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瑾妍哥哥 紫雪出嫁
梳妆台前，他避开镜子，快速地拿起桌面的金色面具扣在脸上。
走到屋门前，顾云曦坐在院子里拿着笔在写写画画。
他斜靠着门框，就这样欣赏着鬼丫头的背影。
“你……”从另一边，瑾妍惊讶地指着屋门前的人。
穆丞羽听见声音偏头看见瑾妍，方才脸上欣喜的笑容就收了几分。
“恩。”
顾云曦并没有被影响到，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穆丞羽看她的样子，眼里都含着笑。
瑾妍看着他的侧脸，这双眸子里，似乎就是阳光，温暖。
她想到一个词，含情脉脉，或许就是这般吧，若是有一天，有一个男人能这般看她，她便嫁。
这可笑的想法，她甩甩头，离开院子。
顾云曦终于写好了山顶金佛的全部规划，忍不住伸伸胳膊。
收拾好东西，想要回屋看看他，回眸的那一瞬，仿若时间静止。
“嘿，醒啦。”
穆丞羽站直了身子，从台阶上慢慢走下来，“是不是我们相见的第一句总是这一句话。”
顾云曦轻笑，“看来我们俩是八字不合，永远都是一个人昏迷着。”
“或许吧，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每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你脆弱的时候，还有我。”
或许顾云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是有多么幸福，“嗯哼，也许吧。”
“既然我们现在都没事，那我是不是应该走了？”
“你想要去哪儿？”顾云曦平静地问道。
“回家咯。”
“你知道吗？有人可是说了，不许你离开我的。”
“是吗？小魔女，我可不可以将这句话理解为，你喜欢我，所以要我留下。”
“我想……不可以，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你离不开我。”
两人忽的相视一笑。
穆丞羽点点头，“恩，是我离不开你。”
穆丞羽的视线落在她大腿上的纸上，“这是什么？”
顾云曦兴奋地拿起她自己做的“本子”，开始给穆丞羽讲解，“这是我的计划，昨天我生辰，薛五爷送了尊大佛像来，这是尺寸。”
跟着顾云曦的手指，穆丞羽看到了那些字，“这么大！”
“可不是，还是镀金的，他还想诓我，说是金佛，我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就他抠门劲儿。”
“我看你这样子，也很抠门……”穆丞羽小心翼翼说道，拿过她手中的册子，自己翻着。
顾云曦瞪她一眼，继续说道，“这么大的佛，总不能搁家里，所以…”
“所以你就想在山上搞个庙？”穆丞羽算是粗略看完了她的全部计划。
“你看怎么样。”
“还行，不过这个地，你能拿到准许？”
“嗯？”
“会有人告官说你侵占山地的。”
“啊！”这一点顾云曦确实没考虑到，“你帮我弄呗。”
“我上哪儿帮你弄去？”
顾云曦可不想计划落空，对着穆丞羽就差撒娇了，“你不是世子嘛。”
“你看我现在这样？”
“哎呀，我相信你能的。”
“知道了知道了。”穆丞羽被这丫头都晃晕了。
“对了，你昨天那个样子，是怎么了？”
穆丞羽摇摇头，“如果又发生昨日那样，一定要打晕我。”
“为啥，我要是下不去手怎么办。”
“若是不弄晕我，大概，就是失心疯的那样，到时候伤了你怎么办？”
“哦。”顾云曦的语气也低沉下来，“怎么会这样……”
穆丞羽突然双手拍上她的双颊，使劲搓着，“你别瞎想了，我好好的。”
“啊喂！”顾云曦脸都变了形，叫出声。
穆丞羽撤开手就开始跑。
“穆丞羽，你给我站住！”
两人的欢笑声好似响彻山林。
可谓是羡煞瑾妍，她曾经也是这般和哥哥在整个府里玩闹。
十三年过去了，她依旧是那个不配拥有幸福的人。
佛说，因果轮回。
或许真是上辈子造下的孽，这辈子才会悲哀。
都已经是老姑娘了，云曦什么时候嫁了人，她便回京罢，即使不能翻云覆雨，也得让那些陷害爹娘的人付出代价。
**
“阁下是？”
“我是谁不重要。”
“我以为世子回来了。”
“是，回来了。”
沈临昔疑惑看向他。
“世子需要丞相大人禀告皇上，西域有异动，希望皇上派人探查。”
沈临昔拧眉，“想来阁下也是世子极为亲近之人，才熟知其暗语，若是世子平安，家父定当全力效劳。”
“放心，世子如今不便回京，只能劳烦沈公子和丞相大人了。”
“无碍。”
