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不归的路 跟一辈子
青楼的姑娘，向来都是得守得住嘴，更何况京城里头，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消息，听便听了，传不得。
就如安国侯爷逛青楼的事，就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一般，传不得。
瑾妍抚着琴，真心替云烟不值，这样的一个男人，让云烟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但已经是上一辈的事情了，评说不得。
如今云府里头，没有妾室，除了正妻，就是三个儿女，倒是儿女双全，幸福啊，若是有一天云曦回京，搅一场，想必是场好戏。
“素素姑娘今晚可上台？”
“今夜，不了。”瑾妍略带深意。
“今夜，很长，素素姑娘可愿意陪我一夜？”云青阳慢慢说着，其中的意味瑾妍自是能听出来的。
瑾妍停下手中的琴，“侯爷，素素只会抚琴。”
云青阳一怔，“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这话。”
“哦？又是哪位美人？”
“大概，不记得了。”云青阳晃了晃头，“可能有些醉了。”
云青阳作势要起身，瑾妍立刻上前去，小声道，“侯爷，知意送您回房。”
“你说什么？”云青阳如梦惊醒。
“素素送您回房呀。”
“哦，我方才听错了。”
瑾妍浅笑，今夜，这侯爷怕是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夜幕低垂，京城，夜夜笙歌。
虞山猎场里，拔得头筹的，竟然是云家少爷，云漓，虽然这归功于他的两位妹妹，将所有猎物都算在了云漓头上，但是，也能看出这少年的厉害，颇有一番当年穆丞羽的风姿。
小小的身子，在马背上，张扬四射，但，相比于穆丞羽，这云漓还是少了几分桀骜。
太子还没磨蹭够，这天才刚黑下几分，不想回宫，便提议在马场里燃起篝火，将这些猎物烤来吃了。
三皇子却道，今日劳累，昨夜未休息好，想早些回宫。
太子准允。
“哥，这块玉有何奇特之处？今日你这般想要。”云凝坐在云漓身边，小声问道。
“娘用得着。”云漓不多说，收进怀里。
太子看了看云漓的动作，不甚在意，这块玉，自是得给有用的人。
三皇子的马车离了虞山，在漆黑的山林中，似有风吹过，撩起了马车车帘。
半个时辰后，有公公到了太子边上，轻声道，“三皇子已经回宫。”
太子点了点头，继续同其他人一起欢声笑语。
而本应该回了宫的三皇子，却出现在了渝水镇。
看着躺在床上的杨衡杰不语，杨显在一旁战战兢兢，此刻的画面虽不如当年穆丞羽那般骇人，但是，也差不了多少，都是惹不了的主。
“明天，会让人将杨勋杰的尸体送回来。”
说罢，楚暮转身，走到墙边的椅子旁，坐下。
杨衡杰眼睛瞪着，想要激动地起身，杨显按下他，朝着楚暮慌张道，“三皇子，别，勋杰，勋杰他，还小，求您饶他一命吧，这次确实是衡杰他做得不够好，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但是……但是，看在衡杰受这么重的伤的份上，绕了他们兄弟二人吧。”
杨显看似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自己儿子送了去。
当年，穆丞羽到了渝水镇，开始暗中修建鬼园时他便成了这三皇子的棋子，当初，还是丽妃派人来的，他明着是穆丞羽的人，实则，是丽妃的人，但他瞒下了很多事，穆丞羽身后那人，他也不敢惹。
总之，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在两个少年面前，却两面不是人。
没想到当年在穆丞羽叫杨勋杰去了江南之后，三皇子这边也捏住了杨勋杰的命。
那块肉，是真的。那条命，也似乎就真的如此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太过无能。
两个儿子都成了这般，他如何去见他们那在黄泉下的娘。
“三皇子，我这条老命，您觉着还有没有点儿用处，如果能的话，能不能换回我的两个儿子。”
声音一下子苍老，让床上的杨衡杰的心口揪的生疼。
