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没事,我把血玉戴上,它已经红了,看来,今晚大概我就睡过去了。”顾云曦耸耸肩。

    “真的吗?睡几天?”

    “中秋夜过去,就能醒。”

    “好奇怪的病。”

    “司徒说我脑子里有蛊虫,是为了压制什么,我猜这昏睡就是它的副作用吧。”顾云曦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每年都这样,习惯了。

    “那我守着你。”

    **

    京城。

    太子的大婚还在紧张地筹备着,就还有两日,高雅静将正式冠上太子妃之名号。

    皇后娘娘总是担心太子会临时反悔,几乎每日都要来东宫问候一下,自那时高雅静入东宫之日起,太子就再未去央凰宫请安过。

    这日,皇上在央凰宫召见了他们二人。

    太子的心已死,他被看得牢牢的,完全没有机会出宫见沈滢。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臣女高雅静参见皇上,皇后。”

    “恩,都起来吧。”皇上亲切地笑着,喜庆的日子临近,自然是兴奋些的。

    太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算是保持了笑容,“父皇召儿臣前来,可有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们来看看了吗!”皇上嗔怪道,“你们二人的大喜之日还有两日,朕觉得高兴。这看你们二人,真是郎才女貌啊,皇后啊,选人选得不错,这高家之女想来也是一代豪气之女。哈哈哈哈。”

    皇上爽朗的笑声,倒是让皇后放下心来,高雅静入宫时间不短了,但皇上却未曾评价过半分,当初不让其择京城女子,便挑了这江南的文武世家高家之长女,一直都不太清楚到底皇上是何意。这下安心了,“皇上可不应该夸臣妾呀,这也都是天意缘分,哪里是臣妾的功劳了?”

    “说得对,说得对,天定之人嘛。太子成亲,朕也放心些,原来一晃,都到及冠之年了,那朕岂不是都老了!”

    皇后笑盈盈,“皇上可不老呢,底下儿孙们,这不才青儿娶了妃,还有好些个皇子的人生大事等着皇上定夺呢。”

    “你呀,这张嘴就是甜,当年父皇将你许配给朕,朕也就是喜欢你这小甜嘴咯。”

    皇上这般当着儿子儿媳的面,与皇后调起了情,倒是让高雅静有些尴尬了,她抬起手,用宽袍大袖挡了挡嘴,眼睛往下瞥,不敢看下去。

    太子倒是无所谓,自己这位父皇的德行倒是清楚,以前想来都是当着众人和那丽妃卿卿我我。

    “皇上,这儿子还在跟前呢。”皇后一下竟娇羞起来。

    “父皇,若是别无他事,儿臣与雅静这就告退了。”

    皇上向来喜欢识时务的人,太子倒是明眼,就要退下。

    不出所料,皇上的心似乎已经放在了皇后身上,“行吧,你们退下吧,其余事,你们与礼部商议好,朕不容许中秋那日有任何差错。”

    “是,儿臣遵旨。”

    高雅静随着太子回了东宫。

    “太子。”刚进了东宫殿门,高雅静就叫住了太子。

    “何事。”太子早已冷下了脸。

    “太子对臣妾并无任何情义,甚至,心中还有人,为何不请旨退婚。”高雅静双手捏得紧紧的,手指甲陷入了肉里,隐隐有些紧张,她本以为自己能够毫无波澜地将自己就这样嫁给太子,然而,她错了,她高估了自己。

    这些时日,太子对她并不上心,她时时便去御花园逛逛,因为几乎每日,楚暮都会在那里,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每日都能见到心上人,却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嫁与他的哥哥,心中就万分难熬。

    “本宫的心思由得你来猜?”说到此处也正是踩到了太子的痛处,他明显不悦。

    “妾身并无他意。”高雅静赶紧半蹲行礼。她还不想惹急了太子。

    “算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太子很快离去。

    高雅静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转了脚步去了御花园。

    她没有料错,楚暮在这里等着她了。

    “看来,我们还是最默契的。”

    高雅静苦笑,“三皇子说是便是吧。”

    “皇上在央凰宫召见你们,说了何事?”楚暮低声问道。

    “就是问了几句大婚之事,皇上倒是越来越宠皇后了,你母后都不着急?”高雅静心中苦涩,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暮冷言冷语,“不该过问的就别问了,只需要告诉我,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先回去了。”高雅静不等楚暮同意,就离开了。

    楚暮看着高雅静在夜色中的背影,划过一丝心疼,只不过,转瞬即逝。

    ……

    太子刚进了书房,一位公公就跑了进来。

    “太子。”

    “说。”

    “宫外送来一封信,没有留名。”公公如实禀报道。

    “拿进来吧。”

