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传处置了李小楼、三赖子二人,村民们扔下一身伤的二人纷纷散去,李猴子极为羞愧的过来了,“姐夫,俺们家对不住您。”

    李猴子眼睛哭得红通通的。

    高传倒不至于和个孩子计较,摆摆手,“和你无关,这回还多亏你报信及时。”

    李猴子还是个小少年,眼里黑白分明,他羞愧极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高传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把他们送到村头的老房子里去养着吧!”

    淡漠地看了一眼在地上哎呀呀直叫唤的二人,高传抬脚离开,刚才三叔公等人给他使了个眼色,显然因为李楼村的事族里还有争议呢。

    李猴子点了点头,去扶自家老爹。

    李小楼这时候把架子摆起来了,叫唤了两声骂骂咧咧,“臭小子,还不过来扶俺起来,哎哟,你个不孝子,不知道背着你老子,干啥吃的!”

    他的要求实在难为人了,李猴子人如其名,干瘦得和猴儿有得一拼,李小楼虽然不是人高马大,着实比李猴子宽了一倍。

    李小楼别看在外面一副龟孙子模样,在家可是个土皇帝,跋扈专横惯了,骂得不过瘾,不顾身上疼痛抬手就要打李猴子。

    高传没走远,转身回来,“不想养着就在这呆着,猴子,走。”

    李小楼一见到高传立刻鹌鹑似的缩了起来。

    李猴子两面看了看,见姐夫脸色实在不好,闷着头跟在了高传的身后。

    走到半道,高传温声对李猴子说,“我还有事要忙,你回去找你姐,让她给你下碗白面条吃。”

    李猴子立刻涌出了眼泪,梗咽的应下翻身跑了。

    高传对着地上趴着的二人冷笑了两声,“不想趴在外面就自己到村头的房子里去。”

    李小楼缩着脑袋,直到高传走远了才骂了两句龟孙,哎哟哟和三赖子爬起来,搀扶着去村头了。

    高传到了三叔公家中,六叔公等几个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都等在那里了。

    “传子,你看活就那么多,李楼村的也掺活进来咱们村怎么办?乡亲们才过了两天好日子。娃娃们嘴上也有了油,可不能再回到从前啊!李楼村的人真不是个东西,看到有便宜占就往身上凑,撕都撕不开。”三叔公辈分最高,他率先问。

    高传还没说话,高老七说话了,“姻亲咋撕开,要俺说传子你干脆退位让贤,俺去和他们掰扯开。”

    高传的面色微微一变,此时他不便发言,看着三叔公和六叔公。

    “一边去,别瞎扯。贵人是国栋、国梁的干爹、干娘,人是看在传子的面子才帮助咱村,有本事你家孙子也拜个阔绰的干娘。”三叔公一口就回了高老七,后者脸色唰地一下拉了下来。

    喧喧闹闹的商量了半天也没拿出个章程,众人唉声叹气,几只眼相对,毫无他法。

    高传揉了揉额角,最后说,“都散了吧!俺去问下东家。”

    众人垂头耷脑的各回各家,村民心中有了波澜。

    李猴子含着眼泪大口大口吃着白面条,面汤上飘着几点香油和些许芫荽、香葱,是高李氏特意给弟弟准备的。

    “来,再吃些,猴儿太瘦了。”高李氏怜爱的看着她的小弟弟,十几岁的小少年和廋皮猴一样,她离开家时猴子还一丁点儿大,扒着她的衣服不让姐姐走,为此还挨了她爹的一顿好打。

    李猴子呼噜呼噜的喝完汤,不好意思拍着微凸的肚子,摸了一把嘴,“姐,姐夫那……”

    高李氏勉强笑了笑,“你姐夫那里还有姐呢。”

    李猴子不吭声了,担心的看着高李氏,他姐在家里啥地位他能不知道吗?童养媳,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这回他爹惹了大祸,一顿打是躲不过去了。

    这时候高国栋摸进了门,看见李猴子在憨厚的笑着叫了一声小舅,跑到床边扒拉出一小块巧克力,“俺留的巧克力,小舅舅也开开洋荤,可好吃了。”

    巧克力只剩下最后一小块,已经有些化了,他强迫自己转移开视线,屏住呼吸拒绝钻入鼻孔的丝丝甜味。

    李猴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巧克力,愣了愣推拒了半天,高国栋干脆直接将巧克力塞进了他口中。巧克力的醇厚甜香顿时在口中化开,李猴子怔住了。

    “你放心,娘还有俺和国梁,爹就是纸老虎,没啥可怕的。”高国栋粗声说,心中却想着,他不行还有国梁呢,国梁可是他爹的心尖子,瘪一下嘴他爹都心疼半天。

    李猴子的心稍稍放下,扭捏的说,“那俺先回了啊!”

