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长亭目前乃是识字第一名,他最有希望把陈大郎战胜。牟长亭虽然脸色平静,但是看着唐光辉三人的目光,说不担心乃是假的。看到陈大郎三人来到面前,雨奇石打量三人一眼,又扫视场上其它人,淡淡说道:“这个评选余就不掺合了,请学正来评选。”一些人目光在牟长亭与牟子义两个来回巡视,重孙已经是第一名,他给三个蝌蚪文学生当评委,这样行否?牟子义没有料到雨奇石竟然让当组长,在他看来评委小组组长应该是云无尽。但是雨奇石在这种情况依然还是让当组长,显然是对他的信任。“谢谢山长。”他随即向雨奇石拱手一礼,大袖一挥,飘飘坐下。雨奇石让他出面,乃是多个方面的考虑。他来井研当山长,乃是赵平锻炼能力,并不是让他一辈子山长。他在灵泉县当杂房典吏已经证明其能力,在井研学堂则是赵平对他另外一个岗位的考验。毕竟是自己小妾的父亲,如果确实有能力,赵平并不介意给他铺就更好的路子。雨奇石当然知道这一点,现在他把牟子义拉出来,也是考验他。其一是考验他是否真正公正,其二为他当下一届山长作为准备。牟子义哪里知道雨奇石的想法,心里是诚惶诚恐,毕竟这是众目睽睽。第一个来识字乃是张二郎,他一看评委组长竟然是牟长亭的曾祖父,不禁心里一惊,这个行否?牟子义两个副手是两个夫子,一个是云家,另外一个井研本地的夫子。这是雨奇石的安排,每个小组都有井研本地夫子与云家夫子,以求公正。他打量张二郎一眼,又看了两个夫子一眼,与两个夫子互相交换了眼色,微笑点点头。他对着张二郎说道:“汝放心,这里还有两个夫子。他们也一起对汝进行评分。”听到此话,他把目光望向自己的夫子,还有山长雨奇石,两人都向点头示意。张二郎心里最大依仗乃是这一本带来蝌蚪文的《三字经》,如果评委让他不带的《三字经》,他可能只认识不到一半。毕竟,他平时识字,用上了这一本带有蝌蚪文《三字经》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他向着牟子义及两位评委一礼,忐忑不安地问道:“学生可以用手里《三字经》吗?”两个夫子不明白张二郎为何这样问,不由得纷纷向着牟子义望去。毕竟,这个小组他是组长,这个事情他们应该以他作主。牟子义接过这一本有蝌蚪文的《三字经》,心里有些吃惊。张二郎要用有蝌蚪文的《三字经》,这个行否?毕竟其它学生识字,用的是没有蝌蚪文的《三字经》,他不禁陷入沉思之中。但是,学堂并没有禁止带有蝌蚪文的《三字经》,这个应该怎么办?是否同意使用有蝌蚪文的《三字经》,这个完全取决他一念之间。牟子义仿佛自己背上冷汗淋淋,顿时有一个坐卧不安的感觉。如果他拒绝张二郎使用带着蝌蚪文《三字经》,那么他的重孙子绝对是学堂第一。但是他如果这样做,绝对会被现场人亲眼目睹,让人对他的人品绝对有看法。他非常喜欢这个生孙子,发誓要给他一个最好的教育。这个愿望他实现了,因为他的重孙不但进了赵家庄学堂,而且还是天字甲班。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他喝茶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不但他的重孙在打量着他,张二郎在打量他,山长也在打量他,当然还有不少夫子及学生也在打量他。他终于明白山长把他放在这个评审小组当组长的用意,这是一个烫脚活路。他真的想把组长抛下,当一个普通观众,但是这个是不可能的。他默默打量雨奇石一眼,终于下定决心。他心里吸了口气,望了牟子义一眼,心里默默对着说道:“曾祖父对不起你。曾祖父必须过这一关。”他把带有蝌蚪文的《三字经》放到张二郎,望着他微笑说道:“可。”张二郎终于放心下来,拿出自己有蝌蚪文的《三字经》,开始对着字识别起来。除了牟子义之外,其余两个评委都没有见到这个有蝌蚪文的《三字经》。他们眼里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想的是,这个小子是如何用蝌蚪文识字的。张二郎有了此书,顿时一心一意沉浸书中,他一边看蝌蚪文,一边识字,这个已经成为习惯。他仿佛与世隔绝,完全进入自己内心世界,一边心里拼读,一边口里吐出字来。识字,必须一直通顺读下去,遇到不认识字,他可以慢慢用蝌蚪文拼出,但是评委是不允许。就这样,遇到他不熟悉的字,他终于停顿下来,他停止了阅读。张二郎也不知道自己读了多少字,只是向牟子义躬身一礼,说道:“学正,学生能够认识的字就在这里了。”他发现,四周顿时清冷下来,仿佛一棵针掉下也能够听见。张二郎拱手一礼,不好意思问道:“学正,学生识字是多少?”“汝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识字多少?”那个是评委的夫子觉得不可思议,打量张二郎问道。张二郎依然摇摇头,拱手一礼:“学生当时一心一意在识字,其余一概不知。”“既然汝不知,等考核完毕再公布。”牟子义与两个夫子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宣布,“张大郎”。张大郎正在等待学正宣布评选兄弟的阅读结果,万万没有料到竟然没有当场公布。