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主人?”

    上邪又喊了两声,才见到芫芜的斗篷抖动了一下。

    “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她问道“……去哪里?”

    “……继续找。”

    ……

    神界。

    子乙倒好了茶,斟好了酒,坐等客人上门。

    时辰一到,果真有一白衣人出现在厅中。每年都是这一天这个时候,前后从不会越过一盏茶的时间。

    “长途跋涉,先喝口茶水。”子乙倾身,把茶盏往对面推了推。

    来人一身白衣,手持墨扇。稳住身形之后顿了顿,才抬步上前。

    “今年算什么?”见对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之后又放回桌案上,子乙问道“还是一样?”

    “不。”云栖却摇了摇头。

    “哦?”子乙原本挂着淡笑,闻言面露惊讶,“换了?不求那个答案了?”

    “不算了。”云栖点头。

    “为什么?”

    “你不该问我算什么吗?”

    “哦。”子乙轻笑,“比较好奇,为什么忽然改了?”

    “……”

    “难言之隐?”

    “没有。”云栖的眸子垂了一会儿,抬眼看向子乙,“不想算了。”

    子乙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开始摇头,一边摇头一边轻笑。

    “你起初来我这卜算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暗自揣度,你会连续算几回。”他说道“一开始猜的是事不过三,不过很快就过了三。”

    “然后是赌你在十年内放弃,可是又猜错了。”

    “第三回猜测是七十年前,那次你们的缘分最近,命途即将靠拢在一起。但不过三年,卦象却忽然恢复最初。”

    “那一回都没有听到你言放弃,我以为你会执拗到底。”

    “执拗?”云栖闻言不禁扬起唇角,“倒是第一次听人用这个词形容我。”

    “我对事,不对人。”子乙解释道。

    云栖神者洒脱随性,权利皆空,不论如何也不会和“执拗”二字产生牵连。

    可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却会为了一个卦象产生执念,一连卜算八十六次。八十六卦,便是八十六年。

    “你今日话可真多。”

    “所以,为何忽然换了?”

    “说过了,不想算了。”

    子乙也不反驳,只是笑,笑着等他继续说。

    “……因为有了更加想要知道的答案。”

    “更加?”子乙闻言眼睛闪过一道光,“有新人走进你心里了?”

    “哎……你要是想跟我一起被埋在废墟下面就尽管动手!”他出手按住云栖的手背,玄墨淬火扇被压在最下面。

    云栖甩开他的手,没有说话,心里却已经想好了待会儿离开的时候要去酒窖里洗劫一番。

    “咳咳……”子乙找回占卜神的样子,“说吧,今年算什么?”

    “你帮我算一算,”云栖看着他,问道“她是否安好?”

    ……

    八十六年前,即芫芜初入神界的那一年。

    云栖在去往西华至妙之境必经的一块荒地上连续躺了两个月,期间玄女恼得直接跑去上清境外,想要把廉青叫出来管一管她这个弟弟。

    但是却被守在境外的童子告知上清境内已经无人,玉晨道君和廉青师徒纷纷外出,归期不定。

    她是一方战神,公务缠身,自然不能一直陪云栖待在那片荒地上。一筹莫展地往回赶,回到原地的时候却不见了云栖的身影。

    而彼时的他,正如今日一样,来到了西方占卜神这座名副其实的小破庙里。

    “云栖神者?有何事?”

    “找你占卜?”

    “卜什么?”

    “姻缘。”

    “姻缘?已知的姻缘还是未知的姻缘?”

    “卜已知的人,算未知的姻缘。”

    “想问什么?”

    “……你替我算一算,和她有没有缘分。”

    ……

    “已占。”

    “何如?”

    “命中殊途,同行却不同归。有缘,却非姻缘。”

    ……

    不死国。

    “缘何。”青衣的袖子挽到手肘处,提着木桶落在四四方方的菜畦旁,“把瓢递给我,在你身后。”

    菜畦的对面,缘何衣摆挽在腰间,袖子拢到手肘,拿着一把小巧的铁器松土。闻言转身,找到用葫芦挖去內瓤做成的水瓢,随手抛出去。

    水瓢在空中划出规整的弧线,正好落到青衣手里。

    后者动作利落地弯腰、舀水、浇水,一桶水很快见底,这片菜畦也浇灌了大半。

    浇完之后把瓢随手放在了菜畦里,提起水桶飞身离去。

    身影越过竹林之后消失,不多时又重新出现,然后不断变大,提着重新灌满水的木桶轻巧地落在原地。

    “水瓢呢?”她弯腰去那水瓢,却只看到了一颗被压弯了腰的小苗。

    “往右看。”缘何头也不抬地说道。

    后者依言转头,在右侧不到一尺远的地方看到了要找的东西。

    “跟你说了无数遍,却没见你长过一回记性。”对面缘何的声音再次响起。

    青衣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又看了一眼那颗被压折了的小苗,心知自己理亏,所以只暗暗吐了吐舌头,便继续干活儿。

    以往竹林深处的这座小院,白日里是没有人迹的。而现在之所以出现了这样的场景,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其实事情也简单,便是破穹楼推陈出新,除了二人对赌之外,出现了多人对赌。

    用其厌的话说,就是他们看两人打架看你了,所以想出了新花样,多人混战。

    而这多人对赌的人数从三人到十人不限,自行参与,每场到最后有几人获胜也由参见对赌者自行决定——还留在台上的参与者自己停手,这场对赌便算结束了。

    看似制定了简陋的规矩,实则万变不离其宗,赌坊永远没有规则,只有实力和修为是王道。

    一个月前缘何和青衣一起参加一场五人对赌,开始的打算是二对三。可是没成想半道上又有两个人冲到了台上,是以他们从二对三变成了以二敌五——虽然那五个人各自为营,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把他们两个击败。

    究其原因,便是在缘何崭露头角不久,廉青紧接着绽放光芒,两人成长之快,数百年内赌坊再无第三人。他们如同暗夜双星,吸引了整个赌坊的注意。

    局势骤然生变,对方畏惧幻术,遂把青衣当成了第一个靶子……

    那场对赌曲折跌宕,最终以五死二生结束。

    他们虽然胜了,青衣却重伤在身,险些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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