    “今天猴子留下。”高传提前回来了,高国栋咧了咧嘴,屁颠屁颠的跑到高传身边,“爹,你都听见啦!”

    高传没好气的说,“听见啥?不孝子,敢说你爹是纸老虎,今儿个就让你看看纸老虎会发威不?”

    高国栋却不怕,凑到高传身边,嘿嘿咧嘴一笑,“爹,你是好人,大好人。”

    高传失笑,他的大儿子就会来这套,不过也多亏这个才得以拜了贵人干爹、干娘。他今天算是看出来,若非他和贵人有着这么一层子的关系,小高庄的村长就要换人当了。连高老七都敢跳出来,也不看看他那点能耐能服众不?

    扭头对李猴子说,“这两天你先住在家里,你刚给我们报了信,李楼村怕是还有不少三赖子的拥趸要找你的茬,等后天事定下了再回。”

    高传决定让小舅子在家住两天,等东家给了李楼村的人活计后,李猴子也就安全了。

    李猴子感激的谢了番。

    高传问高李氏,“东家在哪里?”

    高李氏紧张的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回答,“东家在和绣娘们说话。”

    高传沉吟片刻,吩咐高国栋说,“你和国梁拿些米粮挨个去拜下长辈,就说是东家给大家发的,让大家放心,少不了他们的活干。”

    高国栋利落的应了一声,跟着高国梁去地窖拿米粮去了。

    一直到晚上,周存彦送走绣娘们回来后,高传才恭敬的去问他二人的打算。

    杜春琪笑了,“我们夫妻二人在小高庄不过有2亩地,略尽一份心不成问题,但将小高庄的问题都挂在我们夫妻身上高村长未免得寸进尺了。”

    高传一下子就急了,自从38年花园口决堤撤兵,年景一年不如一年,他知道,决堤是为了抵御日寇,谁让日本要打中国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日寇占了中国人的土地,国家大义四个字经过千年历史,已经深深可在国人的心里了。

    然而,义他是有的,小节就稍稍低了一些,照他想的,只要小高庄的人能活下来,哪里顾得上李楼村人的死活呢?他高传只是小高庄的村长,可不是菩萨。

    在生存的面前,面子是什么?高传地下了他的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东家给俺们小高庄指明一条生路,高传给您二位磕头了。”

    杜春琪远远低估了这时候人们对生存危机的敏.感,她慌忙起身,拉起高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高传不肯起,杜春琪板起了脸,“莫非你在威胁我?”

    高传这才不甘不愿的起身了,眼巴巴的看着杜春琪,神情倒是和高国栋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杜春琪说,“我准备在小高庄兴修水利,但目前你也看到了,我们只有两亩地……”

    高传眉头皱起,地就是农人的命.根子,但凡有一条活路谁会卖地呢?没看到杨秀山都有些后悔呢,时不时长吁短叹感概丢了祖业,他也不想想当了东家的家丁衣食无忧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东家又是仁善的,动不动还发些东西下来,连他家的狗娃都得了件新衣裳。

    高传为难起来,杜春琪说的也在理,兴修水利涉及渠道纵横分布,两亩地能修个什么,可村人手中的地……

    他犹豫了半晌,咬牙说,“您看这样中不?俺家的500亩地都卖给东家了。”

    杜春琪怔住了,十分羞惭,她本可以直接说出想法,可她担心要付出的代价超出心底预测,偏偏耍了个小聪明,倒让自己心里堵得慌。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有些结巴的说。

    周存彦赶紧出来澄清,复又和高传道歉,“对不住,是我们夫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高传惊愕,半晌,仰天长啸,再次跪下连磕了几个头,杜春琪要拦,高传说,“东家菩萨心肠,当得起高传磕几个头。”

    她拦也拦不住,直到高传磕完头,自己爬起来了,仍然止不住笑意,“俺家的地全部租给东家,20年,您别嫌弃短。”

    说完,他急冲冲的冲进了夜幕,跑去找族老商议去了。

    直到高传没了影踪,杜春琪羞惭的说,“是我小瞧了天下人。”

    周存彦语有戚戚焉,“这就是国人的义。”

    杜春琪想了想说,“国人重义,所以中华民族能够在世界民族之林屹立千年,就算一时跌倒也能爬起来。倒是我,斤斤计较一时得失,反而失去了一开始要过来的初心,该自我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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