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和白思德决定去蛙神庙看一看。

    洛阳正在新建一座蛙神庙, 褚家和一部分乡民出资,还在进行土建, 神像仍在制作中。二人过去看了番, 不过拍摄了些泥瓦匠劳作的场景。

    为此, 他们二人又去了做神像的人家。

    一个老匠人正带着数名徒弟雕刻金蟾,看见一个外国人来了, 有些局促。

    “老人家,您雕的是什么呀!”甘棠笑着问。

    老匠人用衣摆擦了擦沾满木屑的手, 回答说, “是金蟾。”

    老匠人脸上带着自豪地笑容,居然不胆怯了, 不等甘棠问就自说自话道, “听说书的说,金蟾本来是三足,这回天降蝗灾, 刘海大仙不忍百姓受难, 特给金蟾接了一足让它下凡来帮助人们消灭蝗虫。”

    他说得十分认真, 显然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

    青蛙、□□他人老成精是见多了, 顶多能吃些小蝗虫,可褚家大少带来的牛蛙可是能吃下大蝗虫的, 除了用金蟾来解释它们的天赋异禀,老匠人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甘棠和白思德面面相觑, 有些好笑。

    “老人家, 那不是金蟾, 是美国大牛蛙。”白思德说。

    老人笑眯眯地用心知肚明的口气说,“俺明白,是美国的,美国要和中国一起打日本鬼子,是好人。”

    白思德见状,知道解释不通,他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有些明白福尔曼的无奈了,中国有一套完整文化传承,表面上是多神论者,骨子里却是无神论者。

    越是书香门第越是不信鬼神,和西方恰恰相反。下层百姓倒是信神信道的,可是让他们忠贞于一个上帝有些太为难人了,他们喜欢求子拜观音,求财找财神……

    本来福尔曼在此地传教就极为费劲,这下子美国大牛蛙居然也来抢镜,让福尔曼有火都不知道找谁撒。

    难道要怪美国为何会出产牛蛙这种奇怪的生物?

    甘棠听得挺有意思,补充说,“刘海戏金蟾,步步掉金钱,金蟾本来是危害百姓的妖精,被刘海降服,打斗之中金蟾受伤断了一脚才变成三足。”

    老匠人讪笑两声,显然他对甘棠说的故事心知肚明,可当下他对自己的说法是深信不疑的。只是看甘棠衣着富贵,不敢辩驳罢了。

    甘棠无趣,拍了几张金蟾雕像的照片告辞离开。

    “我们不如去拍下他们如何消灭蝗虫的?”甘棠又有了新的主意,老匠人对美国牛蛙的推崇让她对牛蛙十分感兴趣。

    白思德恰好也想看看牛蛙如何在中国‘工作’的,两人打听好褚调阳的形成,赶到了灭蝗前线。

    “记者?”褚调阳撇撇嘴,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一只小核桃玩。

    “好事呀!还有外国记者呢,这下子褚家可是中外闻名了。”和褚调阳满不在乎的神色相反,王管事高兴极了。他自幼卖身褚家,几乎把自己当成了褚家人。

    “哦,你去招待吧!”褚调阳漫不经心地说。

    王管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褚调阳,苦口婆心的劝道,“俺的少爷哟,恁露脸的机会咋能让俺去,当然是少爷您去,洋记者带着相机呢。到时报纸上一登,老爷能不高兴?”

    想到自家望子成龙的老爷子,褚调阳也有点头疼,就一个牛蛙灭蝗,愣是被老爷子弄出‘圣人出世’的架势。将他吓得差点没跌倒,现在都民国了,还弄那种把戏。在他的好劝歹劝下,将名头安在神仙刘海上。

    为这,老爷子没少叫心口疼,觉得给人做了嫁衣裳。

    王管事的话有一点触动了他,犹疑地问“这样我爹就不会编些神仙下凡的事了吧!”

    王管事连连点头,“那是肯定,洋人可不信咱的神。”

    一想到自家少爷要在洋人中扬名,他就忍不住的生出自豪之情。一直跟在褚调阳身边的王管事十分清楚牛蛙产自美国,在他眼里,美国人真笨,守着这个宝贝居然没想到用它们来灭蝗,还是自家少爷聪慧。

    “行,行,依你的。”褚调阳无可无不可的应下了,出去见了甘棠和白思德二人。

    “幸会、幸会。”一番十分简短的客套后就进入了正题,在拍了几张他的照片后,带着他们去放娃的地方。

    牛蛙不能长时间的离开水,所以周围遍布了水箱方便牛蛙随时跳回水箱休息,工人们兢兢业业的守在那里,防止个别牛蛙迷路。

    蝗虫还未形成大规模的蝗灾,但数量绝对不少,不少枝条都被蝗虫坠得落了地。

    牛蛙们胃口大开,这块野地对于它们来说不压于一个五星级餐厅,丰富的食物、舒适的水箱,以及同伴和伴侣,让它们享受极了。

    “消灭这块野地上的蝗虫大概只需要一天半的时间。”褚调阳介绍着。

    甘棠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怎么可能?”

