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初升起带来的不一定是太阳。

    血红的阳光凝聚成了无数个小点从天而落——那是漫天的血痕。

    她如冰冷的岩石一样看着眼前一幕犹如电影里的画面安静播放, 耳边弹药的呼啸声过于刺耳尖锐早已麻痹了她的听觉神经, 只觉得周围嗡嗡一片。

    身后传来低沉连绵的咆哮声, 苏澜麻木的扭过脑袋,成片黑压压的丧尸群犹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多如蚂蚁。

    有那么一瞬间,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 她想举起枪对准那群丧尸。

    这群丧尸以她根本来不及扣动扳机的速度就冲了过来,然后把她当成了空气墙一样,以她为中心,密集的丧尸潮自发的分成两股人流绕过她所在的位置,继续朝前进发。

    她愤怒的将枪举起来对准身边路经的丧尸疯狂射击,那些丧尸中弹后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脑袋掉了就抱着自己的头继续往前冲, 腿被打断的直接摔在地上被后面跟上来的怪物踩成碎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伴随着疯狂开枪的动作,苏澜麻木的装填着子弹,扣动扳机。

    瞄准, 开枪。

    再瞄准,开枪。

    直到最后一颗子弹被打完。

    眼泪无声的流淌,子弹打完了, 她掏出匕首,像个疯子一样扑到离她最近的丧尸身上劈砍。那些丧尸冷漠了看了她一眼, 又纷纷当做空气一样避开。

    咔擦一声脆响, 在杀了十数个丧尸之后, 那把刀也在丧尸具有强烈腐蚀性的□□中融成了两半,咣当落地。

    当匕首掉落在了地上,苏澜尚且还保持着刺击的姿势,呆愣愣的。

    那只即将被她袭击的丧尸莫名其妙的瞅了她一眼,冲她一阵呲牙咧嘴,看她还不动,凑近闻了闻,在闻到她浑身气息的瞬间,像是碰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一边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咆哮一边溜走了。

    她犹如一个孤独的流浪者,在成千上万的丧尸大群里,狠狠一拳又一拳砸着地上丧尸的碎尸,直到那块腐肉已经砸的完全不像样子,才缓慢直起身,独自一人默默的朝货车返回。那些丧尸为她开辟了一条格外鲜明刺目的小道,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货车上的,犹如机械的木偶,将身上布满了血污的衣服一件件脱去,擦干净手臂和脸上溅染上的鲜血,赤-身如婴儿一样裹着毯子,缩回平时休息的地方。那个地方放着她的背包,里面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

    她失魂了似得拿起地上的笔在眼前看了看,墨水已经用了很多了,不知是谁用的。后脑一阵猛烈刺痛,苏澜仰躺在毯子上,然后对准自己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手腕的疼痛压不过内心的剧烈痛楚,血液顺着白皙的手臂流淌了下来,她平静的将胳膊伸着。

    果然,没过一会儿,感觉到了她疼痛的阿尔法回到了货车边。她扒拉着窗户目视他从空气里犹如鬼影一样出现,周围的空气剧烈波动,那扬起的尖锐副肢犹如九尾狐一样飘扬在半空,还没来得及收回体内。每一根细长副肢后都沾满了鲜血,红颜刺目。

    阿尔法犹如一阵风一样出现在了她面前,车厢里的空气增添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他的视线落在她受伤的手腕上,微微紧缩。

    “懒~”拖着长长的鼻音音调,阿尔法开口道,“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阿尔法,”苏澜深吸了一口气,刚抬起头,就对上了阿尔法那双黑沉如墨的双眼,“你先向我发誓。”

    “懒?”阿尔法歪了歪头,嘴角的微笑完美如初。

    被他这么盯着,她就像是一只失足坠落于冰凉湖泊的纤细蜻蜓,挣扎中湖水漫过翅膀和鼻息,再也无法飞起来。

    “你发誓,”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你发誓永远不会欺骗我。”

    “嗯呐,”阿尔法的声音像是倾洒的泉水,在空中安静流淌。他俯下身来,冰凉的空气忽地压近,将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和血的气味一同灌入她的鼻腔里。

    “我不会欺骗你呢,懒~”阿尔法抬起她受伤的手腕,置于唇下。

    冰凉细腻的触感从伤口处传来,苏澜看着他一点点缓慢舔舐着自己的血迹,像一只不知餍足的兽类。她的眼眶酸胀,泪水几欲冲下。

    “你确定永远不会骗我,对吧?”

    此刻,蜷缩在毛毯下的少女肩膀微微颤栗,像一只迷了路的幼鹿。

    阿尔法阖了阖眼,落在肩上长长的黑发犹如流动的阴影,声音也有一丝迟缓,“怎么了,懒?”

