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阴惯是个会打圆场的, 虽然与灵风有矛盾,但也不会不明就里,相信旁人随口说的话,他转身对沈江远拱了拱手:“这位道友何出此言?若是空口无凭, 那你就是诬陷了。”

    沈江远也不随便乱说, 只对玄阴/道:“我是雷灵根之身,雷可驱百邪, 亦与邪气互相排斥,不能互容, 我只是屡次三番见到这位道友, 都心有不适, 进入秘境之前,这感觉则更为强烈, 所以才怀疑她是被邪物沾了身。”

    赵奉在一旁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旁人见到一向独行的剑灵门弟子居然与沈江远待在一起, 一时间对这番话, 便信了七八分。

    沈江远则在玄阴仍然有些怀疑的目光下,于周身凝聚雷灵气,以此得了他的信任。

    灵风缓缓转过身, 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些冷嘲, 神色极为镇定,然而手心却布满了冷汗。

    她清楚沈江远所言非虚, 自拍卖会之后, 连她自己也怀疑身体内的这股煞气是阴诡之物, 它可以将她当作木偶随意操控,所行之事,又极有章法目的,这样的东西,即便不是邪物,也必定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东西。

    她不相信这煞气次次取得宝物是为了她,所以也曾怀疑过这东西是修士的残魂,寄居在自己体内,又屡次帮助自己,只是为了日后夺取身体做准备。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但她却绝不可能当着众人承认邪物的存在,因为一旦这样做,自己便会提前陷入未知的危险境地。

    众人听沈江远这话,也叽叽喳喳的讨论开了,雷灵根可驱百邪不假,大部分人对这种修仙界的基础知识还是记得很牢靠的,所以并未有质疑之声,只是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于此,而是对沈江远是个雷灵根修士,并且还是个无名小派的弟子感到十分的震惊。

    先前入秘境之时,已有人注意到了他,只是并不是眼前这一拨人。方才在秘境之中,沈江远虽催动了雷灵气,将小舟附近聚满了雷电,也使用了雷光引,但因为是在那种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异象里,这些许的雷灵气并没有引得别人的注意,就是有人看见了,也没有人认为这是他弄出来的。

    而直到现在,他主动挑明身份,众人才知道他是个雷灵根修士。

    雷灵根不可与其他灵根共存,所以他还是个万中无一的天灵根。

    雷灵根之人,寻遍南部,也不见得哪个门派有一个,就是有,也都奔了天星观而去,根本没人会待在这种连名号都排不上的小门小派里。

    于是众人皆是震惊,弄不明白沈江远是真的不知道雷灵根有多厉害,还是另有打算,才会屈居在这小门派里。

    “这位道友如果允许,可否让我用雷灵气一探究竟?”沈江远自入修仙界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所以并未有什么反应,而且现在的重点是灵风身上的邪物,他见她神情有异,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便不拐弯子,直言道出了这个法子。

    玄阴从沈江远身上收回打量的目光,将重点转回了灵风身上。以往的秘境之中,也有邪修混入,若这位道友身上真的有邪物藏匿,那他们错手放过她,可就是极大的过错了。

    灵风重新受到众人的注目,眼中光色微闪,随即垂眸,盖住了眼中泄露出来的不稳情绪。

    再抬眼时,她已是一派冷静,目光遥遥落在沈江远的身上,虽也同看胡妙嫣那般冷漠,但却多了点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意思:“要想搜身,就先拿出证据。”

    “这脏水,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往我身上泼的。”

    玄阴这时又在一旁劝和,顺便向灵风解释:“这位道友,你误会了,你可知五行皆各有其特性,雷灵根乃克邪之灵气,身怀这种灵根的人对邪气感触也极为敏锐,若他真的有所感应,那十有八九是真...”

    “若他说谎,又该当如何?”灵风面无表情,语气不起波澜,目光却忍不住微移,不再看沈江远,而是落在了玄阴身上。

    “这...”玄阴略微有些为难,众人之中有心细者,却早已发现了关键,但说话一点也不中肯,反而有些恶意:“看他们二人的道服,应该是一个门派的,这位天灵根修士虽是雷灵根,但却是个无名之人,说的话的确不可全都当真,万一他们于门内有纠纷,这天灵根修士又心胸狭窄,想借我们之手除掉这女子,那我们不就成了冤大头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一烈性女子看不过这落井下石的小人嘴脸,立刻揭发他道:“你方才知道这位修士怀有天灵根,便心有不快,满眼嫉妒,我看的是清清楚楚,你可别想抵赖,现在你又胡乱猜测,说出这种恶言,到底怀的是何居心?!”