    野地里的蝗虫密密麻麻,想来数量不少,牛蛙在蛙中个头算是大的,可远远比不上鸡鸭,它们能吃得下吗?

    对于褚调阳的说法,白思德是深信不疑的,和甘棠解释,“美国牛蛙的食量极大,如果不能喂饱它们,它们还会吞食幼崽。法国曾经引进了一批美国牛蛙,结果没过几年,牛蛙就因为食量过大导致当地的青蛙、□□、小型鸟类几乎灭绝,破坏了当地的生态环境。”

    接着,他转过头严肃地警告褚调阳,“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引进的美国牛蛙,但一定要注意它们疯狂的繁殖能力和可怕的食量,弄不好它们会是一场灾难。等灭蝗成功后,一定要对它们进行人道消灭。”

    褚调阳笑了,“白先生,在中国是不可能的。”

    白思德的眉毛高高隆起,他想起了孔庸之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许多一眼就能看透的事,中国人都一本正经的告诉他那些在中国不可能发生。

    板起了脸,“不,不,褚先生,对于这种自然规律而言,不管在美国、在欧洲,还是在中国,该发生的都会发生。不是您说不发生就不会发生,比如通货膨胀,事实证明中国也会发生,这些不是可能蒙上眼睛就不承认的。”

    褚调阳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收起了笑容,“白先生,我想你恐怕不知道我的意思,在中国,只要是能吃的食物,没有什么是一双筷子解决不了的。”

    “如果一双不够,那就两双。”

    他调笑着。

    白思德愣了愣,指着牛蛙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半晌才用发飘的声音说,“你的意思是……吃掉……它们?”

    他的五官挤到了一起,露出恶心的表情。

    甘棠倒是知道重庆有些人家会吃青蛙,可还没见人吃过□□的。

    她愣住了。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只要用合理的方法将它们烹制熟,也是一种美味的美事。”褚调阳轻松地说,日本间谍身上的寄生虫一时之间将他们给吓住了。稍后,周存彦就跟他们普及了如何正确的食用牛蛙。

    什么干锅牛蛙、香辣牛蛙、板栗烧牛蛙……简直让他花了眼,对周存彦佩服得五体投地。都说三代富贵才会吃,让他对周存彦的背景又往上提了提。

    当然,他几乎不假思索的就让自家的几个厨子和周存彦学了两招,现在正好在洋人面前显摆显摆。

    给王管事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明白了褚调阳的想法,下去安排等会的午餐了。

    望着一盘盘香气扑鼻的牛蛙,白思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饶是他早就有所准备,也没办法将眼前看着就十分诱人的食物和丑陋的牛蛙联系起来。

    “大家趁热赶紧吃。”褚调阳不客气的夹了块牛蛙肉吃了起来,鲜嫩细致的口感以及烹饪赋予的辛香鲜辣让他胃口大开。

    “呃……”白思德有点不太敢下筷。

    甘棠是个利索人,硬着头皮吃了一块,顿时胃口大开,大快朵颐起来。

    见到身为女孩子的甘棠都能吃下牛蛙肉,白思德夹了一块闭上眼睛塞进了嘴中。

    “哦!”

    喷香的口感在口中炸裂,白思德的头发几乎都竖起来了,身为记者,他强迫的抛开自己的成见,用中立的态度来仔细品味。

    “好吃!”白思德竖起了大拇指,心中感叹,中国人在吃一块确实将美国甩了老远。

    褚调阳脸上绽放出笑容,王管事搓着双手,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一想到还在野地中的牛蛙,就觉得那些真是大宝贝啊!

    有蝗虫时能够灭蝗,灭蝗结束后还能端上餐桌。豫省经历了大灾大难,百姓才不管牛蛙好看不好看,只要是肉,百姓就爱吃。

    特别是听周先生说牛蛙还能促进人体气血旺盛、滋阴壮阳、养心安神补气,他心里就一阵阵的得意。

    和褚调阳辞别后,白思德和甘棠继续前行,奔赴到了最前端。

    比起第一战区司令部的洛阳,处在抗日前线的郑州情况要糟糕的多,百姓的脸上看不见洛阳百姓的恬淡。

    卫俊如死守郑州,这座城市没有如同历史上一般被日本人占领。但同样,郑州官兵付出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甘棠将她能够接触的到的,一一存在了胶卷上。

    眼含泪水,她再次对白思德说,“我们去敌占区看看中国人的生存状况。”

    白思德大吃一惊,慌忙拒绝,“甘小姐,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不能去那里。”

    即便是白思德也知道日本人是如何对待中国女人的,他连忙拒绝了甘棠的要求。

    “不行,万万不行,不然您就回去吧!我会请卫司令派人送您回去的。”白思德怕甘棠私自跑走,作为一名负责人的男人,他有必要阻止甘棠做傻事。

    “白思德先生……”甘棠祈求。

    “不,不,这招对我不管用。”白思德严厉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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