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月光下的山林深处，恣意游荡的夜雾渐浓。
高渐离沉默不语，背负双手，带着阿澈穿过斑驳月影下的空地，来到一处隆起的山丘之上，便定住了身子，不在向前。
他背对着阿澈长身而立，久久不曾开口说话。
阿澈木讷的看着二师兄，“师兄，你找我来干什么？”
“就是想问问你，”高渐离答非所问，反而沉声道“你刚才发现了什么？”
阿澈眯起眼睛，道“难道二师兄也发现了？”
高渐离转过身来看着阿澈，点了点头。
他背对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脸，阿澈只能勉强感觉到，阴影中的二师兄，仿佛在对着他笑。
“我刚才看见······”阿澈讳莫如深，欲说又止，似是有难言之隐。
高渐离沉吟道“你刚才看见了，师傅他老人家脚下的地面上，和那具骷髅的左手之间，有一道宽约三寸，长约一尺的划痕。”
阿澈皱紧眉头，点了点头。
高渐离道“所以你在怀疑，那具骷髅上缺失掉的两根手指，是师傅在我们谁也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把它藏了起来。”
“师傅被世人称作‘疾风’，他的动作一向很快，令人防不胜防，”阿澈凝眉思索，“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答案只有一个。”高渐离停顿了一下，道，“那两根手指另有玄机。”
阿澈道“另有玄机？”
高渐离点了点头，道“或许，那两根手指可以确定这具骷髅的身份。”
“身份······”阿澈猜惊道“鬼哭神嚎？”
他接着道“在巡检司的档案上，曾记载着‘鬼哭神嚎’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异于常人，比常人长出二寸有余，在和冷殓大战黑天帮的时候，还曾用两根手指连杀黑天帮五大金刚。莫非······”
“师傅他们有事瞒着我们。”高渐离倒吸一口凉气，“如果那具骷髅真的是‘鬼哭神嚎’的话，那么我们幽冥岛一行，就远比我们的想象还要可怕！”
阿澈道“师兄此话何意？”
高渐离又背过身去，颔首沉吟“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阿澈道“师兄但说无妨，阿澈的嘴很严。”
高渐离点了点头，刚要说些什么，一时间竟又沉默了下来。
阿澈疑声道“师兄······”
高渐离叹道“我的臆测······有诋毁师傅的嫌疑。”
阿澈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高渐离转身，对着阿澈笑了笑，道“你可知道，最近半年来，御史台的那些言官们，都在弹劾平王爷？”
阿澈垂下眼睛，摇头道“阿澈不知，这些事情，在师傅和师兄的眼里，和朝廷机密也差不多了，阿澈所知道的事，都是巡检司里封存的那些档案。”
高渐离不免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道“真是难为你了，你向来独来独往，不善结交朋友，也不爱与人开玩笑，只能孤独一人与那些尘封百年的罪案档案做着难兄难弟，这等朝廷权谋之事，就是讲与你听，你也不会有兴趣听的。”
阿澈的嘴角划过一丝苦笑，道“可是现在我很有兴趣。”
“哦？”高渐离道，“为什么？”
阿澈道“因为师兄好像从来不说······”
他闭上了嘴。
高渐离道“不说什么？”
阿澈笑道“师兄也不是个喜欢结交朋友的人，而且师兄也不爱和人开玩笑，更重要的的是，师兄好像从来不说······废话的。”
“哈哈哈······”高渐离摇头苦笑，“我明白阿澈的意思了。”
阿澈道“师兄且说。”
高渐离的神色暗淡下来，叹道“平王爷虽然乃忠王德昭王爷之后，深受皇家恩宠，赏赐朝廷圣物‘镇天戬’一脉相传，但此人为官为人却有很多瑕疵，贪污腐败，私设公堂，在京城素有‘坐地虎’之称，而且他豢养的妻妾据说比当今圣上都要多。”
阿澈道“这一点阿澈也略有耳闻。”
高渐离点了点头，道“御史台新任御史大夫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平王爷的头上，他率领手下言官暗中搜集平王爷三十八条罪状呈交圣上，但是圣上却好像并不愿意‘动’自己的这位皇叔。”
他接着道“平王爷毕竟是德昭王爷之后，又世代守护‘镇天戬’，所以，在圣上的眼里，他只能是个忠臣。”
阿澈叹道“圣上或许以为，惩治了平王爷，就代表着，当年由德昭王爷呕心沥血构建的那个忠臣时代，将一去不复返了吧……”
他接着道“不过当今圣上真的是多心了，他若是处置了平王爷，所得到的效果反而和他预料的恰恰相反，相信文武百官定会一致认为圣上是一代大公无私，法不容情的英明天子。”
