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

    郁棠非常惊讶,但惊讶过后又高兴起来,觉得自己很幸运选择了小佟掌柜来帮忙。

    她向佟大掌柜道谢。

    佟大掌柜摆了摆手,让人去叫了小佟掌柜过来,三个人就坐在当铺后面内堂的小花厅里商量起以后的事来。

    佟大掌柜的意思,先重金请外面的师傅帮着做一批脚盆大的盘香和儿臂粗的线香出来,用于讲经会上献香用,然后教给苦庵寺的师傅和居士怎样制这种香,再加上二小姐和三小姐已经教过的制香方法,制出来的香一大部分送到裴家的香烛铺里售卖,小部分留在寺里,或卖给上门求香的人,或送给来苦庵寺上香的香客。

    前者郁棠能理解,这和她想的一模一样,可后者她就有点不明白了,道“苦庵寺颇为偏僻,几乎没有什么香客,来上香的人赠送些佛香挺好的,可卖香给上门求香的人……”

    十之八、九没人买!

    佟大掌柜胖胖的脸笑得像个弥勒佛,道“郁小姐,做生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有时候是为了赚钱,有时候是为了赚名声。有时候呢,赚钱更重要,有时候却是名声更重要。苦庵寺说到底,是要做善事的,既然做善事,那就是名声更要紧一些。何况苦庵寺现在压根就没有什么名声,那怎么打开苦庵寺的名声就是第一要紧的事了。就像您所说的,苦庵寺偏僻,香客都少,来求香的人就更少了,可我们的本意也不是为了卖香——您想想,要是您去苦庵寺里上香就有香得,可那些不进去上香的,想得到苦庵寺的佛香却要拿银子来买。您是选择进去上个香呢?还是选择过门不入只买个香就走呢?”

    郁棠恍然,若有所思。

    佟大掌柜看着暗暗点头。

    难怪郁秀才舍不得把这个女儿嫁出去,这是个机灵的,一点就透,过几年说不定真的能把郁家给撑起来!

    佟大掌柜心里一高兴,索性就多说了一些“所以说,这送给昭明寺的香就很要紧了。一定要好闻,一定要让那些妇人觉得闻着就舒服。阿海过去呢,第一件事就是要闻闻那些佛香都是什么味道的。我听说有一道香方可以制出檀香味的佛香来。我觉得这个好,我们可以单独做一批檀香味的佛香出来,什么端午节、中秋节之类的节日可以送,先到先得,送完为止。还可制些安神的香,很多年纪大了的香客都有睡不好的毛病……”

    他说起生意经来就有点话长,等他感觉到郁棠看他的眼睛有些直愣愣的,这才惊觉得自己又说多了,忙打住了话题,笑道“这些都是我随便想的,具体要怎么办,还得根据实际的情况再具体分析,我们好好商量过了再说。”

    可就这样随便说说,已经让郁棠大开眼界了。

    她忙道“您说,您说。就是我之前没有想这么多,怕自己一时没有记住,能不能让我找个笔墨记一记?”

    佟大掌柜愕然,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郁棠脸一红,急道“我,我脑子真有点不够用了,您还是别笑我了。”

    “挺好,挺好。”佟大掌柜不以为意,笑道,“我也是带过很多徒弟的人了,不怕不知道,就怕不认真。你这样挺好,苦庵寺的生意一定能做起来的。”

    原来在佟大掌柜的眼里,苦庵寺这件事也不过是门生意。

    郁棠赧然地笑。

    小佟掌柜这时才有机会开口说话。他恭敬地请教郁棠“香方我能看看吗?我早听说过这些香方是您从孤本里找到的。既然是孤本里的,肯定是前朝的香方了。前朝的人用香崇尚奢华,如今的人用香崇尚清雅,这香方怕是还要调整调整。”

    这是个误会。

    这香方就是前世顾曦配的,不仅符合现代人的爱好,而且还特别受妇人的喜欢。

    小佟掌柜没有见到过制好的香,自然会有所担心。

    郁棠立刻爽快地答应了“我们也只是想帮苦庵寺有个收入,不至于靠着香火过日子,您想怎么改都没问题。”

    只要小佟掌柜请的人有这本事。

    大、小佟掌柜都明显地松了口气。

    郁棠暗暗抿了嘴笑。

    她在当铺呆了快一个时辰,三个人才把以后的章程说了个大概,可再继续说下去就涉及到一些细节了。小佟掌柜刚刚接手,郁棠也还没有再去苦庵寺看过,问的不知道,答的也不清楚,他们没有继续讨论下去,而是约好等小佟掌柜去苦庵寺看过,找到了制香的师傅再说。

    郁棠起身告辞。

    大、小佟掌柜送她出门。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当铺内堂天井的香樟树枝桠吐绿,清新喜人,树下池塘里养的锦鲤摇曳生姿,活泼可爱。

