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继续进行着, 作为主角的阿西尼亚却有点插不进去话,别说是她, 杜春琪也一样。她不像周存彦一样带着一串福利, 虽然通过一年的时间稍微了解了俄国, 但让她插进男人们涉及时政的谈话还是有点为难人了。

    “今年我国的预算收入翻了一番,会有更多的资金建设铁路, 按照这个速度,等到1917年我国就有了强大的运输力。哪怕德国开战我们也能够在3天内准确全面在边境地带部署部队, 我们可以预见到1945年的形势, 英军占领了汉堡,而我们占领柏林。”

    亚历山大兴奋地说。

    伊凡上尉也接过话说, “彼得首相也说给我们20年的内外和平, 您就将认不出来这个国家了。”

    显然,他们都陷入了建设国家的狂热之中。

    周存彦心里咯噔一下,说, “可是德国会给这个机会吗?”

    亚历山大沉下了脸, 声音有些黏着, “是的, 大多数德国人还认为我们效率低下、铁路太少、供水、电报、煤炭储备甚至站台建设方面技术太差,但还是有一部分有志之士在德国宣扬俄国威胁论。”

    “我这次过来就是调查个别小车站被换成德国人的事。”

    周存彦张大了嘴, 失声道,“怎么可能?”

    他难以想象。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一些偏远地方乘客很少, 可是站长却令人生疑, 驻守当地骑兵和步兵被以各种理由运到了别的地方。”

    在人们只需要通过看报纸就能了解到国家议会记录的时代,奥匈帝国的情报官员可以拿着一本写着总参谋部军官的护照行走俄国的时代,亚历山大对此一点都不奇怪。

    同时,亚历山大对这种状况十分警惕,在他少年时期,他的父亲因为担保乌里扬诺夫受到牵连,被派到了中亚的塔什干贵族学校当校长,中亚复杂的民族成分培养出他敏感的嗅觉。虽然他对未来的俄国十分看好,但同样,他也担心德国随时开战。

    周存彦和杜春琪脸色变了变,即便他们知道今年会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听到亚历山大的话后,他们仍然有了种紧迫感。

    男人聊了会儿时事,可能觉得气氛过于沉重,转而把话题放在了饮食上。

    “泽利采尔先生,您的想法实在太有新意了,我还是第一次吃到那么松软可口的面包,您方便教我一下吗?要知道我的父亲总要将面包泡软了才能吃。”

    和神父以及伊凡上尉专注红烧肉一百年不变不同,亚历山大的关注力立刻到了馒头上。

    “当然没有问题。”周存彦没有藏私的概念,亚历山大欣赏馒头的口感让他有些得意,看看,中国美食又征服了一个人吧。

    “利用蒸汽将馒头蒸熟更节省能源,而且馒头中参入一定比例的土豆粉也不会影响口感。”说起来土豆周存彦都忍不住叹气,他从来没有见过比斯拉夫人更爱吃土豆的民族,他们几乎可以一天三顿都吃土豆。

    若非他接手厨房,恐怕家里的饮食就无外乎红菜汤、牛排和土豆了。

    亚历山大感兴趣极了,想跟周存彦去厨房学一手。

    “行,来吧!”周存彦乐于教导,反复强调,“这个叫馒头,是中国的传统食物。”

    “我中学时期跟随家人住在塔什干,那里离中国很近,但是他们习惯吃馕饼。不得不说,那也是一种十分好吃的食物,就是有点硬。”

    周存彦终于听到自己熟悉的事物了,很有兴趣地说,“你试过烤肉时加上馕饼吗?粗犷又美味。”

    见两人相谈甚欢,杜春琪收回了视线。

    别看周存彦拿手菜是川菜,可他最爱的居然是烤羊肉串,童年时期的孤儿院资源有些匮乏,一串羊肉串对于他而言算是无上的美味了。

    阿西尼亚的生日既愉快又有些忐忑,不管是神父也好,伊凡上尉也好,甚至是议员先生,都不是她的身份能够接触到的,今天,他们却都过来给她过了生日。阿西尼亚从头到尾都有些忐忑不安。

    “别紧张,阿西尼亚,不如你将我送的你的丝绸裙子换上让大家看看?”杜春琪见阿西尼亚一直小心翼翼地,反而享受不到过生日的喜悦,她提了个建议。

    女人嘛!穿上一身贵气的衣服就能提升自信心了。

    阿西尼亚从善如流,起身回卧室换了身衣服,丽娃要给她化妆,被她阻止了。

    “我就不化了,等下小姐醒了闻道粉的味道不太好,夫人为了小姐一般都不擦粉。”她说,丽娃恋恋不舍收了粉盒,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买的贵妇人最爱用的粉,若非阿西尼亚过生日她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保尔看到自己的母亲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丝绸裙子出来,眼睛都直了,指着阿西尼亚说,“妈妈,你真是太漂亮了。”

