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陈凡缓缓醒来,却见大小姐正目光炯炯的望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凡打了个哈欠道:“大小姐,几点了,哦,什么时辰了?”

    他身上除了几两碎银和那随身携带的春宫画册之外,再无任何东西,轻装上阵,睡的十分舒服。昨日那贼首为了让大小姐安心,竟是连陈凡身上也未搜查,只点了二人穴道。而且他最害怕的就是醒来李允儿不在他身边,那才瞎眼!

    他二人都被关在车中,不能动弹,这车又不透光,便是想知道此时是什么时候,却也是件为难之事。大小姐见他醒了,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是最起码过了四个时辰了。”

    “你怎么知道?”陈凡奇道。

    大小姐脸上一红道:“我每日歇息时间,最多不超过四个时辰,时间一到,便也自动醒来。”

    原来是生物钟啊,陈凡点点头,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说他们出了城来,已经走了四个时辰了?那匪首是要将他们带去什么地方?竟然走了这么远的路?而且从这马车的形态来看,上高下低,似乎是在爬山。

    正在想着,却见车帘子被人掀开,那匪首师兄与另一名女子一起进车来,将他二人提着下了车去。

    大小姐倒也还罢了,陈凡被这大师兄提在手里,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将他抓的生疼。妈的,老子早晚打的连你妈都不认识你,陈凡心中骂道。

    出得车来,陈凡定眼一看,此时所处的地方,却是一处半山腰上。这山也甚高,远远望去,似是看不到顶。

    初冬的清晨,雾气慢慢升腾,将这山腰围绕,陈凡身上忍不住的一阵寒意。再看那大小姐,也是不胜寒冻,身躯瑟瑟发抖,见陈凡温柔望着她,眼眶一红,却是忍住了,没让泪珠落下来。

    这群白莲匪徒带了二人,直往山上而行,待到了山顶处,眼前却是景色一变,在那山顶之上,竟有数排房屋,掩映在青山绿树中,若不仔细察看,是不会注意到的。见这些贼人对这个地方似乎甚为熟悉,陈凡便知道,这里定然是他们临时的巢穴。

    那贼首大师兄对李允儿道:“大小姐,既如此,便委屈你几日,暂且在这里住下了,待到萧家筹够了那万两黄金,我便自会放了你出去。”

    妈的,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如果真是那么简单,你还辛辛苦苦把我们抓到这里来干什么?陈凡心里做此想法,嘴上肯定不会说出来,现在小命还在别人手里呢。

    这山上房屋极少,那贼首将陈凡与大小姐分别安排在相连的两处。大小姐被安置在一间大房里,却是里外两个通间,虽然简陋,床具用品却一应俱全,陈凡那间却是一无所有。

    陈凡心里哼了一声,妈的,这些白莲匪徒,也恁地狗眼看人低了,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们灭了。

    这两间囚室之间却是有一个铁栅栏门通着,只是上了锁无法打开而已,如此一来,二人可以隔栏相见,却无法聚在一起,陈凡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李允儿也是脸上一红,这样的安排,倒似是二人共处一室般,但眼下二人为人所囚,还能要求些什么呢?

    这两间囚室,皆是大石头砌成,除了正门外,便连窗户也没有一个,要想逃出,完全不可能。正门之上,却是开了一个小孔,监视之人便在外面不时的瞅上一眼,陈凡便是有无限的神通,也没处遁形。

    还真他妈死定了,陈凡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情有些沮丧。同时,他也想起了秦悦然昨日送来的字条,想起那丫头早些时候便提醒过自己要离开李家,只是那时候忙着制造香水,却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昨日却又是不凑巧,他不停地在香水作坊、李家大院和酒楼三个地方奔忙,竟然没有接到那么重要的信息。

    妈的,回去就好好问一下,郭子孝这么大的消息居然不告诉自己,是不是诚心要让自己难堪!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秦悦然必然是和这白莲教有些瓜葛,但是她屡次预警,却也显得很有情意。

    陈凡深深的反省着,此次之事,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信息不灵,另一方面,却也与自己缺乏自保能力有关。

    说起自保,他便想起萧琳那突如其来的身手来,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找两个像她那样身手的保镖安排在李允儿身边,那便没什么怕的了。

    就是也不知道这样的保镖,要多少银子才能请来一个。那个藏拙的萧琳让她来帮忙吧!上次和自己辞别就说明她不可能一直带着在这,但是让她推荐几个和她身手差不多的,应该不会有错的吧。

    陈凡现在身处危境之中,啥也不能做,便只有动动脑子了。细细想这次被劫,这白莲教的匪徒明显是有备而来,不仅擒来了大小姐,而且似乎对自己也有着兴趣。而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感兴趣呢?

    难道是因为老子身份暴露了,不应该啊!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那不可能派这些半吊子来擒自己,而且还把李家的这个小丫头牵扯上!

    他又将目光聚集在自己仇家身上,与那程瑞年有些嫌隙,但是并未发生真正冲突,何况与他是因为秦悦然的缘故,断不会扯上李家。

    另一人便是那陶东成了,有过冲突,却又与李家有关的,便也只有这姓陶的。可是这陶东成父亲是苏州制造,他自己又只是一个布商,

    怎么能和这白莲教扯上关系?而我陈炎不过是一个小小家丁,与他斗了几句嘴,他犯得着动用白莲教吗?再说了,若真是看我不顺眼,当场把我杀了那不也痛快吗,何苦还要把我请到这里来?

