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用丁大的火球反击丁大,不过是突发奇想的信手之举,没想到竟然一举得手。炸得丁大身上的红袍烧了一半,头发冒烟。丁大更是夸张地发出一声惊叫,急速逃遁,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这突出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连李坤都惊得一愣,心里疑惑,就这么跑了?

    很快,薛成刚也回过神来,忙问丁二:“丁前辈就这么跑了?”

    丁二还没有从惊骇中完全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随即丢下一句我去找他,然后也跑了。

    此时,大家都已经下意识地停止了对李坤的攻击,全都看着薛成刚。

    “成刚,现在怎么办?”薛家三爷黑沉着脸问薛成刚。

    薛成刚看着李坤,面如死灰,没有回答。

    李坤知道,丁大的突然逃离,对薛成刚的打击极大。面对心灰意冷的薛成刚,李坤竟而有些心里不忍,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处开口。当然了,安慰是不可能的,不笑话他们也就是了。

    这时候,剑灵吸收灵力之眼已经接近尾声了。

    李坤索性散去结界,让他们都能够看见剑灵最后吸收灵力之眼的情形。

    “还要阻止吗?”

    有人又轻声问薛成刚。

    薛成刚惨然道:“还阻止得了吗?”

    恰在此时,从远处飘来几个黑点。薛谦率先发现,忙激动地叫道:“二叔,又有援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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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坤自然也发现了,但他知道,已经无关紧要了,很快剑灵就会完成灵力之眼的吸收。

    薛成刚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几个迅速靠近的黑点,凭他的见识,立刻就发现,来人修为并不高,也不知是从哪些得到消息的世家赶来凑热闹的罢了,根本就无济于事。

    薛成刚索性彻底死心了,他转而看着李坤,惨然道:“李坤,这灵力之眼你也取了,家祖你总该放出来了吧?”

    李坤歉然道:“放心吧,我一会儿就放他。”

    薛成刚朝李坤点了点头,那神情极为萧索,最后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已呈枯竭之势的灵力之眼。估计是不想眼睁睁地见着灵力之眼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薛成刚忙转过头对,对大家说道:“大家都散了吧。”

    那些人又用不甘的眼神最后看了灵力之眼一眼,然后叹了口气,纷纷快速四散而去。

    薛成刚也带着薛家人颓然而去,再没回头看李坤一眼。

    李坤呆呆地目送着他们消失在目力范围之内。此时,他知道,这灵力之眼算是取成了,可他的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又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灵力之眼终于被成功取得,存放进了剑灵的体内世界之中。

    看着已经取得的灵力之眼,李坤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他重重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既然注定了要背负这些,又何必伤怀呢?”

    是时候去见薛老前辈了。

    李坤不想直接放薛丁山出来,因为他知道,薛丁山一定窝着一肚子火,如果不事先有些“安抚”的话,说不定一放出来,不容分说就会跟他干仗。所以,他决定先用神识进入囚禁薛丁山的属性空间,跟他交流一下。最起码得让他的火气有所缓解。

    李坤的神识进入剑灵囚禁薛丁山的属性空间。只见薛丁山正盘腿而坐,双目微闭,竟是在闭目养神,其神情还算安详。由此可见,这薛丁山的心里素质还是不错的。

    “薛老前辈,别来无恙啊!”

    李坤笑嘻嘻地冲薛丁山打招呼。

    薛丁山霍地睁开双眼,猛然看见是李坤,顿时火大,猛地弹身而起,谁知却不能活动自如,身上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一般。其实,这种感觉在他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体验过了。可现在当他突然看见李坤时,免不了怒从胆边生,就此忘了自己的处境,下意识地想要跟李坤拼命。

    李坤忙收了笑,肃然道:“老前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薛丁山终于还是认命了,怒视着李坤,鼻息粗重地问道:“李坤,你这是把老夫囚禁在何处?”

