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Chapter 83 犬系。
而艾文看到这样子来开门的姬娜，显然也是十分惊讶——她穿着那条曾经出现在他画展的白色裙子，只是现在完全湿透了，赤脚，头发也湿漉漉的。暴雨已经停止一段时间了，显然她在昨天深夜是曾经出门的。
“为什么……？”姬娜瞪着艾文，那副神情就像从没见过他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瞳此刻聚焦却有些困难。明明早就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去拒绝全世界的关心，虽然世界好像也并不怎么关心她。但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此刻，艾文却就站在自己公寓的门口。
她端详着他那无比熟稔的面庞，端详着他怀中抱着的精致盒子，开口说话时声音也如同面色一样苍白而无助，有些苦味：“为什么……是你啊……”
“你怎么了琦娜？！”而艾文至今仍然这样称呼她，看她这完全反常的状态而不由惊慌失措，忘了提起自己怀中礼盒是做什么的：“你病了？先把湿衣服换下啊？！”
“找我有事么？”而她却忽然一副冰冷态度，柔弱的身体却有些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的：“没事，就滚开。”
“没什么大事，”艾文回答，完全没有因为她的用词和语气而感到气恼，他知道她一定病了，所以口气中充盈着无尽耐心：“可我已经看你这样，怎么能转身就走？”
他说着，伸手过去轻触她额头，果然有些发烫。
她在他触碰到自己肌肤的一瞬间忽然抓住他的手，速度迅疾得几乎不像一个病人。她那面孔虽然虚弱，苍白，但眼神之锋利竟然一时如刀刃一般：“你，看过今天政事通报了？”
“……没有，”艾文怔怔地回答，被她眼神中忽然如兽一般的凌厉吓到了：“昨天夜里忽然接到你来电，又忽然挂断。我给你拨回来，也没有打通……就感觉像出了什么事。一早就来找你了，还没看什么通报……”
他一句话未讲完，忽然被姬娜一把拉进了公寓。
******
公寓门闭合的骤响从身后传来。
那是他第一次进入女生公寓。起初有些拘谨，毕竟本意只是来确认她是否安好，并没有进入家中的计划。但等艾文踏入客厅，看到屋内一切摆件“上下翻飞”……衣服裤子以一种“艺术品”的姿势搭在沙发背上……几只并非同一套的高跟鞋躺在地面，地上没多远的旁边可能还摆着一些未开封的零食包装……一时间，艾文的震惊感就把他最初的拘束感完全覆盖了……
“通讯器给我。”
他听到姬娜在对自己说。那时候他正在观察客厅中唯一干净的一处摆件——游走着一条小白鱼的鱼缸。他一边观察那条自己和姬娜一同在卡纳尔海边捞回来的小鱼，一边听话地把通讯器给了姬娜，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用。
下一秒，室内传来类似于玻璃碰撞碎裂的巨大声响。
因为碎裂声太过突然而导致艾文身体一震。他回过头来才发觉是姬娜把他的通讯器砸向了她家的放映机——两间物品同时同归于尽。
“呼……”姬娜长舒一口气，好像这样就能短时间地避免些什么，又或者只要如此，外界的信息就不会传达进来这个家。她重新望向一脸蒙圈的艾文：“别心疼。我会赔你新的。”
“你……你先把湿衣服换了……”艾文废力地把目光从粉碎了一地的通讯器和放映机屏幕残渣上抽离出来，再次望向姬娜时，仍然全是关心神情，认为她只是病了：“琦娜，你发烧了。你把衣服换好，我送你去医务室。”
而她不理会他的关心，无法理解的声音有些像清晨的雾气：“你，究竟来干什么的？”她一步步向他走过去，全然无所谓自己浑身湿透，那架势简直是要和他打一架：“我记得你不喜欢我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无奈，无奈又充满关怀。他直觉上推断一定是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在她身上降临，现在她最需要的是被完全的包容和支持。
