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琪已经睡下了, 突然村中一阵响乱,她急忙坐起来问周存彦, “怎么了?”

    “你先别起来, 我出去看看。”周存彦安抚住杜春琪, 自己批了件衣服匆匆出了家门。村子已经沸腾开了,几乎所有人家的门都敞开着, 男人、女人们蓬头垢面的趿拉着鞋跑出了家门。

    “怎么回事?”周存彦问了守夜的门房。

    “听说死人了。”守夜的门房是个青壮汉子,对此事也十分的好奇, 若非正在值夜怕也要跟着去看回热闹。一颗心上似有只猫爪子不停地挠着, 见到东家出来问连忙汇报。

    周存彦脸色一变,点了点头, “我去看看, 你守好门知道吗?”

    守夜的看周存彦没有带他去看的意思,闷闷的点头应了,挺胸叠肚的站在家门口的岗亭外, 一双眼不住的四下打量。

    路上碰到一些人急吼吼的往村西头跑去, “在杨秀山家, 打死人啦!看去, 快看看去!”

    跟着人群赶到了杨秀山家,已经围满了人, 在狗打架都能引得一群人看的农村,乍然听到打死人的事哪个不出来看看热闹?

    高传脸色铁青的站在屋中, 小高庄闹出了人命案子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庄子积攒下的名声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他恨恨地剜了眼跪在地上的杨秀山。正要开口说话,无意往门外瞅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周存彦,慌忙请他进了门。

    “东家,您看这事闹得。”高传羞愧极了,身为村长居然让村子里发生这种事。

    周存彦摆摆手说,“你只管审你的,我看看。”

    高传想了想,让人搬来凳子请周存彦坐下了。看众人吵得不像话,大喝了一声,“肃静,保持安静。”

    高传在村人心中十分有威望,人们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就连守在杨秀山媳妇跟前嚎啕大哭的狗娃也止住了哭,抽抽噎噎的,眼见就要喘不过气来。

    周存彦见状赶紧招手叫狗娃,“狗娃,来到叔叔这。”

    狗娃抬头看见是常常给他糖吃的周存彦,乖巧的走了过去,任由周存彦抱起了他。

    狗娃是周存彦夫妇在小高庄看到的除了薛鸣凤外第一个孩子,尤记得他忍着馋意将半包饼干给自己母亲吃的行为,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

    看见自己儿子乖巧的在周存彦怀里,杨秀山的眼睛更红了,捏紧拳头任由高传发问一声也不吭。

    无奈之下,高传只好问众人,“谁最先发现的?”

    人群中立刻挤出一个小矮子,这人周存彦倒认得,高黑豆,因有一双如黑豆般黑亮的小眼睛被父母敷衍的取了这个名字。

    高黑豆小跑到高传身边,用给大王报功一般欢快的口吻说,“俺夜里起来撒尿,听见狗娃的哭声,好奇的过来扒门缝一瞅发现杨秀山打死了他媳妇,正要抱着狗娃逃呢!狗娃不肯他还要打狗娃哩!”

    他将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高传复又问了杨秀山,“他说的可属实?”

    杨秀山依然不吭声。

    高老七夹在人群中看不惯高传高高在上官老爷的模样,想出来说话,被自家婆娘拉住了,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为个外姓人不值得。”

    高老七最是信服自己的婆娘,脚步顿了下来,仔细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他的脚步又缩了回去。

    案情简简单单,至于动机,乡下人打老婆还需要动机?

    众人都不会问这个问题,也想不到这些。

    “既如此就暂且将他绑了,明日送官。”高传下了结论,扭头看见懵懵懂懂的狗娃,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狗娃不过3、4岁,没了娘,马上爹也少不得被判死刑,这么小的孩子可怎么办?

    周存彦似乎看出了高传的难处,笑笑说,“我那房子多,先带狗娃回去。”

    杜春琪早在家中等着了,见周存彦抱着狗娃回来,孩子脸上还挂着泪,反而不好多问。和周存彦哄了会儿狗娃,见他情绪稳定了下来就让张妈将人抱了下去安置,二人方了这次的事。

    “你说他为啥打老婆?”杜春琪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小高庄的生活在这片是数一数二的,就是薛湖镇上的普通人家也比不上的。杨秀山因将那二亩地卖给了她,日子更是好过许多,连房子都翻新了一回。

    周存彦心道他怎么知道杨秀山的想法,但这个问题颇为敏感,由不得他不重视。

    想了半天,觉得说什么都可能引发夫妻之间的争吵,嬉皮笑脸的凑到杜春琪身边,“饿了不?我给你做点夜宵。”

    一面在杜春琪发火之前,大手摸上她的肚子,模仿小孩子娇嗲的声音说,“宝宝不要怕,妈妈没有生气,妈妈只是饿了。”

    杜春琪纵有十分的火气也被浇灭了七七八八,拍开了周存彦,慌忙轻轻摸了摸肚子,“宝宝不怕,让爸爸给你做好吃的哦!”

