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些日子,氏就会回家了。

    淑宁思前想后,向哥哥提出一个请求,两人商量了一晚,端宁才终于点了头。

    过了两天,正巧是休沐日,他禀告大伯父大伯母,说要带妹妹去看望外祖父母,顺利地领着她坐马车出了大门。半路上,他借口雪太大了,要找个地方避一避,在街角找了个避风的胡同,刚刚停好马车,便“无意中发现”了好友桐英也在左近避风雪。

    端宁上去与桐英攀谈,淑宁听到他们的声音,强忍住心中激动,稍稍掀起了一点车帘,果然看到阔别已久的桐英。

    一年多了,他们足有一年多没见过面。就算偶尔有信件来往,仍抵不过那种见面的渴望。哪怕是象现在这样,只能远远瞧一眼,也比一直见不到对方强。

    他瘦了许多,肤色也黑了,不过精神很好,脸上也带着笑,虽然是在与端宁说话,但眼睛却一直在往她这边看,几乎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淑宁把门帘掀得更大了,反正驾车的马三儿是亲信,又已避到旁边去,左右是胡同墙,前面路上除了端宁与桐英就没人了,不必担心会被人瞧见。她也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桐英,丝毫不在乎风雪卷进马车里来。

    咦?他怎么拄着手杖?难道是受伤了吗?

    淑宁立时担心起来。显然,桐英也发现了她的不安,状若无意地动了动手上的木杖,对端宁说了几句话。然后端宁走过来悄声对她说:“他让我叫你别担心,他只是脚上有些皮肉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拿那手杖是因为总有人请他喝酒,他不想去时可以用脚伤做借口。”淑宁却未完全放心:“这么说他其实伤还未好全?早知如此,我就不提这个事了。”

    端宁拍拍她的头,道:”他也正想见你呢,若真的不行,不会勉强自己。你少多心了。我看他活蹦乱跳的,好得很。“说罢就转身回去,继续与桐英说话了。淑宁仍旧担心地望着桐英,桐英见状,便假装取暖,很轻松地跳了几下,表示伤势真的没有大碍,却让淑宁看得直瞪眼。

    这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淑宁依依不舍地放下帘子。却又掀起了窗帘。这辆马车本就是属于她专用的,很早就被她做了手脚,车窗上糊了一层雨过天青的纱,才挂上帘子。透过那纱看外头,能看得很清楚,但外头的人却看不到里面地人。她隔着那层纱,看到有两个青年骑马走过,似乎是桐英认识的人,与他打着招呼。端宁怕会引起别人怀疑。便趁机与桐英告别。

    桐英与别人说笑着,拉着他们一起走了,临行前,又转头望了马车方向一眼,展颜一笑,笑得淑宁心里暖洋洋的,直到马车来到外祖家门口。方才清醒过来。

    端宁似笑非笑地睨妹妹一眼,小声道:”快回魂吧,我竟不知那个臭小子也能使迷魂计呢别让外祖母瞧出端倪来,不然可有一顿好说。“淑宁红了红脸,哂道:“哥哥当初见嫂子。不也是这个得性么?咱们五十步莫笑百步,大哥莫笑二哥。”端宁左右瞧瞧,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是我妹子,哪里来的二哥?!“兄妹俩说笑着进了院子。

    父精神很好,仍是张口就骂。今天骂的是昨日见过的一个外省官员,进京来述职的,油头大耳,服饰车驾甚是气派。说话极圆滑,让人见了就生厌。

    兄妹俩见怪不怪地听他骂完一杯茶,淑宁便送上自己做的一对棉手套和棉袜子,说是孝敬外祖父与外祖母地。请别嫌弃手艺不好。父看了一眼。便让妻子叫人收了,自己先回了书房。端宁与淑宁恭送他离开。又继续听候外祖母的吩咐。

    母态度很是和蔼,对端宁的儿子与淑宁的婚事都非常关心。她当初本以为外孙女儿指婚的对象只是普通宗室贝子,并没有什么大出息,没想到在对噶尔丹的大战里立下如此大功,如果能升爵位就好了,不过现在看来,那位外孙女婿前途定然不错。她瞧瞧外孙女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这孩子是越长越水灵了,瞧着竟与她母亲年轻时差不多,想必应该能获得丈夫欢心吧?

    淑宁只觉得外祖母看自己的眼光有些诡异,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过母只是很和气地问她嫁妆准备得怎么样了,尤其是针线活计。当知道淑宁已做了很多时,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平日里可注意调养身体么?这个是最不能小看的。索性我让崔嬷嬷到你那儿住些日子吧?”

