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彩袖听着姜南柯的话,自然也是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儿的地方,心中立马便是一阵警醒,觉得姜南柯极有可能会说自己的不是。

    果不其然,姜南柯接着便是直言道:“可宋姑娘既然是那般珍惜襄阳侯府的玉镯,怎么本公子问你取回的时候,你却是丝毫不愿意交还了本公子呢?”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霎时安静了一刹,脸色的神色很是古怪。

    明显也是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了,方才宋彩袖口口声声说的是想要护住了襄阳侯府的镯子,才会不得不听从了夜荼靡的摆布的,但若真是如宋彩袖所说一般,她是真的想要护住这只镯子,最好的办法无疑是将其交还给作为正主的姜南柯手上的。

    但是现在姜南柯话里话外,却又明显是在表明姜南柯三年之前曾经向宋彩袖索要过这只玉镯,但是那时候宋彩袖却并没有将这所谓的玉镯还了回去的意思。

    再说一结合起姜南柯方才所说的宋彩袖是演得一出好戏的话,这事儿也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宋彩袖脸色刷白,全然没有想到昔年那般性子温润的姜南柯,今儿却是会在这等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当年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她笑的有些勉强,却仍旧是忍不住强自镇定的又唤了一声姜南柯的名字:“南柯公子……”

    有了这么一个缓冲时间,宋彩袖很快便是反应过来,重新露出一副梨花带雨的哭诉模样:“南柯公子你误会了,彩袖之所以会做出那般事情,完全是因为妩宁郡主当时一直胁迫着彩袖,不允许彩袖将摘了下,否则她便会直接毁了这只镯子的原因导致的,彩袖到底还是知晓郡主身份不敢招惹的,所以也就不得不将这话听了进去。”

    简而言之,宋彩袖反正就是一口咬定了不管什么事情都同样是受了夜荼靡的胁迫才做出了那种事情的就是了。

    左右这种事情人人都是各执一言,倒还真不见得有谁能够轻易辨别过来就是了。

    宋彩袖属实是觉得这种不管是什么过错都悉数推到夜荼靡身上的方式简直是让人舒心得很,再加上她的身后又还有着沈毓柔这位公主作为自己的后盾,她的心中倒还真不存在有着什么畏惧之意就是了。

    更何况,依着姜南柯的性子,也不见得会立马就和自己起了争执。

    只是宋彩袖没想到的是,姜南柯虽然是未曾立马和她起了争执,但是并不妨碍人群之中忽而传来的一声极为明显的笑声。

    其实这道笑声的音量并不大,奈何因为音色旖旎而又惊艳的缘故,一出声便是直接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夜荼靡领着红鲤步履随意而来,长长的裙幅拖曳在地,荡出一道极为惊艳的涟漪,脸上的神色却是随意而又散漫,衬着她窈窕的身姿,娉婷而来,袅娜卓绝。

    除了初次回京之外,这还是夜荼靡头一次当着南诏帝都如此多人的容色露了面,以往她只是在南诏帝都之中的贵族宴会出现过,再加上这里本来就不是国公府所处的那条街道,以至于见过了她容色的百姓倒实在是不多。

    这世间想来也是没有人会对美的事物产生了什么厌恶心里就是了,所以当夜荼靡顶着那张足以祸乱众生的容颜出现之后,整个围观的众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俨然便是被惊艳了个够。

    不过夜荼靡对这些个视线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她也不搭理,视线直直落到了宋彩袖的身上,轻声笑道。

    “宋姑娘,你是不是还想说,当日你在襄阳侯府之上对南柯所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因为本郡主威胁了你的原因才会那般做法的呢?”

    这话说着的语气平淡而又清浅,可以说是分毫不杀伤力,可不知为何,落在宋彩袖的眼中,却是立马吓得她好一个激灵。

    宋彩袖虽然是因为知晓自己的背后有着沈毓柔的存在而对夜荼靡淡了几分畏惧之心,但是在她亲眼看着夜荼靡这般懒散从容的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时候,宋彩袖的心中仍旧是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原因无二,只是因为夜荼靡的气场实在是太过锋芒毕露了一些。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是在做着栽赃诬陷于她的事儿,倒是让她整个人更加心虚了几分。

    本就有些心虚,现在再一听见夜荼靡的质问言语,宋彩袖几乎是没站住身子差点退了两步。好在她也不算愚蠢,反应过来之后,立马便是露出了一副愤慨至极的神色,满是怒意的看着夜荼靡道。

