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雷声滚滚的天空,下起了小雨。

    祭台前站着密密麻麻的百姓,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台上神乐曲已经到最后一节,正是收尾的阶段。

    噼里啪啦的一阵鞭炮的声音忽然在会场入口响起,靠近出口处人声起伏,像是在躲避什么,几个官差冲上前拉住了什么人,却没有动手制服,一团闪着火花的身影冲到人群的中央。

    高台上的人此时也看见下方骚乱,祭台上的乐曲继续,东君王转了转尾指的黑金护甲,楼邪荼皱眉开口,“何人敢在祭典捣乱?”

    “楼大人稍安勿躁,小人下去看看便知。”开口的是沽郡的副守,柳郡守因为丢了儿子这几天魂不守舍,他便代替前来出席。

    副守匆匆跑下台,落在脸上的雨滴都没时间擦。会场入口的官兵甚多,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闹事的人都管不住。若是惹到台上的几位,他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罪!

    还没靠近中央的包围圈,就听到一阵震天的鞭炮声音,一人身上挂满了红色的爆竹,手上,脚上,缠得满身红色,像是穿了一件红衣服。

    每一根红爆竹都被点燃,那人疯了似的冲向周围,其他人为了防止自己被炸到,纷纷躲开了一圈。鞭炮的火药炸得那人满身伤痕,衣服和皮肤都发出一股焦味,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依旧没有将身上的火花熄灭。

    他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啊啊的疯狂哀嚎。

    爆竹响声太大,无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怎么回事,为何还不将人拿下!”

    一位官差看见副守来了,指着中间疯了的人,声音惊愕得颤抖:“大……大人,那位、那位是……”

    “管他是谁,上弓箭!”

    弓箭手得令立刻就位,周围的人群疏散,中间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噼里啪啦声音不断,闪着寒芒的箭矢瞄准疯狂舞动着双臂的人,最先那位官差从震惊中回神,“别放箭,那是郡守大人!”

    郡守?!

    三个弓箭手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一时不察,手上的力道松开,方才瞄准对方弓弦已经拉满,利箭飞射而出,射中了那人的小腿。

    对方咚的一声跪地,双目像是翻着白肚的死鱼目一般,充满死气,神志不清。他人倒在地上,压着爆竹的身体不停鼓动,整个像是匍匐在地蠕动的虫蛹。

    此时,周围的人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儿子,我的儿子……把均儿还给我……均儿,我的均儿……”

    副守一见这面容,几乎认不出人来,爆竹炸得脸上皮开肉绽,面露凶相,极其骇人,而此人居然还有意识。

    “快,快拿水!”

    一盆冷水兜头淋下,熄了还有几处在爆炸的火花,寥寥黑烟从他的身体升起,再被雨水打散。副守看着地上的人被炸得面目全非,不想再去看第二眼,台上神乐曲已停,乐舞却没有开始,肯定是因为这边动静太大耽搁了,副守立马吩咐身边的人:“快,来两个人把他拖走。”

    “慢着。”

    人群之外响起一道阻止的声音,官府的卫兵往两侧让开,穿着一身高位官服的楼邪荼从外围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人为他打伞,飞扬的雨水也湿了官袍的衣摆。

    “楼大人,”副守连忙行礼,飞快道:“只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在闹事,现下已经解决了。”

    楼太傅是朝廷派来参加祭典的人,明面上是接待海王朝的御史,实质是视察沿途经过的郡地,这次沽郡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本以为贼人被镇国公府抓去就解决了,不想柳郡守还会闹到祭典上来。

    若是启明圣上,这一连串怪罪下来,可能还会牵扯到镇国公。

    沧国的三都六郡,半数都是镇国公开阔的疆土,海商会每年资助修缮祠堂民宅,改善民生,为他们这些地方官省下不少力气,若是可以,他亦不想镇国公府受此事牵连。

    至于柳郡守……既然已经受罪,那就再牺牲一下吧。

    副守见楼太傅不说话,咬了咬牙道:“楼大人,小人的下属看管不力,让歹徒有机可乘扰乱祭典,请大人降罪!”

    楼邪荼看着着急认罪的人,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歹徒,本大人怎么不知道比你官高一品的郡守,也能被你称作歹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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