高渐离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道“阿澈，祸从口出，帝王的心思，岂是你我这等小人可以揣摩的？”
阿澈点头道“是。”
高渐离苦笑，道“无妨，这里就你我二人，你的师兄和你阿澈的嘴一样，也很严的。”
阿澈“嘿嘿”一笑，转瞬目露感激之色，道“在巡检司，若是没有二师兄，也不知道阿澈还能不能混的下去。”
高渐离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这样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虽然有那种怪病，对你抓捕罪犯有很大的阻碍，但你的能力绝不止是一个士兵，你是智囊，是帅才。”
高渐离的目光异常的笃定下来，道“相信我，我是不会看错你的。”
阿澈瞪大眼睛，道“师兄当真这样以为，不是在敷衍阿澈？”
“盯着我的眼睛，”高渐离笑道“用你的读心术看一看，看看你二师兄到底有没有撒谎？”
阿澈凑近些，凝视着高渐离那双清澈如碧空的眸子，摇了摇头。
“师兄没有说谎。”
高渐离“呵呵”的笑了起来。
阿澈也笑了。
笑声作罢，高渐离的脸色又不免暗淡下来，道“你之前说当今圣上之所以迟迟不‘动’平王爷，是因为顾忌他是忠臣之后，可是在你二师兄看来，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阿澈道“哦？师兄此话何意？”
高渐离叹道“早年因为圣上年幼，平津王爷代为辅政，大权独揽，在朝廷处处培养自己的势力，大有天象更替，朝廷易主之意，不过圣上到底是天之骄子，他小小年纪，便虚怀若谷，喜怒不形于色，虽未在执政前处处依附平王爷，甘愿做其傀儡，可是自从执政后，圣上从不显山露水，却用了不到年的时间，便剥夺了平王爷的权利，架空了他。”
“虽然后来平王爷依然在世人面前作威作福，可是在圣上的眼里，他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高渐离接着道，“或许圣上不动他，只是因为圣上在有意将他的那些瑕疵养大。”
阿澈的眉头深锁。他继续听下去。
高渐离沉吟道“等养到一定地步，在动他，这样世人就会拍手称快，可若是选择一开始动平王爷，世人难免会认为当今圣上是出于畏惧平王爷，所以迫不及待的除之后快。”
“可是······”阿澈苦叹，道，“就因为圣上有意不动平王爷，才让平王爷更加肆无忌惮，若真如师兄所言，圣上有意养虎为患，那么日后一旦动他，难免会牵连甚广，甚至是······”
他又闭上了嘴。
高渐离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道“甚至是师傅他们，都可能会牵连在内。”
“因为，”高渐离的目光飘向遥远的暗夜深处，“因为当年四大神捕，正是因为有了平王爷的提携，才成就了他们。”
“也就是说，”高渐离接着道，“师傅他们是平王爷的人。”
“不过现在平王爷被‘鬼哭神嚎’暗杀了，”阿澈道，“这样一来，任谁都牵连不到了。”
高渐离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阿澈，道；“你现在还以为是‘鬼哭神嚎’杀了平王爷吗？”
阿澈瞪大了眼睛。他意识到了高渐离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渐离叹道“现在杨司长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他的位子只能是座下的三大神捕继承，可若是平王爷在这个时候出事，那么，师傅他们非但和上位无缘，项上人头都有可能不保。”
“啊······”阿澈惊道，“师兄的意思是······”
高渐离点了点头，道“我的意思是，在三大神捕中，有一个人利用‘鬼哭神嚎’做下了这盘棋局，然后把另外两位神捕都引到这幽冥岛来，目的，就是为了一石二鸟，一方面杀了平王爷一了百了，一方面可以借此机会，杀掉自己的对手。”
阿澈的头皮发麻，一股莫名由来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涌上脊背······
“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阿澈道，“三大神捕在民间威望极高，而且从不妄断冤假错案，即便是他们是平王爷的人，可是他们并没有什么过错，圣上还能枉杀无辜不成？”
“不，”高渐离摇了摇头，道，“你明白的阿澈。”
阿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高渐离，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我明白？”
