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虽是寒门出身,却也曾同安王有过袍泽之情。

    安王是极少有的平易近人的权贵,从他身上看得出尊贵,但从不会以势压人。

    顾沉得见故友,憋闷了一天的心情也爽利起来,安王几句话,就将曾经共事的回忆勾了起来。

    燕子郗在一旁含笑听着两名男人说起曾经军营中种种,半点不着急。他甚至还特意后退半步,给二人留足空间。

    安王爽朗一笑,上前自然的揽住燕子郗肩膀:“太子殿下避什么,本王同顾将军不过在宫门口寒暄几句,太子这一避,倒显得本王有何事见不得人一般。”

    他手臂用力,燕子郗肩膀极痛。

    微笑着侧开身体,拂开安王的手:“王爷多虑了,本宫可什么都没说,只是不想打扰你同顾将军叙旧。”

    安王手里温热的触感不再,再见此刻一副优雅高贵的燕子郗,心里罕见地有些痒。

    他看似正常关切道:“若我没记错,太子殿下近来才因旧疾需日日喝药,不知今日可饮了药?”

    燕子郗微笑回望,半点不露怯:“自然吃了,有劳王爷记挂。”

    他这般假装不在意的态度,令安王腹下一热。

    他放低声音:“太子殿下吃了‘药’,精神足,本王也就放心了。”

    啧,他曾养了一只猫,本以为猫已经被养作了老鼠,结果有一日,这猫忽然敢向他伸爪,更漂亮也更危险。

    安王对含章太子心理上的伤害是永恒的,即便是燕子郗,现在也能感受到心里巨大的恐惧。

    他没有半点兴趣在宫门口同安王说些不着调的话,直接逐客:“本宫还有命在身,王爷若要同顾将军叙旧,还请改日。”

    安王朝顾沉告别离开,燕子郗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他这般阴晴不定的模样,落在顾沉眼中,当真觉得他可恨可恶,而好友安王的形象越发宽厚。

    顾沉驰骋疆场,不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却也不知道为何,他就是格外看不惯燕子郗的所作所为。

    当下紧紧绷着脸,不同燕子郗交谈一句话。

    直到快到辰乾宫时,燕子郗才站定,转身看着顾沉:“将军征战沙场已久,身上难免带了沙场之气,未免冲撞了父皇,还请将军卸甲。”

    大庭广众之下,要他卸甲?

    顾沉紧紧盯着燕子郗,想要使他知难而退。

    燕子郗挑眉:“将军还不卸甲,是要我父皇久等?”

    他嘴上说着担忧父皇的话,眼里却明晃晃地全是恶意,顾沉一日内受他羞辱颇多,实在不知该如何咽下这气。

    可惜这是皇宫,他便是再气,也不能有任何发作。

    顾沉眼睛都气得有些泛红,却只能伸手解开身上黑甲,里面只着了身雪白的里衣,在冷风里看着都极冷。

    燕子郗眼神毫不避嫌地从他胸前划过,嗤笑一声,解开身上雪貂斗篷扔给他:“将军可以此御寒。”

    一股冷香从斗篷上钻到顾沉鼻子里,他深吸一口气,将斗篷扔还给燕子郗:“多谢太子殿下,末将不冷。”

    他既受折辱,又怎会再受这些小恩小惠。

    燕子郗丝毫没有被打脸的自觉,微笑点头,将雪貂斗篷慢条斯理地重新系好,细白的脖颈微仰,看着当真是大度有礼。

    就像顾沉是那个不识好歹的人一般。

    顾沉心里咬牙切齿,同燕子郗一前一后进入辰乾宫。

    二人行礼跪下,又被皇帝叫起。

    大翰皇帝不过四十多岁,看着倒是龙精虎猛:“顾爱卿,你卫我边疆,击退图南大军,可谓是功在社稷,朕必须赏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顾沉保险地垂着头:“击退图南,末将不敢居功,全在陛下天威深重,才能天佑我大翰。”

    皇帝现在的年纪,正是不服老好大喜功的时候,他眯眼抚着长须,心里极为满意:“顾爱卿太爱自谦,只是无论如何,朕都要赏你!”

