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疏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时,夜色还没有完全消退,整个人趴在锦塌上,泪水打湿了盖在塌上的锦褥。

    由于睡姿不对,她感觉背脊、肩膀酸痛难忍。

    但是福祸相依,身体的痛苦将她从梦魇解脱出来,否则这梦还不知道要做多久。

    云疏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又蹬了蹬腿脚,等手脚的血液都流通了以后才麻利的收拾好床榻,接着,轻轻掩好房门,警惕的望了望四周,确认没人才回到侧房准备梳洗更衣。

    一日一夜未换衣物,再加上接连几日在外风尘仆仆,身上早就脏的不成样了。

    只是,低贱的奴婢哪有什么资格每日沐浴

    云疏只简单擦拭自己,便换上了一身青衣男装,重新将头发梳成男士发髻,换了个银质的半幅面具严严实实的遮盖好面容,这才放心的出了屋子。

    天刚蒙蒙亮,若是在村子里,那些农户早就起来下地干活了,但在上京各个府邸的大院里,下人丫头比他们好得多,起码还能睡个好觉,不必摸黑起大早。

    平日里,她也不会起得这么早,大约再过个一刻吩咐婢女唤醒主子,待服侍主子更衣后,和主子一起晨练。

    初夏的清晨,天气倒还有几丝凉意,云疏在庭院里打坐练功,活动筋骨,待到身体的酸软彻底消散后,院落里的小厮婢女才陆陆续续出来干活。

    因着江清黎前一年分了家,在城西单独开府,所以这栋三进三出的府邸就只有江清黎一个主子,此时的他还在城外的山庄游乐,所以院落里的下人们都比以往散漫一些。

    不过即使再散漫,每日该干的活还是得干,所以几个扫地丫头看到院落里练功的云疏,一一向前打声招呼“小疏姐姐早。”

    “小疏姐姐早。”

    “小疏姐姐早。”

    而云疏依旧闭着眼睛练功,只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等到了中午,云疏跑到小厨房和一通下人们挤在一起吃饭。

    虽然府里像云疏这样的死契官奴并不多,大部分还是白丁,但是她受到主子的重视,身手又好,所以那些稍微有些脑子的下人们,都不敢欺压她。

    “小疏姐,听说再过几个月爷就要成亲了?”打扫后厨的黄毛丫头陈青一脸好奇地问道。

    云疏压抑住内心升起的异样情绪,轻轻到回了句“是。”

    谁知她的话甫一说出口,厨房里就像炸了锅一样议论纷纷。

    有说主子和少夫人有情人终成眷属,比那画本里的故事还要美满。

    也有婢女作势哀嚎几声,说主子爷这一成亲,上京多少闺中小姐要心碎而死

    还有一些则是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少夫人多美貌、纯善,等嫁过来定是个好主子!

    云疏低着头静静的听着,嘴里不停的扒拉着饭菜。

    其实私下里讨论主子的事并不是本分,但是成亲是桩大喜事,所以管家、嬷嬷们都不怎么管,那她更没有必要去斥责什么,何况,她也没有资格。

    云疏快速吃完热馍,不声不响的避开所有人,迅速消失在门外。

    她没有忘记昨天千阁汇报的事情,现在正值晌午,正是西市开市之时。

    白日里就无需走见不得人的通道,所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云疏就赶到了容香铺。

    容香铺的香料物美价廉,款式新颖,更主要的是千阁千音费心研制的香料独一无二且极难仿制,加上价格有高有低、货物齐全,一般人家都买得起,所以前来买货的主顾都是年轻的女子或是刚为人妇的小娘子,平日里生意极好。

    此时正是开市的高峰期,铺子里人头攒动,那些个贵妇、千金虽然难得来,但架不住容香铺声名远播,所以经常会遣自己信任的婢女前来挑选采购合适的香料,上京又流行焚香宴客,一时间荣香铺挤满了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云疏旁若无人的朝铺子走过去,那些客人一看到她脸上的奴人面具,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纷纷躲到一边,掩着鼻子对她指指点点。

    面对这样的场景,云疏一脸的风淡云轻,直接走到铺子前问道“我家主子预定的香料制好了吗?”

    也不怪她要演戏,若是让客人们知道铺子里有官奴做事,生意可是会大打折扣的。

    上京身为奴籍的人不少,但是带有奴印的下人还是非常少的,只有犯了大罪或者受了

    刑罚的奴仆才会受这黥面的罪业,戴着面具也不过是以免冲撞了贵人。

    毕竟有些人出现在别人面前,就是冲撞。

    云疏早就习惯了周围厌恶地眼光,空气中无形的护盾隔绝了她和周围人的距离。

    柜台后面站着的是千音,冲着云疏笑了笑道“这位姑娘请随我来。”

    说完不顾店里客人异样的眼神,直接掀起身后的门帘示意云疏进去,脸上依旧挂着疏离的笑。

    “容二姐姐,那人已经来了。”回廊里的侍女清影看到云疏,连忙迎上前,“现在就在耳室。”

    云疏点了点头,悄悄从暗门钻进耳室,之后抬手按了按墙上的开门,暗门立即无声无息的从里面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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