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之后,是一处布置典雅的卧室,角落里一张只供一人酣睡的小榻,上面盖了层层叠叠的纱幔,胡五娘走了过去,看了看卧榻上面的锦被,还算是挺干净的。于是将她放置在榻上,又在一旁整理出一床厚厚的鹅毛被,盖在她的身上,掖了掖被角,看她睡得香甜便也走了出去。

    关上暗门,胡五娘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之前江清黎的那一声怒吼,她也是听到了,她能明白,那人现在必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

    人在那种状态下,本就是会做出不符合常理的事,更何况那人本来就不是什么能用常理人伦能压制的疯子!

    胡五娘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砰砰”地跳动,浑身都充满了警戒。

    虽然将云疏藏在暗室里,但不代表能瞒过江清黎的眼睛里。

    她缓缓走到铸剑炉前,此时这里的炉火已经熄灭多时,胡五娘站在炉口,凝着里面的灰烬良久,突然抬手,将手里的阔刃刀扔了进去。

    哐当一声,漆黑色的刀身融进灰色的炉灰之中。

    “五娘~”

    随着一声呼唤,门口出现一人,胡五娘侧眸。

    谢玉封。

    谢玉封的脸色不算太好,这些日子,他都在应付御衙门的人,又得寻找失踪的两人到处奔波,原本清冷的脸庞此时浓眉拧的一团,眼底也浮现出淡淡的靑痕。

    “御衙门的人上山了。”谢玉封的眼睛凝着那柄阔刃刀,眼睛里有些不舍,但是他忍了忍想要说的话,还是认真地说道,“你要躲起来吗?”

    原本胡五娘藏在这里,就是为了躲避江清黎。

    “躲?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不走,就在这里等着他来!”

    五娘神色冰冷,心中突然就不怕了。

    反正早就得罪他了,如今为了小疏搏一把,有何不可?

    一个时辰前,江清黎的一干手下终于寻着声迹找到了这里。

    他们找到这里时,只见原本高洁如雪般的男人坐在巨石之上,身上全是猩红发黑的血迹,他坐在那里,手里捏着已经僵硬的鸦雀,低垂着眼,就静静地注视手里的死物。

    从头到尾,他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众人大惊,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地悄悄走上前去,想要知道主子究竟有没有受伤。

    然而直到属下靠近,他的姿势都没有变过。只是他们距离有一丈之距时,江清黎淡淡的开口说道“停下。”

    众人舒了口气。

    站在最前面的是花三,此时她已然乔装打扮过,她跪了下来行礼道“主子,是谁伤了您?”

    江清黎抬起眸,斑驳的血迹残留在他如玉般的脸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晕染出幽淡的沉色。

    “你们上山时,看到夫人没?”江清黎薄唇微张,冷静的开口。

    花三听到此言,红唇微抿思索了片刻“上山之路虽然只有一条,但是岔路颇多,所以,属下未曾发现夫人的踪迹。”

    江清黎的表情没有任何情绪,眼神无波似的扫了众人一圈,淡淡开口道“派人守在山口没?”

    花三回答“早已留人守在出入口,如果有铸剑山庄的人经过,会立即通知与此。”

    花三顿了顿,又说道“直至我们找到主子前,出入口是没有异样的,所以属下想着,夫人应该还没离开这里。”

    这是这里的山虽然不大,可终究是难以寻觅的地方。

    江清黎听到这话,敛了敛眸,看了眼手中的死物,手一松,那只可怜的鸦雀就从他的手中滑落,沿着石头滚落到花三的脚边,花三定睛一看,心头一窒,原来主子手里那团黑乎乎的玩意已经几乎融成一团,唯有那只眼睛,才能看出这原本曾是一只鸟。

    江清黎站起身子,微不可闻地抽了口气,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到,可是站在最前面的女人还是察觉到了。

    她偷偷抬起头,只见男人原本的雪袍,在腹部划开一道狰狞的破口,血污之下,是血肉模糊的伤口,而整个袍子也被泼上深深浅浅的血迹,像一幅赤红之色的花瓣繁多的牡丹花。

    属下们惊恐地看着眼前男人残败的模样,主子早已练就周天罡气,一般的刀剑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此刻的他明显被人刺伤,还无法治愈伤口,流了一大滩血。这分明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难道有高人劫走了容二,同时还伤了主子?

    花三几次想要张口,却迟迟不敢说话。只能痴傻般的看着主子一步步地朝着人群走来。

    “这座山里,有什么?”江清黎上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淡淡地问道,“听说铸剑山庄的剑炉就藏在此山之中。”

    雪字科的一人回答道“回主子,铸剑山庄的铸剑炉分布在此地,大大小小共有四五处,最近的一处离这里并不算远,若是使用轻功,也不过半个时辰就能走到。”

    说完,他又顿了顿“属下发现谢玉封也上了山,想必也是冲着铸剑炉去的。”

    江清黎冷漠地看了山下一眼“带路。”

    他原本还想继续朝着山下走一步,只是胸口处隐隐发痛,由着血液将那股痛意传达至全身。

    众人看到主子面上露出痛苦之色,纷纷想要迎上前去,可是男人拂袖一挥,原本还想搀扶的众人纷纷被撇到一旁,随即他们全部跪拜在地,不敢上前。

    江清黎捂着胸口,一双眉皱得发紧“快带我去铸剑炉。”

    他有种预感,疏疏必定会在铸剑炉。

    她和自己一样,一有一天一夜未进米水,更未入眠,她走不了多远。

    更何况,她一身血渍,在人群中极为扎眼,若是下了山,必定会被人发现,只有在此山之中,特别是铸剑山庄的产业才可以提供给她换衣休息的所在。

    江清黎捂了捂心中蓬勃升起的杀意,兴奋让他浑身的疼痛显得更加剧烈,他阖上眸子,调动着自己周身真气运转,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看着前方,众人还跪在原地,语气不耐道“还不快带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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