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阑的倾斜,在南门影响极大。

    随着井阑移动,原本被它遮住的太阳也露脸出来。

    不但普通将士看见,就是谭星与熊泽中两人也发现。

    “糟糕,井阑砸倒城墙怎么办?”熊泽中眼睁睁看着井阑慢慢倒下,一边皱眉一边担心不已。

    谭星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大碍,井阑距离城墙至少五丈。”

    “可是这个这个井阑有五层楼那么高。”熊泽中依然还是担心不已。

    谭星一边盯着不断倾斜的井阑,一边语气轻松之极:“井阑高度与井阑到城墙长度差不多,不会砸倒桌子阵的。再说,城墙乃是石块彻就,又不是纸糊的。”

    “如果井阑上面的人趁机进攻城墙,这个可要小心一些。”熊泽中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提醒。

    谭星点点头,沉声下令:“井阑倒下之后,防止叛军从井阑进攻。”

    “诺。”亲兵拱手一礼,转身立即拿着令旗传达命令。

    砰砰,井阑倾斜速度越来越快,正好倒在南门城墙墙垛上面,还击落两张八仙桌。

    甲央次旦不禁大喜,没有料到因祸得福,竟然阴差阳错把保安团桌子阵打乱。

    不过倒霉的不止桌子阵,还有叛军的一个云梯。

    那个云梯直接被倒下的井阑压成两截,叛军有的被压死或者压成重伤。

    有些叛军被没有压到,但是由于云梯断成两截,一边惨叫,一边纷纷从空中掉下。

    对于云梯,甲央次旦根本没有关心。

    不但没有关心,他反而觉得机会到了。

    他一边艰难从井阑爬行出来,一边大声叫喊:“杀上城墙,黄金千两。”

    “杀上城墙,黄金千两。”叛军一边跟着大叫,一边挥舞手里的刀剑,跟着从井阑爬上墙垛。

    甲央次旦第一个从桌子阵漏洞跳了进去,顿时心花怒放。

    他不但是拉加这边兵马第一个攻上城墙,还是第一个打破汉人桌子阵。

    云梯进攻半天也打破汉人桌子阵,竟然被他不经意之间打破。

    云梯进攻半天也没有攻上城墙,竟然让他攻上城墙。

    看来,这一黄金千两是属于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热血澎湃。

    想到这里,他心花怒放。

    想到这里,他觉得全身都是干劲,全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

    他从桌子阵跳了进去之后,拼命挥舞大刀,防止汉人偷袭。

    让甲央次旦更加高兴的是,竟然没有人用刀剑偷袭他。

    他不再小心翼翼,大胆地抬头起来一看。

    他不看还好,一看前面两丈之间,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圆柱形状怪物,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黑乎乎的洞口。

    此时甲央次旦只见那个洞口火光一闪,冒出一阵呛人的黑烟。

    接着甲央次旦感觉额头受到重重一击,传过来剧烈的痛苦。

    他身不由己向着后面仰天倒下,听到砰砰落在声音,随后就失去知觉。

    甲央次旦倒下之后,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叫声。

    这个铁炮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他叫声还来不及发出。

    后面叛军没有他们百夫长叫声,以后他正在与保安团激战。

    他们还以为与甲央次旦已经得手,纷纷叫喊黄金千两跳了进去。

    他们进去之后才知道,这里就是一个死亡陷井,这里竟然还有一批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兵器。

    这些叛军在临死之前,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如果说不幸,他们偏偏攻上了城墙,而且还见识过这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神秘兵器。

    如果说幸运,他们乐极生悲,在看似成功时刻丢掉性命。

    解决了井阑上面的进攻叛军之后,熊泽中依然担心不已:“闪之,这个井阑极有可能成为另外一个云梯。”

    说完,他向着倒在城墙的井阑看去。

    他不看还好,一看吓了大跳。

    “勇士们,从井阑进攻。黄金千两,黄金千两。”百夫长德吉贡布看到井阑竟然倒在墙垛上面,不禁大喜。

    说完,他率先向着倒下的井阑跑去。

    他的手下一边挥舞手里兵器,一边跟着向着倒下井阑跑去,一边大喊大叫:“黄金千两,黄金千两。”