    “你发誓,你摸着你的胸口对我发誓啊!”苏澜几欲崩溃的大叫道。

    “好。”阿尔法盯了她数秒,一只手缓缓扣在自己的胸膛上,平静的说,“我向你发誓,我,阿尔法,绝不会欺骗你。”

    “...”苏澜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明明都看见了,明明就在不远处。

    这个天大的谎言他却能如此镇定的愚弄她,甚至完全不畏惧一切会被揭穿。一股巨大的失望弥漫上了她的心头,痛苦令她几乎难以呼吸。

    她挣扎着紧紧抓住阿尔法的手,将他拉近到自己跟前,声音疲惫,“阿尔法,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异质、单纯、美好,也喜欢你对我的照顾、温柔,请不要做,让我会难过和失望的事。结束这场战斗吧,我想离开这儿。”

    她的腰被箍住,拖进一个冰凉的怀抱,入眼的是阿尔法优美的手臂线条,还有那并不健硕却仍有力的胸膛。

    “很快就会结束了。”阿尔法低头在她额头亲吻了一口。

    苏澜冷漠的别开脸,“是要把所有人都杀死才算结束吗?”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在她脱口而出的瞬间,阿尔法的动作僵了一僵。

    顿了几秒,他天真的笑了起来,“ 呐,这都是为了保护你。”

    继而,他用手指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发丝,“你身上怎么有丧尸的血迹?”

    “刚刚,我本来想去找你...”苏澜迎接着他审视的目光,“但是没有什么力气,又回来了。”

    “我在前线深处。”阿尔法沉吟着缓缓一字一字开口,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冰凉的指尖轻轻按压在她那细嫩的脖子上,将那淡淡的血痕擦拭干净,“你看不到我的,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指尖旁,一道若有若无的尖刺轻轻刮过她的皮肤,像是挑-逗。

    在听到他接二连三对她的欺骗,心脏宛如被撕裂。

    他否认了一切。

    这都是真实存在着的,切切实实的东西。

    震惊、难以置信、恐慌、痛苦、绝望等诸多情绪瞬间在她的脑海里轮番上演,“危险?那些妇人和孩子可不会对我造成危险。”

    阿尔法猛一眨眼,“你..看到了?”

    苏澜静静的瞪着他,一言不发。

    他将苏澜的发丝牵起,放在唇边吻了吻,“我本来,不想让你看到那些。”

    颈项旁倒刺刮弄的力度变大了。

    苏澜生气的推开了他的手,大大方方承认,“是的,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一切!”

    “好吧。”阿尔法妥协的笑了,“其实,人类一天之内是不能承受两次记忆清空的,但也许,R系生命会不一样呢。”

    “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后悔了。”阿尔法无声的想,或许之前就不应该这么轻易的使用清空的机会呢,他语气充满了无奈的喃喃道,“苏澜,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那停留在她颈项边的尖刺,仍然坚定的插了进去。

    她痛苦的蜷缩了起来,整个人犹如被抛向了海洋,意识在剧痛中被强行剥离。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交战区那边停火,当沙利叶成功的占领了幸存者营地最后一块高地时,苏澜犹如木偶一样瘫软在阿尔法的怀中。

    那双眼无神的睁大着,浑身□□,宛如废旧笼子里的金丝雀。

    “懒?”阿尔法轻轻唤了一声。

    苏澜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平静又悠远。

    阿尔法将手伸到了苏澜的面前,轻轻抚摸她精巧的锁骨,她的视线仍然犹如机器一样直视着前方。

    “懒?”阿尔法声音忽地拔高,动作粗暴的吻了上去,狠狠咬住她的肩头,很快她细嫩的肩膀就渗出了鲜血。

    那具娇小的身躯被压在了阿尔法身-下,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再发出声音了,无论是嘶吼怒骂亦或是微笑亲昵,都没有了。

    “懒————”

    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苏澜平静的眸里,忽地流下一丝清泪,脸上银色的纹路,闪烁起诡异的光芒,纹路一路蔓延,在悄无声息里,渐渐朝全身爬去。

    意识的深处,万物平静。

    黑暗在此归一。

    苏澜再一次看到了大海。

    清爽的海风扑面而来,将盘旋的血腥气味和硝烟味都吹散了,她揉了揉眼,四肢酸痛,犹如灌了水泥般沉重。

    “喂,你晕过去好久了。”一个熟悉的男音从头顶响了起来。

    苏澜睁开眼,刺目的阳光一瞬间令她下意识润出了泪水,但正是在泪水的滋润下,周围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可见。

    天,好蓝啊,蓝的像是一片假布,偶尔几只海鸥飞过,形成美丽的剪影。

    她的视线缓慢聚焦,那张阴郁的男人面庞几乎充斥着她的全部眼球——男人的脸拉远,海风扬起他漆黑的碎发,几缕调皮凌乱的刘海从他的头巾下飞了起来。

    这是在之前梦境里梦到的船。

    苏澜错愕的坐了起来,左右环视了一圈,怀里的面包只剩下半边,明晃晃摆着几道牙印。

    “这...这是怎么回事?”

    “喂,”男人笑了笑,吊儿郎当的坐在船栏上,半边身子悬空,像一只即将要飞走的海鸟,“你真的睡傻了吗?天都放晴了。”

    “啊,是你...”苏澜按住自己的后脑勺,正是这个男人在上一次梦境里给了她硬邦邦犹如木头的面包。她还真怕船一个颠簸,把他甩进大海里。

    深蓝色的海水荡漾,一望无垠。

    苏澜不知不觉放松了心情,微微眯起了双眼,任海风吹荡过她单薄的衣裙。

    只是,她明明和阿尔法在车厢里,怎么会忽然又来到了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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