“沈公子，既是已经谈妥，我便走了，京城我也不便久留，若是以后有事找世子，只能劳烦您遣人送信到渝水镇东北口，正中的大槐树是中空的，留信就好。”
“好的，想来世子也有诸多事情要忙，我送送公子。”
沈临昔看着这抹白衣离开，陷入深思。
**
“你有办法帮我把大佛给弄到山上去么？”
穆丞羽看着面前的佛像，思考着这玩意儿是怎么给弄到这里来的，“如果用机关，比较简单。我看你之前打算的是从虞城运上去的。”
“恩，可是太奢侈了，这得好大一笔支出。”顾云曦委屈巴巴地说道。
穆丞羽伸手刮她鼻子，“你呀，咋这么财迷。”
“嘿嘿，有能省钱的办法为啥不用？”
“机关之事，我做不来，得叫司徒，不过他最近可能挺忙的。”穆丞羽知道司徒云玦肯定不会放弃帮他。
“司徒？谁？”
“哦。”穆丞羽突然反应过来，“就是那日送我来的那个男人。”
顾云曦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那张脸，司徒……“司徒云玦？”
“嗯哼。”穆丞羽挑挑眉，心下一咯噔，看样子，瑾妍给她说过，要是被司徒知道自己说漏嘴，定是一场恶战啊。
“瑾妍的……哥哥？”虽然证实，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恩……大概是的。”穆丞羽说得艰难，转身想走。
顾云曦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不是……你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这事儿我说不清楚，不好说。”
穆丞羽明显在逃避，顾云曦扯着他慢慢坐下，嘴里念念有词，“司徒云玦？”灵光乍现，转头看向穆丞羽，“你的面具是不是就是他的？”
“这你都知道？”
“我想到一件事，五年前，我第二次去鬼园的时候，见过他。”
“恩，所以瑾妍把你弄回来的时候是昏迷的，而且你没有记忆。”穆丞羽说道，他那时候在，并且……想到当时的场景，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事。你当时很可爱。”
“哼，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好哇，你当时还敢在我娘面前挑唆。”顾云曦还没放开他，正好，顺手就是一掌。
穆丞羽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错了也不行！”
“那怎么办？”
“你要是留下来，我就原谅你。”
鬼使神差的，顾云曦说出了这句话。
十五岁的悸动，全都留在他的那双眼里，如果说，五年前，他来过，开了一场玩笑，那么，今日，就第一眼，她便看清了自己的心。
喜欢一个人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她一直告诉自己，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她配不上他。
可是，如今，他一无所有地站在自己面前，那受伤的眼神刺痛了她的心，尽管如此，他眼里也总是有她。
她还有什么借口告诉自己要拒他于千里？
秦安说她心里有一个人，她不信，可是，此刻拽着他的手腕，摸着他的脉搏。
承认吧。
“鬼丫头……你让我，留下来？”
“恩，留在我身边。”
穆丞羽惊喜地笑出声，“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想抱着你狠狠亲一口！”
“……”顾云曦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甩开他，跑开。
深刻反省自己，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穆丞羽看着她跑开的背影，笑了笑，垂下头，落下泪来。
……
“所以，你会留下吗？”顾云曦跑上前去，拉住穆丞羽的袖子。
“给我两年时间，我还有事要做。”
穆丞羽闷着头往前走，顾云曦一把扯住，“可是你现在这样！怎么去做事？”
她声音里已经有了愠怒之气。
“我…还好！”
“我问你你到底怎么了，你也不告诉我，疼成那个样子，你让我怎么放心？”顾云曦将他的身子扳正，他却垂下头，不看她。
顾云曦一口气堵在胸口，却又是心疼，“做回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穆世子，可好？”
