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辰灭了手中的烟,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只是在推开车门时,脸上已经换上温润平和的表情。

    “在车上抽了支烟。”苏锦辰下车后推过关心的轮椅,边说边往别墅里走。

    “谁的车呀?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关心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娇软,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有时候苏锦辰会疑惑:这么些年,她到底长大过没有?

    她对他,永远就象二十几年前上幼儿园的时候一样,会开心的跟在他的身后、会娇娇软软的和他说话、在他有情绪的时候总是安安静静的陪着。

    她就是他的小跟屁虫,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一个客户的,为公司的事情加班好几天了。”苏锦辰轻声说道。

    “这个客户看起来是个怀旧的人呢。”关心笑笑说道。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苏锦辰心里一动,声音又认真了几分。

    “这车是8年前的老款,现在就算还有得卖,也少有人会去买,所以我估计你这客户若不是8年前买的一直用到现在,就是后来新买了这种怀旧款。无论是哪种,都说明这人是实用至上、低调怀旧的人。”关心沉稳的分析说道。

    “有道理。”苏锦辰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双眼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锦辰,我给你做了冰糖炖雪梨,还有芒果冰沙,今天夏至,正好消消暑气。”关心仰头看苏锦辰,笑笑说道:“最近新闻都在说全球变暖的事,我们苏市的天气好象表现得更直接呢。”

    “上个月和阿姨见面,说到你工作的事,你是怎么想的?”苏锦辰将关心推进门后,在玄关处换了鞋后,推她到书房,然后将她抱到自己办公桌对面的专用椅子里坐下。

    是的,她喜欢在书房谈事情,特别喜欢坐在他书桌的对面。

    她说,这样感觉好象自己是他的搭挡一样,可以与他一起讨论任何事情,而不是一个一无用处的残废。

    “我想你先吃我做的甜品。”关心睁大眼睛看着他,眸色一片莹亮。

    “晚会儿再吃。”苏锦辰绕身走到桌子后面,拉开椅子坐下来后,倦倦的将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关心问道:“听阿姨的意思,担心我不让你回去银行工作。”

    “那你的意思呢?”关心反将问题抛回给他。

    “去做你想做的。”苏锦辰轻声说道。

    “我想做的就是能一直在你身边。”关心将脖子往后缩了缩,放低的声音,有点怯怯的感觉。

    “阿姨说,你处理的那些信贷报表很出色。”苏锦辰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仍然温声说道:“关心,以你的才能,只在家里做做蛋糕点心之类的,确实浪费了。”

    “其实……”关心的神色微暗,象是一件期待已久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期望的结局一样,她低头沉默半晌,才轻声说道:“这几年我妈一直按最宽松的政策给‘锦心’提供资金支持、一直逼我学习银行事务,是想让你知道我还有些用处,怕你嫌弃我。”

    “伯母多虑了。”苏锦辰的语气淡淡的,虽是宽慰的话,却没有宽慰的情绪。

    “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说……”关心的语气顿了一下,却没有将话继续说完。她直接回到刚才的问题,轻声说道:“我决定回去工作,我想帮你。”

    “去吧。”苏锦辰点头,脸上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似是对她的决定并不意外。

    “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的啊。不知道职场是什么样子的?”

    “还有,锦辰,我好象没有适合上班穿的衣服呢。”

    “你们同事平时上班都穿什么?”

    关心半趴在桌子上,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的看着苏锦辰。

    苏锦辰的眸光微动,懒散的笑了,心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一直有一颗好强而不甘平庸的心,这些年她一直试图用柔弱掩盖强势,却又时时暗示她如此这般全是为了他……

    而她残疾,纵使她万般做作,他也不能怪她。

    “银行有工作服。”

    “上班那天我送你过去。”

    苏锦辰坐直身体,伸手拍拍她的头,轻声说道:“工作服以外,你还想买什么衣服,看好了,我让品牌商送到家里了。”

    “……哦,好。”关心敛下眸子,有些沮丧的应了一声后,一会儿情绪又好了起来,抬头给了苏锦辰一个明亮的笑脸:“好了,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现在要喝点儿甜汤吗?”

    “好。”苏锦辰敛眸点头。

    “我去盛。”关心比了个v的手势后,推转轮椅,愉快的往厨房过去。

    在背对彼此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卸了下来,眼神里那股麻木的放松,看了让人心疼。

    “今天的胃有些不舒服,就不喝甜汤了。明天有个重要的谈判,我先去睡了。”

    关心用餐盘托着一碗冰糖和一份芒果冰沙回到书房时,看到苏锦辰留下的便条,脸上刚刚堆起来的笑容,立即褪了下去。低头看着面前的甜品,眼泪忍不住的滴了下来。

    今天晚上……苏锦辰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她想听他说,她很能干、她很有用,他需要她,可是他没有。

    她想听他说,阿姨太多虑了,我喜欢你任何样子,可是他没有。

    她想听他说,我陪你去挑上班要用到的新衣服,可是他也没有……

    五年时间,她做康复、她学厨艺、她学商业投资,她压制自己的脾气,学着做他口中女孩的样子。

    她做得还不够吗!

    苏锦辰回到卧室后,仰面将身体重重的扔在床上。脑子里一时间全是乔里的影子。只是,全是五年后的现在,她穿着工服的样子。反而记忆中她少女的模样,竟在再次见到她后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说,她的理想是做个懂投资、会理财的家庭主妇,不仅能帮家里赚好多钱,还要学好厨艺照顾好家人。

    她说,她想她的爱人每天回家都可以吃到好吃的饭菜、想亲自照顾和教育未来的宝宝。

    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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