    郁棠不由脚步微顿。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进入内堂里的情景。

    裴宴就在雅间。

    她隔着天井看到他的侧影。

    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可实际上已经过去了快两年。

    郁棠翘了嘴角,微微地笑。

    那时候她只是觉得裴宴英俊逼人,让人见之不能忘,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裴宴的坐上宾,还会和裴家发生这么多的纠葛。

    她心情愉快地回到了郁家。

    裴府那边,舒青从苦庵寺回来,正和裴宴说着修路的事“都安排好了,最多十天,路就能通了,不过若是全都铺上青石板,恐怕还得半年。”

    最要紧的是,这段时间家家户户或要春耕或要植桑准备养蚕,未必有青壮年帮着修路。

    他迟疑道“要不要请汤知府帮个忙?”

    汤知府九年任期快满了,一直寻路子想调个更好的地方,可因为上次李家私下养流民为匪的事被揭露后,他既不想得罪裴家,又不想得罪在他眼里看来是新贵的李家,两边讨好的结果是两边都不满意他的处理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两家自然也都不会帮他。

    他正为这件事急得团团转。

    可裴宴不想给汤知府这个机会,他道“我们的根本在临安城,若是纵容个像汤知府这样的父母官,以后再来上任的官员会怎么想?照我说,李家私下收留流民的事就得一提再提,把他踢到哪个旮旯角落里去做官才是,让那些再到临安做官的人睁大了眼睛,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才是。”

    舒青想想也有道理,遂点了点头,准备继续和裴宴说说知府的事——汤知府走后,由谁来临安做父母官,他们若是有心,是可以左右一下临安的官员任免的。谁知道裴宴却话题一转,转到了浴佛节昭明寺的讲经会上去了“那天的行程出来了吗?捐赠的事是怎样安排的?”

    他愕然。

    说实话,这是件小事,以他在裴府的身份地位,根本不会关注这件事。但做为幕僚,他不能说他不知道。

    他立刻让人去喊了胡兴进来。

    胡兴立刻道“还没有定下具体的章程,不过老安人的意思是,先捐赠,再讲经,之后想再捐赠的人,可以继续捐赠。所有当天捐赠过的人都可以留下姓名,刻在石碑上,立在寺后的悟道松旁边。您看这样行吗?”

    原本这样的事都是有旧例可循的,胡兴虽然说老安人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但这个章程肯定是经过老安人首肯的,不然他就会直接让裴宴拿主意了。他这么说,也不过是怕裴宴有什么意见是和老安人相左的,他提前打声招呼罢了。当然,若是裴宴一定要改,他肯定会依照裴宴的意思修改的。

    只是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非常小。

    裴宴是家中的宗主,他是要管大事的人,这种丢个香火银子,捐赠点香油钱的事,以前根本不需要他过问的。

    胡兴想他可能就是心血来潮问一问,十分自信地挺着胸膛等着裴宴夸奖他。

    因为讲经会之后还继续接受捐赠,那这些会后捐赠的多半都是听了讲经会之后情绪激动的普通民众,一时的激动之举。可这样一来,捐赠的东西和银两肯定比寻常的香会都要多,这次由裴家资助的讲经会肯定也会名扬江浙,让裴家锦上添花的。

    不曾想裴宴看了他一眼,却道“这件事安排的不错。不过,这次请了南少林寺的高僧过来,主要还是让大家听听高僧的教化,就不要喧宾夺主了。讲经会之后的捐赠依旧,讲经会之前的捐赠……”他沉吟,“就由寺里统一安排知客和尚拿上去,知客堂的大师傅唱个捐赠的名册就行了。过犹不及,这种在讲经会上露脸的事,裴府还是少沾为好。”

    胡兴和舒青一个战战兢兢地应诺,一个睁大了眼睛,半晌都没有眨一下。

    裴宴才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呢。

    把事情布置下去了,他心里一直崩着的那张弦终于松了下来。

    大家统一行事,又是临时改的,郁小姐应该没有什么机会捣乱了?

    他在心里琢磨着,思忖着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失查之处。

    胡兴和舒青却神色一个比一个奇怪地躬身行礼,退出了书房。

    裴宴开始思考汤知府的事。

    胡兴却一把拽住了舒青,诚恳地低声向他请教“三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之前的安排太高调了?他老人家不会生气了?”

    这个新宗主,喜怒无常,真的让他摸不清脉络。

    舒青却在想郁棠。

    这件事不会与郁家的那位小姐有关系?

    他因此回答胡兴的时候就有点心不在焉的“应该不会!不过,那天据说顾家小姐也会来凑热闹。她虽然是嫡长孙媳,可宗主的位置却落到了三老爷这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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