他把一直抱在怀中的盒子递给她。
姬娜把礼盒打开。
盒中装的是一双白色高跟鞋，一看便知造价不菲，就连鞋跟上都镶嵌着昂贵而闪耀的宝石。
正是那双她去艾文画展时穿过的高跟鞋。是画展结束时她被人撞到后，不幸把鞋跟扭断的那一双。当时艾文始终拒绝做她的向导，她气急败坏地把鞋脱掉丢到一旁。
后来，她就把这这双鞋忘记了。
此刻，这双鞋被修补好了，跟部完全看不出曾经断裂的痕迹，像礼物一样地被包装在这盒子里。
“其实，早就帮你修好了……”艾文说，端详此刻姬娜面容间的神情变化，不希望她再次变得激动：“只是一直……没找到还给你的合适时机。又或者是想着，能主动找你的机会就这一次。用掉之后，就没有再见面的借口了……所以，拖到今天才来还给你。抱歉。”
他看着姬娜缓缓垂下头去，无法判断出她现在是什么想法了。只是几秒之后，看到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鞋跟上。
于是艾文瞬间手足无措了。女孩子哭什么的，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无解了。他完全慌乱，又看上姬娜瘦弱的身躯晃悠悠的，好像就是这个盒子现在对她来说也是很难承受的重量。他赶快把礼盒接过来，放到一旁沙发上。
“为什么……？”他听到姬娜轻声地喃喃自语，暴露了完全的哭腔：“我都决定好不再哭了……你……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还来招惹我呢……”
她一句话没能连贯地讲完，就变成了大哭。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哭过，何况还是在自己心仪的男性面前。
“别哭啊……”艾文看着她痛苦，不由心疼不已。虽然并没见过几次面，但他知道她一定是个非常要强的女孩。现在哭得这么伤心，一定是昨晚有什么让她痛苦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他想为她把泪水擦去，伸手时又犹豫直接用手触碰她的脸似乎不妥。他向周围观望，想找来纸巾之类，却在刚要离开一步的时候，被姬娜拉扯回来。
她抱住他，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
过了好久，姬娜的哭声才慢慢停止，身体还是有些颤抖。
而在她痛哭的这段时间里，艾文一直一动未动地站在那里，陪伴在她身边。
“先把衣服换下好不好？”他轻声在她耳边劝哄着，有着无尽的温和与耐心：“我带你去医务室。”
“我不……”她啜泣得还没法把一句话说得很完整，头靠在艾文胸膛上，抱着他不松手，根本不讲道理：“不去……我哪也不想去……！”
“吃早餐了么？”艾文还是轻声地说，像生怕把小鸟吓走一样的声音。
“……吃……吃个鬼早餐了！”她不听哄，把眼泪擦到他制服上。
“这样，”他让她抬头看着自己，声音温柔，完全不在意胸口的泪水：“你答应我，现在去把衣服换好，我去给你把药和早饭买过来。不然，我就强行把你带去医务室。你选一个。”
姬娜抬头望着艾文，泪水还在眼眶中打转。她那表情实在是可怜，像初次受到致命伤的小动物，被她注视的人心都要碎了。她轻声问，眼泪又在这时候流淌在面颊：“你走了……还回来么……”
“当然回来。我就是去给你把药买来。”
可是她摇头，不信，脆弱的神态中流露出苦涩，耳中又有种嗡鸣声：“你骗人。你们走了之后……就都没有再回来了。”
艾文当然是没有听懂的，但他现在能唯一确认的一点就是姬娜真的烧得不轻，思绪已经有些混乱：“我一定回来。只要你现在把衣服换好。”
“……真的？”她怔怔看着艾文，有些失去聚焦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只要我换好衣服……就可以吗？你就……不会消失吗……”