几近哀求的语气，穆丞羽拉起她的手，“好。”
顾云曦喜极而泣，胡乱擦擦眼泪，“那你必须配合我，不许和我闹别扭。”
“嗯，好。”穆丞羽心软了，他不愿意看见她哭。
“你到底是什么病？”
“蛊毒。”
“蛊毒？”顾云曦对于此略有耳闻，毕竟秦安是大夫，医书一摞一摞的，闲来时，翻过。
“嗯，我尝试将它逼出来，却适得其反，才成了这模样，好在，能够摆脱控制，只是夜晚……”
“这五年的故事，愿意同我说一说吗？”
“其实，五年来，我只做了一件事，在一个地下城内，没日没夜地打造兵器，不受自己控制，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一年前，平日里下命令之人吃错了药，中了毒，毒发时下错指令，我们获得了短暂的清明。”
“于是，你用了功力。”顾云曦接了他的话。
“嗯。拼了命逃出来，顶着一张唯恐避之不及的脸逃窜着，以为黑夜能让我更快回到央中，却是蚀心之疼。”
穆丞羽的拳慢慢捏紧，就算没人把他弄晕过去，他自己也会疼到昏厥。
顾云曦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上前一步，将他完完全全搂在怀里，没一会儿，一阵温热落入后颈。
她哽咽着，“你哭我会笑你的哦。”
穆丞羽轻轻推开她，转过身去。
“小屁孩儿。”
听到这话，他噗呲笑出声。
“好了啦，回家了。”顾云曦像个大姐姐般，朝他伸出手。
穆丞羽将手塞进她的手心，“走吧。”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轻声道，“谢谢你，小魔女。”
西域迟早要去一趟，至少得报了这五年的仇。
“喂，还有一事，瑾妍她哥哥……”
穆丞羽打断她，“这事儿你别操心，司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还没做好准备认瑾妍，就随他去。”
“司徒云玦……奇怪的人。好吧，等瑾妍知道了，肯定会扒了你的皮。”
“为什么是扒我的皮？”
“因为她很爱她哥哥呀，总不会将错算在她哥哥身上。”
“……什么逻辑。”
“那我的大佛，还帮不帮了？”
“帮，一定让他给你弄到山上去。”
两人就这般手拉手便半山的院子去，夕阳渐红，映照在山林间，二人的影子被拉长，这一抹暖阳驱散了穆丞羽心底最深处的黑暗，她就是他的药，不过一句话，便能让他站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能陪她多久，但至少……用自己的余生，哪怕只有一年，两年…的寿命。
**
“你们回来啦，干什么去了？”
穆丞羽下意识想要缩回手，顾云曦使劲儿拉住，“带小屁孩儿参观参观我的大佛呀。”
瑾妍笑出声，“你俩能不能矜持点，当我不存在呐？”
“还真就当你不存在了。”
“唉，这么多年的友情啊，啧啧，比不过几天的爱情，人生呐。”
顾云曦和穆丞羽相视一笑，穆丞羽无奈摇摇头，女孩儿之间终究比男人之间来的亲密。
“云曦，和你说件八卦，听不听。”
“听呀。”
“鬼丫头，我回房换衣服，你们先聊着。”穆丞羽搭句话，留空间给二人说话。
顾云曦这才恋恋不舍地将他的手放开。
“这才多久啊，这么腻歪！唉哟，世子大人，赶紧走。”瑾妍似乎不满，却是真为他们开心。
“说吧，什么八卦。”顾云曦挨着瑾妍坐下来。
“紫雪三天后出嫁。”
“啥！”顾云曦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哈哈，就知道你会这样，还有更让你惊讶的。”
“嗯哼？继续说。”
“嫁的就是咱村里的万坤。”
顾云曦这回是真的嘴都合不上了。想到万坤那好色到油腻的脸，顾云曦浑身打了个寒颤。
“那万坤是个什么人？这都嫁？”顾云曦眼睛都变了形，难以置信。
“你那大佛的名声传得可不近。近两日，大概是听你的名字听得太多，她有点抓狂，那万坤一说给她赎身，她就答应了。”
“万坤说的话也信？”
“我觉着吧，她应该也是听说万坤不在渝水镇，又无父无母的，光棍一条，她看中的不是万坤怎么样，而是他的背景。”
“呵，还背景呢！想摆脱我？”
“是啊，谁让你给她的打击这么大，三天两头气她一回，还给下了药好生欢愉一次。”
顾云曦白眼一翻，“药是她自个儿下的，还想破我清白，叫那么些个壮汉，还是留着自己享福吧，我真是招谁惹谁了？她和我老过不去，下药这么恶毒的事儿都能干出来。”
“谁知道，也许是你太美，她压力太大。我可没告诉她，你也住在安阳村。”
顾云曦愣了愣，大笑起来，“你好坏啊！”
