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Chapter 47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吗？
画展为艾文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夏西如约而至。
坏消息是……
******
“为什么你也一定要来呢？？”
夏西在踏入第五活动室前，再一次问一路跟在她后面的初，既不理解，又有些崩溃。开始时她以为他只是送她过来这里，但现在距离门口就只差半步了，这个人还是一点返回的迹象都没有。
“我为什么不能？”初一扬眉，反问。
“你又不喜欢他……也对画作没什么兴趣……来干什么啊……”
“我说过了，”初在回答的时候已经迈入了活动室：“我们都不是靠自身喜好过生活的。”
说完，他都没等她就直接踏入了画展。
******
“嗨！！夏！！”
本次画展中展出作品的作者，艾文，在人海中一眼就发觉了夏西的到来。
此刻画展才方方开始，观众却已比夏西预测的要多出许多。尤幸活动教室的空间极度宽广，可容纳200人以上。艾文和同伴们早在前一天将活动教室布置妥当，多余的桌椅一律放置它处，并在空旷教室中借助材料，搭出了临时墙壁，制造出多种隔间和走廊的效果。在各个墙面上，他们逐一摆放了艾文的画作，彼此间隔开一定空隙。空间整体风格简约，一切意在突出画作主题。
“艾文。”夏西开心地迎过去。
艾文再向夏西靠近几步后，却看到了夏西身边还有个初……便一时面容间有种僵的地不悦感。他皱眉对初说，完全不屑于隐藏自己的不喜欢：“我记得我没发给您邀请函。”
“邀请函一类事物是王室贵族的行事风格，”初回答，他甚至没有看向艾文，目光逐渐略过远处的画作区域，他的眼神中也显然没什么欣赏的感情：“恕我直言您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夏西似乎听到艾文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对初使出招式……她慌忙一个健步把初拉开，推着他走向那片他还没去过的空间，从而远离艾文，低声讲：“干什么……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直接对客人说不曾邀请，”初回答，语气间也同样暴露着明显的很不喜欢，只是和艾文相比倒是气定神闲：“是他失礼在先罢？”
夏西真是被这个人噎得半死：“您今天还真是话多啊！！”
“我以为我们是来放松的。”那严峻脸游刃有余地轻松回答着。
“………。”夏西说不出话，咬着嘴唇瞪着他。
******
艾文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叉腰站在那里，被初气得毁了一天的好心情……
他看着夏西把初拉走，拉到远处不知道彼此私聊了些什么。他想不明白那么阳光灿烂的女孩为什么和初这种人绑定在一起了，不明白为什么她从要对初言听计从，更不明白初为什么一直要把她控制在视线范围之内。
总之就是……好气啊……
就算画展览客整天络绎不绝都不能拯救自己的差心情了……
“没想到你还会画画呢。”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一种轻盈的，带了点傲气的，又像小鸟羽毛一样柔软的声音。很熟悉也很有特点。他回头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来者是谁。
“你怎么会来？”艾文又一次蹙眉，看着姬娜。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绸质的到达膝盖位置的连衣裙，剪裁甚佳，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就连白色高跟鞋的鞋跟上都镶嵌着昂贵的宝石。及腰的长发全部挽在脖颈左侧，垂在身前。
“你在举办一个自己的画展，却要询问客人看展的理由？”姬娜反问，轻盈一笑，显然对各种社交场合都已游刃有余。
“我以为……”艾文明显卡顿了片刻，确实很难应对姬娜灵动的微笑，他右手扬起揉了揉后脑，感受着自己短发的扎触感：“调查员不会在意学生画展这种事。”
“还好了，”姬娜说着，沿着展墙的边缘行走，目光蔓延向艾文的一幅幅画作：“我现在对什么都蛮好奇的。”
艾文不自觉地跟着姬娜的步伐走在她外侧，听着她高跟鞋迈步间引发和地面灵动的碰撞声音，随着她的目光重新审视自己的作品。她看着画展的侧影一时安静，那个专注的侧颜姿态突显出身材优雅的轮廓。她好像受过极高的仪态培养，在公众面前一定会展现最得体的身段。
