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沁告诉她,那是大皇子古璟的生母蒋贵妃干的,十几年前,她还只是一个侧妃,无奈母家势力庞大,其父亲在朝堂又身居高位,连圣上都奈何不得她。当时圣上大怒,还是皇后劝他来日方长,小不忍则乱大谋。淑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是二皇子古懈的坚强后盾。所以多年来,皇后与蒋贵妃、淑妃二人一直水火不容,但深宫里的女人都是演技绝佳的戏子,表面上一团和气,还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最近,淑妃和蒋贵妃走的较近,如今那两位的势力不断削弱,皇后担心她俩结盟,到时候就难办了。

    所以皇后她们需要一个人来帮她们打探京中各大家族的情报,她们认为掌握他们的动向才算是把握先机!

    而最好的人选就是曲裳。宫中人多嘴杂,又时常有人监视,若是由暗卫,侍从等一些人经常出入宫殿向皇后她们回禀的话,难免惹些不必要得麻烦。若有有心人利用,安上个通敌卖国的重罪,皇上就是想保也保不了了。

    若是在曲裳那里安插上自己人,她本就是公主伴读,每日与公主一同学习功课,由她把消息告知公主,再由公主传至皇后那,也不会漏出什么马脚了。皇上皇后也可避开很多眼线,省去不少麻烦。

    皇帝皇后早在幼年时期就已相识,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倒是极为恩爱。在曲裳看来,皇帝也是一个心怀天下,志在四海的英雄人物。

    这次古椌重回众人的视野,是皇帝的另有安排,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呢?曲裳不做她想,管它什么是是非非的,她只想活出自己。她之所以对古椌有些感触,完全是因为他的处境和城府,小小年纪却要为自己谋划,孤立无援,这份隐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何况是个孩子呢?

    这样的孩子,日后定是个人物,就怕他无人指引,生出了心魔,从而天下大乱,生灵涂炭,那就不好了。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因为皇家狩猎,让大家着实废了不少精力,因此皇上特许可休养三天再前往皇家书院学习功课。

    清早,曲裳起了个大早,前往祖母所在的寿安居请安。

    府上的下人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带着崇拜自豪,外加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让曲裳有些无语,这些势力的家伙们。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不少麻烦。

    她生来甘于平凡,但绝不向平庸低头,她只想做她自己的主。

    去寿安居的路上,倒是有不少小厮丫头嬷嬷等向她问安,连带着岚儿都有人向她打招呼。搞得岚儿特别不自在,但又很开心。岚儿那张小嘴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类的话。曲裳想,岚儿才十二岁,不过是个孩子啊!心智还幼稚的很。

    二人穿过一片小竹林就到了寿安居的大门口。曲裳的祖母是个风雅别致的人,多年来吃斋念佛,放着富丽堂皇的屋子不住,偏偏要住这简朴无华的竹屋子,位置也偏了些。

    在曲裳记忆中,祖母永远很淡然,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触动她的内心,心如止水,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这位老人家不偏不倚,是非分明,对嫡庶也是一视同仁的,年轻时是位鼎鼎有名的才女。原主也很是敬重她。

    现在的曲裳,性子也是这么似水淡然,倒是和老太太有几分相像。

    大门口立即有位嬷嬷来迎接,慈祥和善的脸很容易让人放松,原来是祖母身边的陪嫁嬷嬷,桂嬷嬷。

    只见桂嬷嬷立马迎了上来,开口道:“给二小姐请安,老夫人在屋里恭候多时了,二小姐请。”岚儿刚要跟进去,就被桂嬷嬷拦下,曲裳回了岚儿一个放心的眼神,就向里走去。

    曲裳暗想:这个祖母还真是厉害呢,足不出户就能将府里的事掌握的一清二楚,看来还是低估了她。她看似对府里的事漠不关心,实际上府里的一切动向都逃不过她的法眼。看来自己日后想做的那些小动作都瞒不过她的眼睛了。

    随着曲裳的步伐,丫鬟为她卷起一道道竹帘。

    轻移莲步,来到最后一道竹帘前,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一个端坐淡雅的老太太。她手捧一卷书,坐在案前念书,手里佛珠与指节的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莫名有了些禅音的意味,还有种迷离的美。

