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白发老人周身似有锐金之器, 冰刃一拥而上的瞬间,便像碰上了无形之墙般, 纷纷被弹飞了出去。

    法阵内的灵气源源不断,取自天地,很快催生出另外一批锋利无比的冰刃,又如风雪般向他刮了过来。

    刀剑相交之声不断,白发老人神情淡然, 并不主动攻击, 只闭眼操控周身的数道无形之剑,游刃有余的抵挡着那些冰刃。

    看起来锋利无比的阵中冰刃,只一触碰到它们,就如削铁成泥般, 被斩成两段飞弹出去, 一旦出阵,便会化作星点的寒光灵尘,然后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初始交战, 是白发老人占了上风, 但阵法不息, 攻击便不会停止, 他暂时破不了阵,自然也不能出来, 时间一长, 他就渐渐陷入了苦战, 没了那悠哉之意。

    围观的众人见此, 又纷纷聚拢,各个目光炯炯有神,一半人看着阵法自动与这老人打架,想观出其中的精妙,一半人又只盯着老人这独属真一宗的道法,啧啧称赞道:“真一宗的无形之剑,果真是天下间最锋利无匹的。”

    “那可不,若是灭足了七情六欲,这剑还能斩尽凡尘虚妄,让主人一渡登仙呢。”搭话的人虽与这一半人很有共鸣,但对于另一半人感兴趣的阵法,也颇有谈趣:“这阵法也厉害,其构之严,内设之繁,倒有点和雪月山沾边的意思,这位小有名气的蓝竹道人,竟然能于顷刻间设下此种阵法,这境界...看来早已不止于金丹了。”

    被称不止于金丹的蓝竹被闻讯赶来的蓝竹峰弟子围作了一团,一堆人叽叽喳喳的像小鸡崽似的,追着她不停的问问题,蓝竹方才带着戾气的脸色面对他们,渐渐缓和下来,但不是温和,只是变得更加僵硬了。

    窝在人群里的胡妙嫣突然被蓝竹淡淡扫了一眼,没等她反应,蓝竹就对若竹沉声道:“既然妙竹已经回来,那么为师就不便多留,先行离开了。”

    若竹早就吃透了师父这脚底抹油的行径,之前屡次都让她成功的逃走了,心中早已暗恨,这一次把她叫来,他当然早已做好了准备,死活也要把她留下来:“师父,你等等!”

    “弟子们这回秘境之行,还需师父做主,为他们做点必要的准备,不管师父如何繁忙,也请等安置好这些弟子们之后再行离开。”

    “...”蓝竹脚步微顿,果然停了步子,转头问他:“什么准备?”

    “弟子们没有趁手的法器,丹药也不足,符箓更是欠缺,若就这么进了秘境,恐怕会有性命之忧。”若竹把三分的危险夸大成了六分,又把三分的穷困说成了九分,若不是弟子们听完他这话都满脸茫然,不知所以,还真就跟着蓝竹一起被他骗过去了。

    “...”

    “既然如此,那我便留上一天。”蓝竹虽厌恶这块地界,一刻都不想多留,但与弟子们的性命相比起来,这份隐晦的厌恶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

    真一秘境开启之前,阅道仙境内会有许多场拍卖会,许多修仙家族与宗派的师长们都会带着弟子前来采购,拍卖会的赚头大多是从这群人身上出来的。

    其中有些豪气的,就是将整个拍卖会的卖品买下来,用这些东西为自己的宝贝弟子保驾护航,也不足为奇。

    蓝竹峰一群人参与的这场拍卖会只是中等规格。

    周围仙气四溢,虽有雾气屏障遮住面目身体,以防偷窥,但从自己的角度看,仍然能隐约看见周围人的道服,各种各样,颜色花纹,只要是对南部修仙界有所了解的人,瞧上几眼,便能看出这些人都是归属哪个门派的。

    胡妙嫣只认出了几个在南部排的上名号的,例如仙鸾宫,剑灵门,扶道山这种常常被峰内弟子们提起,名声较大的修仙宗派。

    这三个门派本身并不是综合实力靠前的门派,之所以会给人如此的印象深刻,是因为他们经常被拿来与真一宗比较。

    其中仙鸾宫因坐落于南部第二大仙脉,财力渐强,有追上真一宗的趋势,才名声大噪,但在实力方面还欠缺的很,所以此门派虽然名声很响,但却并不是真一宗之下最为厉害的。

    剑灵门则是实力极强,天才辈出的一个门派,在这方面的名声也仅次于真一宗,但因为派小人少,且地处南部灵气贫瘠之地,只能靠苦修悟道增强自身实力,他们便也成了和仙鸾宫一般的瘸子宗派。

    扶道山与上两个相比,实力较为综合,名次也排在前列,出名是因为效仿真一宗的修仙方式,选择了灭绝情理人欲之道。

    因为是模仿,不得精髓,他们的道法比之真一宗要来的浅显,对自身的伤害也更为的强烈,真一宗人修行时若是心内不坚,渡劫时便会留下相应的遗症,心越不定,遗症就越会恐怖,便是因此断手断脚,聋哑失明也是常有的。

