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盘从她袖中飞射而出,银银的雪色与雷光一同照亮了黑夜, 也让灵风生出了满脸错愕。

    这回凝月压根不结阵了, 漫天的绿光从周围席卷而来, 伴随着阵阵湿润的水气,全数涌入阵盘, 又瞬间被放出来, 如一头猛兽般冲入地下。

    灵风还未动步, 斜刺里就冲出道道木枝,不计其数的木枝疯狂地飞升蔓延, 锐意十足,如同凌空箭雨, 气势锐不可当, 她随即挥剑劈砍,一剑威力惊人,摧树断木, 剑气所经之地,都随她呈半圆状的挥势被斩了个干净。

    不远处的参天树木缓缓倾倒下来, 发出轰隆隆地声响, 震耳欲聋, 经久不绝,彻底落下时,激起如云雾般的尘土, 一大蓬扑飞过来, 呛地人直咳嗽, 眼泪也流个不停。

    这样的糟糕环境,让人根本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那剑气虽威力巨大,但于阵法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在水气的滋润下,地下的树木枝蔓长势快地可怕,几乎在她挥剑劈砍的那一刻就溢生出数道藤蔓,冲天而去,化作遮天牢笼,将她四面八方都包围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蓬黑色的雾气化入尘土,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渗入地下,极快地离开了这里。

    这阵法,与灵风当时困住众人的那个木系灵阵很是相似,但威力却截然不同,许是因为凝月的修为远高于灵风,而她身为雪月山弟子,又极精通阵法,所以一旦困住灵风,阵法结成,就异常的坚不可摧,任凭灵风在里面数次劈砍,都丝毫突破不了这牢笼一分。

    “别白费力气了,你挣不脱的。”凝月面如寒霜,“说,你的剑是哪里来的?”

    “与你何干。”里面的动静缓缓消失,灵风的声音化作平稳,“放我出去。”

    “与我何干?你既拿了雪月山主的佩剑,又有雪月山的阵盘,那就不可能与我没有干系!”

    凝月冷目凝眉,表情变得高不可攀:“若你将如何得到这剑的过程说出来,兴许我还能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灵风语气中隐含妥协之意,她孤身一人站在灵气汹涌的阵内,脸上也没了方才的些许慌张。

    若越霜处在这阵内,便会发现不同之处。她体内的邪气居然在转瞬之间少了一大半,留下来的只有虚虚的一层雾气,以作抵御之用,其中完全没有任何魂魄的气息。

    灵风表情无波无澜,手心暗自渗出了密汗,方才那脏东西乘着乱象,突然逃离了她的身体,临走时只丢下了一句不要挣扎,静待时机,然后就在极短的时间里,彻底隐藏了踪迹。

    虽知道这东西不可信,但她别无选择,所以只能暂时相信于它。

    “当然。”凝月说一不二。

    “这剑,是用五块中品灵石从地摊上买来的。”灵风简述道。

    “谁卖给你的?”凝月问。

    “一个乞丐。”

    “乞丐?”凝月的脸色本就难看,此时更加糟糕了,“这真一宗掌门竟如此无耻,不但让这剑落入乞丐之手,居然还任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贱卖...!”

    “小心。”蝉归将胡妙嫣拉开一点,幽幽对她道:“她要发火了。”

    胡妙嫣此时经二人对话提醒,也想起来了那个老乞丐卖剑之事,她知道那乞丐并非乞丐,而是真一宗的一位长老,但却没有告诉凝月,因为...凝月如此生气,要是她说是真一宗长老亲自出来贱卖这剑的,恐怕凝月就更要气地吐血了。

    “可以放开我了吗?”灵风一幅事不关己地态度。

    “我只说过饶你不死,何曾说过放开你?”凝月走到牢笼跟前,目光微微凛起,“你可知,得此剑者无论是何人,都要将这剑中的恩怨全数揽下?”

    “...不知。”灵风脑海里突然现出那老乞丐所说的话,嘴上一顿,露出些破绽。

    “看来你是知道的了。”凝月眸子微眯,“那我也不算殃及无辜。”

    “我看,你应是初使这剑,还没有让其他人看见,那我便稍稍放你一马。”凝月抬手,阵内灵气忽地凝成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了灵风的肩胛骨。

    灵风眸中情绪翻涌,却毫无反抗,隐忍地承受下了这一剑。

    木阵随风化作灵尘消失,只剩她跪坐在地,肩上鲜血缓缓流淌,浸湿了衣衫。

    胡妙嫣神情有些沉。

    她自然不会同情差点杀了自己的人,但在未能得知剑背后的故事之前,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到底是什么恩怨,能让雪月山如此仇视真一宗掌门?以至于只要有人与这剑生了联系,一旦被发现,便会受到这种惩戒。

    凝月正在气头上,蝉归摆着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脸,却闭口不提。

    胡妙嫣自我脑补,觉得这肯定是件纠缠极深的事,而且很有可能与情劫有关。

    越霜看了半天戏,这时才踱步到灵风身边,对凝月道:“你既不管这事了,那这人便给我吧。”

    “我得交个差。”他一脸吊儿郎当,半分不理会凝月那糟糕的脸色,也不曾理会身后不断流血的灵风。

    “随你。”凝月转头就走,快步走了几下,又转回头来盯着胡妙嫣看了一眼:“还不快跟上,你不想出去了吗?”