    人庇荫于帘影之下,不觉竟有了陶渊明的意境。

    这时帘内一丫头似乎是向壶内添水。

    原本呈紫红色的紫砂壶,在倒入开水后,壶身的颜色逐渐变深,最后成为了深褐色。这把壶只看外表,并无特别出奇之处,但是一泡茶就立刻不同了。

    很快,这把紫砂壶从壶把、壶身处慢慢地渗出白色气体,看上去就像在冒烟。

    被倒进了开水的紫砂壶好像一只会吐气的变色龙。看得出来,此壶所用的紫砂泥料比较少见,名为紫玉龙砂,而且这些紫砂泥料未受风化,质地硬如石头,但遇到水会自行化开。

    这把透气的紫砂壶是因为其泥料分子结构和不同紫砂泥料不同,故水汽可以透过泥料空隙,飘出壶外。

    从古至今,赞誉紫砂文章无数,名言妙语万千,似乎忽略了其朴素无华。

    砂壶源于岩中岩,本质纯正;吸水快、透气好、泡茶褒香、隔夜不馊;无掩饰、无虚伪,这是其特有的一种真诚。

    据说,祖母这把紫砂壶可是个宝贝,拥有千年的历史,是前朝的开国天师留下的传世至宝,祖母一向很珍惜的。

    温润的表面一如风雅文人,稳重的特质像极了一位居士。

    竹帘缓缓升起,印入眼帘的是那把亮润的紫砂壶。

    砂壶越用越新越亮越润,日久生灵岁月增辉;千百载更显沉稳而古朴、苍劲而精神。

    就像眼前沉稳厚朴的老妇人一样,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古树一般的纹路,却赋予了她紫砂壶的纯厚。

    一时间,曲裳看的入神了。

    只听一道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怎么,看的入神了,你懂壶?”

    曲裳忙向老太太行礼,开口道:“孙女粗鄙,但也识这宝壶。”

    老太太笑道:“哦,你说说。”

    曲裳上前几步,走至壶前,细细端详,然后开口:“紫砂壶总共分为三类。一是几何形体,俗称”光货“。其中又分为方器和圆器两种。圆器要求”圆、稳、匀、正“,柔中寓刚而圆中有变。方器则追求轮廓分明、平稳庄重。

    二是自然形体,俗称”花货“。大千世界,花鸟虫鱼、飞禽走兽,皆可作为装饰,通过雕镂捏塑等手法,进行提炼与加工。

    三是筋纹形体,俗称”筋囊货“。特点是将壶体分成若干等分,组成严密精确的整体结构。上下映衬,纹理清晰,明暗分明,工艺需极为精密。

    而此壶口盖是否平滑密实、各部位比例是否协调、出水流畅、断水果断、端把提握方便。

    制作精致,线条流畅、底部平整、刻画周到,装饰布局合理。

    此壶有纯正紫砂的颜色,具有玉石般的韵味,其光质像上了油一样,越擦越润。

    听声音,刚刚那位姐姐在紫砂壶内放入茶叶,注入开水,紫砂壶发出沙、哑、沉的声音,声音沙哑说明材质透气性好,内部不结晶,能保持茶的香味,不易变味。

    再注意它的手感,光滑圆润、舒坦自然。通过长时间的泡养,这壶显现出深沉、古朴、油亮的气质,不是一般的紫砂壶能养出来的。其实养壶也是很有讲究的,怕祖母嫌弃裳儿啰嗦,要不改天得了空再细细与祖母说可好?”

    曲裳语气既没有过于冷淡,也没有表现的过于讨好,只是很淡然,平静到像是在陈述一件平凡的事。

    微微有些清冷的表情,倒是显得她更加冰肌玉骨,姿容赛雪。轻轻飘动的裙裾在袅袅白烟的映衬下竟增添了几分柔美。虽是杏色的衣裙,却不妖娆,反而让她穿出了飘飘欲仙的不真实感。一双平静温和却充满灵气的眼睛很好看,很动人。这与原先的曲裳并不一样,可以说是差异很大了。原主过于刻板,小心谨慎,话也不多,一言一行都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毫无灵气可言,眸子也不是很明亮,像一个定了型的娃娃,没有新意,永远都是一个表情,笑容也并未到达心底,显得很不真诚。哪像现在的曲裳如脱胎换骨了般,清冷却灵气逼人,气质非凡,又惹人怜爱,但又不敢亵渎。像是个多面体,很复杂,但让人很想亲近。

    见曲裳懂得这么多东西,又发现她性格变化如此之大,老太太很是诧异,继而赞许地点点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能深谙此道,老身往日竟不知。这次皇家狩猎后,京中皆传,恭定候府家的二小姐小小年纪天资聪颖,学富五车,才学胜过状元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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