“彼此彼此。还有个事儿，想同你商量。”
“说说看。”
“我想回京城。”瑾妍突然严肃。
“嗯？”
瑾妍看向远方，“京城才能查到我要的东西。”
这句话，顾云曦已经等了三年，自瑾妍将这个故事告诉她那日起，她就认为她应该回去，“好，我再送你一家青楼。”
听到“好”字，瑾妍心中顿时涌上感动，结果后半句，什么煽情的情绪都没了。
还以为是真闺蜜呢，任何决定都不用解释，哪成想，又来一家青楼。
瑾妍还没感激涕零呢，就听着身边的臭丫头小声嘀咕道，“到时候找人要银子去。”
“找谁要？”
顾云曦像是被发现了一般，吐吐舌头，“没谁，只能是五爷了呗。”
“你那不是要吧，分明是骗。”
“嘿嘿。”顾云曦在心里擦了把汗，可不能暴露了司徒云玦的事，慌忙岔开话题，“明天就去京城选选地段？”
“明天？你不管你家世子了？”
“带上啊。”
“……”
**
瑾妍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头脑发热，答应和他们两人一起来京城？
她是空气吗？
“你们俩今天是来干嘛的？”
瑾妍看着前边腻腻歪歪讨论着小吃的两人，很是无语，她……真的不想打人。
“帮你选地址。”顾云曦回过头，一脸无辜。
“那你选了吗？”
“嗯……选了呀。”顾云曦咬了口穆丞羽手中的鲜花饼。
“哪儿？”
顾云曦咽下嘴里的饼，才开口，遥手一指，“那儿吧。”
瑾妍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那里是个啥？”
阴暗的街角，没有人来往的肮脏街尾，那个拐角处仿佛被人遗忘，与这繁华小吃街完全隔绝一般。
“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会有这样一个拐角？”瑾妍实在不能理解，而且！顾云曦竟然还选择了它。
“大概和鬼园的原因一样吧。”
“又是闹鬼？不对，又是谁装神弄鬼。”
顾云曦细细思量，装神弄鬼其实说得也没错，因为这里其实也是司徒云玦选的，“恩，还能有谁？反正你需要的都给你弄好了，只是，看样子需要花功夫好好打理打理。”
顾云曦边说着边自我认同地点点头，随后低下头啃了口脆饼，嘎吱嘎吱脆的声音颇为满足。
瑾妍的眼神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摇摇头，“到底是哪里买了这么多饼！”
“就刚刚啊，哎，你不买点儿吃的一会儿回去就饿了，还会错过饭点儿，没准我娘还没给咱留吃的。”
“……我自己做还不行嘛。”
顾云曦根本不搭理她，自己满足地啃着。
穆丞羽不插话，看着这么可爱的小魔女，不禁轻笑，这宠溺的眼神，瑾妍哆嗦一下，赶紧走远了去。
“好好吃，吃得满嘴都是。”穆丞羽抬手擦掉她嘴角的甜酱。
“嘿嘿。”
“既然来了京城，一会儿，随我回趟府？”
“本来呢……你家司徒小哥哥不让你来京城，你老实说，你回府做什么？”
穆丞羽突然凑近，“带你回家见见爹娘。”
顾云曦的脸以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一下子到了耳根，“说什么呢。”
或许，她应该娇羞跑开。
然而……顾云曦握住了他的手，面带羞涩地说道，“以后再见，今天随我乖乖回去。”
两人的距离，呼吸可闻，穆丞羽脸上诱惑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顿时颓然，“好吧。”
大街上，小吃街来来往往的人群，总会注意着这般特别的人。
金色的面具，温情相视的二人，简单而不失贵气的装束。
大概，就是所谓的金童玉女吧。
“小屁孩儿。”顾云曦对着走在前面的背影叫道。
尽管，这个背影已经高大许多，已经可以将她完全地揽在怀里。
“恩？”穆丞羽转过头。
“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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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屋门前，顾云曦坐在院子里拿着笔在写写画画。
他斜靠着门框，就这样欣赏着鬼丫头的背影。
“你……”从另一边，瑾妍惊讶地指着屋门前的人。
穆丞羽听见声音偏头看见瑾妍，方才脸上欣喜的笑容就收了几分。
“恩。”
顾云曦并没有被影响到，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穆丞羽看她的样子，眼里都含着笑。
