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遥踏进變北王府,一步一步,走的十分坚决,砸在地上雨滴被一滴滴被弹起,夕遥湿了裙摆,却再无心思去理会这些,她只想早点看到郇涟。

    穿过一道又一道门,绕过一个又一个拐角,夕遥终于在回廊停下脚步,看着远处跪在院中的郇涟,夕遥到此时真正见到郇涟才知道,自己之前所下的决心,所做的决定有多么傻,即使心里再坚决的想走近郇涟,却还是在看到郇涟瞬间停下了脚步,没有勇气在往前走。

    看着不远处跪在院中的郇涟,一身紫衣早已被打湿,头低着看不清表情,身边的侍从应该是被遣散了,谁也没有靠近,雨一滴一滴砸在郇涟身上,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多少年后,夕遥回想起今日看到郇涟跪在院中的场景,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走近郇涟了。

    此时的郇涟是孤独的,像失了回家方向的孩童,只是身影,就能让人感觉到他此时的害怕、无依无靠、无助。

    后来夕遥曾想过,那日,若夕遥自己没有丝毫犹豫上前抱住郇涟,然后再不管任何爱恨,就那么紧紧抱住郇涟,或许他们二人的命运从此不同。可此时的夕遥,她太了解郇涟的抱负,她太知道自己会对郇涟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夕遥停住了脚步,没有在郇涟最无助的时候上前拥抱住他,夕遥不知道自己是不够爱还是太过恨,只是一步错步步错,纵使夕遥在回廊下因郇涟此时的悲凉而痛不欲生,她依旧没有踏出那一步,夕遥知道,郇涟需要做出选择,没有她干扰的选择,也只有这样,才是夕遥唯一能为郇涟做的,夕遥更清楚,一个心灵残破不堪的自己有什么能力给此时遍体鳞伤的郇涟希望。

    夕遥和郇涟之间,此时只有几步之隔,却像隔了整个银河。郇涟只要在微微抬一下眼,便会看到回廊下那名泪流满面,咬住自己紧握成拳头的手的青衣女子,而夕遥,只要再走近一步就能看到郇涟眼中对她出现有多么的期待。

    夕遥和郇涟就这么静静地保持着静止,谁也没有动作。站在夕遥对面、郇涟身后房内的雾炎却是很焦急,双手握拳,为夕遥停滞不前的行为’咬牙切齿’,又因为得了郇涟命令不得出现,最终憋不住看着对面回廊下的夕遥说了句:

    “世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夕二小姐了,她倒是上前啊。”

    一旁的琢玉则满眼心疼的看着郇涟,叹了口气,像是回答雾炎一般说道:

    “我倒希望她永远不要上前。”

    雾炎一听很是疑惑的看向琢玉,琢玉感受到雾炎的注视,却依旧看着郇涟的背影,缓缓说道:

    “他是變北的王,最不该被感情羁绊。”说完便闭眼不忍再看郇涟背影,转身离去。

    雾炎听完琢玉的话,此时脸上满是挣扎,却也没有任何动作,只得跟着琢玉离去。

    不知那雨到底下了多久,竟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天色已经泛黑,夕遥脸上的泪水早已风干,却依旧有些眼红,吸了吸鼻子,夕遥转过身从睛沁手中取到伞,转身向前走去,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睛沁递上伞后立即转身退下,夕遥刚走一步,郇涟便微微抬起了头,看向那突然闯入自己眼中的女子,郇涟眼中没有丝毫情绪,静静地看着这青影。

    夕遥走过回廊,转身面向郇涟走去,在与郇涟对视的瞬间,郇涟笑了,很无奈的笑了,夕遥眼带疼惜,一步一步走的不急不缓,慢慢走到郇涟面前,用伞遮住他,郇涟一直跪着,夕遥便蹲下身来,伸手为郇涟理了理被雨水冲乱贴在脸上的头发,郇涟无奈的笑着低了下头,再次抬起头与夕遥对视时,眼中却已是悲凉,夕遥看着郇涟的眼睛,满眼温柔,嘴角费力牵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郇涟看夕遥的笑,自己也笑了,却是自嘲般的笑。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郇涟看着夕遥,一动不动,好像下一秒夕遥就会消失,夕遥却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郇涟,看郇涟苦笑的开口说道:

    “在我心中,一直最为敬佩父王,他忠,为大晋守护北境这么多年,即使受到朝中大臣猜忌、排挤,他也未曾动摇忠心;他义,因念当年和当今皇上一起打下江山的情意,为他在變北之地守护至今,他仁,他曾经是我心目中最大的英雄,教我骑射、读书,带我走遍變北各地,告诉我要成为變北新一任最伟大的王,为大晋守住浩浩北境,而我,也一直这么努力着。”郇涟突然开口说道。

    说完这些后却似是自嘲的冷笑一下接着说道:

    “可就是这样一个我心目中最敬重、爱护的人,却在自己死后,亲自下令,除去他曾经最爱的儿子的世袭之位,立庶子为王,因他对我的猜忌,与皇帝联手要将我困死京都,而这一切,只因猜疑。”郇涟说完后无奈又自嘲的笑了起来,虽是笑着,夕遥却知道,郇涟眼角流出的并不是雨水,而是儿子对父亲的泪水。

    夕遥就这么静静地听着郇涟说,眼睛红了却不敢流出眼泪,只静静地单膝跪地半蹲在郇涟面前,与郇涟对视着,夕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听郇涟说,郇涟笑完,满眼泪水,眼神在一瞬间转为悲痛欲绝,再次对视上夕遥,声音嘶哑,语气可怜,缓缓说道:

    “遥儿,我没有父亲了。”

    那一瞬间,夕遥再无法忍住泪水,却来不及抹去脸上泪水,也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立马扔下手中的伞,上前接住突然晕过去的郇涟,大声呼唤道:

    “郇涟,郇涟。”夕遥的声音叫来了雾炎等人,一群人立马上前抬起郇涟急急忙忙地往房内抬去,有人呼喊着什么,但此时的夕遥已经听不到了,自雾炎等人从夕遥怀中结果晕过去的郇涟,夕遥便跌坐在地上,雨水冲刷着夕遥,夕遥全身很快便湿透了,可夕遥来不及管这些,只定定看着被人抬远的郇涟,夕遥知道,郇涟太累了,他需要休息,夕遥想要起身,却无力在支撑她起来。

    夕遥呆坐在雨中,睛沁小跑奔向夕遥,用伞遮住她,又连忙将取来的袍子裹在夕遥身上,从始至终,夕遥都一直看着郇涟消失的方向,不曾分神,夕遥知道郇涟很累,可她忘记了,自己也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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