“爹。”
沙哑的嗓子和着血腥味儿。
杨显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说不清其中的咸苦。
“好，此次没见到穆丞羽，蛊虫都没办法下，也不能全怪你。”楚暮冷然对着杨衡杰，“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只要结果，不要过程。此行，人手给不了太多，蛊师随你们一起。”
“谢三皇子大恩！”杨显立刻磕头谢恩。
他以为，保住了命。
然而，杨衡杰自己知道，这又是一条几近不归的路。
现在，重伤的自己，还能做什么。
偏过头，还跪在地上的父亲，却让他心头一震，绝望地闭上眼，“是。”
**
“小屁孩儿！你能不能骑马骑快些！你当散步吗？”顾云曦在前头不远处，调转了马头，可劲儿地招手。
穆丞羽白眼一翻，“你个死丫头。”
一行人为了赶路，午间从吃过午饭就从小镇上出发，快马加鞭赶了一下午，进入夜晚之时，想到带着顾云曦，还有穆丞羽如今的情况，晚饭吃过干粮，就拐入了官道，希望在亥时前能进入下一座城镇，仓洪城。
官道上现在没多少人来往，但他们依然放慢了些速度。
“你回来，别一个人跑！”穆丞羽头疼，这一下午，顾云曦都处于兴奋状态，赶路时，速度丝毫不逊于他们，此时，还撒着丫子往前跑。
听出他话中的担心，顾云曦也不敢让他操心了，万一拖后腿被送回去，那就麻烦了，耷拉下头，慢慢驾着着马儿嘚嘚往回，“哎呀呀，知道啦，好了，回来就是。”
“迟早把你……”
穆丞羽话还没说完，顾云曦就急了，扯着缰绳，小嘴撅着，“怎么，走了这么远，还劳心劳力送我回去啊？”
“我是说，迟早，把你的马卖了！”穆丞羽脚下一蹬，身子跃起，话音刚落，他已经落在在顾云曦的马背上。
顾云曦一时不察，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地动了动，双腿猛地夹紧马腹，马儿似乎也受了惊，蹿了出去，穆丞羽的身子往后仰去，在惊慌中，抱紧了顾云曦的腰，才镇定了下来。
安抚好了马儿，顾云曦就开始算账了。
“你是要死吗？干嘛做这种事儿。”
“谁让你这么没用，这么有情调的事情，都变成了这样。”
“哼！给我放开你的手。”
穆丞羽想到还环着她的手臂，乐得一下子就喜滋滋的，也不和她争辩，脑袋凑过去，搁在她的肩头，极尽温柔地说道，“我不。”
温热的气息，让顾云曦的脖子和脸都痒痒的，耸了耸肩，一巴掌拍过去。
清脆一声，全场安静。
“啊呀，我的手差不多就是你的脸这么大诶！”顾云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欣赏着自己的手，在穆丞羽脸上盖着的手。
穆丞羽那个疼啊，这……是下黑手啊，谋杀亲夫啊！终于放开了她，抬手捂上自己的脸，硬生生地将她的手用力给扯开，“你是这辈子都不打算放开了？”
“是不是打疼你了？”
马背上的地方有限，顾云曦只能半转身子，扭着头，欣赏着他挤在一起的五官。
“你是不是还挺得意的？合着，你这话里头一点儿愧疚都没有啊？”穆丞羽揉了揉脸，就不该听她的把面具给取了，这才取下面具的第一个晚上，脸部就遭受到了重创。
“嘿嘿，也没见打坏了呀。”顾云曦回转了身子，背对着穆丞羽的小脸上喜气洋洋。
“是，你来挨一巴掌试试。”穆丞羽放下手，也没这么矫情，重新抱着她。
“怎么，还要非礼我啊。”
“这会儿才意识到我想非礼你啊，我告诉你，晚了！让你跟着我出来，就好好地让我非礼，何况，抱自家媳妇儿，也算非礼？”抱着她，很安心地闭着眼。
“算，怎么不算。”
顾云曦稍稍偏了头，瞥见他闭上眼，脚又准备发力让马儿奔跑起来，就听得他轻轻说道，“敢乱来，我就向你证明看，我到底是不是男人，这可是在马背上啊，你想体验一下刺激的，也行。”
“呵呵呵呵。”顾云曦双腿一下就僵住了，只得干笑两声，耳根子迅速蹿红。
看她的反应，穆丞羽十分满意。
双手抱得更紧了。
“有点热……”顾云曦嘴角溢出一句话来。
穆丞羽立马打断，“别说话。”
他们身后，司徒云玦慢悠悠地骑着马，手中还牵了一匹，而面具下的神色，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
他这孤家寡人，只能保持平常心了。
几人慢慢赶路，也不急，终于是在城门快要关上的最后一刻，入了仓洪城。
