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白天,荣誉第1师正在准备向罗塘高地发起强攻。该师3团由团长郑庭笈率领,向九塘两侧运动,阻止敌人可能的增援部队在天亮时摸到九塘镇外。

    郑庭笈命部队隐蔽在树丛中,他爬上一棵老树,用望远镜向九塘镇内观察,发现日军在公路边的草坪上列队,有军官在讲话。

    郑庭笈趁日军没有发现他们,命令第1营悄悄占领九塘至昆仑关之间的小高地,命令迫击炮连、重机枪连利用有利地形设置阵地。

    上午8时,日军的队伍走出九塘营地,郑庭笈一声令下,我军迫击炮、机枪、步枪一起开火。日军猝不及防,顿时乱做一团,许多人死于我军枪炮之下。

    中村正雄将指挥刀一挥,稳住部队,随即拉开阵势向郑庭笈团阵地发起攻击,就在攻势刚刚展开时,一颗迫击炮弹在距中村10米处爆炸,中村感到腹部一热,知道自己被弹片打中。

    军医跑来包扎伤口,42联队长板田元一大佐问中村是否继续前进,中村咬着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淌下来,他点点头,示意整个旅团由他指挥,继续前进。

    郑庭笈团兵力不满3个营,在日军攻势下渐渐不支,战至11时,忽听身后响起枪声,子弹打得树梢直掉,郑庭笈发现昆仑关上的三木联队会合心切,竟派兵下山接应来了。

    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郑庭笈率部撤出战斗。九塘日军以不足两个联队的兵力与三木联队在昆仑关会合,士兵们将重伤的中村抬上昆仑关核心阵地内。

    中村睁开眼时,见到昆仑关主阵地内一派惨象。由于子弹所剩无几,许多日军用刺刀削竹子当武器,多数日军衣不遮体,加之困饿交集,一个个形同活鬼。

    三木跪在中村的担架旁说:“旅团长如再不来,我就要焚烧军旗了。”

    焚烧军旗是日军最严格的战场纪律,其意思一是神圣的军旗是天皇亲自所赐,是天皇和大日本帝国荣誉的象征,决不能落于敌人之手,二是皇军要同军旗共存共亡,焚烧军旗的同时,持这面军旗的军人就要准备以死向天皇效忠。

    军医从后面赶上来,立即让三木找地方为中村做手术,三木找了一处炮弹不易打到的山岩旁一间旧民房,军医用消毒白布稍加遮掩,便为中村做起开腹止血、取弹片的手术来。

    傍晚,郑洞国荣誉第1师向罗塘高地发起猛攻,杜聿明组织军属炮兵火力对昆仑关及附近其它高地之敌作压制射击。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掠过昆仑关,军医边做手术边庆幸这里还算安全。

    天暗下来后,军医命人打着几支手电筒照明继续手术,取出中村腹中银洋大的弹片刚要缝合,事有凑巧,一颗炮弹在这间临时手术室附近爆炸,掀起的石块砸穿房子的草顶,手术台立时落满石块和灰尘。

    此时中村处于全麻状态,浑然不觉,军医连声叫骂,不得不一点点冲洗刀口,大大延迟了手术时间。

    手术一直到晚上8点30分才做完,军医摸着中村微弱的脉搏,无可奈何地叹息道:“只恐怕治得好伤,治不好命了。”

    24日夜晚,我军在收复罗塘高地后,以零星炮火向昆仑关等敌人阵地做袭扰射击,中村正雄于凌晨3时醒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无力说出,两行眼泪从眼角流淌出来。此时,这个一生致力于完成自己做为天皇军人神圣使命的中将军官,到底想说什么呢?