    “火把拿来。”谭星说完,点燃手里的火把,通过桌子阵漏洞,向着倒下井阑扔去。

    熊泽中点点头,也跟着点燃火把,向着漏洞扔出,口里说道:“这个是最好的解决法子。”

    “小心井阑的火烧到桌子阵。”看到井阑开始燃烧,熊泽中忍不住提醒说道。

    谭星点点头,对着手下说道:“掩护我。”

    “诺。”亲兵拿起盾牌,掩护谭星。

    谭星弯腰,拿着一根木棍,向着井阑那个大斗顶去。

    井阑大斗极大,长两丈,宽一丈,显然不是他一人能够解决的。

    行动就是最好的榜样,熊泽中等人,也拿着木棍,一起呐喊,向着大斗顶去。

    熊泽中一边顶着,一边担心不已:“这个大斗与井阑是紧紧连在一起的,能够撬开吗?”

    “这个无妨,大斗如果没有燃起,根本无法撬开,现在燃烧之后,就朽了,能够撬开。”谭星一边用力,一边大喊,“各位用力。听我口令,一、二、三。”

    “一、二、三,用力!”所有之人跟着大喊,同时用力向着大头撬动。

    也许是燃烧时间久了,也许保安团用力不少,砰砰一声,那个井阑最上面那一层大斗,终于脱离整体,从空中落下。

    剩下大半截井阑,砰砰一声,倒在城墙上面,并开始慢慢下滑。

    一些正在地面挣扎的叛军,还没有从危险赶出,没有料到空中大斗掉下。

    他们惨叫一声,被砸伤砸死不少。

    德吉贡布听到倒下井阑嘎嘎声音,还有不断晃动,不禁大惊:“井阑顶部掉下,退出,退出。”

    说完,他转身,一边推动手下,一边急忙从井阑退出。

    不但保安团在关注燃烧的井阑,叛军同样也在关注井阑。

    万夫长德吉平措正在思考问题,他一听井阑倒下,不禁大吃一惊。

    他放下手里舆图,让亲兵把营帐门帘掀开,想看看究竟。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的德吉平措对着亲兵大声吼叫:“这个井阑哪个制作的?竟然倒下了,死伤不少吐蕃勇士。”

    “禀告将军,这个井阑是汉人制作的,其工头叫做商务。”亲兵见到德吉平措脸色气愤之极,急忙低头,小心翼翼回答。

    “竟然如此粗制烂造,全部杀头。”德吉平措狠狠地拍打一下案几,茶杯顿时跳了起来,砰地一声倒在地下。

    一个亲兵急忙上前把茶杯捡起,小心翼翼洗干净,给德吉平措重新倒进酥油茶。

    另外亲兵急忙领命,前去揖拿这些工匠。

    “且慢。”揭定突然大声叫喊。

    德吉平措似笑非笑看了揭定一眼:“子肯,你为何要阻止我?”

    “禀告将军,这些工匠不但不要杀头,应该奖励。”揭定上前拱手一礼。

    德吉平措眼里全部都是怀疑的目光:“难道是因为他们是汉人的缘故不成?”

    “禀告将军,你看到没有,这个井阑对城墙特别是闸楼,比云梯威胁大了许多。”揭定又是拱手一礼,耐心回答。

    德吉平措眼睛瞪了他一眼,恨恨地问道:“这个井阑不但让井阑之人死伤大半,还砸烂一个云梯,同样死伤人不少。你竟然为汉人工匠说话,是什么居心。”