亥时，整座城镇都陷入了睡眠，街道上似乎比那官道还黑上不少。
寻了一家客栈，要了几间房。
“小魔女，我和你住一间房。”
“啊！”正在上楼的顾云曦脚步一顿，慌张地扒着楼梯上的栏杆叫出声。
“你一个女子，我不放心。”
顾云曦提了提肩上的包袱，“哼，说得好像你能保护得了我一样。”
“几位客官，这时辰晚了，其他客人想来都睡了，您看这……”看他们这大声吼来没完了，店家那小二有些担心，便插嘴道。
“知道了。”穆丞羽沉下脸。
店小二往后退了一步，这半张脸的疤痕加上骇人的眼神，着实令人畏惧。
穆丞羽瞥了他一眼，不多语，直接上楼去。
司徒云玦摇摇头，朝着店小二道，“那就退一间房。”
店小二忙不迭地点头。
顾云曦进了房间就要关上，一只大掌瞬间抵住门。
顾云曦撇撇嘴，想到方才路上的话，嘴里有些结巴，“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和你住一间房。”
穆丞羽露出奸笑，“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看着这样的笑容，顾云曦更加害怕，本来觉着这丫不会胆大妄为，只是住一间屋子实在不合适，可是看他这样子，分明是真会怎么样，“你你你…赶紧走。”
“刚刚司徒已经退了一间房了，你让我住哪儿去。”
“那是你的事。和司徒挤挤。”
穆丞羽从她身边挤进屋子，“他太爱干净，可不喜欢有人同住，你想啊，要是我晚上蛊毒发作，一个人，可该怎么办？”
顾云曦叉着腰，这分明是苦肉计，可是…她偏偏还就没办法，“你蛊毒哪里会发作得这么勤。”
“真的，你看我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发作，你把我赶出去了，我真的有个万一，那就不太好了。”穆丞羽环视了屋子，比较简单，很干净，他对住要求没这么高，这还不错了，“我睡地上，成么？”
顾云曦认真思考了下，点点头，她是真的担心他蛊毒发作，真让他一个人睡着，她也不大放心。
“恩，早点睡吧，现在都挺晚了。”穆丞羽偷笑着，开始从柜子里拿出床单和薄被。
这天热，简单铺一下便好了。
两人简单洗漱便都进了被窝。
顾云曦不敢脱衣服，这从里到外也不过三层，脱掉外面的，就剩了内衬和肚兜，尽管是一个…男孩儿在屋里，她也是不敢脱的。
穆丞羽脱了外袍，便是一身白色的内衬，侧躺在地上，支着头，“你不脱衣服睡觉的？还要盖被子，不热吗？”
“我热不热关你什么事！”顾云曦冷哼一声，就躺下了，将薄被裹上。
这丫头这般，让穆丞羽更加想做点什么。
明明没有什么，既然觉得他要非礼她，那就来点儿实际的好了。
平躺下，双手垫在脑袋下，看着天花板，眼睛里星光熠熠。
许是今日奔波累着了，或许是真的太晚了，很快，床上的顾云曦便没了动静。
穆丞羽爬起来，坐在床边，感受着她轻柔均匀的呼吸声。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他看着她，闭上的双睫依旧翘着，仿佛她灵动的双眼还在滴溜溜地转着。
穆丞羽伸出手指，碰上她的鼻尖，轻点。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就好似得了一个喜欢的玩具，爱不释手。
就这般盯了她许久，穆丞羽才小心翼翼地爬上床。
这丫头睡觉都这般讲究，平躺在床的正中间，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处，薄被整整齐齐地沿着她的双肩盖着。
穆丞羽小心地跨过了她，进到靠里的边上，毕竟床不大，她在正中睡着，若是外面，那一小溜地方，半夜地翻下去。
躺在她身边，穆丞羽真是莫大的满足，想到多年前，他睡在她身边，他靠着墙。
他甜蜜地笑着，侧过身子，一手搭在她身上，一只腿跨过去。
就这般抱着她，慢慢睡去。
他们的记忆不多，却都是快乐。
半夜，顾云曦毫无征兆地突然惊醒过来。
感受到身体上的重量，她轻轻笑了笑，她就知道，这丫不会这么安分。
想到什么，顾不得他，赶紧起身。
穆丞羽被惊醒，他睡的一向不沉，何况顾云曦此时直接将他的手脚给撂开。
“怎么了？”
“你接着睡，我去趟茅厕。”顾云曦慌慌张张地穿鞋子，往外走去。
“晚饭吃的干粮，是不是太硬了，坏肚子啦？”
顾云曦没理他。
