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精美的紫檀木大床上,正躺着一具穿着淡粉宫装的女尸,曳地的丝质垂帘被几名婢女卷起,露出床上之人的真容。

    巴掌大的小脸,略带英气的眉毛和鼻子,配上殷红的樱桃小嘴,粉雕玉琢一般的女子,端的上是个大美人了。

    慕莲站在床榻不远处,静静的看着那个躺在床上再也醒不过来的年轻女子。

    说实话,她在进侯府的时候,还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对待这个将她的三才书坊洗劫一空的女子,本想着先见见对方一面再说。没想到,这一面,却是这样见的。

    “你们这群奴才,每日都是做什么吃的?我叮嘱过你们盯着大小姐她的一举一动,一旦她举止有异,就来通报,你们是连我的命令都当作耳旁风了吗?啊?!”

    人到中年的武空侯,突遭这丧女之痛,整个人已是暴跳如雷。他愤怒的斥责着一群跪在他面前的暗卫,狂飙的唾沫星子将每个暗卫都喷了个狗血淋头。

    一名暗卫挣扎着开口道,“侯爷容禀,大小姐她今日的一举一动,与昨日并无二致。小的们根本不知大小姐为何会在床上自杀啊!还望侯爷明察!”他若是再不开口为自己辩解,只怕侯爷等下就要让人把他们这群暗卫拉出去砍了。

    自杀?!这两个字如霹雳雷光炸响在武空侯的脑海里。

    是了,他的女儿是自杀的,穆儿是自杀的……穆儿为何要自杀,都是他这个当父亲的逼的太过了吗?武空侯心中一时大乱,一想到女儿可能是被自己逼死的,眼中不禁老泪纵横,他别过脸,挥手令屋内的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慕莲见他步履蹒跚的朝武穆床头走来,心中微微叹息,正准备开口辞去,然而眼角余光却扫到了武穆床头放置的一张白纸上突然凭空浮现出几行黑字来。

    “武空侯,快看床头的那张白纸!”

    武空侯循声望去,自然也发现了这张现出黑字的白纸。

    他大步上前,将白纸捞在手中,认出上面的字迹正是自家女儿的。

    “爹,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女儿不孝,举止鲁莽,为我们武家招来了祸患,唯愿一死,能让祸患消弭。

    爹,女儿去了,还望您多保重身体。——武穆留。”

    看完这寥寥几行字后,武空侯的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下了。

    他将武穆的遗书丢到慕莲身上,声音沙哑道,“这下你满意了吧。如你所见,老夫的女儿已经死了,你来侯府要找的人就在外头。就当是老夫求你,你带着人走吧,别再来侯府了。”

    慕莲被他拿话堵了,心中倒也能体谅对方此时的心情。从武穆的遗书来看,她这个今日上门“讨债”的人,反倒成了逼死武穆的凶手了。以她现在的立场,倒真不好劝慰武空侯什么。对方如今面上虽还是客客气气的,也许心里已记恨上了自己也说不定。

    不过说来也怪,武穆若是早存了一死之心,为何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等到她今日上面再动手?还有那封遗书,若是留给武空侯的,为何不用正常的墨水来写,而是用了能让字体延时出现的墨水来写?

    慕莲自踏入圣人境后,她的眼耳鼻舌身意六识也跟着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武穆自杀一事,总令她觉得哪里有蹊跷,仿佛背后有一张巨大的暗网,正在朝她笼来。

    武空侯见慕莲依然待在武穆床边,没有离去,甚至还面带疑色的盯着自家女儿看,心中不免升起了怒意,怒声道,“怎么?你莫不是在怀疑老夫的女儿是假死不成?”

    慕莲闻言摇摇头。须知这个世界的很多武者都是有命牌的,命牌里收着武者的一缕精气魂。一旦武者身死魂消,那命牌也会跟着碎裂。

    她从踏进侯府没有多久,一路上就见到不少慌慌张张的奴仆在四处走动。更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说着什么“死了……”、“命牌碎了……”的话。以她的耳力和智力,在被武空侯派人转带到武穆卧房、又看到起初的那一幕后,自然不难想到武穆是真的死了。

    只见慕莲忽然伸出右手,点向床上双目紧闭的女子眉间。

    武空侯大惊,正要阻拦时,慕莲的手已迅速收了回来。而武穆还未僵硬的脸上,眉心处直接浮现出一道深红色的印记。

    “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武空侯既惊又怒,见慕莲有些慎重其事的表情,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听慕莲缓慢说道,“武空侯,你的女儿恐怕不是自杀身亡的,”

