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乔尔神父事后终于确认了, 上任神父的亲戚晚辈介绍来的这个奇怪医生,的确是一个医术高超的好医生。

    他似乎没过多久就治好了情况极其严重的病人, 出来之后还告诉众人说,疫病的根已经清除了,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这么快的吗?

    神父差点儿就以为, 瘟疫是那么好解决的东西了。怎么想都不可能,可他见了病人,发现其面色红润,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果真没有半点儿深受病痛折磨的影子。

    “因为这次情况特殊,耽误不得, 我就用了一些平常不会使用的特殊方法。希望您不要介意,哈哈。”

    医生笑着做了解释了等于没解释的解释。

    乔尔神父(懵):“哦?哦、哦……”

    常人难以理解的细节都无所谓了, 老神父检查着病人, 心中震惊不已之时,稍一侧目, 就看到自己担心着的那两个孩子围在奇怪医生的身边,激动地说个不停, 大概是在围观学习的过程中被又被折服,崇拜的话停不下来。

    “这,可真是……”

    乔尔神父思考着,竟也开始觉得, 这个医生应当是很不错了。

    乔托和G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没有大人照顾的孤儿很难在贫民窟这种地方顺利活到成年, 神父怜悯这样可怜的孩子, 一直尽自己所能给他们一些帮助。

    其中,相依为命的少年们的组合,是最为突出的。

    乔尔神父在很早以前便可以肯定,乔托是个不一般的孩子,他的天性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且早熟聪慧,更有自己的独特想法。

    G倒是稍微没那么古怪,对陌生人警觉,排斥,可内心的善良被这个同伴勾起,让他偶尔也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能够得到这样的两个孩子的信任的人……

    “我带来的这些药材,麻烦您熬制一下,分给住在那口井附近的人。虽说目前确定染病的只有这一个人,但还是保险些比较好。”

    医生把他来时一同带来的三个大包留下了,里面装着的果然是药材,还有不少乔尔神父完全认不出来的。

    他又把熬制的时间、温度等等的注意事项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这才像来时那般匆匆地离去,据说还要再去处理井水的遗留问题。

    “乔尔神父,这件事就麻烦你了,我们先走啦!”

    少年们也匆匆地丢下这句话,忙不迭地跟着医生走掉了,背影看起来精神气十足,格外地充实。

    紧接着,那名把医生介绍来的好心先生也很有礼貌地告辞了,一晃眼,破旧教堂里就只有神父一人静静地矗立着。

    没了别的声音,就像其他人不曾出现过一般。

    哦,不。

    被留下的这几包药物,还有已然痊愈的患者,就是最完美的证明了。

    神父很为自己最开始的怀疑感到愧疚,并且,也格外通透地意识到,医生把药留在他这里,而不是自己去分发,应当是担心人们不会相信他,所以才委托给自己。

    这么一想,觉得窥见了真相的乔尔神父更加愧疚、更加感动了。

    “神呐,这是一位真正无私的内心高尚者。如果不将他的功劳公布,我会良心不安,愧对于神的。”

    “没错。”神父自语,显然下定了决心:“我要召集起人们,告诉他们这个可怕的消息,还要告诉他们,西里尔医生为我们冒的风险和所做的奉献。”

    就是这样,下定决心的乔尔神父风风火火地行动了起来,这般大的动作,还是他在此任职以来的第一次。

    贫民窟的人们都很相信老神父,所以,很容易就被他聚集起了人。西里尔医生的壮举,也经由神父和被治好的病人之口,传进了腿不禁发软、继而目瞪口呆的人们耳中。

    “天哪。”

    “神啊!”

    一时之间,大家仿佛都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再之后……

    嗯。

    西里尔医生空荡了一两个月之久的诊所,终于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就诊高峰。

    感谢乔尔神父,感谢鼓起勇气到他这儿来就诊的病人们,至此,诊所会不会因为始终没人前来而宣告歇业——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总算是不再是问题了。

    不过,西里尔绝不会感谢把病毒随意外泄的狠毒之人就是了。

    “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就没遭报应吗?没有人能够收拾他们么?可恶,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果我有能力,真想——”

    “咳咳,G,别说啦。”

    “啥?乔托,你拉我干什么。”

    “关于那些家伙有没有被收拾的问题……嗯,我觉得已经很明显了。”

    “啊?你的意思是——谁?谁干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喂乔托,你又开始露出这个表情了。”

    其实只是想要笑而不语的乔托摸摸脸,目光却是越过了G,悄悄地投向了正在药房整理药材的金发青年那边。

    看看表情,唔,果然很相像呢。

    “西里尔医生,今天下午,您不准备出门了吗?”

