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儿竟然掩嘴一笑,说道:“听公子这么说,好像小女子是千金小姐一般。像我们这样的药家女子,哪有那么娇贵?不就是靠山讨生活吗?这一带山脉,一沟一坎都已刻进我们的脑子里了,再熟悉不过了,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回去,哪里能有什么危险?”

    白灵儿这话倒是实情,李坤虽然从小锦衣玉食,除了修炼,从未吃过生活的苦。但他毕竟生于斯长于斯,对这里药农的艰辛生活还是很了解的。

    为此,李坤忍不住对白灵儿投以怜惜的目光,随即又好奇地问道:“白姑娘,既然你家距离这里不远,为何不回家去住?却在这里过夜?难道晚上还要采药吗?”

    白灵儿微笑道:“公子也是采药人,难道不知道有些药是要趁着夜色,顶着露气采的吗?”

    对于这个,李坤还真不知道,顿时便有些尴尬。

    白灵儿看出了李坤的尴尬,假装不觉,继续含笑说道:“看来公子是真的不知道的,有一种叫月光草的药材十分罕见,它平日里都是埋在地里的,根本发现不了,它只在月圆之夜,寅卯交替、露气初升的半个时辰内才会破土而出。一个月就这么半个时辰可以采到它。所以必须守在这里,否则就会错过机会。”

    李坤这才注意到,今晚正好是月圆之夜。而时辰尚未到寅时。

    而且,李坤确实不知道还有如此神奇的药材。不过,据他所知,云门宗并不收购这月光草,至少父亲是不收购的。白灵儿既是他们庄上的药农,采它来又有何用?

    李坤颇感疑惑,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白灵儿含笑道:“公子误会了,小女子虽是药农,却并不是贵庄的药农。小女子家里也是医药世家,采这药材是为了治病救人的。”

    原来如此!

    李坤颇为尴尬,同时又有些吃惊,在这一带,柳士元才是最出名的名医,怎么还有一个姓白的医药世家他却从未听说过?

    当然了,李坤不会在白灵儿面前表露出这种疑惑来,反而恭维道:“原来白姑娘是医药世家的人,真是失敬了。”

    白灵儿脸上始终带着微笑,那笑极具亲和力,但李坤在她面前却始终显得有些局促。

    白灵儿突然问道:“李公子,贵庄虽然收购药材,但并未听说过李老爷的家人会亲自上山采药的。只怕李公子今晚来这里并不是真的采药吧?”

    李坤万万没想到白灵儿会当面戳穿他的谎言,顿感无地自容。

    白灵儿忙道歉道:“对不起,李公子,小女子冒昧了,不该质疑您的。我只是好奇罢了,所以才口没遮拦,问了这个冒昧的问题。如果不方便,李公子不必理会,就当我从未问过吧。”

    这已经说出口的话怎么可能当没说呢?这不过是白灵儿善解人意的开脱之辞罢了。李坤自然是明白的。不过,既然人家已经知道自己的底细了,隐瞒就没什么必要了。

    为此,李坤索性坦白道:“请白姑娘恕罪,在下刚才欺骗了你。在下并不是来采药的,而是来抓雪狐的。”

    “抓雪狐?”白灵儿顿露惊异之色,不过对于李坤的坦言,她显然很满意,惊诧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动。

    当然了,因为李坤一直对白灵儿的眼神有些躲闪,所以压根没有发现白灵儿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异样神情。

    “是的。”李坤又一次明确道。

    白灵儿忙说道:“这一段时间,确实会偶尔碰到进山抓雪狐的。听说雪狐的毛皮很值钱。不过,李公子也来抓雪狐,这倒是令小女子颇为惊讶。难道李公子也是为了谋其皮毛?”

    李坤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岂能为了皮毛而滥杀生灵?”

    “那李公子又是为了什么?”白灵儿紧问道,语气中隐隐地流露出一丝诘问之意。

    李坤只得直言道:“不瞒白姑娘,在下抓雪狐是为了给家母做药引。柳先生说雪狐的血可以根治家母的沉疴。”

    白灵儿面露惊疑之色,问道:“李公子所说的柳先生可是仙居镇的名医柳士元?”

    李坤点头道:“是的,正是他。”

    谁知,白灵儿竟然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李坤不解地问道:“白姑娘好像对柳士元颇为不屑?”

    白灵儿不屑地说道:“柳士元不过一庸医尔,这么多年欺世盗名,以名医自居。可叹的是,李青山老爷堂堂云门宗的主事弟子竟然如此信任于他。既然如此,为何多年不见他治愈公子高堂之病?”

    这白姑娘好大的口气!

