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按着额头坐在书桌前,低声问道“元宝,你说朕该拿小辞儿怎么办?”

    元宝低着头,语气很轻,但却很平稳,不像一般宫人和皇上说话时颤抖的样子,元宝无比镇定的说道“皇上早已经有想法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事已经尘埃落定,皇上若是能因为世子放下,也算是好事。”

    “他真的不是?”赵五抬头看着一旁站着的元宝。

    元宝轻轻摇摇头,“锦书已经查了这么多年,不是。”

    “寒澈可回来了?”赵五问道。

    元宝道“回来了,已经等了皇上一日了。”

    “叫他来见朕。”赵五坐正,拿出一本奏折来看,语气一下子就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元宝颔首,立刻退了下去。

    寒澈乃是之前调查赵子弗一时的锦书杀手,他很快便出现在御书房,依旧是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恭敬的跪在地上,说道“参见陛下。”

    赵五抬了下眼皮,问道“弗儿的事,可已经查清?”

    寒澈的声音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冰冷,说道“回皇上,五殿下并没有什么变化,那天的事锦书已经去查,在长安街折桂书局刺杀洛王世子的人武功高强,锦书追踪半个月,几次都让他逃脱,但这个人似乎不是主谋,他和五殿下没有任何交集,刺杀世子之后又杀了个人,是个单纯的杀手。”

    “你的意思是,那天子弗门口的一场闹剧是他自己做的?”皇帝皱了皱眉,“沈梅跟朕说了,那日他去抓子弗是临时起意,子弗怎么会知道?”

    寒澈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五殿下并不知道沈大人那日前去抓他,他也是临时起意。”

    “世上会有如此巧妙的事?”皇帝眯了眯眼睛,他从刀光剑影的天下之争中走过,这种巧合的东西他根本就不信,况且,如果沈梅还没有去抓他,他自己导演这一出有什么作用。

    寒澈说道“沈大人文武双全心思细腻,五殿下绝不可能在沈大人眼皮底下安插眼线,据锦书调查,有人在暗中引导五殿下。”

    “引导?”这个词用的很微妙,赵五不禁疑惑了一下。

    寒澈说道“因为这个人没有控制五殿下,甚至连五殿下自己都不知道有人刻意影响他,让他做一些事。”

    “子弗一个月前接触过什么人?”皇帝冷声问道。

    寒澈低下头,“锦书查了五殿下接触的所有人,有两个人可疑。”

    赵五眸子冰冷,意图控制皇子可不是什么小事,这是有人要反了啊。

    寒澈道“一个是洛王世子身边的道士,曾去过五殿下府邸,在上林苑救过五殿下一次,算是五殿下的朋友,还有一个,名字叫冉珏,是今年参见进士科考试的所有士子的领头人,不会武功,据说此人文采斐然,一心报国,他和五殿下关系极好,常常一起游玩。”

    “弗儿和小辞儿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五似乎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着奏折。

    寒澈说道“陛下心中清楚,于大人一直怀疑世子,借五彩石一案试探世子,又以刺杀之事将五殿下抓获,一来告诫五殿下,二来告诉五殿下是世子举报的他,借五殿下的手杀了世子。”

    皇帝揉了揉额头,元宝既有眼力见儿的添了茶水,皇帝问道“小辞儿是什么反应?”

    寒澈顿了一下,片刻后说道“少主在世子身边,锦书已经撤了回来。”

    皇帝皱了皱眉,“他去你们就去不得了吗?”

    寒澈道“世子身边监视的人颇多,至于最近,似乎有人要世子的命,少主说锦书出动,会打草惊蛇。”

    “锦无自作主张,”赵五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有些头晕,无论他当初多厉害,到底年事已高,早年在战场上受了伤,留下了旧疾,时不时的就会头疼一阵。

    元宝立刻递了个药丸给赵五,他吃了药缓过一阵头痛,又说道“罢了,查了小辞儿这么多年了,他不可能有如此心性这么多年没有丝毫痕迹,如果他不知道于廉对弗儿说了什么,不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控制弗儿。”

    “五殿下并非可托良主,世子就算有心,也不该选择五殿下。”寒澈所言虽然以下犯上,但他却没有丝毫以下犯上的觉悟,只是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五也没计较他的话,说道“继续查,朕动了锦书,势必是要见血了。”

    “陛下?”寒澈抬起头,叫了一句。

    赵五扔出一个黄色的锦布,上面写着几个字,赵五道“这几个人,半个月内,给朕查清楚。”

    寒澈点头,领了锦布,很快消失在房间。

    赵五靠在龙椅上,微微合上了眸子,一觉似乎回到了他尚且年轻时沙场点兵的时候,那时他满心雄心壮志,势要做个千秋万世的帝王,可如今盛世繁华还未实现,他的衰老已经带来了朝堂上的蠢蠢欲动。

    他必须敲山震虎了。

    质子府里,星辰还在外面摆摊算命未归,潮海生从看见云辞进宫之后就回来了,这会儿竟又看见云辞被一个黑袍男人给带了回来,立刻拔剑指着男人,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笑了笑,嗓音又低又哑,单手伸出两根手指,指缝夹着潮海生的剑,微微一动,剑便应声破碎,碎片掉在地上。

    潮海生一愣,院子里瞬间落下四个蒙面之人,还未动手,云辞微微一笑,虚弱的说道“潮大夫,你这四人一小组的背后势力人倒是不少啊。”

    这人就像是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云辞冷笑一下,“别等一个个死完了,留下你自己可就管不住我了。”

    潮海生没说话,云辞一只手扶着蓝拂衣,缓缓的蹲在潮海生面前,不顾旁边四个人看着,笑了一下说道“说吧,潮大夫,你背后是谁,这个朝堂上,还有哪些你们的人?”