    太子显得很疲惫,环顾墙上挂着的画像,更加难受。

    拆开信封,上面娟秀的字迹,让他浑身一震。阿滢。

    “太子,还有两日,便是你大婚之日,沈滢在此祝您与太子妃百年交好,早生贵子。恐怕当日我不会随着父亲入宫参加您的喜宴,便提早就送上祝福了吧,明日一早,我就前往虞山的寺庙里静心几日,太子之心,阿滢心明,这几年的时间有如白驹过隙,阿滢谢谢太子之恩,您的心意,阿滢今生不忘。此信勿回。祝好。”

    半页纸,太子的心几乎是揪在了一起,原来,原来阿滢的心里是有他的。

    虞山寺庙,他为何要去那里,他想见她一面,至少在他成婚之前。

    “来人!”

    “太子!”立刻来了几人,待命。

    “给我备车马,本宫要出宫一趟。”

    “这……”几个公公相视一眼,一人说道,“太子,现在天色已晚。”

    “本宫说的话不管用了吗?”

    “可是,皇后娘娘吩咐过,您不可单独出宫。”

    “你们是东宫的人,想好到底听谁的话!”

    几位公公一下子跪下,趴在地上,“太子饶命。”

    太子发了怒,“你们有两个选择,一,给本宫备好车马,不与皇后说,二,阻拦者,或是通报者,杖责三十,然后发配到央凰宫去。”

    “是,太子,小的这就去备马车。”

    马车没有挂上东宫的牌子,算是偷偷出了宫,行驶到了沈府门前。

    小厮开了门,将太子迎了进去。

    沈临昔仿佛早知道一般,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了太子面前,“太子,不知您前来,未曾相迎,请恕罪。”

    “无碍。”太子心系沈滢,哪里还怪罪此等小事,可是这么晚了,贸然来到丞相的府上,还要求见其女儿,似乎怎么都说不过去。

    “太子是有何事吗?”沈临昔将他带进了议事厅,“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我就不去吵醒父亲了,父亲近日身子不大好,都睡得早。”

    “丞相大人还得多注意身体才是啊。本宫此次贸然进府也别无他事,只是从城外回宫,路过丞相府,便进来看看。”

    “哦?太子今日又被皇上安排去了京郊?”

    “是。”太子的谎话既然说了,就得认到底。

    沈临昔轻笑,不去戳破他的谎言,“太子先坐,歇息一番,我去让滢儿给您泡杯凉茶来,解解暑。”

    “沈小姐还未睡吗?”

    “没有呢,滢儿今日心情不大好,都未说两句话,太子前来,或许还能让滢儿开开口,聊些琐事,舒缓下心情呢。”

    “沈小姐怎么了?”太子关切地问道,心中却是有些窃喜,阿滢果然是因为他的事心中烦闷,才写下了那封信来。

    “不知,太子先坐,我这叫滢儿去。”

    “好。”

    太子偷乐着,但是,又不知一会儿沈滢来了,能说些什么,他什么都给不了她。

    “太子殿下。”沈滢到了堂下,就福身行礼。

    太子赶紧站起走下来,扶了她一把。

    “太子殿下,凉茶一会儿就送过来。”沈滢一直垂着头,故意避开太子的眼神。

    “沈公子呢?”太子不知从何开始聊起,便随口问道。

    “哥哥让我陪陪您。”

    “恩。”太子心下给沈临昔记上一功。

    “太子,这屋中闷热,不如去庭院走走吧。”

    “好。”

    **

    “素素姑娘,弹得一手好琴啊。”

    “哟,沈公子还听见了我的琴?”

    “是啊,刚来,听了个结尾。”沈临昔笑道。

    瑾妍摇摇头,刚开始还以为这京城大才子沈临昔是个多正经的人,没想到,熟悉了,也是这般有趣,“那下次公子可得赶早儿来。”

    “成。”

    “说正事儿吧。”瑾妍将手浸在凉水中,缓了缓弹琴的手指,在沈临昔面前也是十分随意了。

    沈临昔用手撑着下巴,“弹这么久,手疼吗?”

    “恩?”瑾妍脑子没转换过来,还等着他说正事儿呢,就听得这样一句,反应过来,答道,“还行,我这么红,受人追捧,开心着呢。”

    “你以后嫁的出去吗?”

    “怎么就嫁不出去了!再说了,我志不在此,嫁人什么的,不想。”瑾妍的确没考虑过这些事儿,她如今都二十了,没有父母为她操心,也没有什么媒妁之言,在青楼待了十几年,想这些干什么。“今晚很闲?专门从密道过来同我聊天的?”