    李坤惊异地看着白灵儿,突然想起她的身份来,她自诩为医药世家,难道她家的医技比柳士元更为高明?如果真是如此,这么多年来,父亲怎么不知道?由此看来,这百家要不是藏得深,便是受那种同行相轻的心理作怪,故意贬低别人。这也是一种常见的世俗恶习。

    谁知,白灵儿就像能洞悉李坤的心理一样,她紧跟着说道:“想必李公子在质疑小女子,认为小女子这是在故意贬低同行?”

    李坤看向白灵儿的眼神越发惊异,竟不知道如何辩驳。

    白灵儿又进一步说道:“更荒唐的是,那柳士元竟然说雪狐的血能根治公子令堂的沉疴,这更是无稽之谈。我们白家治病从来不祸害生灵。即便是确实病情需要,也会寻找可以替代的天然药材。要知道,这世间万物,纵是不同类别,依然有相通之性。那柳士元认定雪狐之血,而不知变通之物。那是他医技不纯,药理不精之故。”

    李坤原本以为白灵儿不过是口出狂言罢了,但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又如此态度凛然,不由心为之动。

    再者,在李坤内心深处,也是不忍伤害雪儿的,既然白灵儿说任何药物都有变通之物,那不如求助于她试试,万一真的治病母亲,又能不伤害雪儿,岂不两全其美?

    这么一想,李坤忙说道:“既然白姑娘是医学世家,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白家是否愿意去鄙庄为家母诊治一下?”

    白灵儿竟很爽快就答应了。

    李坤大喜,忙问道:“不知白家什么时候能够派医上门?在下又去哪里迎候?”

    白灵儿却说道:“李公子,这诊病并不一定非要上门,你且把令堂的病情说来听听,或许小女子即刻就有医治之法。”

    李坤惊道:“原来白姑娘便有如此医技?在下还以为是百家长辈呢。”

    白灵儿说道:“小女子从小耳濡目睹,自然略通医道,自信只要不是那疑难杂症,多半只听病情便能对症下药。当然了,小女子如果没有把握,自然会向家中长者求助。公子要是相信小女子,不妨一试。”

    听白灵儿如此自信,李坤虽然将信将疑,但依然想要一试。

    为此,李坤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母亲的病情详细告诉了白灵儿。

    白灵儿听得极为专注,在听的过程中,不时偏头微吟,又偶作思索之状,然而,更多的却是点头。

    这一系列表情无疑彰显着她确实精通医道,让李坤对她越发多了些期望。

    待李坤刚说完,白灵儿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听公子描述,令堂得的乃是热毒之症。”

    这个柳士元早就有定论了,为此,李坤见白灵儿只听病情描述就一口说出病兆根本,不由对她信心倍增。

    却又听白灵儿继续说道:“这热毒之症乃常见之病,并不难治。那柳士元诊治多年竟无法根治,小女子委实难以明白。他是真不会治呢,还是根本就不想治而故意拖着。”

    “故意拖着?”

    这让李坤骤然一惊,再联想到柳士元是鼠精这一事实,不由心里暗自生疑。难道柳士元接近我们另有目的,而替母亲治病不过是借口而已,所以才会拖而不治?

    要是尚未得知柳士元的鼠精身份,李坤或许不会怀疑柳士元的动机,现在白灵儿这么一说,倒让他顿生疑惑。同时更觉骇异。

    却又听白灵儿冷笑道:“李公子,热毒病人小女子见得多了,其医治也并不难,方法固然多样,但雪狐之血并非对症之药。小女子不知那柳士元为何会开此药方?”

    “你说什么?”李坤大吃一惊,“雪狐的血并不能治愈家母之病?”

    白灵儿越发面露不屑之色,说道:“李公子常年与药材打交道,想必对医理也应该是略通的。令堂乃热毒之症,且沉疴多年,那热毒已深入脏腑。热毒属火,既已发散全身,则宜疏导而非压覆。雪狐性寒,其血虽是祛火良药,但仅局限于局部。像令堂这种症候,如用寒药去压,非但治不了病,反而会要其命。李公子不可不慎。”

    白灵儿这一番话说得李坤直冒冷汗。

    其实李坤根本就不懂医道,只因今日之变已然让他对柳士元有所怀疑了,所以此时对于白灵儿质疑柳士元的话就很容易听进去。

    “这老乌龟。”李坤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暗骂柳士元,同时对白灵儿深信不疑,遂忙问道:“那依白姑娘看来,家母之病应该怎么用药?”

    白灵儿微一沉吟,略作思索之状,随即说道:“如果李公子信得过小女子,小女子倒是有一剂药,或能根治令堂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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