    乔托问道。

    “不出门了,最近病人越来越多,都快忙不过来了。”

    西里尔手上的动作未停,只有轻柔的嗓音传到了后方:“乔托,能麻烦你帮我烧一锅水吗?G,好像有病人上门了,麻烦你去门口看一看,我待会儿就过来。”

    “好的,医生。”

    “哦,这就去。”

    忙里偷闲坐在药房里的少年们应了一声,便各去做各的事儿了。

    挂在门上的铃铛叮铃铃晃个不停,门打开了,一张忐忑的面孔从门外显露。

    “请进——”

    迅速跑了过啦的G及时喊了一声,应该没有把病人吓到。

    “请、请问,西里尔医生……”

    病人小心翼翼地跨进来一步,有些怯生生地开口。

    她看见了从墙边的房间走出来的红发少年,视线还不由自主地向诊所内打量。因此,她随后就看见了,坐在工作桌后的应该是医生的男人——

    “啊啊,您就是医生吗?”

    “唔,您好,我……”

    “不是那个!真是的,梅林先生,你不要占着西里尔医生的位置让病人误会啊!”

    光明正大坐在那儿不挪的白发魔术师爽朗一笑:“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西里尔在里面忙,我也可以给他顶一会儿的班呀。”

    G:“我觉得先生你是来给西里尔医生添乱的。”

    梅林:“哦不,小朋友,我绝对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忙的。就比如——这位美丽的小小姐,能上前一些吗?”

    被冠以特别称呼的小女孩儿呆了呆,小脸变得红彤彤,还真是听话地靠近了笑意盈盈的白头□□亮大哥哥。

    白头□□亮大哥哥笑眯眯:“嗯~嗯~真听话,来,坐到我对面来,告诉大哥哥,你哪里不舒服好吗?”

    小女孩儿两眼亮晶晶,直直盯着漂亮大哥哥——耳朵上的花瓣,几乎移不开视线。

    G给这位自己跑来的小病人端来了一根适合她身高的椅子,听到这番好像很正常、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话,莫名觉得身上发寒,快要打起哆嗦了。

    “把梅林先生留在诊所真的没问题吗?西里尔医生,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总觉得这个男人不怎么靠谱,哎哎,这什么语气,真的感觉怪怪的,要起鸡皮疙瘩了。

    西里尔医生听到了,说不定会生气。

    这是红发少年的腹诽。

    他的这个念头来得没有缘由,但在一定程度上,完美地附和了事实。

    正在跟小小姐说话的魔术师冷不防感到一阵冷风顺着背脊攀爬上了脖颈,让他不禁浑身一震。

    “下午好。”

    不知何时从药房出来,西里尔正双手环胸倚在门边,神色不变地悠悠望了过来。

    西里尔:“没想到一过来,就刚好看到了您如此绅士的一面,我实在不忍心打扰,那,这位小小姐就交给您?”

    梅林:“…………”

    魔术师心说,等等,这仿佛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

    他凭直觉确定西里尔绝对不可能在吃醋(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在话语间感受到的气息竟是如此压迫。

    认真回想,除了身为打工仔,却悄咪咪溜进来占了西里尔医生专用的宝座,还习惯性对人类女性(无论年龄)笑颜相待之外,他绝对没有——

    “西里尔亲爱的我错了我这就把位置和小小姐让给你。”

    西里尔:“唔,麻烦把不必要的单词省略掉。”

    在“啊还是西里尔医生有办法”的感慨生声,他走了过来,却不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而是来到桌前,稍稍用力,将俏生生的小病人抱起。

    “您好呀,可爱的小姐。”

    金发青年用自己的手臂轻松地托起小女孩儿,左手的指尖轻轻擦掉她脸庞粘上的一小点污渍。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呢?”

    不必说,才被花之大哥哥的微笑晃花眼的小姑娘呆了呆,忽然又脸红了起来,实在是新来的大哥哥笑容格外温柔,对上至九十九岁下至九个月的女性的杀伤力无差别浸透,且无比强烈。

    “唔……唔唔……”

    小小姐晕乎乎地抱住了金发大哥哥的脖子,小声说:“妈妈生病了,我想,求医生……”

    “哦,原来病人是小姐的母亲吗,我知道了。”

    西里尔还是把小姑娘抱起,不用额外开口,乔托已经习以为常地提起早就准备好的药包,做好了时刻跟上医生步伐的准备。

    G对这样的状况也是习惯了,他要留在诊所看门,于是,便不急不慢地挥手:“你们去吧,早点回来哦,我不会做饭。”

    “这次不要睡着啦,G,如果有病人上门看到你在里面睡觉,那就……”

    “我不会睡着的放心吧你,下次该轮到你看门了,狡猾的乔托!”