“告诉我，”高渐离淡淡道，“你的父亲，还有鬼哭神嚎，三大名捕，平王爷，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渐离沉默不语，背负双手，带着阿澈穿过斑驳月影下的空地，来到一处隆起的山丘之上，便定住了身子，不在向前。
他背对着阿澈长身而立，久久不曾开口说话。
阿澈木讷的看着二师兄，“师兄，你找我来干什么？”
“就是想问问你，”高渐离答非所问，反而沉声道“你刚才发现了什么？”
阿澈眯起眼睛，道“难道二师兄也发现了？”
高渐离转过身来看着阿澈，点了点头。
他背对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脸，阿澈只能勉强感觉到，阴影中的二师兄，仿佛在对着他笑。
“我刚才看见······”阿澈讳莫如深，欲说又止，似是有难言之隐。
高渐离沉吟道“你刚才看见了，师傅他老人家脚下的地面上，和那具骷髅的左手之间，有一道宽约三寸，长约一尺的划痕。”
阿澈皱紧眉头，点了点头。
高渐离道“所以你在怀疑，那具骷髅上缺失掉的两根手指，是师傅在我们谁也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把它藏了起来。”
“师傅被世人称作‘疾风’，他的动作一向很快，令人防不胜防，”阿澈凝眉思索，“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答案只有一个。”高渐离停顿了一下，道，“那两根手指另有玄机。”
阿澈道“另有玄机？”
高渐离点了点头，道“或许，那两根手指可以确定这具骷髅的身份。”
“身份······”阿澈猜惊道“鬼哭神嚎？”
他接着道“在巡检司的档案上，曾记载着‘鬼哭神嚎’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异于常人，比常人长出二寸有余，在和冷殓大战黑天帮的时候，还曾用两根手指连杀黑天帮五大金刚。莫非······”
“师傅他们有事瞒着我们。”高渐离倒吸一口凉气，“如果那具骷髅真的是‘鬼哭神嚎’的话，那么我们幽冥岛一行，就远比我们的想象还要可怕！”
阿澈道“师兄此话何意？”
高渐离又背过身去，颔首沉吟“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阿澈道“师兄但说无妨，阿澈的嘴很严。”
高渐离点了点头，刚要说些什么，一时间竟又沉默了下来。
阿澈疑声道“师兄······”
高渐离叹道“我的臆测······有诋毁师傅的嫌疑。”
阿澈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高渐离转身，对着阿澈笑了笑，道“你可知道，最近半年来，御史台的那些言官们，都在弹劾平王爷？”
阿澈垂下眼睛，摇头道“阿澈不知，这些事情，在师傅和师兄的眼里，和朝廷机密也差不多了，阿澈所知道的事，都是巡检司里封存的那些档案。”
高渐离不免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道“真是难为你了，你向来独来独往，不善结交朋友，也不爱与人开玩笑，只能孤独一人与那些尘封百年的罪案档案做着难兄难弟，这等朝廷权谋之事，就是讲与你听，你也不会有兴趣听的。”
阿澈的嘴角划过一丝苦笑，道“可是现在我很有兴趣。”
“哦？”高渐离道，“为什么？”
阿澈道“因为师兄好像从来不说······”
他闭上了嘴。
高渐离道“不说什么？”
阿澈笑道“师兄也不是个喜欢结交朋友的人，而且师兄也不爱和人开玩笑，更重要的的是，师兄好像从来不说······废话的。”
“哈哈哈······”高渐离摇头苦笑，“我明白阿澈的意思了。”
阿澈道“师兄且说。”
高渐离的神色暗淡下来，叹道“平王爷虽然乃忠王德昭王爷之后，深受皇家恩宠，赏赐朝廷圣物‘镇天戬’一脉相传，但此人为官为人却有很多瑕疵，贪污腐败，私设公堂，在京城素有‘坐地虎’之称，而且他豢养的妻妾据说比当今圣上都要多。”
阿澈道“这一点阿澈也略有耳闻。”
高渐离点了点头，道“御史台新任御史大夫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平王爷的头上，他率领手下言官暗中搜集平王爷三十八条罪状呈交圣上，但是圣上却好像并不愿意‘动’自己的这位皇叔。”
他接着道“平王爷毕竟是德昭王爷之后，又世代守护‘镇天戬’，所以，在圣上的眼里，他只能是个忠臣。”
阿澈叹道“圣上或许以为，惩治了平王爷，就代表着，当年由德昭王爷呕心沥血构建的那个忠臣时代，将一去不复返了吧……”
他接着道“不过当今圣上真的是多心了，他若是处置了平王爷，所得到的效果反而和他预料的恰恰相反，相信文武百官定会一致认为圣上是一代大公无私，法不容情的英明天子。”
高渐离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道“阿澈，祸从口出，帝王的心思，岂是你我这等小人可以揣摩的？”