    这小人乃是中年得道,资质只能算是中下等,本没有这种进入秘境的机缘,他是前前后后托了许多关系,才得以进入此地的,方才进入灵幻阵,他仗着年龄大,一时膨胀就谎称自己是练气圆满的境界,还对着旁人指手画脚,早已引来几人的嫌弃白眼,现在再闹这一出幺蛾子,就更不受待见了。

    于是这烈性女子话一出,周围人便火气上来,怼了他好几句,直弄得这中年男子面红耳赤,满是心虚的掩面离开,才做罢休。

    作妖的走了,还有心直口快的大汉,因等的不耐烦,就对灵风粗声道:“是不是说谎,你让他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我们一堆人看着呢,他若是想害人,就是身怀天灵根,我也定不会饶了他!”

    “我们虽与你有纠纷,但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南部有邪物出没,并不是小事,你且让他试一试,不就什么都清楚了。”高个女修也忍不住道。

    灵风任他们怎么说,也不动分毫,见众人依次站在了沈江远那边,目光中不由生出了些锐利:“我说了,有证据,我自会听他的,没有的话,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哎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呢,这又不是什么小事,你通融一下怎么就不可以了!”高个女修的火又上来了,玄阴拉住她,众人之中的几个女修也将她拉住,不使她冲动坏事。

    玄阴见灵风软硬不吃,又不能放她离开,便折中求了个法子,问她的意见:“若你不想被随意搜查的话,那我可否与你同行,还有这位雷灵根修士,你如果觉得可以的话,我们三人不如一同探索这秘境,互相之间,既可照应,也可随时应变,等你足以信任我们之后,我们再行探查,可不可以?”

    说完,玄阴又对沈江远道:“这位道友,你觉得意下如何?”

    找出邪物事大,沈江远自是没有异议,不过他拉住在一旁发呆的胡妙嫣,多说了一句:“我还有师妹,她也随我一起。”

    胡妙嫣一被沈江远提出来,她脚下的小黑蛟就耐不住寂寞了,在她心里嚷嚷大叫:“去嘛去嘛,我可以把这脏东西吃掉你千万别拒绝!”

    “...”胡妙嫣也没想拒绝,但就是嫌它太聒噪了,于是轻轻踩住它的尾巴,道:“再废话把你扔掉。”

    “嘤嘤嘤你就会威胁我。”小黑蛟知道她心软,就故意装委屈,但又怕胡妙嫣告状让沈江远惩罚它,于是扭了两下,立刻就不做声了。

    赵奉在一旁咂咂嘴,很感兴趣道,“我也去,若真有邪物,我这凌然剑气也可镇压它几分。”

    “我不答应。”灵风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落在胡妙嫣身上时,眼中的厌恶之色明显了几分,但她拒绝的理由却不是这个,“我就在这秘境之中,若你们找到证据,随时可以来堵我,若找不到,就别再来打扰。”

    “我言尽于此,你们如果还不想放我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灵风冷声说完,摊开手,雪色阵盘随光芒浮现于掌心之中,虽然她没有使用的意思,但那警告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也罢,我还不想管你。”高个女修已经不耐烦了,本来遇到这档子事就够糟心的,既然这女子不识好歹,那她还不惜的多管,就随她是生是死吧。

    说完,这高个女修就离开了,众人之中也离开了一波修士,但仍有人不肯放灵风离开的,特别是那个心直口快的大汉,拿着大刀还就赖在地上不走了:“嘿,我倒要看看是谁不客气,跟你讲理你还说不听了?”