穆丞羽坐在床上，认真思考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一边担心着，一边又觉着不太好，毕竟人在茅厕，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无措地挠挠头。
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顾云曦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穆丞羽呆呆的，脱口而出。
顾云曦睨他一眼，没说话，匆忙打开她的包袱，“你，转过去。”
“恩？”
顾云曦感受着那异样，脸上表情跟便秘一般，咬牙切齿，“快…点！”
“哦。”
顾云曦见他背身过去，慌忙翻找，掏出月事带来，又闪身出去了。
穆丞羽听见门板的声响回过头，却没发现人了。
感觉不太对，也下床，赶紧跟上去。
“云曦，你，你没事吧？”穆丞羽哑着嗓子问道，站在茅厕门口问人，这种事情，实在丢人。
“……”顾云曦也是觉得很窘，这丫怎么会……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没事。”
穆丞羽依旧不放心，就等在门口。
直到顾云曦捂着肚子出来。
他赶紧扶住，“肚子疼？”
“恩，你去找店家给我烧点热水吧。”
“好，我先扶你回房间。”
“没…”说了一个字，看见他认真的眸子，顾云曦吞下了要说的，靠着他，慢慢回屋子。
“你躺会儿，我去找人烧热水。”
穆丞羽给她掖好被子，交代两句就转身出去了。
剩下顾云曦一个人了，她立刻窘得要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来月事！在他在的时候！
由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实在不便，顾云曦自从初潮后，就特别注意干净，对它的到来也特别敏感。
这下，要怎么和他解释？在这样一个对私密事都如此隐晦的时代，她可不敢放荡到对男人说这样的事。
就怕他不依不饶地问。
等了半晌，穆丞羽直接提着壶回来了。
顾云曦起身，现在小腹已经开始隐隐作痛，手总是不自觉地就捂着肚子。
“别下床，我给你倒水，还太烫了，等等。”穆丞羽细心地倒出热水，放在嘴唇边，轻轻吹着气。
顾云曦靠在床头，看他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来，喝点儿，还是小心有些热。”
“恩。”顾云曦轻轻一声，接过水杯，轻抿。
热流从胸腔传至腹部，她笑道，“谢谢。”
“舒服些了吗？”
“恩，我包袱里有一个瓶子，你拿一下。”
穆丞羽过去，看了眼已经有些乱的包袱，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这个，是什么？”
顾云曦看见他手中提起来的东西，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方才扯出来的……月事带。她错了，她不该让他去拿瓶子的。
“女孩儿的私密东西，别乱动。”顾云曦还是下了床，一把夺过那条干净的月事带，塞进包袱里面，随后找出瓶子来，丢给穆丞羽，“帮我灌满热水。”
一个铜瓶，外观看上去有些怪怪的，头上有一个塞子，穆丞羽不敢多问，只好依言灌好热水，递过去。
顾云曦重新回到了床上，抱着这个铜瓶子，面对着墙侧躺着，浑身缩成一团，在枕头上满足地蹭蹭。
穆丞羽站在床边，不知道现在是要重新到床上去还是自己在地上将就着。
她转过头，“上来睡吧。”
说完就转回去，抿着嘴偷笑。
穆丞羽一下子跳上床去，拥着她，她的后背抵着他的胸膛，两人都带着笑。
“丫头，你愿意跟我一辈子嘛？”
顾云曦伸出手指，挠他放在自己肚子前面的手，“一辈子，有多长？”
“很长很长，你别离开我。”
“恩。”她闭上眼，想要睡去，小腹的绞痛在热水的温暖下缓和些许。
天明。
顾云曦睁开眼，还是这个姿势，他紧紧地抱着她，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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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安国侯爷逛青楼的事，就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一般，传不得。