瑾妍看着他的侧脸，这双眸子里，似乎就是阳光，温暖。
她想到一个词，含情脉脉，或许就是这般吧，若是有一天，有一个男人能这般看她，她便嫁。
这可笑的想法，她甩甩头，离开院子。
顾云曦终于写好了山顶金佛的全部规划，忍不住伸伸胳膊。
收拾好东西，想要回屋看看他，回眸的那一瞬，仿若时间静止。
“嘿，醒啦。”
穆丞羽站直了身子，从台阶上慢慢走下来，“是不是我们相见的第一句总是这一句话。”
顾云曦轻笑，“看来我们俩是八字不合，永远都是一个人昏迷着。”
“或许吧，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每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你脆弱的时候，还有我。”
或许顾云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是有多么幸福，“嗯哼，也许吧。”
“既然我们现在都没事，那我是不是应该走了？”
“你想要去哪儿？”顾云曦平静地问道。
“回家咯。”
“你知道吗？有人可是说了，不许你离开我的。”
“是吗？小魔女，我可不可以将这句话理解为，你喜欢我，所以要我留下。”
“我想……不可以，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你离不开我。”
两人忽的相视一笑。
穆丞羽点点头，“恩，是我离不开你。”
穆丞羽的视线落在她大腿上的纸上，“这是什么？”
顾云曦兴奋地拿起她自己做的“本子”，开始给穆丞羽讲解，“这是我的计划，昨天我生辰，薛五爷送了尊大佛像来，这是尺寸。”
跟着顾云曦的手指，穆丞羽看到了那些字，“这么大！”
“可不是，还是镀金的，他还想诓我，说是金佛，我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就他抠门劲儿。”
“我看你这样子，也很抠门……”穆丞羽小心翼翼说道，拿过她手中的册子，自己翻着。
顾云曦瞪她一眼，继续说道，“这么大的佛，总不能搁家里，所以…”
“所以你就想在山上搞个庙？”穆丞羽算是粗略看完了她的全部计划。
“你看怎么样。”
“还行，不过这个地，你能拿到准许？”
“嗯？”
“会有人告官说你侵占山地的。”
“啊！”这一点顾云曦确实没考虑到，“你帮我弄呗。”
“我上哪儿帮你弄去？”
顾云曦可不想计划落空，对着穆丞羽就差撒娇了，“你不是世子嘛。”
“你看我现在这样？”
“哎呀，我相信你能的。”
“知道了知道了。”穆丞羽被这丫头都晃晕了。
“对了，你昨天那个样子，是怎么了？”
穆丞羽摇摇头，“如果又发生昨日那样，一定要打晕我。”
“为啥，我要是下不去手怎么办。”
“若是不弄晕我，大概，就是失心疯的那样，到时候伤了你怎么办？”
“哦。”顾云曦的语气也低沉下来，“怎么会这样……”
穆丞羽突然双手拍上她的双颊，使劲搓着，“你别瞎想了，我好好的。”
“啊喂！”顾云曦脸都变了形，叫出声。
穆丞羽撤开手就开始跑。
“穆丞羽，你给我站住！”
两人的欢笑声好似响彻山林。
可谓是羡煞瑾妍，她曾经也是这般和哥哥在整个府里玩闹。
十三年过去了，她依旧是那个不配拥有幸福的人。
佛说，因果轮回。
或许真是上辈子造下的孽，这辈子才会悲哀。
都已经是老姑娘了，云曦什么时候嫁了人，她便回京罢，即使不能翻云覆雨，也得让那些陷害爹娘的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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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是？”
“我是谁不重要。”
“我以为世子回来了。”
“是，回来了。”
沈临昔疑惑看向他。
“世子需要丞相大人禀告皇上，西域有异动，希望皇上派人探查。”
沈临昔拧眉，“想来阁下也是世子极为亲近之人，才熟知其暗语，若是世子平安，家父定当全力效劳。”
“放心，世子如今不便回京，只能劳烦沈公子和丞相大人了。”
“无碍。”
“沈公子，既是已经谈妥，我便走了，京城我也不便久留，若是以后有事找世子，只能劳烦您遣人送信到渝水镇东北口，正中的大槐树是中空的，留信就好。”
“好的，想来世子也有诸多事情要忙，我送送公子。”