    “妩宁郡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了增添几分底气,宋彩袖特意用着一种中气十足的语气回应,不过夜荼靡没倒是没被他那一番装腔作势的模样给惊住了,只是下意识的勾了勾唇,饶有兴致的笑了笑。

    宋彩袖被夜荼靡的笑容弄得有些心里发毛,但她一想着这件事情不成功便成仁,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道。

    “郡主你已经威胁了我整整三年时间,难道还不够么?更何况你欺辱了我也便罢了,为何还那般丧尽天良的跑去欺骗了南柯公子,甚至还诱哄得南柯公子为了你和襄阳侯府彻底闹翻了,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我就算是与你撕破脸皮,也必然是要揭穿你的丑恶嘴脸的,就是不知郡主你现如今还想要再耍什么花招?”

    一番话说得那叫好一个义愤填膺,就差指着鼻子辱骂夜荼靡的不是了,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如今却是被宋彩袖演得这般逼真,倒是让夜荼靡都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她迎着无数人注视的目光,迈着极为从容的步子,娉婷袅袅的行到宋彩袖跟前。

    夜荼靡身形纤瘦,身量也本就比一般女子要高了几分,甚至是和寻常男子的身高比较而言,也并不见得落了下乘,所以他如今站在宋彩袖的跟前,更是一个全然的气势秒杀。

    再加上夜荼靡那美艳得透着几分张扬的容色,几乎是让宋彩袖立马便是受到了一股子凌然至极的压迫。

    宋彩袖脸色本就刷白,现如今更是已经毫无血色了。

    夜荼靡微微探出一手,看上去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可是宋彩袖却是怎么也没躲过,不过一刹时间,她的下巴,便是被夜荼靡极为精准的攥在了指尖。

    “你……你要做什么……”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声,宋彩袖看着夜荼靡唇角勾着的那一抹嫣然浅笑,这才忽而真切的感受到了白娉婷和千燕婉二人为何会在夜荼靡跟前都齐刷刷的落了下乘的原因了。

    夜荼靡是真的太过张扬而又肆意了一些,即便是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栽赃的情况,她竟然也是半点不着急,甚至还直接走到跟前来威胁自己来了。

    宋彩袖隐约觉得心中有些惊恐,想要死命挣脱,却是不知夜荼靡的手劲儿为何那般厉害,瞧着轻飘飘的,却是让她无论如何也甩不开去。

    夜荼靡将她的反应收入眼中,好整以暇的轻笑了一声,方才懒洋洋的开口道:“宋姑娘,本郡主虽然的确不是什么善人,也多的是磋磨人的手段,奈何本郡主有个习惯,哪怕是折腾人,也是要挑一挑她有没有那个资格的。”

    这话不可谓不狂妄,偏生在在场之人中,除了她这个被册封了郡主的国公府嫡女之外,便是南诏四大官族之一,身为襄阳侯府嫡子的姜南柯也都要略微逊色了一筹,倒是让得旁人属实是说不出半句的置喙之言。

    宋彩袖回味了一番白娉婷和千燕婉在和夜荼靡逞了一时口舌之争的下场之后,心中便是一紧,隐约觉得夜荼靡只怕是又要说出了什么侮辱自己的毒舌言语出来,

    果真不负她所想,夜荼靡很快便是眉眼生花的轻笑开口道:“是以本郡主倒实在是不知,你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国子监祭酒之女的身份,又还生的这般勉强,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足以入了本郡主的眼,更是值得本郡主耗费整整三年的时间,就为了争夺你那所谓的襄阳侯府正妻之位的?”

    宋彩袖闻言,整个人都已经气急,她完全想不通夜荼靡到底是怎么做到这般明目张胆的拿着自己的容色说事儿的。

    莫说是寻常女子,便是千燕婉和白娉婷那般注重容色的二人,也丝毫见得她们有这般直说自己容色出色的,偏生夜荼靡却是不仅说了,还兴致极好的嘲讽了她的容色一番。

    宋彩袖听得满心恼火,偏生却是毫无半句还击的理由,毕竟她心中也明白,比起身份,沈毓柔比夜荼靡的确是略胜那么一筹,可是比及容色而言,莫说是整个南诏帝都,便是整个九洲大陆,倒也并不不见有人胜过了夜荼靡就是了。

    “宋彩袖,你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呢,”红鲤死死盯着宋彩袖的一举一动,脸上带着几分凛然的杀意,明显是对这个死女人栽赃陷害夜荼靡的事情分外不爽,

    “你说这么多,不过就是想说我家主子是瞧上了襄阳侯府嫡出公子少夫人的位置罢了,可是我家主子若是真想与南柯公子有什么姻缘际会,大可直接到南柯公子跟前晃荡一圈儿便是,凭着我家主子的容色和性子,你以为还能有了你现在什么事儿?”