    格里什加也深有感触,本来他是不愿意母亲继续工作的,为了抚养他们两个长大,妈妈已经在各式各样的混蛋面前弯够了腰,在税务官家当保姆时,税务官一家简直不将母亲当成人,母亲一天到晚的干活,腿常常是肿的。因此,在他能够养家了就不想让自己妈妈继续去俯小做低的伺候人,被人训斥。

    没想到,这回碰到人家居然会如此善待母亲,就算是他也拿不出钱给母亲买一件丝绸裙子。

    看见母亲穿着一袭丝绸长裙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格里什加眼睛有点温热。

    保尔兴奋极了,他甚至还拉了一曲轻快的曲子,格里什加拉着阿西尼亚跳了一曲舞。

    生日在宾主尽欢中结束,杜春琪开始关注起了女儿的音乐天赋。

    “我们俩都没有音乐细胞,怎么宝宝居然能弹奏悲怆?”杜春琪十分好奇。

    周存彦笑了笑,说,“谁说没有,你不是有艺术天赋吗?音乐也是一种艺术啊!再说,说不准我那未曾谋面的父母中有人有音乐细胞。”

    杜春琪一想也是,自己的女儿当然是有天赋好,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想到另一个问题,女儿有天赋是好,后天的教育也是极为重要的。

    “现在还小,也学不了个啥,不如让德米特里每天过来给宝宝灌灌耳音。”周存彦想了想说,车站食堂运营状况极好,这点钱他还是舍得的。

    夫妻俩交谈了一会儿就睡下了,哪里知道此时他们的女儿正坐在钢琴上,脚丫子踩着琴键。

    “老师,你看爱丽丝,我都没法继续弹了。”

    卡尔痛苦地挣扎,每次都在他弹奏地尽兴的时候周淑基一个脚丫子踩在半音上,也挺痛苦的。

    路德维希听不清卡尔说的什么,但不难猜出他说的内容,老早之前卡尔就用写过内容了。

    他严肃地板着脸,“卡尔,告诉你很多回,弹错是件很正常的事,你要做的是投入感情,全身心的投入感情,没有感情的音乐什么都不是。你如果只是一位追求曲谱的正确性,那么终其一生不过是个匠人。”

    卡尔哀叹一声,就知道自己的老师会向着那个小天魔星,他看了一眼坐在钢琴上玩的十分高兴的某人,心道才屁大点就已经够麻烦了,再大点估计就能把老师的公寓给拆了。

    “先生说的对,卡尔,你必须得抗除干扰。先生弹奏悲怆时每次的都不太一样,会根据情感即兴调整,你也要做到啊!”邋遢的仆人幸灾乐祸地说,然而他大发慈悲的抱起了周淑基,“哦,我的乖宝宝,你可真是幸运儿,自从你来后先生的脾气好多了。”

    仆人没有顾忌的说,反正他家先生是听不清的,随便他说。

    卡尔羡慕的看了一眼开始靠着仆人昏昏欲睡的周淑基,收回视线,投入到弹奏之中。虽然老师如此说,可是如果在没有爱丽丝干扰的情况下他弹错了,老师光凭着感受就知道他弹错了,绝对又要挨骂的。

    等卡尔完成今天的练习,也到了路德维希每日散步的时间了,他抱过醒过来的周淑基,丢下卡尔和仆人大步下了楼。

    “老师,等等我。”卡尔快步追上,他的老师听力因为中耳炎下降得厉害,他可不放心让老师自己出门。

    追上了路德维希,卡尔又看了一眼有些亢奋的周淑基,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哈,他们玩的倒是开心。

    周淑基学起了布谷鸟的叫声,而他的老师则夸赞她的声音如同夜莺一般优美。

    天知道为何老师只能听见小魔星的声音,卡尔有些羡慕,如果老师也能听见他的声音该有多好啊!

    和卡尔一样,德米特里也不喜欢人打扰自己的演奏,可偏偏周淑基被纵容惯了,她有双极为敏感的耳朵,稍稍有点不对,她立刻就用行动阻止德米特里继续演奏下去,这让德米特里十分痛苦。

    “小姐,乖乖听好不好?”德米特里和周淑基商量着,而后者只是眨着一双眼不解地看着他,带他开始演奏又开始捣乱了。

    “这个音的强度不够。”她心里明白但还表达不出来,只能挥舞着小手按半音。

    德米特里是彻底无语了,第二天,他干脆不用手风琴了,掏出一把蓝调口琴,这下她总不好再捣乱了吧?德米特里得意地想,周淑基确实一直没有捣乱,静静地听着,等他走时却牢牢将他的口琴占为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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