瑾妍抚着琴，真心替云烟不值，这样的一个男人，让云烟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但已经是上一辈的事情了，评说不得。
如今云府里头，没有妾室，除了正妻，就是三个儿女，倒是儿女双全，幸福啊，若是有一天云曦回京，搅一场，想必是场好戏。
“素素姑娘今晚可上台？”
“今夜，不了。”瑾妍略带深意。
“今夜，很长，素素姑娘可愿意陪我一夜？”云青阳慢慢说着，其中的意味瑾妍自是能听出来的。
瑾妍停下手中的琴，“侯爷，素素只会抚琴。”
云青阳一怔，“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这话。”
“哦？又是哪位美人？”
“大概，不记得了。”云青阳晃了晃头，“可能有些醉了。”
云青阳作势要起身，瑾妍立刻上前去，小声道，“侯爷，知意送您回房。”
“你说什么？”云青阳如梦惊醒。
“素素送您回房呀。”
“哦，我方才听错了。”
瑾妍浅笑，今夜，这侯爷怕是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夜幕低垂，京城，夜夜笙歌。
虞山猎场里，拔得头筹的，竟然是云家少爷，云漓，虽然这归功于他的两位妹妹，将所有猎物都算在了云漓头上，但是，也能看出这少年的厉害，颇有一番当年穆丞羽的风姿。
小小的身子，在马背上，张扬四射，但，相比于穆丞羽，这云漓还是少了几分桀骜。
太子还没磨蹭够，这天才刚黑下几分，不想回宫，便提议在马场里燃起篝火，将这些猎物烤来吃了。
三皇子却道，今日劳累，昨夜未休息好，想早些回宫。
太子准允。
“哥，这块玉有何奇特之处？今日你这般想要。”云凝坐在云漓身边，小声问道。
“娘用得着。”云漓不多说，收进怀里。
太子看了看云漓的动作，不甚在意，这块玉，自是得给有用的人。
三皇子的马车离了虞山，在漆黑的山林中，似有风吹过，撩起了马车车帘。
半个时辰后，有公公到了太子边上，轻声道，“三皇子已经回宫。”
太子点了点头，继续同其他人一起欢声笑语。
而本应该回了宫的三皇子，却出现在了渝水镇。
看着躺在床上的杨衡杰不语，杨显在一旁战战兢兢，此刻的画面虽不如当年穆丞羽那般骇人，但是，也差不了多少，都是惹不了的主。
“明天，会让人将杨勋杰的尸体送回来。”
说罢，楚暮转身，走到墙边的椅子旁，坐下。
杨衡杰眼睛瞪着，想要激动地起身，杨显按下他，朝着楚暮慌张道，“三皇子，别，勋杰，勋杰他，还小，求您饶他一命吧，这次确实是衡杰他做得不够好，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但是……但是，看在衡杰受这么重的伤的份上，绕了他们兄弟二人吧。”
杨显看似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自己儿子送了去。
当年，穆丞羽到了渝水镇，开始暗中修建鬼园时他便成了这三皇子的棋子，当初，还是丽妃派人来的，他明着是穆丞羽的人，实则，是丽妃的人，但他瞒下了很多事，穆丞羽身后那人，他也不敢惹。
总之，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在两个少年面前，却两面不是人。
没想到当年在穆丞羽叫杨勋杰去了江南之后，三皇子这边也捏住了杨勋杰的命。
那块肉，是真的。那条命，也似乎就真的如此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太过无能。
两个儿子都成了这般，他如何去见他们那在黄泉下的娘。
“三皇子，我这条老命，您觉着还有没有点儿用处，如果能的话，能不能换回我的两个儿子。”
声音一下子苍老，让床上的杨衡杰的心口揪的生疼。
“爹。”
沙哑的嗓子和着血腥味儿。
杨显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说不清其中的咸苦。
