们才喝完呐?”

    “可不嘛,牛大力太黏糊。”

    马燕倒了洗脚水,凑过来问道:“咋说的啊?”

    “还能咋说啊,有话没话劝两下子意思意思也就完了,那人家姚玉玲没看上他,说再多都是白搭。行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别研究人家的事儿了。这没多长时间就高考了,有那功夫你多看看书,比啥都强。”

    “我一看见书就烦,你不知道啊?”

    “那你咋那么认真呢?”

    “那能一样嘛?”

    “你俩有没有完?大晚上的,也不害臊?”马魁站在门口,语气幽幽。

    王言笑了笑,对着马燕挑了挑眉,随即转身回了自己家里。

    洗漱一番,上炕睡觉……

    牛大力什么都知道,但也还是不死心。他认为只要他对姚玉玲好,那么在之后姚玉玲跟汪新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黄了,那他就有机会了,是第一顺位。

    所以他尽管气馁,但也还是不断的卖着好。给姚玉玲买一些吃的、装扮之类的东西,有事儿没事儿就凑上去露露脸。尽管姚玉玲总是脸上写满了嫌弃,但牛大力还是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但让牛大力难受的是,他这边死皮赖脸的给姚玉玲献殷勤,那边姚玉玲就给汪新送秋波。又是帮着汪新洗衣服,又是补衣服扣子,又是帮着打扫家里的卫生,不时的还要弄两张电影票,跟汪新一起去看影之类的。

    要说起来,她也是师法牛大力。

    但牛大力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看着汪新与姚玉玲越走越近。已经预想到了结果,却又没有真的等到结果,这个过程对于牛大力来说,是无比煎熬的。因为他总是自我宽慰,想着那不是一个好结果,想着他还有机会。

    牛大力的煎熬,与旁人没什么关系。哪怕是汪新这个算是当事人之一,也没有说什么。

    汪新虽然对外不承认,但是哪个少男少女不怀春。何况姚玉玲并不差,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说话还好听,很是拿捏住了汪新,他对姚玉玲当然也是很有感觉的。

    他也不认为他哪里有错,那姚玉玲没看上牛大力,而是看上他了,他有什么错?又不是他不跟姚玉玲好,姚玉玲就一定能跟牛大力好。

    他当然也知道王言、蔡小年俩人跟牛大力喝酒,当然也知道牛大力对他的怨念,毕竟牛大力也没跟他藏着掖着。所以私下里的时候,他也跟王言、蔡小年吐槽,说他多无奈,说牛大力多么无可救药云云。

    反正大院里的人就是看着热闹,默默吃瓜,为单调、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

    就在如此热闹中,时间眨眼过去。

    汪新代表乘警队参加射击比赛,不出意外的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这帮人绑一块都不够我一只手的。”汪新嘚瑟的晃悠着手上的奖状。

    “这么点儿小小的成绩,有啥好嘚瑟的?”马魁哼了一声,“是让你将功赎罪的,第一不是应该的啊?这才好了几天啊,又嘚瑟上了?别忘了,你是警校第二,这警校第一还没说话呢。”

    “哎,老马,不带挑拨离间的啊。”王言笑着说道。

    “你快拉倒吧。”汪新一脸的嫌弃,“你们父子俩就别跟我这唱双簧了,咱们仨一伙的,你们俩一家的,就我一个外人。哎……”

    “滚犊子,瞎说啥呢?”马魁瞪眼低喝。

    “你就自欺欺人吧,就那么点儿事儿,有啥不好意思的?国家早都鼓励自由恋爱。你这老思想,早就该改一改了。”

    马魁瞪了一眼无辜的王言,转而说道:“那你这么自由,跟小姚儿怎么到现在也没个结果呢?”

    “呃……”汪新滞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这个老小子肯定看我的热闹呢。”

    “哼,一个大院的人都看你这个小小子的热闹呢。”

    “这咋又斗上了呢?赶紧回吧,早都饿着呢。”王言摆了摆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你看看,向着你老丈杆子吧?”

