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众人的翘首以盼中,赏花节终于如约而至。青霄历年的赏花节中,帝后会在百雀台与京城百姓同庆,期间各府重要女眷在皇宫宴后,会再至京城外的普安寺中斋戒三日,以祈求来年府中家人健康、生活和满。

    绿竹替苏白卿整理好身上衣裙,退后一步细细看去,苏白卿今日扫了拂云眉,显得眼眸细长,却犹如含了一汪动人秋水,悬胆鼻,樱桃嘴,面色更是欺霜赛雪。她穿着紫鸾鹊锦制成的宫装,腰束金线绣缎,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三千青丝由紫色发带束起挽成碧落髻,斜插一支镶嵌珍珠碧玉步摇。

    在精致的妆容下稚嫩之色已经荡然无存,绿竹再将苏白卿惯用的团扇递给她,一副娇俏的美人图就在眼前诞生了。

    绿竹开心地说道:“不管那陈家大小姐有多好看,我今日眼睛里是只能容得下小姐一个美人了!”往常爱与她斗嘴的绿冰此刻也没有说话,应该也是认同了她的话。

    苏白卿没有理会两个丫头的吹捧,莲步轻移走向堂外。外间秦嬷嬷与柳妈妈早已等候多时,秦嬷嬷见多识广自然是不动如钟、老神在在,但是柳妈妈已经急得快要跳脚,看见苏白卿出来,恨不得立刻拉着她飞奔到苏府门口,秦嬷嬷却先她一步上前对苏白卿行礼道:“大小姐,离入宫的时辰还有一炷香,府外轿子已经准备好。”

    苏白卿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眼神飘向柳妈妈时,后者立刻清醒过来,将愤恨藏在心底,低下头去讷讷不言。

    苏府门外苏老太太与大夫人等人早就到门口,然而等了半天还没见到苏白卿,苏老太太便不耐地说道:“大丫头怎么还没来?”因为今日要进宫面见圣上,以陛下对苏白卿亲娘明珠公主的看重,老太太自然不会在入宫前给她找不痛快。

    大夫人谦恭地对着老太太说道:“媳妇儿已经派柳妈妈去催了,想必很快就要会到。”

    老太太看着这个听话的媳妇儿,才觉得心上的火气去掉几分,本来儿媳就该是这样的,对公婆谦卑恭敬,丈夫就是她的天。又想起那个迟迟未到的野丫头,她焦躁地说道:“老婆子我老了,可不能在门口受冷风,先进轿子了。”说完便自顾自地要进轿子。

    苏明翰立刻拦道:“母亲,柳妈妈都去催了,那白卿应该快来了,再等一会儿也无妨。”说完用眼神示意老太太这是在外面,有不少人都在看着他们,自然不能让老夫人坏了宫中的规矩先上轿撵。

    苏老太太虽然心中不乐意,但是在人前还是要给足大儿子的面子,所以冲着明珠苑所在的西院冷哼一声后,还是立在那里没有要进轿撵。

    苏白翎看准机会,立刻上前扶住老太太的左臂,甜甜地笑道:“祖母一路舟车劳顿,这才歇息了几日,想必身子还没有大好,怎能在寒风中久站?若梅,快将我前几日在沉香阁中新做的鹿毛大氅取来替祖母挡风!”

    苏老太太立即笑得眉眼舒展,“我可听说啦,你这小丫头为了这件大氅,折腾了不少时间,央求你哥哥在猎场替你打了不少鹿吧!”虽然对着两个孙女都喊“丫头”,但是亲疏远近一听便知。

    苏白翎假装不高兴地撅起小嘴,“祖母就是偏爱哥哥,明明我与哥哥是一同出生的,祖母偏偏总说我欺负哥哥,白翎不依!”

    苏老太太拿手指轻点一下苏白翎光洁的额头,无奈地说道:“你呀!一句话也说不得!”这个动作所表达的亲昵之情溢于言表,毕竟多年下来,苏白翎也确实是她心目中最好的苏家小姐,就算是苏白珍也入不了老太太的眼。

    远远看去,苏府门口真是好一番其乐融融的合家欢场景,可惜,就在这气氛正好的时候,柳妈妈领头走了过来。顿时苏老太太笑容尽失,苏白翎眼中暗芒闪过,大夫人反而波澜不惊,也许是觉得今日之后的苏白卿再不成大器了吧!

    一只蜀锦织成的绣鞋首先落入众人的眼眶,随后紫鸾鹊锦的宫装裙摆层层叠叠几乎要晃花众人的眼睛,侧颜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几乎透明,脸颊处又有几分恰到好处的绯红显得并不病态白,樱桃小嘴微张,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传来,惊醒看呆了的众人。

    “白卿来迟,还请夫人责罚。”

    话音落下,众人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娇艳的美人竟是苏白卿!

    苏白翎眼中愤恨之色愈发浓郁,若没有这个该死的苏白卿,此刻她身上的东西,都该是自己的,什么美人,不过是衣物华美而已,一个乡下野丫头能有什么气质!

    也不怪苏白翎这样愤恨,以她嫡女的身份,严氏自然在赏花节她的衣物上费了大工夫。不过可惜,宫装这种意味着身份的衣服,苏白翎连碰的资格都没有。苏白翎今日穿了白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胡绉裙,外着一身淡白纱衣,脸上也是画的清淡的梅花妆。本来是想在一众精心打扮的小姐中以清雅气质取胜,可看到苏白卿的那一刻她就明白,当华美的衣裳配上足够的贵气,任何清淡雅致都会失去它本身的韵味,被压制得不能抬头。

    苏明翰倒是对着苏白卿点了点头,对她这一身打扮十分满意,毕竟苏家的小姐们也是苏家的脸面,他相信即使今日苏白卿输给京城的小姐们,可她的美貌也会传扬出去,对于她将来的婚事,也极为有利。

    苏明翰压下初见这样苏白卿的惊艳,低声问道:“无妨,时辰还早,你对今日这比试有几成把握?”

    苏白卿弯腰福了福身子,“父亲今日静待即可,白卿绝不会让父亲失望。”

    “希望如此吧!”看着眼前这个自己都看不透的女儿,苏明翰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也只能选择相信她。

    因为苏明翰开口替苏白卿解围,大夫人也不好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不过苏老太太向来喜怒形于色,这次更是连话都不想说,直接上了轿撵。

    苏白翎为难地看向苏老太太,又上前挽着苏白卿的手亲昵地解释道:“大姐姐别担心,祖母只是一时没想通,只要大姐姐今日在宫中胜过那些小姐们,祖母一定会与你冰释前嫌的。”

    苏白卿却冷冷瞧着她,然后说道:“我可不记得我与祖母有何间隙,妹妹往后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说完话后人便直接走向标识着明珠的轿撵,这是明珠公主特意为她准备的轿撵,可以直达皇宫而不受阻。

    苏白翎怨恨地咬唇,本来想借着和苏白卿打交道的机会坐上这尊明珠轿撵,以后在京城贵女中也能有所谈资,没想到苏白卿竟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虽说当日绿竹之事中她与苏白珍曾经出口贬低过她,可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没有招惹苏白卿,本以为她已经忘了,今日的拒绝示好却让她看清楚,这个不伦不类的乡下小姐,真是记仇!

    苏白翎生气地跺跺脚,回身去自己的轿撵中,心中暗恨道:“不坐就不坐,反正过了今日,你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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