他想问问她认为自己画得怎么样，但一时又感到很难开口——好像如此就会显得自己很不自信一样。他再回头去看夏西，却发觉她和初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不知道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入口那边忽然产生了一阵嘈杂的动荡，有什么人在高声交谈、笑骂，声音又有些粗鄙……竟然是迪恩带着他的那些朋友来了。
艾文看到马上就有自己的同学上前制止他们喧哗，否则就请他们出去。他就没有自行出面。
“所以，那胖子是谁啊？”姬娜则有些不悦，回头转望向迪恩那一伙人：“看上去很欠教训。”
“我劝你还是少惹他为妙，”艾文回答，虽然他自己从没少和迪恩对着干过：“迪恩的父亲在国议厅就职，可不只是个调查员。他出身很高，你……还是少招惹他。”
姬娜闻言，发出了短暂的，轻轻的一声：“哦？”
“说到这里，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艾文端详着她的反应，看到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画上。
“琦娜。”她回答，用了民间的化名。
******
“所以，琦娜调查员，”艾文已经跟着姬娜走过了一整面墙壁，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开口发问：“你觉得这些，”他向墙面抬臂一挥：“怎么样？”
“唔……怎么说呢，”姬娜微微歪着头，思考着合适的形容词：“蛮不错的。”
“不错？”艾文一扬眉。
“恩。就是说，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已经让我很喜欢。”可惜这位公主一向心直口快而不会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艾文没再说话。他没有再跟着姬娜继续往前走下去。
而姬娜停在下一幅画前，并没有注意到艾文的滞留：“你一定知道，以前，王室灵卫队中有一位成员，叫雨木？”
王室灵卫队的每一位高阶灵者艾文都如数家珍。但此刻，他却已失去了愉快交谈的心情。胃里就像挂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得让他无法开口。
“雨木不仅是优秀的灵者，也曾经是位非常杰出的画家，”而姬娜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可惜结业后就没再产出任何作品。而还在灵者学院的时候，雨木真的可谓名噪一时……他的作品很多被王室买走了。在我……咳，在尤塔亲王一处庄园的厅堂里，至今还留有他的画作。所以，真的可惜。”
“可惜他叛国？”艾文问。雨木事件的真相细节民众并不尽知情，王室对外的宣称是他因叛国罪而处死。
“可惜他是个灵者。”姬娜回答，重新望向艾文：“他本应该作为艺术家而存在。而不应是王室灵卫队的成员。”
“你不喜欢灵卫队。”
“我不喜欢。”姬娜说，完全不知自己在不经意间否认了艾文所渴望所向往的一切：“那些人对自由没有欲求。”
艾文轻轻呼入一口气，没有任何心情和姬娜辩解，他也不愿和女孩子争吵。只是更重要的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得到的一切认可，都达不到第一。永远只是第二。
有段时间他站在那个位置，哪里都没看，只是在自我消化。最终他一耸肩，不准备再跟随姬娜走下去了，他转身面对着逐渐增多的览客。他看到迪恩一行人也在对自己的画指指点点。
“啊……等等……”可是姬娜的声音在他身后继续响起，不让他离开：“其实我来这里，还有别的事找你。”
艾文转回身来，看着姬娜正背着手，仰头看着自己。他没什么想说的。她不是为了自己的画展而来的。他努力告诉自己画展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不要表现出索然无味，但他做不到了。
“我刚刚来到这里，对你们的体质，课程，甚至地形都不是很熟悉，想找个人……”她略微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向自信的甜美微笑：“做我的向导。”
“我？”艾文看着姬娜的笑意，不太明白地发问。
“对。你。”
“抱歉，”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摇头说：“我没有时间。”
姬娜则面色一顿，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我知道你们已经考完试了。”
“但我就是没有时间。”艾文继续摇头。
“……你，拒绝我？”姬娜逐渐收敛了笑容，但同时又有点兴奋。她把他的摇头看做了一种挑战。
“其他人会比我更合适。”艾文回答。
姬娜停顿了片刻，她直视着艾文的双眼，如同羽毛的声音僵硬但高傲：“没有人能拒绝我。”
他闻言，感觉有些好笑地短暂笑了一下，这次真的已经准备离开：“那就抱歉了。”