    乔托一本正经地噗嗤。

    撇开少年们的玩笑,大概也只能留守诊所的魔术师蠢蠢欲动,还寻思着怎么不着痕迹地跟上:“那我……”

    西里尔:“请您坐在您刚才坐着的地方,谢谢。”

    梅林悲伤地喊着:“啊,西里尔!”

    “没有针对您的意思,请不要误会。”抱着小姑娘的西里尔从容应对,只留给魔术师一道飘然远去的背影:“万一我不在的时候有病人上门,就麻烦您接待了,非常感谢。好的,我和乔托先走了。”

    他们就这样轻松愉快地出门了。

    在路上。

    同样是行进在贫民窟狭窄陈旧的街道上,两边依然有或明或暗向他们投来的目光。

    但跟几个月前相比,有了格外巨大的差别。

    那些目光中仍旧有段时间内难以抹消的距离感,可却没有此前的那般冷漠疏远,偶尔还能听到欢喜的招呼声:

    “您好啊,西里尔医生,辛苦了!”

    “哦,乔托,今天跟来的是你吗?真羡慕你,能跟在西里尔医生身边。啊医生!您把事情做完了的话,能不能请您到我家来,看看我的弟弟,他好像有些……”

    总体来说,西里尔一行得到的待遇比几个月前的最初好了几倍,至少不被视作异类,惨遭人们怀疑和排斥了。

    小女孩儿被西里尔抱着,脚不用沾地,只需要抬抬手,给医生指引到家的路就行。

    从不适应到适应,好似没有经历什么过度,后来都不用西里尔主动问了,她自己就告诉了温温柔柔、头发还带着丝丝甜味的金发大哥哥自己的名字。

    西里尔微笑点头:“嗯,艾莎。”

    艾莎小姑娘也用短短的胳膊抱着他的脖子,在快要到她的家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终于响起:

    “医生,大家说的,找你看病的话,只要给你讲一个故事,唱一首歌……就可以了吗?”

    “是的呀。”

    乔托代替西里尔回答。

    金发少年用和煦的笑容化解了小姑娘的紧张,这个笑,还真的跟西里尔很像。

    “不过,是要用你认为很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艾莎觉得,你拥有的事物里,什么是有价值的呢?”

    艾莎眨眨眼,似懂非懂:“妈妈。”

    乔托冷不防被呛到:“咳、咳咳——”

    西里尔:“噗。”

    他的定力还是要比少年强得多,听到这无忌的童言,也只是稍稍失笑,随后神色又恢复如常:“嗯,也对,艾莎的母亲对艾莎来说,是非常珍贵的,所以才想要治好她。不过呢……不能拿来交换啦,再想一想?”

    艾莎很努力地思考了起来。

    半晌之后,可爱的小女孩儿抬起脑袋:“我,会编辫子,是妈妈教我的。我可以给大哥哥编辫子,这样的话,行吗?”

    恰好这时候,他们来到了一间破败的小屋前,打开门,便有腐朽枯萎般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面色发黄、形容枯槁的女人躺在杂草铺就的榻上,气息奄奄,显然已经病入膏肓,撑不了多久了。

    用编辫子这么一个简单的、幼稚至极的行为,与挽回一条枯萎的生命做交换。

    放在常人眼里,绝对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只有傻子和圣人才会做。

    然而,西里尔不是傻子,更不是圣人。

    “唔,情况有些糟糕呢。”

    乔托也目睹了屋内的情景,常为善良之人遭受的苦痛感到悲哀的他,此时眼中却没有显出悲戚之色,反而染上了如同星光般的点点笑意。

    因为,他对悲剧的不再发生,拥有十足的信心。

    “报酬已经足够了,对吗,老师?”

    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乔托这般问道。

    “是的。”西里尔回答。

    “艾莎需要付出的努力,我接受。这就是最好不过的诊金。”

    当然了。

    还有一个颇为微小、但实质很是重要的细节。

    在走进屋内之前,西里尔侧目,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金发少年。

    乔托也就恰到时分地补充:“啊,请让我冒昧地询问一下,您在很早以前说出的那个提议……现在还有效吗?我很想厚着脸皮答应,拖了这么久,您可千万不要介意。”

    西里尔:“嗯,乔托。”

    乔托:“在!”