    25日早5时,中村正雄的脉搏停止跳动,军医用一条手术布单将他遮起来,坂田元一发电报向今村师团长报告中村的死讯。

    12月25日,正当我军步步逼近敌核心阵地,收复昆仑关近在咫尺时,又发生了一个意外情况:日军盐田台湾旅团的第2联队赶来增援,昆仑关战局再次出现反复。

    25日上午,3000多名日军迂回到战场左翼傅仲芳99军92师防守的高山岭、桔子岭一带阵地,激战至中午,我军防线被敌突破,日军以500余人占领我军阵地,另2000余人强行突入我军包围圈与昆仑关之敌会合。

    昆仑关之敌本已是苟延残喘,朝不保夕,这时如见救星,死灰复燃。27日,敌援军千余人,在空中和地面火力配合下,向昆仑关西南441高地猛烈反扑,守军苦战4小时后伤亡殆尽,阵地落于敌手。

    面对这一严重情况,杜聿明决定收缩兵力,加强主攻部队力量。他派叶肈66军的官伟159师接替200师在昆仑关外围的防守,命200师逐次攻占昆仑关东北侧各据点。

    441高地为我军右翼的重要支撑点,必须尽快夺回,杜聿明命荣誉第1师担此重任,郑洞国将任务交给了第1团团长吴啸亚。

    12月29日,1师1团和200师在我优势炮火配合下,同时向441高地和界首高地发动强攻。官兵们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网,不顾重大牺牲,向这两个山峰杀去。

    吴啸亚1团将441之敌压至高地南侧,敌我各占据反斜面阵地,相踞不足百公尺,正在我军设置工事和掩体时,200余名日军冲了过来,双方在主峰两侧展开激烈肉搏。

    郑洞国在441附近的一座小山上指挥,透过望远镜,只见漫山翻滚的硝烟中不时有浑身是血的我军士兵在奔跑射击,许多士兵极其猛烈地与日军拼杀。仗打得如此残酷,我军官兵依然士气旺盛,郑洞国非常感动。

    29日下午,郑洞国接到杜聿明的电话,200师对界首的攻坚接连受挫,伤亡惨重,已无力再组织攻击,问郑洞国有什么办法。

    郑洞国清楚,界首是昆仑东北的险要高地,高度超过昆仑关,不论夺取还是守住昆仑关,控制界首都是至关重要,200师强攻受挫,杜军长心中焦虑是不言而喻的。

    考虑片刻之后,郑洞国毅然说:仗打到关键时候,不得不做最后一搏,我师虽也伤亡惨重,但郑庭笈3团刚归回建制,尚有一定攻坚实力,可调去攻打界首。

    杜聿明见郑洞国在成败关头以大局为重,心中感谢,口中称好,命将3团调归200师戴安澜师长指挥,马上投入战斗。

    郑洞国打电话将决定通知3团后还不放心,师指挥所离3团指挥所很近,他把郑庭笈叫来,当面交代一番,最后加重语气说:“能否迅速夺取界首,事关全局,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攻克它,如果作战不力,定将以军法论处!”

    郑庭笈口气极为坚定地说:“请师长绝对放心,如果拿不下这个阵地,不用军法,我自己杀头!” 他庄重地向郑师长行了军礼,转身大步赶回团里了。

    迎着黄昏如血的夕阳,第3团官兵顽强地向界首高地发起一次次攻击。一批批怀抱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的士兵在接近敌人地堡的途中中弹牺牲,仅一个小时下来,9个步兵连中有7个正副连长伤亡。

    为尽快解决战斗、减少伤亡,郑庭笈冒险使用了一个战术。当夜,他挑选了一支突击队,在夜色掩护下,分组悄悄爬上山去,在离敌阵地前沿不远处潜伏起来。

    30日拂晓,郑庭笈联系炮火向界首敌阵地轰击,郑庭笈命炮兵只集中发射两排炮弹,在第二排炮弹爆炸的同时,突击队各小组飞身跃入敌人阵地,在日军还没有离开防炮洞之前,将手榴弹从地堡入口塞了进去。

    这个战术具有很大的危险,一旦炮弹在落点和发射时间上发生偏差,就会造成自相伤害,但郑庭笈成功了,突击队如同神兵天降,日军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便被堵在地堡和防炮洞内,几声爆炸后,敌火力点被彻底摧毁。

    高地上的日军陷于混乱,哇哇叫着端起刺刀冲来上拼命,我突击队员毫不含糊,抡起大刀横劈竖砍。这时后续部队潮水般涌上来,至天大亮时,界首之敌被我全歼。

    界首易手,昆仑关顿时失去屏障,我军迅速修复工事,居高临下,鸟瞰昆仑关,轻重机枪,迫击炮打得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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