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妙嫣手心里的那只闻光鸟听到这话, 陡然定住了, 然后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她时, 还亦步亦趋的笃笃往前跳了几步。

    “唧唧。”小黄鸟偏着头,一对豆豆眼里,似乎溢出了期待的神色。

    这鸟儿...似乎有些不对劲, 好像太通人性了一点。

    胡妙嫣扫了它一眼,身上顿时有些莫名而来的压力,总觉得就像何臻也在看着自己一般。

    “那个...”胡妙嫣看了一眼沈江远, 见他的脸色慢慢冷下来, 似有生气的预兆, 便急忙道:“等等,你让我想一想...”

    “我许久没见过何臻,已经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这样匆忙之下,如何评判, 你给我点时间...”

    “...”沈江远听到她已经记不得何臻长什么样子时,脸上的冷霜之色一扫而空,眉目舒展,就差露出那种云淡风轻毫不在乎输赢的笑容了。

    但转眼再回味这话中的意思时, 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脸色渐渐沉下来:“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想...?”

    感情她还真想公正的评判一番???

    “...”胡妙嫣本来就觉得这小黄鸟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了, 现在沈江远再这么给她施压, 她就越慌不择路了, 支支吾吾了一会,心里是想着从头到脚把沈江远夸上一番,先把他稳住的,但这疑似何臻的小鸟待在一旁盯着...哎呀...她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把那些话说出口。

    “...我单独告诉你,好不好?”胡妙嫣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沈江远的目光越发危险,语气反倒更加冷淡:“单独?这里还有谁?”

    “莫非,你是想避着这只小黄鸟儿?你怕他听见?”他目光一转,落在圆滚的小黄鸟身上,含着敌意的目光就差在它身上穿个孔了。

    看来他还真是低估了何臻在她心中的分量。

    她还说什么会诚心悔过,真诚以待他,又说些心悦于他,让他误会自作多情的话,现在他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居然就让她犹豫了。

    “是啊。”胡妙嫣松下一口气,欣慰道,他总算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这鸟在一旁,她和他说什么都不是很方便,避开它,可不就是单独说话嘛。

    “....”沈江远听到她这答复,唇边溢出丝许自嘲的冷笑,“你既在意他,又为何非要迁就我,难道是因为心中有愧?”

    “如果是这样,你不如直接说了真心话,倒也给我个痛快。”

    “....”这都什么跟什么???

    胡妙嫣懵了,明明自己之前还跟他暗示的好好的,他看上去也明白了,怎么她下一刻就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了呢?

    小黄鸟在一旁默默看着,鸟翅膀暗自夹紧,鸟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严肃,看起来有点紧张。

    “我哪里迁就你了?”胡妙嫣急忙拉住他的袖子,糊涂之下舌头都差点打了结:“我真的没有迁就你啊。”

    她想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成了迁就他了?她是真心实意想夸他的。

    好啊,真好。

    她居然连迁就这种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还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当着何臻的面说了出来,他在她心里,竟然这么不值得被维护?

    沈江远快被她气死了。

    他想冷笑,但却发现自己连笑都笑不出了,心中一点一点泛上酸涩,浑身都变得无力了起来。

    “我是真的想夸你。”胡妙嫣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心中有些急,原本的顾忌也顾及不上了,倒豆子般的对他说:“我是觉得这鸟儿有些怪,不想被它听见我...夸你的那些话,所以才想与你单独说的,你千万别误会呀。”

    “....”沈江远身子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来,语气失落中带着些犹疑:“你的意思是,怕他听见你说的话?”

    虽然这话与方才他的回答是一样的,但其中的含义却变得截然不同。

    胡妙嫣把这话仔细咀嚼了一番,又怕他从自己的回答中领会出什么别的意思来,便道:“是啊...不过你若是不在意,那我...便也厚着脸皮说罢。”

    沈江远听到这个回复,方才浑身失落的劲儿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那你说。”他嘴角淡淡扬起,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了那只小黄鸟身上。

    小黄鸟方才看到胡妙嫣的态度,目光已经黯淡一半,也变得更敌视沈江远了,暗中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才又把鸟头的方向转回胡妙嫣所在的地方。

    有疑似何臻眼线的小黄鸟待在一旁,胡妙嫣就算是夸,也不好空口胡夸,将沈江远夸的天上有地下无,那就太不可信了。

    于是她认真审视了沈江远一番。

    他的五官生的自然是极好的,任是哪一样单挑出来,都足以称得上漂亮二字,特别是一双眼睛,眸线干净,目如点漆,眼下还落了一点泪痣,看起来极为的吸引人,甚至还有些勾魂夺魄,挠的人心痒痒的感觉。