    “一会儿老马揍你我可不拦着啊。”

    “我揍他干什么?我揍你。没脸没皮的。”马魁抬腿就要踹王言。

    后者却是轻飘飘的一躲:“老胳膊老腿的就少来点儿大动作,要是抻着了,受罪的也是你。”

    “滚犊子,抻死你,我也不带抻着的。”

    因为是盛夏时节,黑天很晚,晚风吹着绿树,沙沙作响。三人组嘻嘻哈哈的,回到了大院。

    才回到大院,王言没有回家,而是在汪新戏谑的眼神中,在老马的喝骂下,施施然的走进了老马家。

    “回来啦,赶紧洗手吃饭。”王素芳热情的笑着。

    边上的马燕问道:“比的咋样啊?”

    “肯定第一呀,汪新还是可以的,何况这一个月还练了呢,可是打了不少子弹。”

    王言十分自然的过去在盆子里洗手,还打了香皂,马燕更是十分自然的递上了毛巾。

    随即一转身,看到亲爹不高兴,马燕奇道:“爸?愣着干啥?洗手吃饭呀?”

    “你给我换一盆水,这盆水脏了。”

    “不管!”马燕不满的看着马魁,随即对王言说道,“不知道又抽哪门子筋,不管他。”

    “燕子说的对,王言,别搭理这老东西。一天天那脸属狗的,说变就变。”王素芳在厨房里,二话不说,开口就是数落马魁。

    王言哈哈大笑,对着老马挑了挑眉,但动作不慢,端着盆出去倒了水,又接了凉水回来放在脸盆架上。

    老马只是今天听了汪新的话,感觉有些不爽罢了,没事儿找事儿跟王言别扭一下子。倒也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差不多是想和王言开个玩笑,但是又不是很会,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要真说起来,有他王某人这样的女婿,哪个爹不是半夜都笑醒的……

    “洗吧,这回干净了。”

    “哼。”马魁恨的牙痒痒,但是也没办法。

    “我爸咋地了又?”马燕碰着王言的肩膀,小声的询问。

    “汪新说我跟老马都是一家人,说我向着我老张杆子,他成外人了。”

    “就这点儿事儿啊?”马燕全然没在意。

    “可不就这么个事儿嘛,老马小心眼儿。早我就说了,无牵无挂的,我当上门女婿都成啊。”

    “滚犊子吧,没个正形。”马燕哐的给了王言一巴掌,没搭理王言,去帮着上菜,往桌上拿碗筷。

    老马听的可是清楚,又闷闷不乐的坐到了凳子上。

    “差不多得了啊,老马,你还能棒打鸳鸯是咋的。”王言笑呵呵的给马魁倒酒。

    “打不了鸳鸯,还打不了你啊?你给我注意一点儿!”

    “是是是,你说啥是啥。”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两人喝了几口酒,吃了几口花生米,饭菜也就上了桌。

    马魁问道:“后天就是高考了,有没有信心?”

    “有!”

    “真有假有?”

    “你看看,你让我咋说?说有你不信,说没有还灭自己的志气,我可太难了。”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行不行?”马魁好笑的摇头,转而问道,“你感觉复习的咋样?”

    “还好吧,去年我也考了,反正要是去年那样的难度,那我肯定没问题。再高点儿也可以。要是再难,那就够呛了。”

    “你怎么说?”马魁看向了王言。

    “肯定能上大学。清华北大随便上。”

    “滚犊子,跟你说正经的呢。”

    王言说道:“我说的就是正经的。考大学没那么难,主要就是学的不对,准备的不足。我这么说吧,就我给她的那个复习提纲,只要认真学了,一考一个准。想上哪个大学就上哪个大学。”

    在过去的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是把原题都告诉了马燕,只不过后者不知道,都是藏在他出的测试题中,还各种的变形,翻过来调过去的考。这要是还考不上大学,那是真的无话可说……

    “婶信你。”王素芳笑着点头。

    不是假信,她是真信。但显然,马魁和马燕都当成了照顾王言呢。

    王素芳也不在意,她笑问道:“燕子想上哪个大学啊?”

    “肯定离家近点儿啊,要真是清华北大随便上,那我就报东大,就在咱们宁阳,学校也好。”

    马魁含笑点头:“要是真能考上,东大不错。要是不愿意住校,你骑我那个自行车,还能走读。”

    “行了行了,快吃饭吧。再说一会儿,我估摸着都毕业当官了吧?还是考上再说吧。我先说好啊,考的不好可不行骂我。”

    “我们燕子肯定能考上,别说丧气话。吃肉!多吃点儿!”王素芳笑的慈祥,给宝贝姑娘夹着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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