    德吉平措眼里露出凶光,如果不是他不能离开揭定这个幕僚缘故,甚至想把他一起砍头算了。

    看到德吉平措目光,揭定心里一惊,这个将军脾气太暴燥,不好侍侯。

    “将军,刚才这个井阑差点让闸楼燃烧起来,而且还打烂汉人桌子阵,勇士们还攻进上城墙。”他只好硬着头皮,耐心地说道。

    德吉平措刚才在营帐没有看到进攻过程,只是看到井阑倒下。

    “原来如此,亲兵,把工头叫来。”德吉平措点点头,转头对着亲兵下令。

    工地就在山下,离战场远,是属于后方,当然保险。

    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这里离小山近,山上到处都是木料,原料就近可以取得。

    地面积雪未化,但是工地依然热火朝天。

    叛军进攻凶猛,人员损失巨大,攻城器械损失也不小。

    这个繁重的制作任务,自然就落在工匠身上。

    商务听说德吉平措把他叫喊过去,吓得浑身颤抖不停,甚至无法走路。

    刚才井阑倒下,他也亲眼目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完了。”

    “工头,这个不管怪你,我亲眼看见你一切后果告诉百夫长的。”工匠在一边急忙劝解。

    工头出事,他们这些工匠同样难以逃脱。

    吐蕃会这样认为,井阑不可能是工头一人制作的,所有的人都有罪行。

    商务依然颤抖不停:“你们相信,万夫长可是不相信呀。”

    “工头,你把图纸事上去,上面有百夫长签字盖章。”另外一个工匠灵机一动,急忙提醒。

    商务叹了口气,颤抖着身子,用钥匙打开木箱,取出图纸,擦拭着眼泪,跟着亲兵来到万夫长营帐。

    商务浑身无力,几乎是亲兵托着来到营帐里面。

    商务还刚刚到了营帐,就砰砰跪下,砰砰磕头不停:“将军,井阑是百夫长拿着大刀架在小人头上要求加上,这个不能怪小人。”

    “有什么证据?”德吉平措根本没有抬头,一边看着舆图,一边沉声问道。

    商务从怀里掏出图纸,恭恭敬敬递上:“这里有甲央次旦百夫长的签名,还有他的手印。”

    亲兵从商务手里接过图纸,恭恭敬敬递过德吉平措。

    德吉平措接过一看,打量几眼突然问道:“你是如何给井阑加上一层的?”

    “禀告将军,因为时间来不及,小人只好直接给井阑加上一层。”没有德吉平措没有怪罪自己,商务松了口气,把过程说了一遍。

    德吉平措皱了皱眉头,声音不知不觉严厉起来:“可是你这样却导致井阑倒掉,该当何罪?”

    “禀告将军,小人根本不愿意加上一层,可是百夫长拿着大刀架在小人脖子上,小人不得不照办。”商务额头冷汗直流,急忙辩解。

    德吉平措声音更加冰冷:“那你告诉他后果没有?”

    “禀告将军,小人早已告诉他的,说这个重心不稳定,极容易倾斜。但是百夫长偏偏想要加上,小人只有服务命令。”商务一边磕头,一边继续辩解。

    德吉平措并没有为他所打动,不动声色地问道:“既然这个重心不稳,为何不告诉甲央次旦防护措施?”

    “禀告将军,小人不但把后果告诉百夫长,还把防护措施也告诉他的。由于重心不稳,顶层千万不能超过二十人,一层至少要五十层以上。”商务一边流着冷汗,一边磕头辩解。

    德吉平措的声音仿佛从冰块里面发出,让人感到冰冷刺骨。

    他沉声问道:“既然告诉甲央次旦,为何井阑还是倒下了?”

    “禀告将军,井阑开始并没有倒下,而是后来进攻才倒下,说明甲央次旦百夫长开始注意小人叮嘱。肯定是打战要增加人手,后来忘记了,才导致后面的悲剧。”商务头部紧紧挨着地面,根本不敢抬头。

    德吉平措半晌没有说话,让商务上下牙齿相撞,心里哀叹自己命苦。

    还好德吉平措还是发话了,虽然声音依旧冰冷:“是吗?”