“明天你就会得到通知，”姬娜咬着嘴唇对那个竟然敢比自己先行一步离开的人的背影说道：“柏尼甚至会亲自走到你座位上告诉你，要做我的向导。”
“我不想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艾文回答。
他说完，自顾离去，甚至没有回头。
******
“如果你没忘记的话，”夏西一边浏览画展，一边对身边的初说：“贝芙说过，她也在上任前夕来学院做过暗访。贝芙就是在雨木的画展上和雨木相识，后来发展成恋人。”
“记得。”初简单回。
“我刚才好像也看到姬娜了。”
“所以？”
“姬娜昨天说的，她在这里已经有了护卫的人选……所指的会不会就是艾文呀！我感觉……她是不是有点喜欢艾文！”
“或许。”
夏西停下步伐，以一种诡异的眼神打量着初。不和艾文做对之后，这人又回到从前那惜字如金的状态了，对于八卦从来丝毫不感兴趣，对于眼前画展的一切也毫不在意……所以这男人究竟跟来这里干什么呀？！
“你觉不觉得……”夏西想问他是否认为姬娜和艾文也会有类似于贝芙与雨木的发展趋势，可突然，对话被一个男人的粗鲁笑声打断了。
“喂！为什么我在艾文的画展中，看到了眼熟的作品？！”男人的声音响亮而刺耳，声音几乎在一时间传入了活动教室中的每位观众的耳中。就像是事先准备好的。
那个声音来源出现在夏西和初的正前方——远处最为尽头的角落里。一个体型发胖的学生指着最深角落中的一幅画说道。是迪恩。
人们随着迪恩的呼喊而不由逐渐聚集到了这个角落，只见迪恩圆乎乎的手指仍然指向尽头那一副内容为跳舞的少女的画作。
“我家里有这副藏画，四年前就有了，”迪恩得意洋洋地对围观而来的学生们诉说：“艾文这显然是抄袭！他竟然还有脸办画展呢！可没想到我家竟然有原画罢？！”
抄袭？！
一时间观展的众人发出高低不平的讨论声音，有惊讶，有混乱，也逐渐有些愤怒。
艾文闻讯很快穿入人群，看到迪恩向现身的自己露出完全不怀好意的笑容。艾文看着他手指向的那副作品，面容间露出明显的惊讶：“这是……？？这不是我的画……”
“少做戏了！”迪恩大笑的样子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被人发觉就不认账了？！天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真的！……”艾文怔怔看着那副陌生画作上一位位少女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摆在这里的画本来是‘初雪’……这、这个是什么？？”
“拉格拉广场的少女。”夏西听到耳边有什么人轻声说，好像是在单方面地回答艾文。夏西转头，发现是姬娜此刻穿过人群，正站在自己身边——她逐渐蹙起双眉，凝神注视着那迪恩所指的画作。
“你还知道名字？”夏西一愣，低声问她。
“我还知道是谁画的。”姬娜回答，因为早就想到或许今天在画展上会重逢夏西，就戴了翻译器出门，所以能够听懂夏西的语言。姬娜的目光仍然向着那副角落中的画作，说：“这是拙略的仿制品。”
“你……！！”艾文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愤怒地指着迪恩：“是不是你把我的画掉包了？！我们昨天布置完场地就离开，你们完全有可能事后进来捣乱！”
“与其演这种戏，不如少做亏心事。”迪恩回敬道，因为兴奋而面孔涨得通红，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你还自诩什么画家……竟然敢做抄袭这种不要脸的事！要我说，我们就把你这画展砸了！！”
他说着，就要撸袖动手。已经有些学生因为害怕闹事而离开。迪恩一行人瞬间彻底扰乱了这次画展。原有的宁静、祥和被瞬间打破。而即便事后能证明艾文不是抄袭，对于此刻失控的画展也已经完全于事无补了。
看来，这就是迪恩此行参加画展的目的了，为了报复此前艾文对他好事的种种阻挠。
“怎么就动手呢？！”夏西不由发怒，站出来一步：“你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么？！而且艾文都说了他原来放在这里的画不是这一幅，你有没有在听人家讲话啊！”
“叽哩哇啦说什么呢……”而迪恩完全没有听懂夏西的语言，他非常不屑的看着她：又是一个十二空……”不过他这一次没有把话讲完，他看到了夏西身后的初正在冷颜望着自己。
周身忽然有股寒冷的压力……
迪恩舔舔嘴唇，决定不与多余的敌人作对，先集中解决眼前的这一个：“艾文大画家，我可没敢污蔑你，”他说着，摆弄着自己的通讯器，快速找到了自己的一张图片，并以投放功能将屏幕上的内容显示在空中，让围观群众所有人都能看到：“这是我家藏画的照片，大家看左边第二幅，分明和你这个一模一样。拍摄时间可是四年前！大画家，你究竟能给出个什么解释？！”
“那幅画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分明就是你们在捣鬼！！”艾文怒喊，整个人都有些颤抖，根本无法容忍这种污蔑，几乎下一秒就要一拳打在迪恩脸上。