    潮海生不自觉的看了他一眼,那少年冷冷笑着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尖锐,他微微换晃了下神,伴随着脑海里突然而至的剧痛,他就像提早傻了,盯着少年的眼眸,忽然轻声叫了一句,“辞儿……”

    云辞心里莫名疼了一下,他还没理清头绪,潮海生似乎一瞬间看破红尘了一般,一掌打向自己的心口,云辞压根没来得及反应,反应过来也阻止不了,蓝拂衣却忽然伸手,虽拦下那一掌,但掌风已至,潮海生忽然吐了口血,依旧无力的掐着咽喉。

    蓝拂衣点了潮海生穴道,冷冷一笑,转头看着云辞,“辞儿,这是无我?”

    云辞点了点头。

    “出自摘星阁的药,”蓝拂衣说起摘星阁,看了看瘫软在地上的潮海生,忽然便带来了莫名的邪气,云辞有些疑惑,蓝拂衣雷声大雨点小,只是浅浅笑了一下,随即说道“你这位潮大夫,想要自绝心脉。”

    “到底是什么人,值得潮大夫这么不惜去死也要相护?”云辞不再顾忌蓝拂衣突如其来的不同,又看向了潮海生。

    无我一旦发作,除非拥有解药,人只有死了才能解脱,不然会对大脑造成巨大的伤害,潮海生此时依旧抵死不愿说,云辞站起身,甩了甩袖子,淡淡的说道“那你就死在这里吧。”

    “辞儿,”蓝拂衣拉着他,一挥袖子潮海生便晕了过去,浑身都是冷汗,蓝拂衣看了一眼还在旁边看着的四个人,袖子一挥,四个人一下子撞飞了出去,他一抬头,四个人看见他漆黑的眼眸,便开始浑身筋脉尽断,四个人的惨叫声在整个院子里,吓得小元几人都冲了过来。

    蓝拂衣问道“说吧,是谁?”

    四个人想自尽,可在蓝拂衣手里,他们已经不由自己控制,这些人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邪术,浑身都是冷汗,又惊又怕,只能痛苦的说道“阁主……玄机……玄机阁……”

    “呵,”蓝拂衣抬起手,四个人一瞬间气绝身亡,话,小燕更是腿软的跪在地上,云辞叹了口气,对小元道“带他们回去吧,没事。”

    小元有些浑浑噩噩,虽然最近已经见过不少,一时还是不能习惯,这一次死四个的日子太可怕,让他几乎崩溃了。

    蓝拂衣扯着云辞的手腕,他刚说完话就把他扯进房间,云辞顺势坐在床上,靠着枕头问到,“为什么不杀了潮海生?”

    “他死了,别人阿辞更不好对付。”蓝拂衣懒洋洋的到了一杯水自己喝着,淡淡的说道。

    “可这不像你啊,师父,”云辞看着他,说道“师父这样的人,必要斩草除根……”

    “比起这个,”蓝拂衣忽然握着他的手腕,问道“辞儿还是告诉我,摘星阁的药,你怎么会有?”

    无论是无我还是戏傀儡,都是星辰拿出来的,和云辞没有丝毫关系,可云辞此时莫名有种直觉,说是他的蓝拂衣不会杀他,可若说是星辰的,蓝拂衣一定不会放过星辰的。

    云辞似乎忽然明白,提起摘星阁时,蓝拂衣眼中奇怪的神色,那是一种深刻的恨,恨得刻骨铭心,却已经淡然在脸上的表情。

    他想动一下手腕,却动弹不得,只得微微一笑,说道“我说是我失忆前留给自己的,其他全忘了,师父你信吗?”

    蓝拂衣道“那就让辞儿好好想起来,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呃……”他话没说完,蓝拂衣便不再顾忌在皇宫时候他还尚且在乎过的他脆弱的身体,此时忽然看向他的眼睛,深紫色的眼眸盯着他,他的双手立刻抱着头,头仿佛像是炸开了,像是有人再其中强行搜寻记忆,他似乎刚要看见什么,却仿佛被眼前的白雾一下子弹开,浑身筋脉从脚开始一寸一寸断裂,他痛苦的低声呻吟,将自己全身都蜷在床上强行忍痛,可这次却无论如何什么都看不到了。

    “辞儿体内,竟还有能挡得下摘星阁搜魂之术的毒,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蓝拂衣忽然一笑,终于放开了云辞,云辞猛的吐了口血,虚弱的蜷在床上。

    蓝拂衣给他把脉,喂了一颗药后又小心的给他盖着被子,笑了起来,“也好,也好,就算是摘星阁又如何,不过是更有意思了。”

    “师父……”云辞抽出手,颤抖的扯着蓝拂衣的袖子,即使刚刚被这人所伤,依旧要依靠这个人,他无力的问道“玄机阁……是个什么地方?”

    蓝拂衣放下他的手,拖了个椅子自己坐着,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将帽子摘下,云辞清晰的看见了那张灰白却又充满了邪气的脸,他的眸子又变成黑色,是种深不见底的黑色,在这张多年不见天日的脸上,竟还有几分诡异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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