“好，此次没见到穆丞羽，蛊虫都没办法下，也不能全怪你。”楚暮冷然对着杨衡杰，“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只要结果，不要过程。此行，人手给不了太多，蛊师随你们一起。”
“谢三皇子大恩！”杨显立刻磕头谢恩。
他以为，保住了命。
然而，杨衡杰自己知道，这又是一条几近不归的路。
现在，重伤的自己，还能做什么。
偏过头，还跪在地上的父亲，却让他心头一震，绝望地闭上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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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屁孩儿！你能不能骑马骑快些！你当散步吗？”顾云曦在前头不远处，调转了马头，可劲儿地招手。
穆丞羽白眼一翻，“你个死丫头。”
一行人为了赶路，午间从吃过午饭就从小镇上出发，快马加鞭赶了一下午，进入夜晚之时，想到带着顾云曦，还有穆丞羽如今的情况，晚饭吃过干粮，就拐入了官道，希望在亥时前能进入下一座城镇，仓洪城。
官道上现在没多少人来往，但他们依然放慢了些速度。
“你回来，别一个人跑！”穆丞羽头疼，这一下午，顾云曦都处于兴奋状态，赶路时，速度丝毫不逊于他们，此时，还撒着丫子往前跑。
听出他话中的担心，顾云曦也不敢让他操心了，万一拖后腿被送回去，那就麻烦了，耷拉下头，慢慢驾着着马儿嘚嘚往回，“哎呀呀，知道啦，好了，回来就是。”
“迟早把你……”
穆丞羽话还没说完，顾云曦就急了，扯着缰绳，小嘴撅着，“怎么，走了这么远，还劳心劳力送我回去啊？”
“我是说，迟早，把你的马卖了！”穆丞羽脚下一蹬，身子跃起，话音刚落，他已经落在在顾云曦的马背上。
顾云曦一时不察，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地动了动，双腿猛地夹紧马腹，马儿似乎也受了惊，蹿了出去，穆丞羽的身子往后仰去，在惊慌中，抱紧了顾云曦的腰，才镇定了下来。
安抚好了马儿，顾云曦就开始算账了。
“你是要死吗？干嘛做这种事儿。”
“谁让你这么没用，这么有情调的事情，都变成了这样。”
“哼！给我放开你的手。”
穆丞羽想到还环着她的手臂，乐得一下子就喜滋滋的，也不和她争辩，脑袋凑过去，搁在她的肩头，极尽温柔地说道，“我不。”
温热的气息，让顾云曦的脖子和脸都痒痒的，耸了耸肩，一巴掌拍过去。
清脆一声，全场安静。
“啊呀，我的手差不多就是你的脸这么大诶！”顾云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欣赏着自己的手，在穆丞羽脸上盖着的手。
穆丞羽那个疼啊，这……是下黑手啊，谋杀亲夫啊！终于放开了她，抬手捂上自己的脸，硬生生地将她的手用力给扯开，“你是这辈子都不打算放开了？”
“是不是打疼你了？”
马背上的地方有限，顾云曦只能半转身子，扭着头，欣赏着他挤在一起的五官。
“你是不是还挺得意的？合着，你这话里头一点儿愧疚都没有啊？”穆丞羽揉了揉脸，就不该听她的把面具给取了，这才取下面具的第一个晚上，脸部就遭受到了重创。
“嘿嘿，也没见打坏了呀。”顾云曦回转了身子，背对着穆丞羽的小脸上喜气洋洋。
“是，你来挨一巴掌试试。”穆丞羽放下手，也没这么矫情，重新抱着她。
“怎么，还要非礼我啊。”
“这会儿才意识到我想非礼你啊，我告诉你，晚了！让你跟着我出来，就好好地让我非礼，何况，抱自家媳妇儿，也算非礼？”抱着她，很安心地闭着眼。
“算，怎么不算。”
顾云曦稍稍偏了头，瞥见他闭上眼，脚又准备发力让马儿奔跑起来，就听得他轻轻说道，“敢乱来，我就向你证明看，我到底是不是男人，这可是在马背上啊，你想体验一下刺激的，也行。”
“呵呵呵呵。”顾云曦双腿一下就僵住了，只得干笑两声，耳根子迅速蹿红。
看她的反应，穆丞羽十分满意。
双手抱得更紧了。
“有点热……”顾云曦嘴角溢出一句话来。
穆丞羽立马打断，“别说话。”
他们身后，司徒云玦慢悠悠地骑着马，手中还牵了一匹，而面具下的神色，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
他这孤家寡人，只能保持平常心了。
几人慢慢赶路，也不急，终于是在城门快要关上的最后一刻，入了仓洪城。