沈临昔看着这抹白衣离开，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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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办法帮我把大佛给弄到山上去么？”
穆丞羽看着面前的佛像，思考着这玩意儿是怎么给弄到这里来的，“如果用机关，比较简单。我看你之前打算的是从虞城运上去的。”
“恩，可是太奢侈了，这得好大一笔支出。”顾云曦委屈巴巴地说道。
穆丞羽伸手刮她鼻子，“你呀，咋这么财迷。”
“嘿嘿，有能省钱的办法为啥不用？”
“机关之事，我做不来，得叫司徒，不过他最近可能挺忙的。”穆丞羽知道司徒云玦肯定不会放弃帮他。
“司徒？谁？”
“哦。”穆丞羽突然反应过来，“就是那日送我来的那个男人。”
顾云曦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那张脸，司徒……“司徒云玦？”
“嗯哼。”穆丞羽挑挑眉，心下一咯噔，看样子，瑾妍给她说过，要是被司徒知道自己说漏嘴，定是一场恶战啊。
“瑾妍的……哥哥？”虽然证实，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恩……大概是的。”穆丞羽说得艰难，转身想走。
顾云曦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不是……你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这事儿我说不清楚，不好说。”
穆丞羽明显在逃避，顾云曦扯着他慢慢坐下，嘴里念念有词，“司徒云玦？”灵光乍现，转头看向穆丞羽，“你的面具是不是就是他的？”
“这你都知道？”
“我想到一件事，五年前，我第二次去鬼园的时候，见过他。”
“恩，所以瑾妍把你弄回来的时候是昏迷的，而且你没有记忆。”穆丞羽说道，他那时候在，并且……想到当时的场景，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事。你当时很可爱。”
“哼，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好哇，你当时还敢在我娘面前挑唆。”顾云曦还没放开他，正好，顺手就是一掌。
穆丞羽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错了也不行！”
“那怎么办？”
“你要是留下来，我就原谅你。”
鬼使神差的，顾云曦说出了这句话。
十五岁的悸动，全都留在他的那双眼里，如果说，五年前，他来过，开了一场玩笑，那么，今日，就第一眼，她便看清了自己的心。
喜欢一个人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她一直告诉自己，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她配不上他。
可是，如今，他一无所有地站在自己面前，那受伤的眼神刺痛了她的心，尽管如此，他眼里也总是有她。
她还有什么借口告诉自己要拒他于千里？
秦安说她心里有一个人，她不信，可是，此刻拽着他的手腕，摸着他的脉搏。
承认吧。
“鬼丫头……你让我，留下来？”
“恩，留在我身边。”
穆丞羽惊喜地笑出声，“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想抱着你狠狠亲一口！”
“……”顾云曦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甩开他，跑开。
深刻反省自己，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穆丞羽看着她跑开的背影，笑了笑，垂下头，落下泪来。
……
“所以，你会留下吗？”顾云曦跑上前去，拉住穆丞羽的袖子。
“给我两年时间，我还有事要做。”
穆丞羽闷着头往前走，顾云曦一把扯住，“可是你现在这样！怎么去做事？”
她声音里已经有了愠怒之气。
“我…还好！”
“我问你你到底怎么了，你也不告诉我，疼成那个样子，你让我怎么放心？”顾云曦将他的身子扳正，他却垂下头，不看她。