    李坤自然不能告知实情,只能谎称道:“请老前辈放心,这并不是什么特别之地,不过是一个虚拟空间而已,是我的法宝的体内世界。”

    因为薛成刚等人已经看见剑灵了,而且他们都误以为那是法宝,所以,李坤索性将错就错,干脆承认自己有个法宝,而且是用法宝囚禁了薛丁山。如此一来,定然不会让他生疑。

    “法宝?!”

    薛丁山惊道:“世上真有如此厉害的法宝,可以囚禁分神境强者?”

    薛丁山显然非常吃惊,但他并不是怀疑法宝本身,而是觉得这法宝也太强悍了而已。

    李坤看着薛丁山,没有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不解释。

    薛丁山见李坤含笑不语,便知他不肯说,转而想到自己毕竟已经被囚了,还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法宝定然是真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多问,自取其辱呢?

    “为何要囚禁老夫?真是为了我并州的灵力之眼?”

    薛丁山不再询问法宝之事,而是直接问李坤的意图。

    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似乎他依然有些难以置信李坤会是真的为了并州的灵力之眼。

    李坤叹道:“事到如今,晚辈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实不相瞒,晚辈确实是要取并州的灵力之眼。为了取得顺利些,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囚禁了老前辈。还望老前辈不要怪罪才好。”

    “怪罪?”

    薛丁山竟而冷笑道:“老夫都被你囚禁了,还有资格怪罪你吗?”

    薛丁山这话明显带着自哀之意。

    李坤真诚道:“请老前辈相信,晚辈自始至终对老前辈都充满敬意。此来,是真心实意向老前辈致歉。”

    薛丁山突然目光一炙,逼视着李坤,不安地问道:“如此说来,并州的灵力之眼已经被你取了?”

    李坤点了点头。

    薛丁山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李坤,过了好一阵才慢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一会儿工夫,薛丁山就像突然老了十岁的垂暮老者,原本花白的须发,竟然突然白了大半。由此可见,此事对他的冲击是多么的大。当然了,这更多的是对他精神上的巨大打击。

    此时,李坤自然不便说什么,也无需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只能由薛丁山自己去承受,谁也代替不了他,也安慰不了他。

    李坤默默地守候着,过了好一阵,薛丁山才认命地叹了口气,竟而又抬头看着李坤,问道:“徐展望说的可是真的?”

    此时,李坤竟然从薛丁山的眼神中没有看到恨意,薛丁山的眼神显得落寂而平和。

    李坤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想知道的是,灵力之眼的丢失是不是真的会导致整个并州灵力资源枯竭。为此,李坤只得坦然地点了点头。

    薛丁山竟然苦笑了一下,随即竟而问道:“李坤,你能告诉老夫,你为何要这么做吗?你可知,灵力之眼可是昆仑境修炼者的命脉?你毁了大家的命脉,便是跟所有修炼者为敌。就算老夫放过你,其他人也未必会放过你。你真的要与整个昆仑境修仙界为敌?”

    李坤肃然道:“多谢老前辈善意提醒,这一点,李坤明白。不过,李坤有自己的苦衷,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另外,还请老前辈见谅,晚辈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晚辈为何要这么做的原因。”

    薛丁山见李坤执意不说,也只得作罢,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无不担心地问道:“老夫的家人如何?你没有大开杀戒吧?”

    李坤忙说道:“请老前辈放心,晚辈只取灵力之眼,不枉伤人命。这也是晚辈为何要委屈老前辈先将您请到这里暂住一时的原因。晚辈是想尽可能地避免伤害。”

    薛丁山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手下留情。”

    薛丁山说这话时,神情安详坦然,再无半点往日强者的风采,俨然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李坤略微愣了一下,不由心里一颤,忙问道:“老前辈何以如此消沉?”