亥时，整座城镇都陷入了睡眠，街道上似乎比那官道还黑上不少。
寻了一家客栈，要了几间房。
“小魔女，我和你住一间房。”
“啊！”正在上楼的顾云曦脚步一顿，慌张地扒着楼梯上的栏杆叫出声。
“你一个女子，我不放心。”
顾云曦提了提肩上的包袱，“哼，说得好像你能保护得了我一样。”
“几位客官，这时辰晚了，其他客人想来都睡了，您看这……”看他们这大声吼来没完了，店家那小二有些担心，便插嘴道。
“知道了。”穆丞羽沉下脸。
店小二往后退了一步，这半张脸的疤痕加上骇人的眼神，着实令人畏惧。
穆丞羽瞥了他一眼，不多语，直接上楼去。
司徒云玦摇摇头，朝着店小二道，“那就退一间房。”
店小二忙不迭地点头。
顾云曦进了房间就要关上，一只大掌瞬间抵住门。
顾云曦撇撇嘴，想到方才路上的话，嘴里有些结巴，“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和你住一间房。”
穆丞羽露出奸笑，“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看着这样的笑容，顾云曦更加害怕，本来觉着这丫不会胆大妄为，只是住一间屋子实在不合适，可是看他这样子，分明是真会怎么样，“你你你…赶紧走。”
“刚刚司徒已经退了一间房了，你让我住哪儿去。”
“那是你的事。和司徒挤挤。”
穆丞羽从她身边挤进屋子，“他太爱干净，可不喜欢有人同住，你想啊，要是我晚上蛊毒发作，一个人，可该怎么办？”
顾云曦叉着腰，这分明是苦肉计，可是…她偏偏还就没办法，“你蛊毒哪里会发作得这么勤。”
“真的，你看我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发作，你把我赶出去了，我真的有个万一，那就不太好了。”穆丞羽环视了屋子，比较简单，很干净，他对住要求没这么高，这还不错了，“我睡地上，成么？”
顾云曦认真思考了下，点点头，她是真的担心他蛊毒发作，真让他一个人睡着，她也不大放心。
“恩，早点睡吧，现在都挺晚了。”穆丞羽偷笑着，开始从柜子里拿出床单和薄被。
这天热，简单铺一下便好了。
两人简单洗漱便都进了被窝。
顾云曦不敢脱衣服，这从里到外也不过三层，脱掉外面的，就剩了内衬和肚兜，尽管是一个…男孩儿在屋里，她也是不敢脱的。
穆丞羽脱了外袍，便是一身白色的内衬，侧躺在地上，支着头，“你不脱衣服睡觉的？还要盖被子，不热吗？”
“我热不热关你什么事！”顾云曦冷哼一声，就躺下了，将薄被裹上。
这丫头这般，让穆丞羽更加想做点什么。
明明没有什么，既然觉得他要非礼她，那就来点儿实际的好了。
平躺下，双手垫在脑袋下，看着天花板，眼睛里星光熠熠。
许是今日奔波累着了，或许是真的太晚了，很快，床上的顾云曦便没了动静。
穆丞羽爬起来，坐在床边，感受着她轻柔均匀的呼吸声。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他看着她，闭上的双睫依旧翘着，仿佛她灵动的双眼还在滴溜溜地转着。
穆丞羽伸出手指，碰上她的鼻尖，轻点。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就好似得了一个喜欢的玩具，爱不释手。
就这般盯了她许久，穆丞羽才小心翼翼地爬上床。
这丫头睡觉都这般讲究，平躺在床的正中间，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处，薄被整整齐齐地沿着她的双肩盖着。
穆丞羽小心地跨过了她，进到靠里的边上，毕竟床不大，她在正中睡着，若是外面，那一小溜地方，半夜地翻下去。
躺在她身边，穆丞羽真是莫大的满足，想到多年前，他睡在她身边，他靠着墙。
他甜蜜地笑着，侧过身子，一手搭在她身上，一只腿跨过去。
就这般抱着她，慢慢睡去。
他们的记忆不多，却都是快乐。
半夜，顾云曦毫无征兆地突然惊醒过来。
感受到身体上的重量，她轻轻笑了笑，她就知道，这丫不会这么安分。
想到什么，顾不得他，赶紧起身。
穆丞羽被惊醒，他睡的一向不沉，何况顾云曦此时直接将他的手脚给撂开。
“怎么了？”
“你接着睡，我去趟茅厕。”顾云曦慌慌张张地穿鞋子，往外走去。
“晚饭吃的干粮，是不是太硬了，坏肚子啦？”
顾云曦没理他。