    他眯着眼,似忽然发现般:“爱卿为何身着单衣?”

    燕子郗适时上前一步:“回父皇,是儿臣的主意。”

    他脸上表情至纯至孝:“顾将军戍边多年,身上不免沾了太多杀孽,儿臣唯恐冲撞了父皇,才出此下策。”

    皇帝面色莫测:“朕有龙气护体,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冲撞的。”

    燕子郗面上带着儿子对父亲的撒娇:“虽然父皇有龙气护体,但儿臣身为人子,只恨不得替父皇隔绝一切伤害,所以言行也许失当,还请父皇责罚。”

    顾沉本来目不斜视,听见燕子郗微软下来的声音,丝毫没有在外面时的傲气,抑制不住地拿眼看他,却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

    虚伪,善变,徒有其表……数个贬义词从顾沉心里闪过。

    皇帝看着这个过于俊秀的儿子,心里也感慨万千,他本来嫌弃太子庸碌,又不喜他母亲,一直忽视他。

    可是现在,最孝道的却是这个儿子。

    如果不是燕子郗至孝,皇帝也不会命令他去接待顾沉。

    毕竟顾沉手里的兵权,不只是他几个越来越大的儿子想要,皇帝自己也想抓着不放。

    太子是众位兄弟中最无能的,身份看着又高,让他接待顾沉最好不过了。

    皇帝微叹一声,语气也软下来:“就你最不省心,尽给朕找事。朕倒是不计较你的任性,可顾爱卿呢?顾爱卿乃国之栋梁,怎能容你胡闹。”

    燕子郗脸上微红:“……父皇,儿臣知错了。”

    他说完又看了顾沉一眼,带着些不甘心和委屈:“将军,是本宫孟浪了。还请将军莫要和本宫计较。”

    顾沉用他治兵多年的经验发誓,面前这个太子绝对是在伪装。

    假装委屈,假装道歉。

    可惜他不能揭穿,还只能跟着演戏:“太子殿下一片孝心,末将只有敬佩,未曾有计较。”

    皇帝将眼前一切尽收眼底:“好了,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才,现在都下去吧。”

    燕子郗同顾沉领命而下,出了门,顾沉本想当面揭穿这太子伪装,以报羞辱之仇,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燕子郗半点眼光都没给他,转身出了宫。

    顾沉黑了脸,只能独自回了将军府。

    燕子郗坐上自己的玉辇,系统阿黄叫嚷起来:“宿主宿主!顾沉居然同那个可恨的王爷是好兄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才不给他好脸色看的,这种识人不清的人,确实不配你给他好脸色。”

    燕子郗微笑:“在阿黄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肤浅的人?”

    阿黄红了脸没说话,燕子郗初战稿捷,心情不错地道:“你是辅佐系统,我是任务人,自然什么事都该以辅佐顾沉称帝为先。不要说他同安王是兄弟,就算他们是父子,也同我们无关。”

    阿黄有些糊涂:“那宿主你不生气,为什么要为难顾沉?”

    燕子郗惬意地靠着:“为难?大军十万,归京精兵数千,这数千精锐,完全可以提前回京,打都城措手不及,其余军队再以勤王名义归来,名为护驾,实则为他称帝扫清障碍,可惜顾沉老老实实回京,哪有一点要称帝的心思。”

    “皇帝有意培植他作纯臣,届时高官厚禄,顾沉怎么会称帝?与其同他磨个几十年,我更喜欢我亲手逼他称帝。”

    阿黄还有许多不解,太子府却到了。它只能闭嘴,心中担心燕子郗回府会再被安王欺负。

    燕子郗俊秀的脸上因温暖而有些嫣红:“明日皇帝会送我们大礼,你暂时不必过于为我担心。”

    辰乾宫内,皇帝提着朱笔,在圣旨上犹豫不决。

    一名是顾沉,还有一名是……他犹豫几下,写下燕清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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