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山的时候,天都要亮了。

    洛乾一直在自责,奈何云惊蛰催他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他简单将之前一环环幻境中的事情再给讲一遍,在听到洛乾说梦中的女孩与云惊蛰一模一样时,云惊蛰并没有太大反应。

    洛乾顿时就松了口气。“真是奇怪了。跟你七八分相似,不过比你高比你胖,脸比你尖。”

    没试探出什么结果,好在也可以从容收场。

    由于幻境破掉产生的异象足以惊动其他妖修,难保不会引来一些带来更多的麻烦,他们不敢耽搁太久。

    洛乾手臂上的伤口早就没有再流血,还是被云惊蛰推进了破屋去处理伤口。

    伤在右手,洛乾左手不便给自己弄,自然而然就落到云惊蛰去给他包扎。

    蒙蒙亮的天空光线照在屋里,云惊蛰要凑的很近才能看清楚。

    看着她乌黑的鬓发,洛乾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也是安安静静地不说话,鼻间呼出的气息挠的洛乾皮肤痒痒的。

    两人之间靠的如此之近,洛乾试图转移话题,“嗯……我在想万象山那边怎么办。对了,狐襄起哪里了?”

    “他去盯梢了。我们不能在这里留太久。”云惊蛰将他手臂的伤口附近擦干净,“万象山补零石不仅曾被人开采,如今也有不少妖修觊觎。他们若是发现阴山只是一个幻象,一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抢夺的。”

    “可是补零石真有那么好吗?”

    她抬起脸凝视着他,“从前不是。如今,这座山没有主人了。”

    洛乾愧疚不已。“我的错……”

    “你没错,你不能有事。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再说,他不也是觊觎你的玉玦吗?”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云惊蛰语气冷淡道:“那些事情都和你无关。我只要你平安地活着。”半晌,她望着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其实,我明白,你是个心存怜悯之人。”

    洛乾苦笑起来。他不是,从来就不是。他胆小怕事,懦弱无能,得过且过。

    他们没有在破屋休息太久,不一会,狐襄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云惊蛰,那边来了只大家伙!”

    云惊蛰收拾好东西,沉着地对洛乾说道:“你先跟狐襄出谷。”

    “你要干嘛?”

    “你在想什么!”狐襄一个箭步冲过去扳过她的肩,“我们一起走,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公主还在乎你呢!”

    “你保护好洛乾就行……”

    “你……”狐襄咬咬牙,干脆粗暴地拽过洛乾锁住他的喉咙,“你让我带他走?云惊蛰,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留下来,我立即杀掉洛乾。公主会怎么罚我我都不在乎。”

    云惊蛰眼底浮起一抹担忧,仅仅那么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平静。

    “这就是命吧!”她叹道,“如今我带伤在身,管不了万象山的事。我们一起走吧。”

    狐襄顺从地放开了洛乾。

    害怕云惊蛰半途跑掉,狐襄一直走在后面。走在前边的两人随意地聊起天,洛乾听到云惊蛰其实是想回去护住那几只小鸟和狼狗时,脸上是无以复加的震惊。

    “为什么?”他以为云惊蛰是冷酷无情的。

    云惊蛰默不作声地看着前方的路。此前,听到洛乾自言自语责怪自己的时候,她也为此感到深深的难过。

    当时,她想或许自己能做点什么弥补过失。

    如今看来,她胸口的剑伤不是意外之祸,而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

    鸟妖对洛乾的别有用心,最终将自己送上了葬途,用时给自己的儿女和陪伴左右的狼狗带来了祸端。

    她和洛乾猜测过这只出现在妖域的狼狗。

    与亲近人的狗不同,这条狼狗亲近的是鸟妖,甚至会为亡友挖坑埋尸。

    他们想到,也许这是一条被遗弃在妖域的狗,偶然被鸟妖救下……

    三人日夜兼程回到了不夜酒馆,路途并没有遇到其他意外。

    从酒馆的员工得知,包括季子淳在内,金延尧一行人早已离去,同时确实是少了两个人。

    不夜酒馆的住宿安排在后院最僻静的地方,由于盘缠没带够,他们选的都是最小的房间,狐襄则跟洛乾挤一间。

    狐襄刚在床上躺着打算歇会儿,就看到洛乾盘坐在床上念念有词。

    他不满道:“你能不能小点声?”