“我保证。”艾文回答。他还不知道她心中的执念和伤口是什么，但要务必先确保她的健康。
姬娜听他如此讲述，看着他的坚毅眼神，不由愣了片刻。过了许久之后，她好像才真的听进去了对方的承诺。她终于放开他，挣扎着走向卧室。
******
她听到有人在呼唤什么名字。不断重复。就像清晨时的敲门声一样执着。
不是自己的名字。
她本来想一直无视的……可是那个人的呼喊却从不间断……温柔而执念。
直到她终于听清他一直在讲的两个字是：“琦娜。”
******
艾文看到姬娜终于睁开眼来，可算是放下了心，如释重负：“别再吓我。你换好衣服后刚出来就昏倒了。”
“……是么……？”姬娜虚弱地说，完全没有印象，甚至不能确定这和艾文在公寓外敲门的日子是不是同一天，只知道现在自己躺在床上，盖着温暖的被子。她只觉周身有种干爽感，不再粘稠，只是仍然有种间或的耳鸣，声音虚弱得如同不是来自自己的：“我的头发……怎么……也干了……”
“有些冒犯，我帮你擦干了，”艾文说着，扶起姬娜靠坐在床上，其实有些不好意思，但理智上坚信自己在刚才必须越界：“药和饭都买回来了。你吃药前先吃点东西。”
他说着，起身去客厅那边取来了自己刚从学生餐厅买来的粥。他坐来床边上，想喂给她，却发现对方并不配合，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被她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加之今天这一些列事情自己确实从来没有做过，一时莫名其妙的竟然感觉心跳有些加速：“……怎么？”
“为什么做这些？”姬娜问艾文，虽然那双眼神执拗又坚毅，可声音依旧像晨雾一样正在飘散而去：“如果让我误会了你喜欢我，你此后，余生，会很困扰的。”
“为什么做这些？”艾文反问，不会再被姬娜那利刺一样的气势吓住，坦荡回答的同时有些不解：“你我又不是不认识。我看到你重病、伤心，我怎么能装作没看见一样离开？”
“你说的很有道理，”姬娜回答，忽然一扬下颚：“但你看到别的姑娘生病的时候你就不能这样。”
“…………。”艾文一时扶额。
“没和你开玩笑。”
“……你先喝点粥，然后好吃药。”他仍然心心念念她的病，盛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
然而姬娜把头扭到一边，突然闹起了别扭：“不喝。”
“……怎么？”艾文没想到她又开始不配合了，但问她的时候声音仍很温和，耐心如同无尽。
“病好了你就走了。”她小声嘀咕。
“不走。”
“那也不喝。”
“……这又为什么？”他问，脸上不知觉间扬起些笑意，她有小情绪时候的表情不知为什么总有些可爱。
姬娜沉默了三秒，重新回过头来看着艾文时，因为已经恢复了些元气，而目光突然增加了些皎洁：“你说你喜欢我，我就喝。”
艾文闻言，无奈的轻微一笑。他没遇到过姬娜这样的女孩子，每次会非常主动提起这种话题，神态间又轻盈灵动得让人拿不出办法。
他把粥喂到她嘴边，轻声回答：“我关心你。”
“嘁！”姬娜又把头扭开了，就不喝，下颚昂得高过天际。
“你别这样，”艾文温和地劝她，声音耐心无比：“你先把病养好，振作起来。然后，这件事，我们可以再谈。”
姬娜昂着头在那里，忽然陷入了一股奇妙的沉默。
下一秒，她“呼”地一下转头回来，直勾勾地盯着艾文，原本有些哀弱的眼神瞬间增添了一丝生机：“什么叫，我们，可以，再谈？”
“你让我说喜欢，我就说喜欢，岂不是很没面子？”他学着她的样子扬起下颚。而话语停顿半响，那个人神色间认真起来的时候，完全超乎她想象的坚定和可靠：“只要你答应我振作起来，这件事，可以再谈。”
那一瞬间，姬娜的眼眸可谓忽而闪闪发光了。她盯着艾文，没有再靠坐着，而是直挺挺坐起身来：“一言为定？不后悔？？”
艾文一笑，反问：“有什么可后悔的？”
“好。”姬娜一昂下颚，还是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只是这次面容间终于有了些许笑容。她的目光转移到他手里的粥碗上，忽然一把夺了过来：“我自己喝。”