    “...嗯。”胡妙嫣赶忙点点头,跟了上去,蝉归也做了小尾巴,慢悠悠地缀在两个人身后。

    越霜说好听点是大大咧咧,难听点就是行为粗暴,对女人和男人没什么分别,直接揪起灵风的衣襟,将她拉了起来。

    手收回时,他手心里突然多了一条灵气锁链,连接着灵风的一只手腕,锁链穿入皮肤,直致骨内,没有痛感,但却不断释放着威压,镇住了灵风本身的气息,连她体内流转的灵气也变得凝滞,催使不动了。

    这锁链虽只是雷光凝结而成的,但却并不如看上去那么简单,应是一种雷属性的法器。

    灵风一声不吭,突然看见胡妙嫣的身影掠过,神色微微震惊。

    她……原来没死。

    看了一眼,她收回变得复杂的目光,跌跌撞撞地跟在越霜身后,与他一起赶上了前面三人的脚步。

    与此同时,那缕黑雾已经到了一处山洞口外。

    它对自己的另一份魂魄早有感应,也知道在哪个方位,但因为那些修士的追查,一时间不好出来,直到经由方才的乱象,才得了机会,一路逃窜到这里。

    这缕黑雾迅速地飞进山洞,因为与那缕残魂心有感应,所以几乎毫无阻碍地找到了洞心。

    洞心之内,有无数粗重的灵气锁链交叉纵横着没入黑色石壁,上面附着的雷电不时地爆裂开来,往外溅出点点的火星,飞出来的火星足有一丈远,遇到黑雾,便炸地它生疼。

    黑雾拖着尾巴急忙避让,躲到了角落里,然而眼中却对那锁链之后的事物,生出了阔别已久的渴望之意。

    锁链之内,正是一缕漆黑的魂魄。它与这缕黑雾区别甚大,虽然也是烟雾,但却莫名地奇怪,只要有光芒近身,便会被它吸去,化作沉沉的一片虚无之黑。

    黑雾染了尘世的烟火气,见到这残魂,不免激动了几分,镇定心绪之后,整团雾身突然静止了一会,像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过了一会,它动了。

    雾气在此刻急剧膨胀,飞速蔓延开来,以赴死之势冲入锁链,黑色雾气沾之雷电,劈啪作响,火星四处飞溅,将黑雾一点点燃烧殆尽。

    雾气就这样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方法,突破层层锁链,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丝微不可计的魂魄,才到达了漆黑残魂所在的中心地带。

    它颤颤地贴过去,因为外壳早已消融,只剩下最本真的魂魄,所以不费力地就融入了漆黑残魂里。

    嘭——漆黑残魂突然炸开,雾气四溢,疯狂地膨胀又收缩,几次反复,再次膨胀时,雾气一鼓作气地穿透了锁链,雷光骤然炸开,洞内光亮刺目一片,等光芒褪去之时,漆黑残魂凝成的黑雾已然脱离了锁链的禁锢,只不过伤势不小,原来的一团雾气一下子减少了三分之二,变成了拳头的大小。

    残魂一出世,此处秘密之地便骤然地动山摇,天上白日变成了金光一片,晃晃的压落下来,其恐怖的威压简直让人不敢直视,胡妙嫣也被压地连腰都直不起来,脚步一个不稳,跌坐在地,浑身冒汗,眼前还出现了重影。

    眼角也有些湿润,她伸手一摸,居然是热乎乎的血。

    “凡人之躯,留在这里太过危险,你随我先行离开。”身后传来清冷之声,胡妙嫣脖子一痛,随后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凝月敲晕胡妙嫣,阔长的袖子随风鼓起,将她整个人化作虚无,暂时收入了这澜衣法器里。

    从始至终未动灵气的蝉归,这时也随手撑开一片水幕,为众人挡住了那几乎要刺瞎人眼的金光。

    “失策。”蝉归吐出了两个字,闲适的神色褪去,多了一丝凝重。

    “贯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融合了自己的残魂,所花的代价应该不小。”越霜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眼中神色有些揣度,似是在思考自己等人与贯真对上有几分赢的胜算。

    “奉劝你不要拉上我们。”凝月制止他这种危险的想法,态度坚决:“贯真就是伤的再重,收回残魂之后,也不是我等能对付的人。”

    “...哼。”越霜不愿意承认,但也没有再反驳。

    “走吧,让真一宗的人来处置。”蝉归也道。

    灵风受了伤,灵气又被那锁链锁住,伤口一直未曾愈合,但直到方才,她突然感觉到体内灵气开始活跃了,伤口也渐有缓和之势。

    ——不要声张。

    那声音出现了一瞬,然后像是被掐断了一般,突然没了声息。

    越霜仿佛有什么心灵感应,在这时乍然转过头,居高临下地将她打量了一番。

    灵风目光木然,视线垂向地面,没有与他对视。

    越霜也没有警告她什么,只是锁链却一寸寸没入她的手骨,顺着胳膊进入脏腑,直到丹田灵根的所在之地,它才全数落下,一点点将五种虚无又真实存在的灵根给紧紧捆了起来。

    灵风气息一滞,猛地抬眼,狠狠瞪了越霜一眼。

    “别紧张。”越霜勾唇一笑,笑容有些说不出的痞坏,让人很想把他揍一顿:“我就是想防患于未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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