但是迪恩完全不怕，甚至更希望挨打。这样，画展就完全毁了。
他看着艾文，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得意的大笑：“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教室补习，很多同学都能证明。你要能找到任何一个是我掉包画作的证据，就算证明了你自己的青白。可惜，你永远，不会找到。”
说着，他发出了彻底的刺耳的大笑。他有钱有权。他做事，永远不会被人抓住把柄。而这个一向破坏自己好事，自诩正义化身的艾文，终于，在今天得到了教训。
“那么你对这幅画的作者……了解多少呢？”突然，少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轻盈又有些桀骜不驯。有点像幼鸟在拍打翅膀。
“……又是你。”迪恩眯着眼看着姬娜。第二天这小姑娘还在这高教院中，或许她大概真的是什么见鬼的国审调查员？？
但迪恩知道自家的权利在对方之上，所以完全不怕，甚至因为艾文也将在她面前出丑而感到更加兴奋。
“或者，我们换一个问题。”姬娜看到围观的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自己，她听到学生们窃窃私语着“调查员”这类的话语，便明白国审的消息已经在学院传开。
姬娜干脆直接走进迪恩和艾文对峙的圈子内，站在公众视野之前。她镶嵌了白色宝石的鞋跟在那段犹如静止的时间里随着步伐的迈动而引发了几声微妙的回响。她已站在迪恩面前，对他轻声说：“比如……你可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
“哼，不是我买的，我对这种东西漠不关心，”迪恩回答，态度依旧不屑一顾：“作者是谁究竟哪里重要了？！重点分明是艾文这人抄袭还敢举办画展……简直厚颜无耻！！”
“我看也是，”姬娜不紧不慢地回答：“你对这类艺术品，是完全不会感兴趣的。只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你……”
“这原画，是雨木的作品。”姬娜淡淡打断他。
此话一出，更是引发了在场围观学生们的震惊——雨木，曾经的王室灵卫队队员，却在前些日子被宣布了叛国罪而执行死刑。不可能有任何第四空间的公民不知道这个名字。
“四年前，雨木曾经也在灵者学院举办过一次画展，”姬娜说，似乎曾经仰慕这位画家，而对他的事迹如数家珍：“可惜那时和今日现状不同，观看者数量寥寥。但，至今不知是什么人，内部将他的作品引荐入王室。他的画作境界很高，极有艺术天赋，由而在王室内部风靡一时。尤其爱画的尤塔和贝芙两位亲王，甚至曾出重金聘他前往王城，专心创作……不知道在场的人，有没有谁同样知道我所说的这件事。”
“确有此事。”初回答，作为雨木曾经同届的朋友作证：“他去了很久。”
“拉格拉广场的少女，”姬娜指着迪恩仍然放映在空中的幻象：“就是当时雨木在王城中所绘诸多画作中的一副。亲王们各自挑选了自己最爱的画作进行珍藏，剩余的，被国议厅的议臣们付高价买走。”
迪恩听着姬娜娓娓道来，虽然他没明白至今为止她在说的话有什么重点，但总觉对方的神态如此信誓旦旦，就好像真的抓住了自己什么把柄。
“所以，大家明白了么？”姬娜好像也不指望迪恩能听懂自己在讲什么，转而望向围观的众人：“那幅画是在王城内部产生的。从未流传在外。我父亲因在国议厅就职，曾经带我参加展览，一睹其容。但艾文，则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见过，又怎会模仿呢？”
一时，学生们议论纷纷，姬娜轻而易举改变了舆论的风向。她看着欲言又止的迪恩，不由昂起下颚，露出了轻蔑却又优雅的微笑：“会高价买画，又喜欢临摹的人……我知道了，你就是格玛家的少爷，对不对？听说令尊爱画如痴，但所临摹出来的作品……”她说到这里，略微停顿，重新审视墙上这被偷换后的画作结果，微微一摇头：“却不过如此。”
“你、你胡说……”
“你根本不懂画作，连作者是谁都不清楚。只是看到家中有个临摹仿品，又有那张带了时间标记的照片，就想借此污蔑，”姬娜说着，摇摇头，连轻蔑的微笑都已经吝啬了：“可惜，上述我所说一切，都有历史记录。雨木的一切作品全部登记在案。如果不能查到，也可以问尤塔、或者罗勒亲王，甚至王也会对此事有所印象。”她说，声音逐渐严厉：“现在，我只问你，照片虽然是四年前的，而你今天拿着临摹叛国者画作的劣品招摇撞骗，可知自己会被判以什么样的罪行？！”
“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竟然是雨木的画啊！！！”迪恩显然在姬娜那番逼问口气之下精神濒临崩溃，他彻底慌乱了，害怕自己真和叛国扯上什么关系，忽然伸手把那幅画从墙上扯了下来，像疯了一样跑了出去。好像如此，就可以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