顾云曦一口气堵在胸口，却又是心疼，“做回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穆世子，可好？”
几近哀求的语气，穆丞羽拉起她的手，“好。”
顾云曦喜极而泣，胡乱擦擦眼泪，“那你必须配合我，不许和我闹别扭。”
“嗯，好。”穆丞羽心软了，他不愿意看见她哭。
“你到底是什么病？”
“蛊毒。”
“蛊毒？”顾云曦对于此略有耳闻，毕竟秦安是大夫，医书一摞一摞的，闲来时，翻过。
“嗯，我尝试将它逼出来，却适得其反，才成了这模样，好在，能够摆脱控制，只是夜晚……”
“这五年的故事，愿意同我说一说吗？”
“其实，五年来，我只做了一件事，在一个地下城内，没日没夜地打造兵器，不受自己控制，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一年前，平日里下命令之人吃错了药，中了毒，毒发时下错指令，我们获得了短暂的清明。”
“于是，你用了功力。”顾云曦接了他的话。
“嗯。拼了命逃出来，顶着一张唯恐避之不及的脸逃窜着，以为黑夜能让我更快回到央中，却是蚀心之疼。”
穆丞羽的拳慢慢捏紧，就算没人把他弄晕过去，他自己也会疼到昏厥。
顾云曦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上前一步，将他完完全全搂在怀里，没一会儿，一阵温热落入后颈。
她哽咽着，“你哭我会笑你的哦。”
穆丞羽轻轻推开她，转过身去。
“小屁孩儿。”
听到这话，他噗呲笑出声。
“好了啦，回家了。”顾云曦像个大姐姐般，朝他伸出手。
穆丞羽将手塞进她的手心，“走吧。”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轻声道，“谢谢你，小魔女。”
西域迟早要去一趟，至少得报了这五年的仇。
“喂，还有一事，瑾妍她哥哥……”
穆丞羽打断她，“这事儿你别操心，司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还没做好准备认瑾妍，就随他去。”
“司徒云玦……奇怪的人。好吧，等瑾妍知道了，肯定会扒了你的皮。”
“为什么是扒我的皮？”
“因为她很爱她哥哥呀，总不会将错算在她哥哥身上。”
“……什么逻辑。”
“那我的大佛，还帮不帮了？”
“帮，一定让他给你弄到山上去。”
两人就这般手拉手便半山的院子去，夕阳渐红，映照在山林间，二人的影子被拉长，这一抹暖阳驱散了穆丞羽心底最深处的黑暗，她就是他的药，不过一句话，便能让他站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能陪她多久，但至少……用自己的余生，哪怕只有一年，两年…的寿命。
**
“你们回来啦，干什么去了？”
穆丞羽下意识想要缩回手，顾云曦使劲儿拉住，“带小屁孩儿参观参观我的大佛呀。”
瑾妍笑出声，“你俩能不能矜持点，当我不存在呐？”
“还真就当你不存在了。”
“唉，这么多年的友情啊，啧啧，比不过几天的爱情，人生呐。”
顾云曦和穆丞羽相视一笑，穆丞羽无奈摇摇头，女孩儿之间终究比男人之间来的亲密。
“云曦，和你说件八卦，听不听。”
“听呀。”
“鬼丫头，我回房换衣服，你们先聊着。”穆丞羽搭句话，留空间给二人说话。
顾云曦这才恋恋不舍地将他的手放开。
“这才多久啊，这么腻歪！唉哟，世子大人，赶紧走。”瑾妍似乎不满，却是真为他们开心。
“说吧，什么八卦。”顾云曦挨着瑾妍坐下来。
“紫雪三天后出嫁。”
“啥！”顾云曦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哈哈，就知道你会这样，还有更让你惊讶的。”
“嗯哼？继续说。”
“嫁的就是咱村里的万坤。”
顾云曦这回是真的嘴都合不上了。想到万坤那好色到油腻的脸，顾云曦浑身打了个寒颤。
“那万坤是个什么人？这都嫁？”顾云曦眼睛都变了形，难以置信。
“你那大佛的名声传得可不近。近两日，大概是听你的名字听得太多，她有点抓狂，那万坤一说给她赎身，她就答应了。”
“万坤说的话也信？”
“我觉着吧，她应该也是听说万坤不在渝水镇，又无父无母的，光棍一条，她看中的不是万坤怎么样，而是他的背景。”
“呵，还背景呢！想摆脱我？”
“是啊，谁让你给她的打击这么大，三天两头气她一回，还给下了药好生欢愉一次。”
顾云曦白眼一翻，“药是她自个儿下的，还想破我清白，叫那么些个壮汉，还是留着自己享福吧，我真是招谁惹谁了？她和我老过不去，下药这么恶毒的事儿都能干出来。”