    淑宁心中警铃大作,忙道:“崔嬷嬷当日已经教过了,如今外孙女儿天天都喝补药补汤地,身体好

    娘也常来信指点的,不必了。”

    她好说歹说,总算说服外祖母打消了念头,私下里松了口气。开玩笑,如果又让那位崔嬷嬷来,她就别想有自由了。

    兄妹俩吃过午饭,方才离开了。临行前,母再三叮嘱端宁下次来时,要连孩子一起抱过来,她有两月不曾见过外曾孙子了,怪想的。端宁连忙应了。

    没过两天,端宁便收到天阳转递来的一大封包东西,似乎是纸张,都是给妹妹的。淑宁拿到一看,才知道是桐英给新家画的图样。

    当初皇帝下旨赐府第时,便指令内务府监造,地点在积水潭。桐英选中了一个前明官员地旧宅,让内务府在旧房的基础上改建,好节省时间,然后又亲自画了构造图,在送到内务府前,先让未来的女主人过过目,给些意见。

    淑宁心里高兴至极,连对那些图纸也觉得亲切起来,忙忙拿回房里,连字也顾不上练了,便仔细一张一张地看。

    这处府第占地并不算大。中路上,先是大门二门,便是一个极大的院子,正面客厅,左边外书房。右边是画室,院中有树;接着是正院,正屋、耳房、西厢房以及内书房等,连厕所与小厨房都有;正院后,便是通往花园的路。东西二路,布局是对称地。先是二门外的两个小跨院,然后便是一边各两个院子,比正院略小些,以小花园间隔。而这两个小花园。仅仅是种了些花草树木,有些山石、石桌石椅而已。

    后花园却很不一样。它正好位于积水潭边上,引了一涨活水进来,形成一个小湖,又流回潭中。表面上它与房山别院的花园布局有些象,也是湖岸分布着亭台楼阁。但实际上,这里没有山,倒是有好几棵老树,屋子也更多些。而且不是观景用的亭台,而是真正能住人的那种屋子。

    淑宁大概明白桐英的用意。在炎热地夏天里,如果能在这种有花有树又近水的地方住着,想必会很凉快吧?

    她看着这些图纸,心情很是激动,恨不得立马就能住进去。不过她还是按捺下来,想到了几个主意。

    首先是仆人们的住处。照图上看来。只有二门外地两个小跨院有可能住仆人,那四个院子, 我的极品总裁老婆最新章节从规模和构造上来看不象是派这种用场的。她不知道贝子府会有多少仆人,但想到自家前伯爵府,就有一大堆人。

    贝子府应该会更多。这跟当初想的不一样,原本以为会住进简亲王府,到别院或小宅住时,不用那么多人也行,但正式开府,就不一样了。就算她与桐英都不讲究排场,但内务府那边送人来的话,总不能不收。因此,她在回信里写着。可以在正院后起一排后罩房,若担心会违例,就分开两边起,中间建个小院。作为通向花园地通道就好。

    其次。花园里地树有些少了。有那么多房子在,应该多种些树。而不是花。就算现在种树苗下去,过个十年八年,也能绿树成林,到时候园子里就更凉快了。

    第三,小湖水很浅,照图纸所示,最深不过四尺,是比较安全地,但无法行舟,顶多有个小艇之类地,不如在湖心弄个小亭子,也好亲水玩耍。

    第四,湖岸不用修得太死板,留一处草坡,缓缓没入水中,天气好的时候,便可以坐在草地上看书,或是放放风筝……当然,要确保湖里没水蛇才好。

    ……

    她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纸,才惊觉自己的意见会不会太多?这样是不是太不客气了?大概是先前为整修拒马河那边的庄院,设计了好些图纸,用了三天才拍板,仍有些意犹未尽,所以现在一看这贝子府的图纸,便发泄出来了?

    她连忙又重看了一遍回信,觉得还是先放两天晾一晾吧,她需要冷静一下。

    不过端宁很快就来催了。因为桐英希望能尽快敲定图纸,年前让内务府的人给出最终图则,过了年就开工,尽量争取早日建完,好将婚礼放在新府里进行。所以淑宁若有意见,尽管提没关系。

    淑宁听了这话后,脸略红了一红,便将先前写的信结了尾,连图纸一起交给哥哥还回去了。

    腊月二十前,张保与氏带着小儿子齐齐归来,小刘氏母子也进了京,三房一家再度团聚了。今年可以说都是好消息,添丁加口不说,各处产业的入息也极理想。新投资地两处铺子,加起来有近三千两的纯利,与新买的田产相抵,还有剩余。淑宁的初衷已经实现,日后的收益,就可以拿来采买别的陪嫁物品了。