他的小弟们愣了两秒……本来已经准备好砸乱这个画展了……此刻只好把撸好的袖子重新放回去……然后纷纷追了出去……
围观群众由此便了然真相，大家不由松一口气，随即情不自禁地为姬娜这番讲话鼓起掌来。
她微微一笑，回看着场内所有人。年仅十五岁。优雅的举止向来举重若轻，而无论是思辨还是口才都令人惊叹不已。
也是在这瞬间，夏西忽然感觉把国家教律交给这为公主，又好像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
画展由此得而继续。
群众们散开，继续观赏未看到的区域，这个角落里终于只剩下艾文、姬娜、夏西和初。
姬娜看到终于只剩下他们四人，忍不住露出调皮的微笑，低声说：“憋死我了……其实全都是我编的。”
“啊？！”夏西不由发出震惊的呼声，差点又引来群众一些围观。她不由赶紧收了声音，看到艾文面孔间也是一样地一脸懵圈。
“我感觉迪恩就是个蠢蛋。”姬娜一耸肩：“随便说点什么他都相信。”
“全、全是编的吗？！全是？？”夏西满脸难以置信，下巴都要掉了，她猛地转向初：“那雨木去王城作画的事情……”
“假的。”初的反应当相当淡然：“没这种事。我只是随意呼应下。”
夏西盯着初，前所未有地盯着他，对他的认知瞬间颠覆了。
“那，艾文，”姬娜先把夏西的震惊搁置到一旁：“我有件事要悄悄和你说。”
******
画展的观众仍然众多。艾文不知道姬娜要说什么，带她走到活动教室的入口之外。已经有同学帮忙把此前挪走的桌椅运送回来，放在教室边上。画展已临近结束了。
“我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姬娜说，双手背到身后去，抬头看着艾文的时候笑意还是那么微妙，充满期待：“你这回，总该愿意做我的向导了吧？”
艾文没想到她说的竟然还是这个话题，不由抬手揉了揉后脑——每当他陷入两难或者不解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虽然很感谢她，但他并不准备违背自己的内心。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如果即便能挤出富裕时间，他也想用在教夏西语言上，而不是什么毫无意义地闲逛校园。
“刚才那件事我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但是，抱歉，”他摇头：“我真的没有时间。”
“你……！”姬娜完全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被第二次拒绝，一瞬间脸涨得通红：“没时间？！这明明是殊荣！”
艾文当然不可能知道姬娜其实什么身份，当他听到她用“殊荣”来形容陪伴她自己的时候，他无法忍耐地发出了感到好笑的声音。虽然她帮助过他，但此刻在艾文眼中的姬娜仍然只是个娇生惯养自视甚高的大小姐：“那您去找认为是殊荣的人来做罢。我们要闭馆了。”
他如此说着，同时学生们也在这时候逐渐从教室中走出。活动教室里发出了各类器具收拾碰撞的声音。
“我……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姬娜说着，难以置信，泪水逐渐在眼眶中打转。
“这不是交易。”艾文说，此刻没在看她，而在是转身比划着告诉远处的同学小心，收拾时候不要划到画布：“如果我帮别人什么，并不是为了索取。”
姬娜真的……气极了。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忤逆她。但她的自尊心又实在不允许她第三次要求他。于是，她气急败坏地转身走了，却不小心撞到了正在搬运桌椅的同学。随即，一个不稳，姬娜趔趄地摔倒向一边。
艾文见状瞬间闪来将她扶住。最终姬娜没有跌倒……可是她的鞋跟被扭了一下，断掉了。
而她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愤中，没有因为趔趄、或者看到鞋跟断开而发出什么惊讶的声音。此刻，她的右臂虽然被艾文搀扶着，但她也未抬头看他，只是一直垂着头，望着自己断裂的右鞋跟上的宝石。
“我送你回去。”艾文见状，说。他看她一直不抬头，忽然意识到有可能是哭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未免太过绝情。
他瞬间后悔，分明刚刚还受了她很大帮助，只觉自己未免太不绅士，所以要不然……就答应她好了……
“不。我不要你送我。”
可他听到了响亮的一声拒绝。他扶着她的手臂也被她一下甩开。只见姬娜弯下腰去，把自己的两只鞋脱下后，愤怒地摔到了路旁边，看也没有再看。
小公主赤脚站在地面，重新抬头与艾文对视的时候确实面色通红，不过眼眸中已经没有泪水的痕迹，硬生生忍了回去：“我才不要什么同情可怜。但你迟早会同意我的！”