    薛丁山苦笑道:“实不相瞒,老朽已经停止修炼二十年了。”

    此时,薛丁山竟然连自己的称谓都变了,不再是霸气十足的“老夫”,而变成了自艾自怜的“老朽”。足见其内心已经彻底凉了。

    其中的缘故,李坤自然知道,主要还是因为修炼受限。这一点,李坤自然知道,那是因为薛丁山已经达到境界限制了。虽然这是不可泄露的天阶,但为了安抚薛丁山,李坤还是忍不住说道:“老前辈,这只是暂时的,以后一定还能继续往上修炼的。”

    薛丁山哪里知道李坤另有深意?只当是随口安慰他而已。

    薛丁山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说道:“这已经不重要了。其实,这些年,老朽全凭着一点虚名支撑着,这才还有一点存在的价值。在老朽三百岁寿辰之际,本想着把被薛家把持多年的灵力之眼还给大家,以求心安。谁知,这个愿望也无法实现了,而且,从此以后,这并州灵力资源枯竭,便是老朽之过。老朽以后还有何面面对并州的广大修炼者?”

    李坤连忙羞愧地说道:“这是晚辈之过,岂能怪到老前辈头上?老前辈无需太过自责。”

    薛丁山又缓缓摇头道:“这并州的灵力之眼终究是毁在老朽身上,这罪责是推卸不掉的。哎!李坤,你也无须自责,这恐怕是天意。不管你是基于什么原因,老朽现在也不想怪你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听薛丁山这么说,李坤更是羞愧无底,竟而情不自禁地跪到薛丁山面前,真诚赔罪道:“对不起,都是晚辈之过。请老前辈放心,晚辈以后一定给老前辈一个交代,给并州一个交代,给昆仑境修仙界一个交代。”

    李坤赔罪毕,再不闻薛丁山说一个字,他只得爬起身来,却见薛丁山低垂着头,双目紧闭,一脸的安详,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般。

    李坤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地,一股不祥的感觉突然冒了出来。

    “老前辈,老前辈!”

    李坤一连颤声叫了多次,依然不见薛丁山有任何回应,而且,其身形依然一丝不动,就像老僧入定了一般。

    李坤越爱意识到了不妙,便顾不得是否礼貌了,忙大着胆子用神识去感知了一下。

    这一感知不要紧,惊得李坤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而嗓子就像堵上了东西一般,那个“啊——”字怎么也发不出来。

    原来,薛丁山竟然坐化了!

    李坤双眼直直地盯着薛丁山的遗体,脑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空白的。他实在难以想象,薛丁山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死了?

    过了很久,李坤才渐渐从极度惊骇中缓过劲来,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薛丁山真的死了。

    李坤的脑子现在没有刚才乱了,他又细细回想了一下跟薛丁山交谈的全过程,以及薛丁山说过的每句话,甚至他神情的任何一个细微变化。最后终于明白过来,薛丁山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无法接受而觉得生活没了任何意义,就此自求其死。

    当然了,造成薛丁山心灰意冷的最直接原因是李坤。

    李坤毁了并州的灵力之眼,让心高气傲的他觉得以后无法给并州修炼者一个交代,因为灵力之眼是毁在他的手中。

    另外,李坤对薛丁山的囚禁,也是对他尊严的一个致命打击。像薛丁山这样自负的强者,宁愿战败被杀,也不愿意像这般窝囊地被囚禁,况且是被一个小辈囚禁。李坤甚至觉得,即便是堂堂正正地打败薛丁山,薛丁山说不定反而不会感到屈辱。

    李坤现在才明白,自己原本以为对薛丁山的囚禁是如何的高明,其实愚蠢至极。就是因为自己的囚禁“杀”了一位让人敬仰的老前辈。真是追悔莫及了!

    最后,让薛丁山心灰意冷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对修炼停止的绝望。因为,对于修炼者来说,一旦感觉到修炼到头了,那将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薛丁山就是在这种修炼无望的内心绝望,与今日被辱,以及对并州修炼者的愧疚等多种因素的夹击之下,终于不堪心理重负,这才在极度灰心失意之下,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毅然绝然地求死。

    李坤长跪在薛丁山的遗体前,默默地流着眼泪。过了好久好久,才让自己的悲凉心绪略有平复。

    李坤把薛丁山的遗体放回现实世界,他抱起薛丁山的遗体,朝着薛家一步一步地走去。

    走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才走到薛家庄大门之外。

    早有薛家人看见,报了进去。薛成刚突闻噩耗,连忙带着薛家人惊骇迎出。

    “李坤,你杀了家祖?”