    任凭这群人怎么说,灵风都不可能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于旁人手中,所以也不与他多废话,雪色阵盘上凭空交织起雪色的灵线,五行之处,依次点亮了五个水色的光点,仅片刻,如水滴之形的浮光水幕就包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什么东西?!”大汉蹭地爬起来,动作却忽然变得缓慢,如同失去了重力一般。

    “此乃浮水缚身之阵,身处阵中,行为举止,甚至说话,都会被延——缓。”聚法阁弟子解释间,脸上的笑容已经僵在了嘴角,缓缓缓缓之后,才上扬了起来。

    胡妙嫣也如同被沉重的石头压住了手脚,连下意识掏符箓的动作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她艰难掏出烈焰符,立刻用灵气催动,烧化周围的水气,手脚才勉强可以多活动几分,见这办法有效,她又掏出了数十张烈焰符,齐数催动,周身立时化作一团火海,疯狂的烧融起阵中的水气来。

    周围众人恰好都没有与水相克的火灵根,只有胡妙嫣这头烟雾缭绕,与她相邻的几个人也得了活动的空间,立刻挥舞起手中的刀剑,对着水幕劈砍,但阵内全是充足的水灵气,旁边又有一个湖作为支撑,一时间,这劈砍倒成了无用功。

    灵风在他们挣扎时并没有离开,而是又使用阵盘,以林中取之不尽的木灵气作为五行基点,做出了异曲同工的沉木困灵之阵。

    这一回,她未免这些人再追上来,给自己留出足够的逃跑时间,催动了全部灵气,原本一直抑制住的煞气烟雾也发散了出来,混入阵中,为沉木困灵之阵添加了一丝凶气。

    水木相生,水又生木,沉木困灵阵一经构成,周围的木灵气便全数涌来,原本缓慢生长的树木经这灵风吹拂,也突然暴起,长出尖锐似剑的枝叉,攀枝错节,盘缠环绕,以监笼的姿态,迅速的将众人严实包裹了起来。

    两阵相加,更难挣脱,水阵因火烧灼,灵气锐减,气势稍弱,而木阵则借水气充裕,越发强势,无数尖锐的枝杈刺入水阵之中,如飞箭一般,行动迟缓的众人根本难以抵挡,片刻间身上就添了大大小小的伤势。

    “看来这女子,是想将我们困死在这阵中,木阵设于林中,旁边又有充足的水灵气作为支撑,这两个阵法,要挣脱可难喽。”

    一直未曾动手的赵奉明摆着就是在看戏,说话也是调侃的口气,但被他问话的沈江远却不是如此。

    他从灵风设阵开始,就在感知她周身的灵气,然而直到浮水缚身阵出来之后,他也没能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气息,正准备破阵出去时,沉木困灵阵又来了,铺天盖地的凶气与邪意立刻笼罩在水阵上空,让他想忽视都不行。

    胡妙嫣则继续不要钱的用着烈焰符,因周围木灵气突然变得充裕,木又生火,她的烈火符效用反而因此变大了,周围水气很快被烧掉一半,让她有了活动的机会,于是她又掏出几张威力最大的天罡雷符,叠在一起,想用它一口气炸开法阵,但在就要催动灵气的当口,她的手却被沈江远按住了。

    “留着。”沈江远右手抬起,虚空划诀,不紧不慢的几下,小蛟蛇脖子上的雷光引就消失,回到他手中,化作了一柄雪亮的长剑。

    雷电之气于水阵中迅速凝聚。

    小小的阵内,突然乌云密布,下起了雨,水灵气因此消耗剧烈,众人又一直在挣扎,所以很快得以稳住手脚,也掏出刀剑,使灵气攻起了浮水缚身阵。

    沈江远的长剑则越发光亮刺眼,剑身周围还隐约有雷电环绕,他抬起剑,当空划去,只掠眼的瞬间,眼前的水阵就顺着光纹的痕迹,砰地——轰然炸开一个缺口,水幕连同缠木笼的边缘白雾四溢,黑烟滚滚,周围还有几丝雷电呲呲作响,散发着淡蓝微红的火光之色。

    水阵里雨还在下,雷电于乌云中积聚翻滚,越滚越多,突然之间,蜿蜒的雷电化作一道疾鸟之形,乘凌厉之势射入了林间。

    不远之外,灵风正欲离开这里,忽然一道势头极强的气息凌空降落,在她几乎来不及转身之时,便当头击中了她的后背。

    身体被强大的雷电猛烈撞击,灵风脸色骤白,霎时间便吐出了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疾鸟一击即中,只伤了她外体,然后便盘旋于空中,再度落下时,已散落开来化作一圈电蓝色的结界,暂时将她困在了里面。

    正当灵风气血混乱,倒地不起时,她浑身的煞气自主散发出来,缓缓笼罩住了她整个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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