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5日清晨,天气晴朗,连日里不绝于耳的枪炮声一朝停止,人们反而感到不太习惯。杜聿明亲自送戴安澜上车去柳州医院治疗。

    戴安澜躺在一副军用担架上,被两名士兵抬出200师指挥部的帐篷。

    因为前线条件太差,戴安澜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感染。他浑身滚热,只一夜间,已烧得满嘴水泡。

    上车之前,戴安澜将一个笔记本交给杜聿明。汽车开走后,杜聿明打开本子,见厚厚的全是日文,从记载日期可以看出这是本日记,在末页,有戴安澜写得龙飞凤舞的笔迹。

    “北宋皇祐四年,大将狄青元夜夺昆仑,吾辈拟于此次元日夺占昆仑关,为中华民族历史再写一个英雄故事!”

    杜聿明将这本日记交给随军的日语翻译,嘱他将日记内容翻译出来,便与郑洞国、邱清泉一起,登上昆仑关巡视。

    大战后的昆仑关战场一片狼籍,满山遍野树木野草被炮火洗劫得面目全非。两军战死者的遗骸还没有清理完毕,日军尸体被抬入一个大坑中焚烧,一股焦苦与血腥的气味在晨风中飘浮。

    昆仑关之战是中日两国精锐部队之间的一场恶战,号称“钢军”的日军第21旅团被我军基本消灭,我军还消灭了台湾旅团第1、第2联队大部及其他日军部队兵佐。整个战役共毙敌4300余名,伤敌计在5000余名。

    日军阵亡军官如下:

    21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

    42联队长板田元一大佐;

    21联队长三木吉之助大佐;

    副联队长生田藤一大佐;

    第1大队长杵平作中佐;

    第2大队长宫本得中佐;

    第3大队长森本宫中佐;

    ......

    而我军在这场大战中,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在担负主要作战任务的第5军,阵亡人数为5293,受伤人数为11065。

    这天晚上,第5军军长杜聿明夜不成寐,他披衣下床,俯案挥毫,为在昆仑关之战中阵亡的将士写了一幅挽联。

    血花飞舞,苦战兼旬,攻克昆仑寒敌胆;

    华表巍峨,扬威万里,待清倭寇慰忠魂。

    杜聿明想,等打完仗,一定要在这雄关之上建立一座纪念碑,永远纪念这些为了中华民族的生存而战死的英烈们。

    抗战胜利之后的1946年,杜聿明将军专程返回昆仑关,亲自组织在昆仑关之阳建起烈士陵园,同时建立起一座造型巍峨,气势雄壮的纪念塔,他书写于昆仑关胜利之日的那幅挽联刻于塔旁汉白玉石柱。

    杜聿明将军了却一桩心愿,昆仑关永远铭记下英烈的名字。

    我军力克天险,收复昆仑关的消息普天传扬,全**民为之振奋。大批战利品运至大后方城市巡回展出,大大鼓舞了人民群众抗战胜利的信心。

    重庆最高统帅部传令嘉奖并拨资犒赏第5军参战将士,何应钦亲赴桂林,代表党帅部向杜聿明、郑洞国、戴安澜、邱清泉等作战有功人员授勋。

    何应钦听到杜聿明等人关于昆仑山作战情况的汇报,尤其是我军将士英勇顽强,杀敌夺关的英雄事迹,十分感动。回重庆向蒋介石报告后,蒋介石很感兴趣,指示第5军派人来重庆详细汇报昆仑关战事。

    第5军参谋长黄翔将军赴重庆汇报,蒋介石、宋美龄夫妇亲自召见,并设象征最高规格和非同寻常关系的家宴款待。

    席间,蒋介石多次称赞第5军打得好,是一支英勇顽强的部队。

    饭后,黄翔将戴安澜送给杜聿明的那本日文笔记连同翻译为汉文的复本呈给蒋介石。蒋介石见中文复本封面说明:

    “日军第5师团21旅团长中村正雄战场日记”

    夜阑人静,蒋介石挑灯细看这本日记。蒋介石曾两度赴日本留学,懂得日文,他把原本与译本对照来看,感到颇有意思。中村的最后一则日记深深地吸引着蒋介石,他将原本与译本反复对照,看了数遍,这条写于“1939年12月23日夜”的日记译文如下:

    “帝国皇军第5师团第21旅团,之所以在日俄战争中获得‘钢军’称号,那是因为我军的顽强战胜了俄国人的顽强。但是,在昆仑关,我应该承认,我遇到了一支比俄军更强的军队…”

    蒋介石披衣走出卧室,走到这座法式小楼外,在夤夜如水的月华中,漫步沉思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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