    “既然已经把‘老师’叫上了,那就要一直保持。只不过,回去以后,G大概会生闷气。”

    “唔,有这个可能,得想想怎么让他消气呢……”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里。”

    西里尔到底是迈开了步伐,毫不犹豫地走进了他人并不想靠近的病气沉沉的房屋中。

    从这日起正式成为他的学生的乔托坦然跟上,同样目光坚定,丝毫不显退缩。

    “再冒昧地请问一下,老师,艾莎编辫子的对象,难道是……”

    “当然是我的学生你了,乔托。”

    “啊,可我的头发长度并没有达到能够编辫子的程度,G大概也比较勉强,老师,你的也……”

    “唔,有道理。”

    “所以?”

    “所以,就只有那一位阁下了吧。”

    “对的,就只有那一位先生了吧。”

    就惨遭编辫子水平极大可能不是很好的艾莎“毒手”的人选问题,新鲜出炉的金发师徒俩愉快且迅速地达成了一致。

    因此,离这里挺远的诊所内,完全不知情——哦不对,他显然是知道的——的魔术师冷不防又来了寒颤,不符合梦魇生理结构地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哎呀呀……多么不妙的预感……可是,这大概也能算成,甜蜜的负担吧……”

    和白发男人相望无言的G:“啊?”

    红发少年还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幸运地逃过了被小女孩扯着头发扎尾巴辫儿的惨淡命运,只对莫名其妙忽然抓住自己的白发念念叨叨,时而唉声叹气的男人投去了诡异的目光。

    太奇怪了,这人在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感冒了?生病发烧还烧糊涂了?噫,好诡异——这大概就是G此刻的心声。

    还好,他没有继续被发生在眼前的诡异画面折磨,很快就有动静从门口传来。

    “叮铃铃。”

    门铃晃荡了起来,发出的声响一如往常的清脆动听。

    G的精神一下子振奋了起来,抛下还在叹气的男人,自顾自起身,同时放大了声音:“欢迎!西里尔医生暂时不在,稍等一会儿吧,请进——”

    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几秒后,门扉重新合上,落到怀着不同心情来到这里的人们身后。

    冥冥之中,或许有人在无声地感慨——有一抹火光,终于在黑暗中萌生。

    这个变化面前还很微弱,但在未来,不知多久之后。

    会出现怎样值得后人探究的“改变”呢?

    说不清楚。是的,现在还看不出来。

    但,可以拭目以待。

    *****

    五年后。

    地点没有变化,还是色泽晦暗、少见鲜亮的贫民窟。

    雨刚刚下过,巷道之间堆积着浑浊的泥泞,原本可以安然地静躺着,但被人猛然踏过,便激起了污浊的水花,打湿了来人的裤脚。

    不过,这打破沉寂的两人,显然无暇顾及。

    “呼……呼……乔托,我说……还要跑多远!”

    “那些人还跟在后面吧,真是……坚持住,G,至少再往前……”

    从零碎的对话,以及匆忙慌张的冒雨奔跑中,可以得出一个遗憾的结论:

    他们被人追赶,或许正在逃跑。

    这可太不幸了,负责追赶的那伙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各个身着黑衣,手中捏紧的不是棍棒,而是别的更危险的武器。

    而被追赶的这两人,只是年龄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人,手中没有武器,看着就不像是能与后面的人抗衡的强者。

    还有一个关键。

    少年两人向前快跑,所选择的最后一条巷道——其实是一条死巷。

    他们在堵死的尽头停下脚步,四周黑得不漏光,凑再近也看不见彼此的脸,更别说别的东西。

    “这里总可以了吧。”

    一个少年说。

    “嗯,很安全,挺合适的。”

    另一个少年说……什么?不应该是“危险”吗,怎么是——“安全”?

    因为四周昏暗,所以他人看不见他俩神色平静,不仅没害怕,实际上是在摩拳擦掌地等待。

    “老师说了,遇到这种麻烦事更要低调处理,不能留下满地残骸,影响我们诊所温和待人的名声。”

    “那也得分情况吧,像这些故意找事的家伙,还温和什么——切,怎么都无所谓,快点解决吧。”

    他们耐心等待。

    等待敌人自投罗网,等待,等待……

    “轰砰!!!”

    ——等来了突兀出现的巨响?!

    哦,不止。

    还有一道在巨响沉淀之后,才夹着不耐烦传来的声音:

    “那边的小鬼,母亲说的就是你们吧。”

    ——啪。

    人连带着墙一起被轰飞,最终的一块碎块凭空落下,砸到了大大咧咧分开腿,站在【原来的】巷口处,单手把剑搭在肩头的赤服少女脚前。

    “啧……”

    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女眉宇间的纹路没有舒展,反而啧了一声,才再度开口:

    “我舅舅在哪儿,你们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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