她说着，把他手中的勺子也一把拿走了，神态中终于重新焕发出了生命活力：“我才没那么矫情，不用你喂我。”
“为什么……？”姬娜瞪着艾文，那副神情就像从没见过他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瞳此刻聚焦却有些困难。明明早就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去拒绝全世界的关心，虽然世界好像也并不怎么关心她。但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此刻，艾文却就站在自己公寓的门口。
她端详着他那无比熟稔的面庞，端详着他怀中抱着的精致盒子，开口说话时声音也如同面色一样苍白而无助，有些苦味：“为什么……是你啊……”
“你怎么了琦娜？！”而艾文至今仍然这样称呼她，看她这完全反常的状态而不由惊慌失措，忘了提起自己怀中礼盒是做什么的：“你病了？先把湿衣服换下啊？！”
“找我有事么？”而她却忽然一副冰冷态度，柔弱的身体却有些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的：“没事，就滚开。”
“没什么大事，”艾文回答，完全没有因为她的用词和语气而感到气恼，他知道她一定病了，所以口气中充盈着无尽耐心：“可我已经看你这样，怎么能转身就走？”
他说着，伸手过去轻触她额头，果然有些发烫。
她在他触碰到自己肌肤的一瞬间忽然抓住他的手，速度迅疾得几乎不像一个病人。她那面孔虽然虚弱，苍白，但眼神之锋利竟然一时如刀刃一般：“你，看过今天政事通报了？”
“……没有，”艾文怔怔地回答，被她眼神中忽然如兽一般的凌厉吓到了：“昨天夜里忽然接到你来电，又忽然挂断。我给你拨回来，也没有打通……就感觉像出了什么事。一早就来找你了，还没看什么通报……”
他一句话未讲完，忽然被姬娜一把拉进了公寓。
******
公寓门闭合的骤响从身后传来。
那是他第一次进入女生公寓。起初有些拘谨，毕竟本意只是来确认她是否安好，并没有进入家中的计划。但等艾文踏入客厅，看到屋内一切摆件“上下翻飞”……衣服裤子以一种“艺术品”的姿势搭在沙发背上……几只并非同一套的高跟鞋躺在地面，地上没多远的旁边可能还摆着一些未开封的零食包装……一时间，艾文的震惊感就把他最初的拘束感完全覆盖了……
“通讯器给我。”
他听到姬娜在对自己说。那时候他正在观察客厅中唯一干净的一处摆件——游走着一条小白鱼的鱼缸。他一边观察那条自己和姬娜一同在卡纳尔海边捞回来的小鱼，一边听话地把通讯器给了姬娜，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用。
下一秒，室内传来类似于玻璃碰撞碎裂的巨大声响。
因为碎裂声太过突然而导致艾文身体一震。他回过头来才发觉是姬娜把他的通讯器砸向了她家的放映机——两间物品同时同归于尽。
“呼……”姬娜长舒一口气，好像这样就能短时间地避免些什么，又或者只要如此，外界的信息就不会传达进来这个家。她重新望向一脸蒙圈的艾文：“别心疼。我会赔你新的。”
“你……你先把湿衣服换了……”艾文废力地把目光从粉碎了一地的通讯器和放映机屏幕残渣上抽离出来，再次望向姬娜时，仍然全是关心神情，认为她只是病了：“琦娜，你发烧了。你把衣服换好，我送你去医务室。”
而她不理会他的关心，无法理解的声音有些像清晨的雾气：“你，究竟来干什么的？”她一步步向他走过去，全然无所谓自己浑身湿透，那架势简直是要和他打一架：“我记得你不喜欢我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无奈，无奈又充满关怀。他直觉上推断一定是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在她身上降临，现在她最需要的是被完全的包容和支持。
他把一直抱在怀中的盒子递给她。
姬娜把礼盒打开。