    周存彦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拿孩子当挡箭牌的行为被老婆看透了,灰溜溜的钻进了厨房,惊动了张妈。

    “先生,这如何使得,还是我来做吧!”张妈在一旁插不进手,在旁紧张的说。

    “你去看狗娃,这里有我。”周存彦哪里肯让张妈做,打发道。

    “先生……”

    张妈求了几遍,只好在一旁帮着择菜,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周存彦,只等他需要帮忙时立刻补上去。

    厨房的动静有些大,不多时更多的佣人过来了,比起张妈,她们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抢了张妈的活干,免得被人说懒。

    杜春琪一共雇佣了8个佣人,一个车夫,两个门房,厨上是张妈以及一个小丫头给她打下手,一个洗衣的,两个打扫房子和院子的。

    按当地的规矩,等她生下孩子,孩子身边还得添一个奶妈并一两个做针线的。

    现在除了门房、车夫三人,其余几个全部都聚在了厨房,顿时厨房就显得窄小了,反而让周存彦施展不开,连轰带吓的将他们赶了出去,关上了门自己在厨房里做夜宵。

    众人愣愣地看着门,不约而同的看向张妈。

    “没听先生说让大家都散了吗?”张妈喝退了众人,自己在厨房外候着,不一会儿,狗娃怯生生的过来了,牵着张妈的衣摆眼巴巴的看着她。

    张妈知道他今天受了惊吓离不开人,搂住他轻轻拍着他单薄稚嫩的背。

    张妈如母亲般的温柔让狗娃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小声哭了起来。

    周存彦端着夜宵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叹了口气,说,“他也是个可怜的,没了母亲,明日连父亲也要没了。”

    狗娃颤抖的更厉害了。

    张妈轻柔拍着狗娃的背安抚这个可怜的孩子。

    第二天周存彦刚起来就听说杨秀山跑了的消息,张德义也跑来了一趟问了案件经过,将此案定了性后发出了海捕公告。

    “八成是落草了。”高传说,豫省这些年匪如牛毛,一些地段的土匪就连政府也管不了。

    “依我看小高庄的防御还需要加紧,说不准杨秀山会怀恨在心带着土匪洗劫小高庄。”张德义忧心忡忡,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就像能偷到别人家狗的人往往都是主人家的朋友,不然狗也不傻,早就叫了。

    张德义的意见周存彦还是十分重视的,毕竟他好歹也是个警察,里面的道道明白得很。

    “兄弟说的在理,我再调一批人填进家丁队。你看训练这事我和你嫂子都是外行,要不再叫兄弟辛苦一趟?”周存彦说,外行不能指挥内行,自己几斤几两他清楚的很,他就是一个厨子,大半脑子都用在如何做菜上了,军训实在是外行。

    周存彦的请求也没什么难为人的,张德义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直接派自己最放心的一个叫魏毅的小弟过来。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杨秀山落了草、从了贼的消息还没确定下来就在小高庄传开了,作为杨秀山唯一的儿子狗娃自然被村人扣上了贼子的称号。

    当官的儿子会当官,商人的儿子会经商,农民的儿子会种田,强盗的儿子以后一定也会是强盗。

    村人的头脑中还保留着一个恒久流传的古老谚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没了父母的狗娃一直交给张妈带着,张妈中年没了丈夫,身边连个傍身的孩子都没有才自卖自身去给大户人家当厨娘,年头那大户人家去了重庆,她被留在了这里才又到了杜春琪家中帮佣。狗娃还是她带的第一个孩子,加上狗娃是个十分体贴、懂事的孩子,没过几天张妈就离不开狗娃了。

    见狗娃每日都被村里的小孩欺负,张妈的心如刀割一般。

    可她除了将狗娃打理干净利索又能做些什么呢?

    终于,在一次高国栋兄弟俩给干爹、干娘送自己摘的枣子时,张妈心中有了想法。

    领着狗娃,挑杜春琪夫妻心情不错时张妈来了,“先生、太太,我想收养狗娃当养子。”

    杜春琪率先反应过来,看向张妈,“狗娃愿意吗?”

    她直接问狗娃,在她看来收养是大人和孩子双方的事,不能因为孩子小就忽视他们的选择,狗娃眨着眼睛看看杜春琪,不太敢说话。

    她又问了遍,狗娃听懂了,点了点头小声地说,“俺愿意。”

    两人都愿意,杜春琪也不会当个恶人,同意了张妈的请求的同时也承诺等狗娃身体大好就让他去学堂读书。

    张妈自然是大喜过望,牵着狗娃磕头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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