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聆讯部的总司端镜泊。北冥刚刚用的那招灵法便是他们的看家本领防御术中的其中一招,灵化防御盾甲。北冥此番抵挡的力量怕是比聆讯部中任何一位部长都要强过数倍不止了。端镜泊掂算着,表情难看。

    梵音朝场外飞去,身子不受控地向地面坠下,她咬紧牙关,勉强让双脚落地,可巨大的冲击还是让她不停后退,她俯下身去单手扶地,右手指尖滑过青石板地,拖出长长一段才稳住重心,停了下来。

    梵音喘着粗气,汗如雨下,她缓缓直起身来,乌黑的发丝垂了下来,落在她的耳边。她看向赛场,贺拔仍然站在上面,此时的裁判员已经可以念出获胜者的名字了,因为她已经不在场上了。

    这就是东菱军政部的实力,这就是可以胜任部长指挥官的实力,梵音默念着,眉眼低垂,良久,她的嘴角牵动,扯出的苦涩和卑微无法隐藏。

    她找到了,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对她自己来说恰似合适的借口和出口。她输了,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她都输了。她输给了东菱,输给了灵魅,输了比赛也输了父亲母亲。

    她用这残忍而真实的方式告诉自己,这一切是不是可以不再责怪自己了。她是真的不够强大,她不如贺拔不如北唐不如灵魅。她真的救不回自己的父母,她是真的心衰力竭,百转千回,亦不能行了。

    她沉默着,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她的眼睛,那片刻对她来说已是万年。那面庞里露出的笑容酸楚地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丝留给自己的释怀。

    胸口跌宕两下,她抬起头准备和观众一样一起恭喜贺拔获胜,只见贺拔对着裁判席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后健步走下赛场,冲梵音走来。

    “你没事吧?”贺拔来到梵音面前,低下头看着她,粗着嗓子问道。

    “没事。”梵音用右手扶着自己的左肩。

    贺拔皱起眉头,看着她左边下沉的肩膀说道:“肩膀伤着了还说没事,赶紧叫灵枢给你看看。”说着他就回头看向灵枢部的人,挥手示意让他们赶紧过来。

    梵音没有说话,她把头偏向左边,看着受伤的肩膀。忽然右手发力,一摁一推,只听骨头咔嚓一声,她把脱臼的手臂自己接了回去,衣服上留下她指尖的血痕。

    她咬紧牙关,拧眉,一滴汗水从她清澈的眼睛淌了过去。她抬手用胳膊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然后轻轻地活动着左臂,又绕了两圈,方才抬头看向贺拔,开口道:“没关系的。”她说话干脆,贺拔看着她镇定的眼神心下佩服。

    “你快上去吧,要宣布你赢了。”说完,梵音嘴角露出点点笑意,那样子简简单单的,仿佛与刚才换了一个人。

    “咱俩一起上去。”贺拔坚定道,大男人的模样尽显。梵音想了想说道:“那走吧。”说罢,她准备和贺拔一起上去。

    可是贺拔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看向梵音身后,极为恭敬地开口道:“本部长,我们先上去了,刚才真是麻烦您了。”说完,他又点头一礼。梵音回头看去,才发现身后数米外北唐北冥站在那里。

    “你们上去吧。”北冥说道。

    刚刚的激斗,梵音根本没察觉北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她看着北冥把话说完便转身和贺拔一起往赛场走去,没走出两步,她又回头看了看他,只见北冥郑重地对她点了点头,以示肯定。梵音看过心里坚定,走了上去。

    两人来到场中,裁判员大声宣布挑战赛第一场贺拔胜。排山倒海的欢呼震彻赛场,贺拔的名字被军政部的同僚们大声呼喊着,原本应该开心庆祝的贺拔显得有些局促。

    他看向梵音,刚刚不只是梵音一个人的激战,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恶斗,以至于最后关头奋力一搏,此刻的他灵力也是所剩无几。

    当他看向梵音时,梵音也正在看着他,她眼中的从容和坚定让贺拔彻底明白,那是他接下来要全力以赴的对手,不容怠慢。还没等他做出动作,只见梵音已经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贺拔刚想伸手与她相握,却又顿住了,他看见因为与地面摩擦而受伤还在往外渗着血的她的手。

    梵音也发现了他的眼神,低头看见自己血污斑斑的手,慌张地撤了回来,在自己的衣角上按了按。

    贺拔连忙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窘态让他面色发红。

    “好了。”梵音扬起脸,再一次伸出手。

    贺拔也伸出自己的大手,用力与她握了握,心里很是畅快。只见梵音咧了下嘴角,眼睛也抽搐地眨了一下,显然贺拔一时高兴用力太大了。他连忙松开手,使劲点头道:“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忘了你受伤了。”

    看着面前这个彪形大汉,梵音不禁被他憨厚的样子逗笑了。“没事。”她爽快地说道。台下的观众也都毫不吝啬的为梵音喝彩着。周围军政部的同僚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贺拔,放开人家小姑娘的手。”

    “这个小女孩是不是之前来过部里?”

    “是吗?我没见过啊。”

    “好像是的,前一阵子好像见过。”

    “我的天啊,这个小女孩也太厉害了吧,和贺拔那个家伙打成这样。”

    “可不是嘛,你看看贺拔最后都用杀手锏了!”

    “这个小女孩的身法也太好了吧。”

    “别总叫人家小女孩小女孩的了,说的好像你能打过人家一样,就她的身法你我再练个几年也不是对手。”

    “你能不说大实话吗!”

    “她怎么能抗下贺拔那一剑的!”

    “她刚才手里拿的是平常的兵器吗,没看见介质啊,她凭空幻化出来的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她刚才直接接了贺拔队长的重拳吗?”

    “嗯!”

    “接住了?”

    “嗯!”

    “天啊!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没有了平时军人严禁整风的样子。

    比赛结束,裁判员宣布第二场比赛军事赛于五天后开赛。如果梵音输了,第三场就不用再比。她独自转身离开赛场,在出口处看见崖雅和崖青山早已等在那里。她走到他们面前,扬起头说道:“咱们回去吧,”她看着满脸泪珠的崖雅说道:“我没事,别哭啦。”

    “让我看看你的伤。”崖青山说道。

    “不碍事青山叔,就是脱臼了,不过手上还真有点疼。”梵音看着火辣辣的手指,冲崖青山吐吐舌头,“我带着药水呢,现在就给你涂上,马上就好。”

    崖青山从一个青色挎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把药水洒在了梵音手上,梵音皱着眉,不敢看,马上她就觉着自己手指冰冰凉凉的,一点都不痛了。

    “哥,我去送送他们吧。”天阔站在北冥身边,比赛结束时他就回来了,现在询问着哥哥的意见。

    “别过去了,这几天你也先不要去找他们了。”北冥说道,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梵音没有心思见任何外人。天阔明白他的意思,便不再多说。

    梵音回到家中这几天闭门不出,连饭菜都是崖雅端去她房间给她吃的,只见她整天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嘴中念念有词,手上不停盘算。

    崖青山父女也不多问,直到比赛的那一天,梵音才梳理好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她身着紧衣黑裤,中间系着一排暗红色束腹腰带,身姿挺拔,袖口和脚裸分别用浅色和暗色缎带绑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多余的衣料。

    三人来到赛场,梵音便和父女二人分开,独自来到等候区,等待裁判员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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