    “那当然了。”

    “沈公子,你真是颠覆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传说果然不能信。”瑾妍在他对面坐下,她才不信沈临昔是来纯聊天的。

    “我没事儿干,太子在我家呢,我出来透透气。”

    “沈公子这么厉害,太子这么快就按捺不住,直接奔丞相府了?”这效率,瑾妍不得不佩服。

    “有我妹,搞定太子还是很简单的。”

    “哎,男人的心啊,竟然有这么专一的。”

    “你别小看男人好不好,来逛窑子的,根本不是男人了。”

    “那他们是什么?”

    “畜生。”

    “哟,看来沈公子,是男人?”

    “废话!”

    “沈临昔。”瑾妍突然正经,“别想着其他乱七八糟的啊。”

    “素素姑娘是指?”

    “你明白的。”瑾妍说完这句,话锋一转,“太子的大婚能破坏?”

    “不知道啊,就看未来太子妃能不能加一把火了,还要嫁祸给三皇子,你怎么想出来这么难的问题的,简直就是在折腾我。”

    “第一大才子,还怕折腾?你别在我这儿留着了,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太子找你,你妹妹应付不过来。”

    “赶我走啊?”沈临昔坐直了身子,伸了伸手臂。

    “怎么着,今天沈公子还想夜宿青楼?你要是还不走,我明儿就叫人把话传出去。”

    “别别别,姑奶奶,我怕了你了。”沈临昔拿她没办法,也不想气她,钻进了密道。

    沈临昔走后,瑾妍坐下来,叹了口气,自从和沈临昔熟悉起来,她的目的已经不再是单纯地为父母报仇,洗刷冤屈,他们,还想要将穆丞羽送回那个应该属于他的位子。

    如今,三皇子还未明着夺嫡,此次,借由太子大婚之事,把关系得尽早挑明了。

    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只需等等就好。

    她也是没想到,未来太子妃竟然和三皇子有些故事,这正是送上门的好事。

    也不知道那三人怎么样了,又快到中秋之夜了,突然有些心疼她哥哥,穆丞羽和丫头都是带着病的,真是苦了她哥哥啊!

    **

    八月十三。

    顾云曦的确就睡过去了,穆丞羽叫她都叫不醒,也没办法,只好守着她,让司徒出门去打听打听是否有消息。

    昨日那个酒馆小二,一大早就又送来两坛酒,说是他们老板看了纸条很高兴,说是,每天给送两坛酒来。

    让穆丞羽哭笑不得,还有这般好事情。

    “小二呀,问你件事,你知道离这里最近的西摩城镇吗?”

    “西摩?你们要去西摩?”小二十分惊讶。而这惊讶的态度,正好让穆丞羽眼前一亮。

    “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最好别去的呀,听说西摩这两个月乱得不得了,我也是听说啊,就是最边上那个城镇,好像叫索西,没去过,就是听那些来酒馆的西摩人这样讲的。”

    “他们那里怎么了?”

    “就是几个月前,好像在找人,来了好多西摩人,打扮有些奇怪,容易区分,后来又说那边有战争,都是些逃难的,说两个家族打起来了,但是我又觉得奇怪,逃难逃到我们这儿来了。”小二独自说着,犹豫不明白,一边苦恼着,一边数落着,“太乱了,你们可别去啊,万一出了事儿呢。”

    穆丞羽倒是听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谢谢啊,既然这么乱,我们再想想,就不去了。”

    “没事没事,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明天上午再来,诶,对了,你们住到多久啊?”

    “应该中秋之后再走吧。”

    “中秋呀,中秋来我们酒馆一起吃饭呀,每年中秋,我们老板都要亲自下厨呢!”

    “你们老板是……?”

    “我们老板名叫秀娘,可是这城里第一好厨呢!”说起他们老板,这小二一脸崇拜。

    穆丞羽笑着摇摇头,这小二也挺活跃的,“好,我们中秋一定去。”

    这西域的人,都不敢小看了,能出道那样奇怪的题目,想来也不是一般人吧,去看看总是好的。

    这一路上跟着文轩一行,加上他的伤,也没有心思去和暗影碰面。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暗影如今到了哪里也是未知的,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需要赶回京城,还有京城的事,今年是一个忙碌的中秋,太子大婚,又会有什么样的趣事?倒是很想知道。

    **

    昨夜,不管他们目的如何,沈滢拒绝太子是肯定的,让太子赶紧回宫也是必须的。

    但是戏得做足了。

    太子几乎一夜未睡,坐在殿门前,闷闷不乐。

    一大早起来收拾的宫女见状还吓了一跳。

    太子漠然地看着这些围着他转的人,有些眩晕,想到昨日高雅静说的话,他心中更是想要拒婚。

    想法刚一坚定,便向后倒去。

    “太子!太子!您怎么了!”

    太子晕倒,整个东宫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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