如果自己兄弟有一个好的成绩,也是对他一种鼓励,对他也是一种鼓励。这应该怎么办,他忐忑不安想到,可是学正已经点到自己的姓名了,必须参加考试。他习惯性掏出带有蝌蚪文的《三字经》,正要阅读,突然想到此书应该让学正看看。又是蝌蚪文《三字经》,牟子义打量他两眼,示意他阅读下去。张大郎一边读着蝌蚪文的《三字经》,一边想着的是兄弟读《三字经》并没有打分的事情。他虽然眼睛看着书,但是读书明显精力不如他兄弟那么专注。因为他还读错了两个字,好在张大郎意识到了,马上改正过来。牟子义不由得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罗平和有些着急看了侯光诗一眼,侯光诗摇摇头,毕竟这个不是平时上课,这是考核。他也看出,张大郎此时表现不如平常,显然心境已经混乱。怎么办,这是比赛,夫子不能介入。好在侯光诗灵机一动,咳嗽一声,提醒张大郎注意。听到自己夫子声音,张大郎仿佛精力更加没有刚才集中,读到后面越来越不顺利,甚至还有些磕磕绊绊的。听到他读得越来越不通畅,牟子义摇摇头,叹息一声,立即停止张大郎识字。张大郎脸色苍白,后面这些字明显能够认识,但是学正已经要求停止。张大郎哭丧着脸,对着牟子义哀求说道:“学正,后面这些字,学生认识。”“汝心境已经混乱,还有心思识字吧,以后还有机会。”牟子义摆摆手,示意张大郎下去。张大郎只好躬身一礼,怅怅不乐退下。三个天才班级的夫子唐开文、侯光诗、罗和赋看了一眼,张大郎发挥失常,张二郎未公布成绩,现在唯一希望就寄托在陈大郎身上。唐开文打量陈大郎一眼,微微一笑,说道:“汝不用心里慌张,保持一个平常心即可。”侯光诗与罗和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心情。陈大郎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在所有人之中,他最有几个最值得相信的人。这几个从之中,一个是姐姐陈大娘,一个是姐姐的夫子杨德荣,一个是现在的夫子唐开文,最后一个山长雨奇石。还有一个就是供奉在香案的名字,他没有见过他本人,只知道就是他提赵平,是小圣人。虽然他也有父亲,但是他在父亲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太多温暖。这个家庭比较特殊,父亲一只眼睛瞎了,又是重新组合的家庭。父亲子女太多,并没有在他身上投入太多精力,加上母亲去世较早,家里又是后母当家,让他倍感孤独。还好,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一直关心他,可是姐姐也仅仅比他大两岁在在而已。姐姐除了把属于自己那一份食物,就没有更好的法子。如果没有赵平的赵家庄出现,他姐姐可能嫁给一个家境差不多男子,有了自己一家人,更加难以照顾他。而他可能由于家庭原因,沦为真真正正的小泼皮,然后长成大泼皮,最后变成一个老泼皮。泼皮看似威风,可是做的在刀口上添血生计,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这种男子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极有可能一辈子是光棍。甚至在还有可能,在他落单时候,极有可能被他欺负的人杀死了之。当他成为小泼皮那一天,他根本没有想到他以后的日子。他只知道,那些大泼皮是好人,能够赏一口饭给他吃。当成因为投掷石块臭狗屎而被官府抓住之后,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完蛋了。因为被官府抓住之后,听说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关押之后流放千里。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官府不但没有打他,主簿云无涯竟然派出捕快头子云无漏,把他们送到赵家庄学堂。他虽然不知道主簿的姓名,但是知道官府给了他第二人生,让他做梦也没有料到会读书。其实他更不知道,官府送他到赵家庄学堂,也是赵平的主意,他要给井研所有儿童少年一个美好未来。陈大郎发现不但他走上好运,父亲及继母及两个姐姐也走上好运,进入赵家庄作坊,全家生活一天又一天好了起来。两个姐姐更是在作坊上了夜学,还把学堂也没有拼音识字法子传授给他。当然另外一个姐姐也把这个法子传授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让他们成为学堂的“天才”。山长雨奇石更是把当成子侄,把天下最好的识字利器《赵家庄字典》给他。他后来慢慢知道,这些一切都与香案那个人姓名有关,让他深深记住这个姓名赵平。他慢慢来到三个评委身边,深深一礼,把带有蝌蚪文的《三字经》递给学正。牟子义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陈大郎又深深地吸了口气,端坐三个评委面前,指着书,开始阅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