    何臻的容貌也极为出色,但他却显得良家多了,也不易让人心生绮念。

    “你的相貌太招惹人了。”胡妙嫣一点不掺假的道。

    沈江远眉头微压,蹙起,总觉得这话不是那么对味,却又听她道:“何臻比你好上许多。”

    沈江远的表情更加不好看了,正当他又要心中酸涩的时候,却听她目光略微闪烁道:“但是,许是我鬼迷心窍了,才会觉得你...做什么都是在招惹人。”

    “...”沈江远原本黯淡的目光缓缓亮了起来,垂眸盖住眼中的笑意,语气似有不满道:“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夸人的。”

    小黄鸟则整个蔫掉了,趴在她手心里,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还用稚嫩的鸟喙去啄她的手心,但只几下就没了力气,还恹恹的将头埋进了腹中。

    胡妙嫣也觉得自己这么夸他不太好,说人家像花蝴蝶似的招惹人目光,总归有点说不清的奇怪感,虽然她是带着私心去夸的,但这样确实有点不合适。

    不过沈江远却似乎并没有不开心。这就让她摸不着头脑了,莫非他喜欢听别人这么夸自己?

    何臻的灵宠也是,总让她有些在意,这神态这动作,居然让她看出了些许失望...

    莫不是她看花眼了?

    正不解的时候,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他们走时是白日,幻境里虽耽搁了时间,但其实也没有多久,远不到傍晚日落之时,而且黑夜来的着实有些奇怪,没有任何缓和,一下子就铺天盖地的黑了下来,且这黑漆像是吸走了所有的颜色,将周边化作了不见一丝亮光的地带。

    胡妙嫣只睁眼闭眼,再睁开时居然连沈江远的脸都看不见了。

    眨巴。

    不远处小黑蛟扭腰游了过来,一双幽蓝的蛇瞳在黑暗中像一对悬空的灯笼,晃晃的递出了一点光亮。

    “怎么回事?”沈江远的目光落在小黑蛟身上,又于黑暗中将雷光引化作一盏灯笼,灯笼是普通的四角罩纸灯,里面却是一团噼里啪啦不停作响的雷光团,蓝白之色不断跳跃,比火苗还要活跃亮堂,一下子就照亮了他们的周身。

    “你问我,我哪知道。”小黑蛟慢吞吞的游过来,吐着红红的信子,身姿拘谨,碰到胡妙嫣的裙边就缩成一团滚了进去,看上去似乎很怕这黑夜。

    胡妙嫣总觉得这黑夜来的不同寻常,连周围淡淡吹拂过来的林风都失了暖意,变成冰凉凉的一片,一旦触及到肌肤,便激起了她身上的鸡皮疙瘩。

    这令人战栗的恶感,久久之余竟都未曾消去。

    她因这感觉警惕起来,催动灵气,令几道锐金符浮在了周身。泛着淡金色的锐金符缓缓飞出来,登时也照亮了这周围的一片景色,不远处绿草茵茵,木色沉沉,时而有子蜂与白蝶飞过,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什么不同之处。

    这时,小黄鸟突然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她的眼前,因天黑,它似乎看不见,还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脸上,软软的肚子在胡妙嫣脸上蹭了一蹭,它才退后了一些,从鸟喙中吐出一团金雾:

    ——秘境之内有阴阳转合之气,阳来是为祥日林,阴来又为凶夜林,每一轮转,需得三日三夜,现在正是凶夜林到来之时,届时会有身怀戾气的妖兽出没,你切莫小心。

    胡妙嫣逐字逐句读完了这几句话,小黄鸟又停靠在她肩头,吐出一团一团的金色雾气,这雾气从她眼前落下,一直到手的地方才停住,然后不断汇聚,凝合,到最后,居然变成了一柄普通的长剑。

    这剑光色如雪,但却并没有特别之处,与市面上那种几块灵石一把的剑似乎是一样的。

    小黄鸟笃笃的往她颈边靠了一些,正要蹭蹭她时,一道噼里啪啦冒着火星的蓝色光虫冲了过来,将它逼的掉下了胡妙嫣的肩膀,等它再扑棱扑棱飞上来时,沈江远已经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他并没有看见那行浮金小字,但却也没有慌张,只先与胡妙嫣待在一起,然后手中灯笼就突然化作一团水露之光,蓝幽幽的光点落在地上,如同受了谁的牵引般,落地成线,只转瞬间就圈成了一个结界。

    “待在里面不要乱动。”沈江远垂眸扫了一眼她手中的长剑,没有问是哪里来的,只心知肚明道:“待会你试一试,看看这何臻..的灵宠大老远送来的剑,到底有何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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