    “你说什么?”武空侯闻言一愣,他早在进来这间房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查看了自家女儿的尸身,女儿是自断心脉、气绝而死,这一点他十分确定。

    只听慕莲沉声道,“你我都知道,寻常武者身死后,魂魄会离体三日,肉身失去魂魄会生机渐失,逐渐僵硬,这时身体会呈青白之色。而人眉心这处的印堂穴,有些武者也称之为‘上丹田’,乃是人死后魂魄散逸的重要节点。此处若是发黑,是为灾劫缠身,若是发红,却是怨恨而亡。侯爷之女,若真是心甘情愿自杀身亡,缘何又有此般怨念?”

    武空侯听完目光一滞,旋即看向自家女儿眉心的那道深红色的印记。

    以他天级的武者实力只能探出女儿身死的直接原因,却看不出慕莲所说的那些东西。但对方作为圣人,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

    “那,那现在应该怎么办?”知道女儿的死不是单纯的自杀后,武空侯这个做父亲的一时间竟有些六神无主。

    慕莲双手拢袖,神色自若道,“我可以请人来为其作法招魂。到时候你们父女相见,到底事情真相如何,一问便知。”

    “好!那此事,就劳烦慕圣了!老夫在此先行谢过!”

    作法招魂一事,不是简简单单备上招魂香和香炉就行的,还需要一些专门的法器。具体的法门,她还要回去书坊后,与菩提法师商量一番。

    因而与武空侯约了入夜后再来的时间,同时她再三叮嘱武空侯,务必找人看守好这间房,不能再让其他人进来,也不能乱动屋子里的东西。

    武空侯见她成竹在胸,心中也跟着定了下来,一一应了。

    慕莲向他告辞后,便领着何平回了书坊。

    回到书坊时,慕莲扫了眼那些探头探脑盯着自家书坊的人,进门后抬手一挥,只见整个三才书坊渐渐被一层稀薄的白色雾气笼罩,里面的动静再也无法为外人所探听。

    躲在小巷里的众多耳目,心中皆是惊叹不已。凭空变出这等多的烟雾来,这就是圣人手段吧!

    这一路回来的路上,慕莲已从何平这里问清楚了当初书坊被抢的情况。至于何平本人,在被带到武空侯府后,倒也没吃多少苦头,关了这些日子回来,反倒是长胖了些。

    慕莲勉励了他几句,检查了一下他如今的修行状况后,送了一本符合他异瞳修炼的功法,后者惊喜若狂,心中直道这次被扣押的实在是值。

    何平离开后,慕莲又从折叠空间里放出菩提法师和他的两个弟子,周静双和月尹也跟着一同出来了。

    正巧容嬷嬷和光鸣从外面采购了不少东西回来,本来想着可以出去皇城里撒欢儿的两个小姑娘,一见到容嬷嬷板着的面孔顿时就蔫了下去。

    这一趟外出,光鸣二人还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原来,当初书坊里所有被武穆抢走的书籍,除了某些“大逆不道”的女子典籍直接被焚毁外,其余都被皇城中的几家大书坊给瓜分干净了。这些书坊拿着从她书坊里瓜分来的书籍,印刷装订之后便在市场上大肆售卖,牟取暴利,一个个吃得是满嘴流油。这些事情,在皇城里已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慕莲心下记住此事,日后少不得要查清这些书坊的后台。不过眼下人手不够,很多事情还没办法放开手脚去做,看来是得尽快再找一块地皮,将门派安扎下来才是。

    关于买地之事,她又叮嘱了容嬷嬷几句,然后把掌门人必备物品,暂时交给了对方看管。折叠空间里每日几百号人等着要吃喝用度,这种门派事务需交给信得过的人去办。

    忙完这些以后,她才得空与菩提法师谈起了给武穆招魂一事。两人敲定了招魂要用的不少东西后,慕莲便让光鸣取出不少银票,转托法师座下一胖一瘦的两个小和尚外出去买。

    待到忙完这一切,慕莲又将前屋空荡荡的书架上补满了新书,吩咐何平光鸣二人看管书坊,明日起正常开业。

    傍晚时分,众人用过晚膳后,慕莲与菩提法师略微休息了一阵,便启程出发,准备前往武空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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