    那大小姐见他久久不说话,似在沉思些什么,她现在被囚室中,枯坐无聊,只有这令人生厌的家丁陪着她,也才算是少了些寂寞滋味。

    “陈炎,你,你在想什么?”大小姐极少首先开口问他,这一下还有些不习惯。

    陈凡一笑道:“大小姐,你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候吧。”

    李允儿愣了一下,沉默良久方才道:“的确,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坐着了。”她作为李家的掌门人,从十五六岁年纪,便是整日为李家之事操心忙忙碌碌,早已没了这空坐无聊的闲情逸致,如今这一劫难,倒让她有了些空闲时光,只是这样的空闲,也未免过于心惊胆战了些,她唯有苦笑。

    “大小姐,人的一生不单是只有工作,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去做,例如,亲情,家庭,这些都比工作重要,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要学会放松,学会享受。人的一生很短暂,若是没有了快乐,那就算白活了。”陈凡平静地道。

    “哼,你这人,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感慨。”大小姐哼了一声道,心里确实十分受用,但觉他这几句话说得十分知心。只是看他面色平静,难道他心里不害怕么?这个凶恶的家丁总是让人看不透。

    “人的一生,定是要经历很多不同的苦难的。就像这次,不要想得太多,便只把这当作一次短暂的旅程,过了也就好了。”陈凡劝解她道。

    大小姐觉得他的理论很奇怪,便反驳道:“那你不怕么?”

    “怕,我当然怕。”陈凡大方承认道:“每个人都会怕死,这很正常,可是害怕也改变不了事实啊。”

    李允儿哼了一声,知道他说的也是事实,忽然想起一事道:“陈炎,你昨日是不是与玉霜在一起?”

    陈凡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只是经过昨晚之事以后,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抛下那小丫头了。他不答她的话,反问道:“大小姐,你是二小姐的姐姐,但你真的了解她么?”

    李允儿道:“虽然我们不是一家人,但是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当然了解她了。她现在还是一个小孩子,你可不要再害她了。”

    陈凡眉头一皱道:“大小姐,你说这话,我很不喜欢听。我从来没害过二小姐,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本来昨日之前,我也和你一般的想法,以为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是后来发现我错的很离谱,我们都太小看她了。她每天都在为自己的母亲和姐姐担心,每天都在为萧家祈福,为了一个喜欢的人,她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

    李允儿正要开口,陈凡却一摆手制止了她道:“老实说,大小姐,要不是二小姐待我厚重,我是绝不会管你们李家之事的。”

    听他以这种口气与自己说话,李允儿心里十分恼怒,只是见他神色平淡,与平日那刁恶模样竟完全不同,让人心里隐隐的有些畏惧。大小姐一惊,他这人怎么变化这么大,我倒还是喜欢与他那般说话。

    “这个,林三,我们就不说这些了吧。现在我们身陷囹圄,说这些败了兴致。”李允儿软弱无力地道。

    “不仅是身陷囹圄,还可以算得上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小姐,咱们这可是三生修来的福缘啊。”陈凡似乎恢复了原来那些性格,又口花花了起来。

    大小姐心里微微一颤,他这话说得不错,二人之间,虽是隔了一道打不开的铁门,却反而更多了些旖旎气氛,只是见他如此的调笑自己,李允儿却又十分的生气,怒道:“陈炎,你休得轻薄于我,你若是再如此说话,我便,我便——”

    “你便搬出去住是不是?”陈凡呵呵乐道,在这斗室之中,看看这个骄傲的大小姐发怒的样子,却也十分的有趣。

    大小姐脸色通红,哼了一声,便不理他了。

    “那陶家最近有没有再找过你,大小姐?”陈凡的声音又平静了下来,落在大小姐的耳里,却觉得这声音之中有一股睿智的感觉。

    李允儿不知道他问这些做什么,便答道:“没有找过我,也没有提起过联营之事。”

    自陶东成表白之后,他竟然一直没有找过萧家,而且也没有提起联营?这事似乎有些古怪,陶家越是平静,这事背后就越是非同寻常。

    “那李家最近推出的亵衣旗袍之事,陶家知道吗?”陈凡在他的囚室里缓缓地踱来踱去问道。

    李允儿靠在铁窗边,见他动作,心道,你便是这样就能想出眉目来了么,只是看他眉头紧皱,却也生不出反抗之感,只道:“这些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想来他们也应该知道了吧。”

    陈凡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一字一顿地道:“那香水之事,他们也知道了么?”

    李允儿见他眉间煞气隐现,心里顿生几分恐惧,只觉此时的陈炎距离自己十分的遥远,她可不愿意在这陈炎之前弱了自己名头,哼道:“我哪里会知道?”

    见林三目光冷冷盯着自己,她便不由得软弱了下来,轻声道:“这些事情哪还能瞒得住别人,我们要推销那香水,他们自然会知道了。”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心里一惊道:“你是在怀疑那陶东成?”

    见陈凡沉默不语,李允儿皱眉道:“我与这陶公子虽然交往不深,但这陶公子待人甚为和蔼,又是官宦世家,名门之后,如何能与这白莲教的妖人扯到一起。你可莫要妄自揣度人心。”

    陈凡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人心?这世界上,最难揣度的,便是那人心二字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妈的,这事要是真的像想象的那样,可就不简单了。

    两个人在房里被囚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陈凡囚室的那扇门打开,一个白莲教徒在外面叫道:“陈炎,你且出来。”

    来了,来了,这便来了么?陈凡冷冷一笑,起身往外走去。

    李允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叫道:“陈炎,你不要去——”陈凡回过头,对她笑了笑,便大步一迈,出门而去。就让我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出来蹦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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