穆丞羽坐在床上，认真思考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一边担心着，一边又觉着不太好，毕竟人在茅厕，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无措地挠挠头。
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顾云曦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穆丞羽呆呆的，脱口而出。
顾云曦睨他一眼，没说话，匆忙打开她的包袱，“你，转过去。”
“恩？”
顾云曦感受着那异样，脸上表情跟便秘一般，咬牙切齿，“快…点！”
“哦。”
顾云曦见他背身过去，慌忙翻找，掏出月事带来，又闪身出去了。
穆丞羽听见门板的声响回过头，却没发现人了。
感觉不太对，也下床，赶紧跟上去。
“云曦，你，你没事吧？”穆丞羽哑着嗓子问道，站在茅厕门口问人，这种事情，实在丢人。
“……”顾云曦也是觉得很窘，这丫怎么会……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没事。”
穆丞羽依旧不放心，就等在门口。
直到顾云曦捂着肚子出来。
他赶紧扶住，“肚子疼？”
“恩，你去找店家给我烧点热水吧。”
“好，我先扶你回房间。”
“没…”说了一个字，看见他认真的眸子，顾云曦吞下了要说的，靠着他，慢慢回屋子。
“你躺会儿，我去找人烧热水。”
穆丞羽给她掖好被子，交代两句就转身出去了。
剩下顾云曦一个人了，她立刻窘得要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来月事！在他在的时候！
由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实在不便，顾云曦自从初潮后，就特别注意干净，对它的到来也特别敏感。
这下，要怎么和他解释？在这样一个对私密事都如此隐晦的时代，她可不敢放荡到对男人说这样的事。
就怕他不依不饶地问。
等了半晌，穆丞羽直接提着壶回来了。
顾云曦起身，现在小腹已经开始隐隐作痛，手总是不自觉地就捂着肚子。
“别下床，我给你倒水，还太烫了，等等。”穆丞羽细心地倒出热水，放在嘴唇边，轻轻吹着气。
顾云曦靠在床头，看他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来，喝点儿，还是小心有些热。”
“恩。”顾云曦轻轻一声，接过水杯，轻抿。
热流从胸腔传至腹部，她笑道，“谢谢。”
“舒服些了吗？”
“恩，我包袱里有一个瓶子，你拿一下。”
穆丞羽过去，看了眼已经有些乱的包袱，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这个，是什么？”
顾云曦看见他手中提起来的东西，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方才扯出来的……月事带。她错了，她不该让他去拿瓶子的。
“女孩儿的私密东西，别乱动。”顾云曦还是下了床，一把夺过那条干净的月事带，塞进包袱里面，随后找出瓶子来，丢给穆丞羽，“帮我灌满热水。”
一个铜瓶，外观看上去有些怪怪的，头上有一个塞子，穆丞羽不敢多问，只好依言灌好热水，递过去。
顾云曦重新回到了床上，抱着这个铜瓶子，面对着墙侧躺着，浑身缩成一团，在枕头上满足地蹭蹭。
穆丞羽站在床边，不知道现在是要重新到床上去还是自己在地上将就着。
她转过头，“上来睡吧。”
说完就转回去，抿着嘴偷笑。
穆丞羽一下子跳上床去，拥着她，她的后背抵着他的胸膛，两人都带着笑。
“丫头，你愿意跟我一辈子嘛？”
顾云曦伸出手指，挠他放在自己肚子前面的手，“一辈子，有多长？”
“很长很长，你别离开我。”
“恩。”她闭上眼，想要睡去，小腹的绞痛在热水的温暖下缓和些许。
天明。
顾云曦睁开眼，还是这个姿势，他紧紧地抱着她，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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