    薛成刚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怒视着李坤,颤抖着声音厉声喝问道。

    李坤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其实,也无须辩解。因为,他能说不是他杀的么?薛丁山确实是因他而死,这跟是否亲手杀有什么区别呢?

    李坤早已麻木,也不说话,依然抱着薛丁山的遗体,一步一步地继续往前走,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二叔,我祖爷爷真的死了吗?”

    薛谦几乎是用哭音问薛成刚。

    薛成刚此时也是震惊得脑子一片空白,哪里顾不得理会薛谦?

    “李坤杀了我们的祖爷爷,我们杀了他报仇!”

    不知是谁突然悲愤地叫道。

    薛谦见二叔就像傻了一样,只管直愣愣地看着李坤,顿时气血上涌,在那喊杀之声的刺激下,再也顾不得什么了,猛地向李坤发出一道攻击。

    一道剑气,直接洞穿李坤的躯体,一股鲜血从身上喷涌而出。

    而李坤浑然不觉,依然稳稳地抱着薛丁山的遗体,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薛谦显然没想到自己会伤了李坤,更没想到李坤对他的攻击全然不顾,依然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往前走,以至于脚下留下了一串血迹。

    不单是薛谦被这一幕惊呆了,其他所有薛家人都惊呆了,唯有薛成刚反而惊醒了过来,也是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李坤。

    这一刻,就像时间突然凝固了一般,整个氛围压抑而诡异。

    眼看着李坤就要接近大门,薛丁山的身形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薛谦突然又回过神来,眼泪哗地就涌了出来,大声叫道:“他杀了我们的祖爷爷,我们杀了他给祖爷爷报仇。”

    薛谦一边哭喊着,一边又是几道剑气射向李坤。

    李坤依然不避不让,全然受了,身上就此又多了几个血窟窿。

    薛成刚或许是被李坤的漠然神情被震住了,也或许出于别的因素考虑,他连忙喝止道:“住手!”

    薛谦这才停止了对李坤的攻击,其他正打算动手的,也暂时忍住了,全都不解地看着薛成刚。

    薛成刚虽然也是早就泪流满面了,但他的脑子此刻却突然异常的清醒,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忙含泪说道:“祖爷爷不是李坤杀的。”

    众人惊道:“怎么不是他杀的?”

    薛成刚强忍住悲伤,说道:“你们没看见祖爷爷的神情吗?他死得非常安详。如果是李坤杀的,他不可能这么安详。而且,如果是李坤杀的话,李坤也应该不会把祖爷爷的遗体送来。”

    众人听薛成刚这么说,都觉得有道理,唯有薛谦依然哭道:“就算不是他亲手杀的,但祖爷爷的死也一定跟他有关。祖爷爷原本好好的,是他囚禁了祖爷爷,这才害死祖爷爷的。”

    李坤终于停了下来,眼神中有了一些活气,看着薛成刚等薛家人,歉然说道:“薛公子说得对,薛老前辈虽然不是我亲手所杀,但他的死确实跟我有关。对此,李坤只能表示遗憾和沉重的悼念。”

    听李坤这么说,薛家众人又是一片愤慨之声。

    薛成刚忙止住大家,厉声道:“不可造次!我再次重申,祖爷爷不是李坤所杀。”

    薛成刚说着,忙快步走到李坤面前,从李坤手中接过薛丁山的遗体,却对李坤冷冷地说道:“谢谢你送祖爷爷回家,你走吧,我们薛家要办丧事了。”

    李坤木然地目送着薛家人入城,并关闭了城门。随后,满城大恸之声透门而出,恍惚整个夜空都带着哭丧的气息。

    此时,李坤再也没有眼泪,他朝着薛家默默地、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毅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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