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寨人开始养猪的时候,周围几百里范围内所有的豺狼都来了。

    野兽们一个个饿得头晕眼花,走路像打摆子。唯一还能证明它们是野兽的证据,就是它们的眼睛里的那些绿光。

    刚开始,狼群趁着夜色摸进天水寨,叼走了九只小猪、三只羊和二十只母鸡。

    后来,饥饿迫使它们白天都要觅食。

    天水寨人为了抵抗狼群,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却越来越束手无策。

    年轻人们不再外出打猎,而是组成了专业的队伍,日夜巡逻。

    情况稍微有所好转,但寨子外面的狼群越来越多,甚至将那些高大的树木都挤倒了好几棵。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完蛋。”天水寨人一边生产各种武器,一边哀叹。

    “这些畜生都饿疯了!”

    郭羊回到他的小仓库里,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研究工作。

    他自作主张,让家里开始养猪,但这种具备龙与象的双重血统的家畜,每天需要大量的粮食和草。

    本来他的计划是让一群姑姑去放猪,晚上回来就可以赶进自己设计的那片建筑里。

    狼群打乱了他的计划。

    “养殖模式改变了这片地区的生态,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郭羊研究了大半年以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郭羊迅速设计出八十三个消灭狼群的方案,每一个方案,都充满了智慧和精确的计算。最令他自己满意的是,这些方案囊括了人类所有的优秀品质和美德,比如勤劳、勇敢、智慧和狡猾。

    他召集了天水寨有史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全体会议,让大家共同讨论这些方案的可行性。

    当然,祖父郭马和祖母两个人,因为已经在很多年前就被天水寨人遗忘了,所以,郭羊没有邀请他们。

    经过九十九天的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最好还是由郭羊自己去挑选一条最佳方案。

    对于这个结果,郭羊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觉很难过。

    “时间长河中,像我们这样缓慢发展的地方,迟早要被抛弃。”

    郭羊将自己关在小仓库里,开始没日没夜的炼丹。他将数以百计的矿石炼制成各种颜色的丹药,统统装进自己的那只黑不溜秋的小瓶子里。

    在一次实验中,郭羊发现自己的这只小瓶子是一个独立的空间,里面包含了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本源之力——

    火焰之本源,河流之本源,冰雪之本源,土壤之本源,金属之本源,道德之本源,爱情之本源,等等。

    这些本源的力量令人不可思议,它们自成体系,又各自联系。用王亥的话说,这些世界本源互相伤害,又互相滋养。

    郭羊对自己的炼丹术一点都不自信,所以,他得用瓶子提纯一番。

    小瓶子在不同的季节和不同的时辰,都会产生不同的提纯效果。

    郭羊精确地计算出,这只小瓶子的变化总数是三百八十六。在这个基数上,每变化一次,后面的变化总数会倍增,但如果以所有星辰的总数相除或递减,最后的结果却只有两个:六和八。

    “这是同一个数字的两种表现形式,就如太阳和月亮,你只需要学会使用它们就行了,别管它们是公的还是母的。”

    一次,郭羊曾就此请教过祖父郭马,那个返回到童年时代的男人随意地回答。

    “人类因为漫不经心,被赶出了天堂。同时,因为漫不经心,回不去了。”郭羊用嘟囔表达了对祖父郭马的不满。

    如果不是要养猪,郭羊可能会对这一数学命题追根究底地研究一番,说不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数学家或天文学家。

    他实在推算不出准确的变化,干脆一股脑儿地将所有的丹药都塞进小瓶子。

    当年他将八百多条鱼塞进小瓶子,最后倒出来时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毒药,让河里所有的鱼都怀孕了。

    那些公鱼被自己的后代撑破了肚皮,像一些白色的树叶,飘满了整条河流。

    这次,他将数以百计的丹药塞进小瓶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会倒出些什么玩意儿。

    郭羊吩咐自己的一群姑姑搬来一堆石头,按照一张兽皮上的图案修筑了一个高大的台子。

    那张兽皮是王亥当年留给祖父郭马的,据说来自东方一个神秘国度,那里的有些人会利用这种台子施展通灵术,让天空布满乌云,让闪电劈开少女们干净的脖子。

    郭羊潜心研究过那个图案,他运用自己渊博的天文知识和数学天赋,最终断定那上面画了八种不同的世界本源符号,具体用途暂时还不够明朗。

    他是想用这些世界本源符号加强丹药的威力,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满山遍野的野兽。

    郭羊严肃地登上那个高大的石台,认真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坐了下来。

    他取出一张兽皮,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都是他这些年总结归纳出的、具备变化和诅咒力量的文字。

    郭羊确信,这些文字经过重新组合和搭配,并经过漫长岁月的不断推演,将会产生一种强大的力量。

    “艮!”郭羊说出了第一个字,天水寨周围的山峰在一片轰鸣中生长了一寸。

    “乾!”郭羊说出了第二个字,天空极高处,有沉闷的回声出现。

    “坤!”郭羊说出了第三个字,大地极深处,一只怪兽缓缓睁开了眼睛。

    “离!”郭羊说出了第四个字,远处,南方一带的海面上燃起熊熊大火。

    “坎!”郭羊说出了第五个字。

    人群中,郭肚,天水寨当时最美丽的少女,缓步登上了高台,大声宣布:“从此,我是这个男人的女人!”

    郭羊的通灵术被打扰了,他只好垂头丧气地横抱着那个少女,回到了自己的小仓库。

    郭肚的母亲,郭羊的第一任岳母,在天水寨人的冷嘲热讽中默默地回家了。

    她躲在一座石头房子里,不吃也不喝,不哭也不笑。

    ……

    自从郭羊娶了第一个妻子,天水寨就再没有安宁过,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寨子里到处弥漫着春天的味道。

    庄稼开始疯狂生长,谷穗沉甸甸的,很快就压断了谷杆,将那些泥泞的土地砸得“嘭嘭”作响。

    野兽们怀孕了,回到属于它们的森林、草原和沼泽深处。那些母狼顺利生下了狼崽子,而那些公狼则痛苦地挣扎了两个月,终于死了。

    郭羊家的猪圈里,小猪的数目成几何级数的速度增长,并迅速长大,一只挨着一只,朝着郭羊的那间石头小仓库哼哼着,使劲甩打着它们可笑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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