“谁知道，也许是你太美，她压力太大。我可没告诉她，你也住在安阳村。”
顾云曦愣了愣，大笑起来，“你好坏啊！”
“彼此彼此。还有个事儿，想同你商量。”
“说说看。”
“我想回京城。”瑾妍突然严肃。
“嗯？”
瑾妍看向远方，“京城才能查到我要的东西。”
这句话，顾云曦已经等了三年，自瑾妍将这个故事告诉她那日起，她就认为她应该回去，“好，我再送你一家青楼。”
听到“好”字，瑾妍心中顿时涌上感动，结果后半句，什么煽情的情绪都没了。
还以为是真闺蜜呢，任何决定都不用解释，哪成想，又来一家青楼。
瑾妍还没感激涕零呢，就听着身边的臭丫头小声嘀咕道，“到时候找人要银子去。”
“找谁要？”
顾云曦像是被发现了一般，吐吐舌头，“没谁，只能是五爷了呗。”
“你那不是要吧，分明是骗。”
“嘿嘿。”顾云曦在心里擦了把汗，可不能暴露了司徒云玦的事，慌忙岔开话题，“明天就去京城选选地段？”
“明天？你不管你家世子了？”
“带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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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妍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头脑发热，答应和他们两人一起来京城？
她是空气吗？
“你们俩今天是来干嘛的？”
瑾妍看着前边腻腻歪歪讨论着小吃的两人，很是无语，她……真的不想打人。
“帮你选地址。”顾云曦回过头，一脸无辜。
“那你选了吗？”
“嗯……选了呀。”顾云曦咬了口穆丞羽手中的鲜花饼。
“哪儿？”
顾云曦咽下嘴里的饼，才开口，遥手一指，“那儿吧。”
瑾妍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那里是个啥？”
阴暗的街角，没有人来往的肮脏街尾，那个拐角处仿佛被人遗忘，与这繁华小吃街完全隔绝一般。
“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会有这样一个拐角？”瑾妍实在不能理解，而且！顾云曦竟然还选择了它。
“大概和鬼园的原因一样吧。”
“又是闹鬼？不对，又是谁装神弄鬼。”
顾云曦细细思量，装神弄鬼其实说得也没错，因为这里其实也是司徒云玦选的，“恩，还能有谁？反正你需要的都给你弄好了，只是，看样子需要花功夫好好打理打理。”
顾云曦边说着边自我认同地点点头，随后低下头啃了口脆饼，嘎吱嘎吱脆的声音颇为满足。
瑾妍的眼神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摇摇头，“到底是哪里买了这么多饼！”
“就刚刚啊，哎，你不买点儿吃的一会儿回去就饿了，还会错过饭点儿，没准我娘还没给咱留吃的。”
“……我自己做还不行嘛。”
顾云曦根本不搭理她，自己满足地啃着。
穆丞羽不插话，看着这么可爱的小魔女，不禁轻笑，这宠溺的眼神，瑾妍哆嗦一下，赶紧走远了去。
“好好吃，吃得满嘴都是。”穆丞羽抬手擦掉她嘴角的甜酱。
“嘿嘿。”
“既然来了京城，一会儿，随我回趟府？”
“本来呢……你家司徒小哥哥不让你来京城，你老实说，你回府做什么？”
穆丞羽突然凑近，“带你回家见见爹娘。”
顾云曦的脸以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一下子到了耳根，“说什么呢。”
或许，她应该娇羞跑开。
然而……顾云曦握住了他的手，面带羞涩地说道，“以后再见，今天随我乖乖回去。”
两人的距离，呼吸可闻，穆丞羽脸上诱惑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顿时颓然，“好吧。”
大街上，小吃街来来往往的人群，总会注意着这般特别的人。
金色的面具，温情相视的二人，简单而不失贵气的装束。
大概，就是所谓的金童玉女吧。
“小屁孩儿。”顾云曦对着走在前面的背影叫道。
尽管，这个背影已经高大许多，已经可以将她完全地揽在怀里。
“恩？”穆丞羽转过头。
“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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