    红鲤的这番话完全算得上是在打脸宋彩袖,奈何这么一番嚣张至极的话,却是在众人的视线在夜荼靡和宋彩袖二人身上转悠了一圈儿之后,赫然便是当了真。

    恰是如红鲤所说,若是夜荼靡真是想要和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有点什么姻缘际会来着,哪里还需要跑到宋彩袖跟前,用一个所谓的镯子寻事儿,还不如直接去姜南柯跟前晃荡一圈儿来的利索。

    凭着夜荼靡那出色至极的容色,还有那别具一格的爽利性子,姜南柯就算是有着异于常人的心力不会动摇了去,可无论如何,也始终是比花费整整三年的时间去纠缠一个宋彩袖要好的多了。

    毕竟光是取走了镯子,或者是欺负走了什么未婚妻有什么用,若是想要得了一个男子的芳心,怎么着还是得对姜南柯本人下手才是的,这种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明白的道理,夜荼靡又哪里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花三年时间折腾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宋彩袖?

    如此一来,事情似乎就有些明了了。

    那些个围观的众人原本倒是觉得宋彩袖方才的模样还隐约有那么几番真实的,所以心中也是相信了几分,可是现在被夜荼靡主仆二人突然点醒之后,这才觉察到宋彩袖的那一番话到底是有着如何漏洞了。

    在某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绝对东西面前,无论是虚伪还是阴谋,实在都显得有些太过苍白了一些。

    于是一刹时间过后,无数看着宋彩袖的目光便是忽而有些不怎么对劲儿了,

    宋彩袖觉察到所有人目光由着最初的怜悯愤怒逐渐转为了嘲讽,这才意识到沈毓柔好容易给她的这么个妙招,竟然是不过三言两语就已经被夜荼靡给轻而易举的毁得干干净净了。

    她惨白着脸,不死心的辩驳道:“你们主仆二人休要在这里颠倒黑白!我不知晓你们到底是何所想,才会没急着跑到了南柯公子跟前转悠,反而倒是想要用血玉镯来威胁我来了,可是我受了你夜荼靡三年威胁的事儿,的的确确就是事实,不管你们如何颠倒黑白,反正这事儿始终假不了就是了,南柯公子,你可一定要相信我的话……啊”

    末尾的一个啊字,本该是平静语音,哪曾想到未曾说完,宋彩袖却是猛然变了脸色,音调一转,硬生生将喉咙之中的声音,化成了一声极为尖锐的尖叫声。

    众人定睛一看,忽而便是齐刷刷的噤若寒蝉了。

    只因为他们亲眼瞧着了那位方才还言笑晏晏的美人郡主,如今却是忽而成了一副眉眼凌厉的模样,本就美得张扬得五官,因为这般陡然生出的凛冽之意,竟是忽而透出了一股子无以复加的尊贵之意。

    夜荼靡目光似锋刃,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彩袖:“南柯公子,南柯公子,你倒是叫的很是顺口。怎么也不想想你这等水性杨花又目中无人的货色,到底是配与不配?”

    “当初看着南柯跌落云端,你便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踩上一脚,看不上南柯没落想要退货也便罢了,却又因为舍不得襄阳侯府的宝贝镯子干脆厚着脸皮不与归还,怎么,如今看着南柯身疾已去,你便是寻思着用本郡主作为垫脚石想要给你铺一条锦绣大道来了?”

    夜荼靡实在是厌恶宋彩袖得紧,方才不曾动手,纯粹是因为时机未到,但是现在宋彩袖的真面目已经被揭穿,她还真就是没什么顾忌就是了。

    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缘故,所以在最初听到宋彩袖大肆污蔑自己的消息之后,夜荼靡早就已经做好了不会轻饶宋彩袖的打算,如今这个想法,更是在听到宋彩袖那般厚脸皮的一次一次称呼南柯公子的时候,终于是彻彻底底的达到了顶峰。

    她凛然着眉眼,几乎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彩袖,染着鲜红丹蔻的指尖流连在宋彩袖的面容之上,划出一道惊悚的颤栗。

    “宋彩袖,你还以为本郡主是个什么泥团儿捏成的没什么脾气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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