    洛乾的修炼还没正式开始,准备阶段被打断并没有太过恼怒。“好,那我在心里念。”

    “你在心里念那我也烦。”

    洛乾知道狐襄看他不耍刻意找茬,便自己离开了房间。

    这边的过道也很窄,墙上隔几个房间才点一盏昏黄的灯。

    如今没什么人,他想自己在门口练功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吱吖——

    刚这么想着,隔壁的门就开了。

    “哎呀!”

    昏暗中,云惊蛰差点被什么绊倒。细看才发现是洛乾坐在门口。

    了解到狐襄的小器,云惊蛰同时也知道洛乾需要一个方便的场所来练功,她就直接邀洛乾去自己房间练清风诀。

    洛乾犹犹豫豫,她就催道:“时辰快到了,你快去吧。”

    他难为情道:“好。”

    “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她走了。

    洛乾进了她的房间,坐在地板上开始运功。

    经过万象山上的实战,他对于清风诀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清风诀的“清风”如今成功与他五感之外的感知产生了联系,洛乾闭上眼睛,就能从各个方面去感受周围一切。

    之前僻静少人的客房一下子就变得吵闹起来。

    他仿佛能听到其他房间里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大致是兄弟分配财物或者是处置资金;也有深深浅浅的暧昧呢喃,床笫缠绵、唇齿摩挲间你来我回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笑谈声从来不会缺失,只是言语里熏上了利益的气味。

    就连争的面红耳赤的兄弟,下一刻又邀约一起出去喝酒,实则心底各有自己的小九九。

    枕边沉沦风月的女人抬起玉腿用脚尖掀开薄纱,藏在背后的手紧握匕首。

    还有更多的笑里藏刀,上演在不夜酒馆……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表象常常是和善,目的从来都是复杂难断。

    当他的意识回到这个房间,洛乾感到压抑沉重而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

    云惊蛰推门而入,“洛哥哥,应该可以了吧?”端着盘子的她笑靥如花。

    “你一直在门外?”

    “我怕中途打断造成你走火入魔。”

    她的眼神清澈干净,没有往常那样的冷漠,更没有玩心大起时的挑逗。

    洛乾想起那个梦境,最后遇到的云惊蛰也是用这种眼神看她。

    也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现实中的云惊蛰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欲望。

    她对洛乾从未有所图。

    清风诀能窥探世人横流的物欲,洛乾放空意识的那段时间,一直没有发现门后站着的云惊蛰。

    形形色色的人在不夜酒馆会面,洛乾一直有云惊蛰和狐襄保护。

    他撑起发软的身体,脸色惨白的有些吓人。

    云惊蛰一瞧,敛了笑容放下盘子,赶紧过去扶他到床上坐下。

    “你该不会忘了,修炼清风诀时是不能解除地面的吧?”

    她充满责备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关切,犹如一个母亲看到了自己因玩耍不慎落水的孩子。

    洛乾笑了。他没有忘记,但一想到云惊蛰姑娘家的清誉,就不敢去。

    如今被她扶到床上,他此前所为就成了多此一举。

    他望着云惊蛰久久不能言语。

    “现在吃点东西吧。”她卷起他的袖子看了看伤口,庆幸洛乾没有因为吸入地气而影响到伤处。

    她擦了擦他额头的冷汗,边念叨起来:“你在发什么呆?等会出去走走,运动运动。发点汗就行了。修炼清风诀时身体放空,最容易侵入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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