    “确实如此,小人不敢有半点隐瞒。”商务心里松了口气,依然不敢抬头,立即回答。

    “那你还有能够让井阑加高一层,又不倒下的法子没有?”德吉平措背手围着案几走了几圈,然后才望着地面的商务问道。

    商务不敢抬头,想了想,小心翼翼回答:“禀告将军,小人手里没有图纸,只有慢慢摸索,时间无法确定,也许是一月,也许是半年。”

    他的意思是,这种井阑我可以做出来,但是不知是什么时间,也许猴年马月了。

    德吉平措气得跺脚,让伏地的商务的心惊肉跳,冷汗流得更加厉害。

    “那你目前这个有改进法子没有?”想了想,德吉平措盯着他问道。

    商务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回答:“禀告将军,最有效法子是在大斗四周加四根柱子,可是一时难以找到这种大树。目前最好的法子,就是下面两层人不能少于一百人,才能保证整个井阑的重心。”

    “只能能够解决,人倒不是问题,现在吐蕃别的不多,就是人多。”德吉平措想了想,最后沉声下令,“子事(商务字),你把所有的井阑加上一层。”

    听到此话,商务心里感觉自己半只脚已经到了地狱,百夫长已经足够疯狂,没有料到万夫长更加疯狂。

    “禀告将军,可是这些井阑还在打仗,如何能够加上?”他根本就不想加上,出事之后只有他来背黑锅,只得找一个借口。

    德吉平措根本就不给他机会:“这个简单,鸣金收兵,井阑率先撤回。”

    “禀告将军,如此多井阑,一时哪里能够加上?”商务欲哭无泪,还想做最后挣扎。

    德吉平措当然知道他的想法,声音充满冷酷无情:“昼夜加班,人数不足,老夫给你找人。”

    “禀告将军,涉及全部井阑加上一层,而图纸如果没有盖章,只怕没有人愿意敢做。”商务哪里敢否定德吉平措,但是又害怕承担责任,只得把盖章之事抬出来。

    德吉平措啪啪一声,在图纸盖上大章扔给了商务。

    他声音充满充满仿佛没有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老夫希望明天能够看到所有井阑加高一层。”

    说完,他把图纸扔给商务。

    商务依然不敢抬头,只是低头一边接过图纸,一边大声叫喊:“禀告将军,一天根本不行,至少要三天时间。”

    “那好,老夫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老夫要看到,所有井阑都增高一层。”德吉平措声音依然还是那样冷酷无情。

    商务心里有些后悔,早知就多增加一些时间。

    德吉平措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他,冷冷说道:“三天,最多三天,老夫要看到结果。”

    他哪里不知商务的想法,直接一棍子打死。

    当当,锣声响起,叛军开始收兵。

    钟山看到叛军鸣金收兵,心里松了口气。

    侯万打量战场一眼,却觉得奇怪:“有些不对劲呀。”

    “哪里有些不对劲?”钟山一时没有看出,又看了看战场,苦笑说道,“叛军毕竟人多,咱们人手少,此时明明应该出击,偏偏不能出击。”

    “虽然他们撤退有章有法,但是今天的井阑撤退得特别早,莫非有什么名堂不成?”侯万看着缓缓撤退的叛军,忍不住说道。

    钟南点点头,皱眉沉思:“这个吾也看出来,这个德吉平措好像与以前打法就不一样,例如他竟然没有安排人进攻城门。”

    此时谭星也过来,他打量几人一眼,点点头。

    “你们觉得,这个德吉平措有什么阴谋?”他本来此话想问问保安团主簿熊泽中,可是熊泽中已经被他打发休息,只好问几个下属了。

    钟南没有说话,扫视着城墙,不知不觉看着还在燃烧那个怪物井阑。

    他眼睛一亮,口里喃喃念着:“将军,今天这个怪物井阑差点成功,莫非德吉平措让井阑增高一层不成?”

    “看来极有可能,井阑增加一层,对城墙威胁增加了许多。”谭星点点头,望着还在燃烧的井阑,“应该用什么法子对付这个井阑怪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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