盒中装的是一双白色高跟鞋，一看便知造价不菲，就连鞋跟上都镶嵌着昂贵而闪耀的宝石。
正是那双她去艾文画展时穿过的高跟鞋。是画展结束时她被人撞到后，不幸把鞋跟扭断的那一双。当时艾文始终拒绝做她的向导，她气急败坏地把鞋脱掉丢到一旁。
后来，她就把这这双鞋忘记了。
此刻，这双鞋被修补好了，跟部完全看不出曾经断裂的痕迹，像礼物一样地被包装在这盒子里。
“其实，早就帮你修好了……”艾文说，端详此刻姬娜面容间的神情变化，不希望她再次变得激动：“只是一直……没找到还给你的合适时机。又或者是想着，能主动找你的机会就这一次。用掉之后，就没有再见面的借口了……所以，拖到今天才来还给你。抱歉。”
他看着姬娜缓缓垂下头去，无法判断出她现在是什么想法了。只是几秒之后，看到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鞋跟上。
于是艾文瞬间手足无措了。女孩子哭什么的，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无解了。他完全慌乱，又看上姬娜瘦弱的身躯晃悠悠的，好像就是这个盒子现在对她来说也是很难承受的重量。他赶快把礼盒接过来，放到一旁沙发上。
“为什么……？”他听到姬娜轻声地喃喃自语，暴露了完全的哭腔：“我都决定好不再哭了……你……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还来招惹我呢……”
她一句话没能连贯地讲完，就变成了大哭。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哭过，何况还是在自己心仪的男性面前。
“别哭啊……”艾文看着她痛苦，不由心疼不已。虽然并没见过几次面，但他知道她一定是个非常要强的女孩。现在哭得这么伤心，一定是昨晚有什么让她痛苦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他想为她把泪水擦去，伸手时又犹豫直接用手触碰她的脸似乎不妥。他向周围观望，想找来纸巾之类，却在刚要离开一步的时候，被姬娜拉扯回来。
她抱住他，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
过了好久，姬娜的哭声才慢慢停止，身体还是有些颤抖。
而在她痛哭的这段时间里，艾文一直一动未动地站在那里，陪伴在她身边。
“先把衣服换下好不好？”他轻声在她耳边劝哄着，有着无尽的温和与耐心：“我带你去医务室。”
“我不……”她啜泣得还没法把一句话说得很完整，头靠在艾文胸膛上，抱着他不松手，根本不讲道理：“不去……我哪也不想去……！”
“吃早餐了么？”艾文还是轻声地说，像生怕把小鸟吓走一样的声音。
“……吃……吃个鬼早餐了！”她不听哄，把眼泪擦到他制服上。
“这样，”他让她抬头看着自己，声音温柔，完全不在意胸口的泪水：“你答应我，现在去把衣服换好，我去给你把药和早饭买过来。不然，我就强行把你带去医务室。你选一个。”
姬娜抬头望着艾文，泪水还在眼眶中打转。她那表情实在是可怜，像初次受到致命伤的小动物，被她注视的人心都要碎了。她轻声问，眼泪又在这时候流淌在面颊：“你走了……还回来么……”
“当然回来。我就是去给你把药买来。”
可是她摇头，不信，脆弱的神态中流露出苦涩，耳中又有种嗡鸣声：“你骗人。你们走了之后……就都没有再回来了。”
艾文当然是没有听懂的，但他现在能唯一确认的一点就是姬娜真的烧得不轻，思绪已经有些混乱：“我一定回来。只要你现在把衣服换好。”
“……真的？”她怔怔看着艾文，有些失去聚焦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只要我换好衣服……就可以吗？你就……不会消失吗……”
“我保证。”艾文回答。他还不知道她心中的执念和伤口是什么，但要务必先确保她的健康。
姬娜听他如此讲述，看着他的坚毅眼神，不由愣了片刻。过了许久之后，她好像才真的听进去了对方的承诺。她终于放开他，挣扎着走向卧室。