阿澈点头道“是。”
高渐离苦笑，道“无妨，这里就你我二人，你的师兄和你阿澈的嘴一样，也很严的。”
阿澈“嘿嘿”一笑，转瞬目露感激之色，道“在巡检司，若是没有二师兄，也不知道阿澈还能不能混的下去。”
高渐离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这样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虽然有那种怪病，对你抓捕罪犯有很大的阻碍，但你的能力绝不止是一个士兵，你是智囊，是帅才。”
高渐离的目光异常的笃定下来，道“相信我，我是不会看错你的。”
阿澈瞪大眼睛，道“师兄当真这样以为，不是在敷衍阿澈？”
“盯着我的眼睛，”高渐离笑道“用你的读心术看一看，看看你二师兄到底有没有撒谎？”
阿澈凑近些，凝视着高渐离那双清澈如碧空的眸子，摇了摇头。
“师兄没有说谎。”
高渐离“呵呵”的笑了起来。
阿澈也笑了。
笑声作罢，高渐离的脸色又不免暗淡下来，道“你之前说当今圣上之所以迟迟不‘动’平王爷，是因为顾忌他是忠臣之后，可是在你二师兄看来，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阿澈道“哦？师兄此话何意？”
高渐离叹道“早年因为圣上年幼，平津王爷代为辅政，大权独揽，在朝廷处处培养自己的势力，大有天象更替，朝廷易主之意，不过圣上到底是天之骄子，他小小年纪，便虚怀若谷，喜怒不形于色，虽未在执政前处处依附平王爷，甘愿做其傀儡，可是自从执政后，圣上从不显山露水，却用了不到年的时间，便剥夺了平王爷的权利，架空了他。”
“虽然后来平王爷依然在世人面前作威作福，可是在圣上的眼里，他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高渐离接着道，“或许圣上不动他，只是因为圣上在有意将他的那些瑕疵养大。”
阿澈的眉头深锁。他继续听下去。
高渐离沉吟道“等养到一定地步，在动他，这样世人就会拍手称快，可若是选择一开始动平王爷，世人难免会认为当今圣上是出于畏惧平王爷，所以迫不及待的除之后快。”
“可是······”阿澈苦叹，道，“就因为圣上有意不动平王爷，才让平王爷更加肆无忌惮，若真如师兄所言，圣上有意养虎为患，那么日后一旦动他，难免会牵连甚广，甚至是······”
他又闭上了嘴。
高渐离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道“甚至是师傅他们，都可能会牵连在内。”
“因为，”高渐离的目光飘向遥远的暗夜深处，“因为当年四大神捕，正是因为有了平王爷的提携，才成就了他们。”
“也就是说，”高渐离接着道，“师傅他们是平王爷的人。”
“不过现在平王爷被‘鬼哭神嚎’暗杀了，”阿澈道，“这样一来，任谁都牵连不到了。”
高渐离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阿澈，道；“你现在还以为是‘鬼哭神嚎’杀了平王爷吗？”
阿澈瞪大了眼睛。他意识到了高渐离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渐离叹道“现在杨司长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他的位子只能是座下的三大神捕继承，可若是平王爷在这个时候出事，那么，师傅他们非但和上位无缘，项上人头都有可能不保。”
“啊······”阿澈惊道，“师兄的意思是······”
高渐离点了点头，道“我的意思是，在三大神捕中，有一个人利用‘鬼哭神嚎’做下了这盘棋局，然后把另外两位神捕都引到这幽冥岛来，目的，就是为了一石二鸟，一方面杀了平王爷一了百了，一方面可以借此机会，杀掉自己的对手。”
阿澈的头皮发麻，一股莫名由来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涌上脊背······
“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阿澈道，“三大神捕在民间威望极高，而且从不妄断冤假错案，即便是他们是平王爷的人，可是他们并没有什么过错，圣上还能枉杀无辜不成？”
“不，”高渐离摇了摇头，道，“你明白的阿澈。”
阿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高渐离，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我明白？”
“告诉我，”高渐离淡淡道，“你的父亲，还有鬼哭神嚎，三大名捕，平王爷，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