    因此,三房上下是最高兴的一家

    四房早已到成都上任去了,先前来过信,说是已经安顿了下来,虽然饮食上有些不惯,但日子过得还不错。这点从他们送回京地年礼就可以看出来。

    而大房,最近也有些变化。

    晋保命人在大门口挂上了男爵府的匾。他现在不用天天上差,有了大量闲暇时间,除了亲自过问小儿子与孙子们的生活起居和功课外,便是处理族人的事。他推荐了一个年轻堂弟与一个族侄入仕,虽然只是八九品的小吏,但比往日无官无职地强。

    此外,他又出面送了几个族中少年进正红旗官学,并对几位族老提起,想设一所族学,为子弟们开蒙,学习诗书骑射。族中鳏寡孤独,他都一一慰问。并给与资助。这些做法,令他这个族长的威信迅速加强。又因为李氏生产后重新执掌家务大权,行事周到,态度得体,颇得族人信赖,连带的男爵府也更有体面。

    晋保还向二房示好,邀请他们一家过年时回府中拜祖先吃团年饭。兴保虽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想到大哥现在也算是天子近臣,便答应了。

    虽然少了四房。但大房与二房三房在过年时相处得勉强还算融洽。那拉氏的态度很和气,婉宁又没回家来,索绰罗氏要注意自己身为皇亲的体面,所以彼此客客气气地,并没红脸,倒让夹在中间地三房松了口气。

    两个新生儿的出现,更是让几家人增添了快乐。明瑞快有半岁了,已经可以自己坐起身来,而且极爱笑。手脚胖乎乎的,像莲藕似地,极可爱。而李氏新生的儿子满瑞,只有两三个月大,虽然不如明瑞漂亮,却长得比亲兄姐都壮实。他整天打着哈欠,还从鼻子里吹出小泡泡来。众人看了,都哈哈大笑。

    流产的万琉哈氏,却有些不是滋味。虽然gt子,她本是很心动的,但临到头来。却只是握了握小手便罢。索绰罗氏不满地盯了媳妇几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真珍看得有些奇怪,事后向嫂嫂们问起,方知道万琉哈氏流产地真相。原来她怀孕满四个月时,诚宁有些耐不住,索绰罗氏便作主给他收了两个屋里人,万琉哈氏很生气,便三天两头地打、骂,闹得鸡犬不宁。到了七个月地时候。得知其中一个屋里人怀了身孕,她便再也不能忍受了,直接带了陪嫁地丫头去找那小妾晦气,结果对方的胎儿流掉的同时。她本人也因为动了胎气。愣是将个七月大的男胎弄没了。丈夫公婆都对她很是不满,若不是顾忌她娘家。早就大骂出口了。

    不过庆宁顺宁他们兄弟几个,背地里却免不了嘲笑诚宁。因他在家被老婆打骂,在侍卫处可算是出了名的。他从前脸上带乌青时,别人问起,便说是摔的,次数一多,便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摔哥”;最近,他眼窝黑了一圈,却辩解是上了眼药,别人就改叫他“老药”了。

    不过嘲笑之余,庆宁顺宁也为诚宁叹息。他们三个年纪较相近,自小一块儿长大,就算大房与二房不和,他们仍比别的兄弟亲近些。诚宁娶了这么个老婆,他们也不由得为他难过。

    过完年后,张保早早回了保定,但氏却与贤宁留了下来。他们夫妻二人先前商量定了,老是带着儿子来去,对他学业不好,放在京里,又担心哥哥嫂子和姐姐各有事忙,未必有功夫照管他,府里其他人,又未必信得过,便决定将他交给小刘氏,让他与小宝一起跟杨先生读书。因此小刘氏带着儿子回房山时,便将贤宁带回去了。贤宁虽不舍得母亲与哥哥姐姐们,不舍得小侄子,但想到房山园子好玩,成师傅能教他骑马,小宝哥又很照顾他,便乖乖答应了,只是要求时不时的回京里玩。

    桐英那边送来了最终定地新府图则,内务府只是在原图的基础上,在中路上压缩了前院的大小,又添了一重院子,别的都与原图差不多,淑宁先前提议添加的部分,也都改了。桐英很细心地要了一张正院正房的详细图纸,上头有具体的尺寸与房屋格局。淑宁见了心中一喜,看来打家俱地事可以提前进行了。

    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初六,皇帝再次御驾亲征,桐英也随行。这一次,端宁以兵部笔贴式的身份,也随大军前往西北。虽然亲人与爱人都踏上了战场,但淑宁与家人并不害怕,因为这一次战争,必定是以胜利结局的。

    她现在面临一项重大任务,就是正式开始筹备自己的嫁妆。因桐英那边有信传来,说是这次大战结束后,希望两人能尽早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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