******
她听到有人在呼唤什么名字。不断重复。就像清晨时的敲门声一样执着。
不是自己的名字。
她本来想一直无视的……可是那个人的呼喊却从不间断……温柔而执念。
直到她终于听清他一直在讲的两个字是：“琦娜。”
******
艾文看到姬娜终于睁开眼来，可算是放下了心，如释重负：“别再吓我。你换好衣服后刚出来就昏倒了。”
“……是么……？”姬娜虚弱地说，完全没有印象，甚至不能确定这和艾文在公寓外敲门的日子是不是同一天，只知道现在自己躺在床上，盖着温暖的被子。她只觉周身有种干爽感，不再粘稠，只是仍然有种间或的耳鸣，声音虚弱得如同不是来自自己的：“我的头发……怎么……也干了……”
“有些冒犯，我帮你擦干了，”艾文说着，扶起姬娜靠坐在床上，其实有些不好意思，但理智上坚信自己在刚才必须越界：“药和饭都买回来了。你吃药前先吃点东西。”
他说着，起身去客厅那边取来了自己刚从学生餐厅买来的粥。他坐来床边上，想喂给她，却发现对方并不配合，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被她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加之今天这一些列事情自己确实从来没有做过，一时莫名其妙的竟然感觉心跳有些加速：“……怎么？”
“为什么做这些？”姬娜问艾文，虽然那双眼神执拗又坚毅，可声音依旧像晨雾一样正在飘散而去：“如果让我误会了你喜欢我，你此后，余生，会很困扰的。”
“为什么做这些？”艾文反问，不会再被姬娜那利刺一样的气势吓住，坦荡回答的同时有些不解：“你我又不是不认识。我看到你重病、伤心，我怎么能装作没看见一样离开？”
“你说的很有道理，”姬娜回答，忽然一扬下颚：“但你看到别的姑娘生病的时候你就不能这样。”
“…………。”艾文一时扶额。
“没和你开玩笑。”
“……你先喝点粥，然后好吃药。”他仍然心心念念她的病，盛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
然而姬娜把头扭到一边，突然闹起了别扭：“不喝。”
“……怎么？”艾文没想到她又开始不配合了，但问她的时候声音仍很温和，耐心如同无尽。
“病好了你就走了。”她小声嘀咕。
“不走。”
“那也不喝。”
“……这又为什么？”他问，脸上不知觉间扬起些笑意，她有小情绪时候的表情不知为什么总有些可爱。
姬娜沉默了三秒，重新回过头来看着艾文时，因为已经恢复了些元气，而目光突然增加了些皎洁：“你说你喜欢我，我就喝。”
艾文闻言，无奈的轻微一笑。他没遇到过姬娜这样的女孩子，每次会非常主动提起这种话题，神态间又轻盈灵动得让人拿不出办法。
他把粥喂到她嘴边，轻声回答：“我关心你。”
“嘁！”姬娜又把头扭开了，就不喝，下颚昂得高过天际。
“你别这样，”艾文温和地劝她，声音耐心无比：“你先把病养好，振作起来。然后，这件事，我们可以再谈。”
姬娜昂着头在那里，忽然陷入了一股奇妙的沉默。
下一秒，她“呼”地一下转头回来，直勾勾地盯着艾文，原本有些哀弱的眼神瞬间增添了一丝生机：“什么叫，我们，可以，再谈？”
“你让我说喜欢，我就说喜欢，岂不是很没面子？”他学着她的样子扬起下颚。而话语停顿半响，那个人神色间认真起来的时候，完全超乎她想象的坚定和可靠：“只要你答应我振作起来，这件事，可以再谈。”
那一瞬间，姬娜的眼眸可谓忽而闪闪发光了。她盯着艾文，没有再靠坐着，而是直挺挺坐起身来：“一言为定？不后悔？？”
艾文一笑，反问：“有什么可后悔的？”
“好。”姬娜一昂下颚，还是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只是这次面容间终于有了些许笑容。她的目光转移到他手里的粥碗上，忽然一把夺了过来：“我自己喝。”
她说着，把他手中的勺子也一把拿走了，神态中终于重新焕发出了生命活力：“我才没那么矫情，不用你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