    扶道山也是如此,但与真一宗不同的是,他们的道法缺陷太严重,每升一个境界都必会留下渡劫遗症。

    虽然因这锋利无匹的无形之剑,整个扶道山的实力几百年来持续增长,派内弟子出门与旁人单打独斗,也罕有敌手,但后续的伤害可是巨大且无法弥补的,到了现在,这扶道山的实力已有颓势,但他们反而越发剑走偏锋,只固执这一道,没办法再回头了。

    被围在这些门派以及其他小有名声的门派中间,小小的临月宗一下子成了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拍卖会还未开始,周围人流走动频繁,云雾缭绕的场内又陆续进来了更多的人。

    这拍卖场所也有结界,还十分特别,宾客的座位也很雅致特殊,是一方浮于水上的石亭,亭内不大,最多可坐三四个人。

    周围以雾气相蔽,四面有淡墨色的轻纱相合,亭外是紫霞云天,淡翠远山,亭下则是汨汨流淌的清水小溪,溪水股股分流,经由各个亭间时,会散发出隐隐的灵气波动,若留心仔细看,还能看见水里模糊的物件影子。

    “水里都是拍卖品,此水,连带周围的山川景色,都是紫霞翠山图的一个部分,这是拍卖场模仿真一宗镇派之宝而造的法器。”若竹向满脸好奇的胡妙嫣解释道。

    方才气氛沉闷,沈师弟和师父都是不爱说话的,脸还一个比一个臭,若竹自来时便一直憋到了现在,见到师妹对这流水下的影子颇为好奇,他便忙不迭找了个话题,叽里呱啦的拉着她聊了起来,“这画卷法器只是借了个名字,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真一宗的那副真品却是自成一方世界的仙品法器,过几日要开的真一秘境,便是由它为中心,以各方灵力再行拓展开来的另一个虚幻之界。”

    谈论着的话语间,胡妙嫣一边听师兄的讲解,一边将目光投向了别处,随意一瞥,便看见了独属于真一宗的墨色道服。

    云雾之间,这位真一宗弟子身后,还跟着一位临月宗弟子。

    胡妙嫣仔细辨认了那雪银色的道服,在看见上面绣着云与山,雪和月的图样之后,才确定那真的是临月宗的人。

    这是...何臻与灵风?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看够了?”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质问,叫的她一下子回过神来。

    沈江远看着她时,眸线微挑,一双漆亮的眸子生的极引人注目,眼角的那颗泪痣,不经意间也能摄人心魂,他目光幽深,缓缓问她道,“那位子真道人,就如此让你在意?”

    他也看出来了,那位和临月宗人走在一起的不是旁人,正是子真道人何臻。

    胡妙嫣许久没与他见面,陡然被他这样盯着,脸上有些发烫,沉默了一会,等隐藏好心中的情绪,才目光幽幽的道,“不。”

    然后她便侧目,只看着外面的景色,不说话了。

    沈江远听到她的一个不字,心里翻涌的醋意先是消减了下来,但见到她又突然转头不理会自己,眼中不免更多了几分狐疑。

    在瞥见她颈上的淡淡粉红之后,他眼中的狐疑渐渐变成了更复杂的神色。

    “你那日说的话,我还记得。”他悄然设下屏障,对她传音入密。

    胡妙嫣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传进识海,神色有些怔愣,然后转为严肃,点了一下头。

    她以为他要开始解决这桩事,再给她一个结果了,心内便有些忐忑。

    “你总说...我喜欢那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那她...是不是也与我两情相悦?”沈江远拐着弯诈了她一回,神情却正经漠然,仿佛真的只是在问她问题,而不掺杂任何的私心。

    胡妙嫣觉得他这么一问,是真的开始相信自己说的话,并且顺着正确的剧情往下思考了,便有些兴奋的点头,眼睛也亮晶晶的,忍不住补了一句,“是的。”

    “哦,原来是这样。”沈江远嘴角的笑容差点按捺不住,眼中故作的冷淡也被暖意占据,变成了一汪春水。

    胡妙嫣还等着他继续说下文,他却随手解开屏障,神色间带着些许愉悦,什么也不说了。

    ....???

    坐在不远处的何臻,自从余光里扫见临月宗那几人的亭子,视线就一直未曾移过。

    看见胡妙嫣的背影转来转去,无端透露出一些扭捏与羞怯,再目及她对面坐着的男子,他嘴边的笑容渐渐淡去,直至心中衍出淡淡苦涩,才收回了目光。

    今日他是有意带着灵风来拍卖会的。

    之前的两桩事,恰巧都与宝物有关,一是凌剑诀失窃,二是怀月剑解封,若这两样都是她所为,或是她身上的妖兽所为,要想再引她作出下一步动作,那这满是宝物的拍卖会便是最适合不过的场地。

    除此之外,灵风买下怀月剑之前的反应也颇引他注目,那种一举认定,要花大价钱买这断剑的行为着实有些奇怪,也极引人探寻,何臻仔细思虑了一番,联合那两桩事,才试着向她提出了去拍卖会的邀请。

    她本是不喜与人交流的人,自被告知是他的缘人之后,也无甚反应,只像往常那样闭门不出。何臻曾试着去找过她几次,想通过与她交谈间的言语探寻更多,但都吃了闭门羹。

    这次的邀请,他本以为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将她引出来,但在听到他的邀请之后,她居然一反常态,出人意料的立刻答应了。

    这便更加深了何臻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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