她把这句话像摔在他脸上一样地说出来，然后赤着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消息是夏西如约而至。
坏消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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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也一定要来呢？？”
夏西在踏入第五活动室前，再一次问一路跟在她后面的初，既不理解，又有些崩溃。开始时她以为他只是送她过来这里，但现在距离门口就只差半步了，这个人还是一点返回的迹象都没有。
“我为什么不能？”初一扬眉，反问。
“你又不喜欢他……也对画作没什么兴趣……来干什么啊……”
“我说过了，”初在回答的时候已经迈入了活动室：“我们都不是靠自身喜好过生活的。”
说完，他都没等她就直接踏入了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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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夏！！”
本次画展中展出作品的作者，艾文，在人海中一眼就发觉了夏西的到来。
此刻画展才方方开始，观众却已比夏西预测的要多出许多。尤幸活动教室的空间极度宽广，可容纳200人以上。艾文和同伴们早在前一天将活动教室布置妥当，多余的桌椅一律放置它处，并在空旷教室中借助材料，搭出了临时墙壁，制造出多种隔间和走廊的效果。在各个墙面上，他们逐一摆放了艾文的画作，彼此间隔开一定空隙。空间整体风格简约，一切意在突出画作主题。
“艾文。”夏西开心地迎过去。
艾文再向夏西靠近几步后，却看到了夏西身边还有个初……便一时面容间有种僵的地不悦感。他皱眉对初说，完全不屑于隐藏自己的不喜欢：“我记得我没发给您邀请函。”
“邀请函一类事物是王室贵族的行事风格，”初回答，他甚至没有看向艾文，目光逐渐略过远处的画作区域，他的眼神中也显然没什么欣赏的感情：“恕我直言您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夏西似乎听到艾文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对初使出招式……她慌忙一个健步把初拉开，推着他走向那片他还没去过的空间，从而远离艾文，低声讲：“干什么……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直接对客人说不曾邀请，”初回答，语气间也同样暴露着明显的很不喜欢，只是和艾文相比倒是气定神闲：“是他失礼在先罢？”
夏西真是被这个人噎得半死：“您今天还真是话多啊！！”
“我以为我们是来放松的。”那严峻脸游刃有余地轻松回答着。
“………。”夏西说不出话，咬着嘴唇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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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文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叉腰站在那里，被初气得毁了一天的好心情……
他看着夏西把初拉走，拉到远处不知道彼此私聊了些什么。他想不明白那么阳光灿烂的女孩为什么和初这种人绑定在一起了，不明白为什么她从要对初言听计从，更不明白初为什么一直要把她控制在视线范围之内。
总之就是……好气啊……
就算画展览客整天络绎不绝都不能拯救自己的差心情了……
“没想到你还会画画呢。”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一种轻盈的，带了点傲气的，又像小鸟羽毛一样柔软的声音。很熟悉也很有特点。他回头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来者是谁。
“你怎么会来？”艾文又一次蹙眉，看着姬娜。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绸质的到达膝盖位置的连衣裙，剪裁甚佳，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就连白色高跟鞋的鞋跟上都镶嵌着昂贵的宝石。及腰的长发全部挽在脖颈左侧，垂在身前。
“你在举办一个自己的画展，却要询问客人看展的理由？”姬娜反问，轻盈一笑，显然对各种社交场合都已游刃有余。
“我以为……”艾文明显卡顿了片刻，确实很难应对姬娜灵动的微笑，他右手扬起揉了揉后脑，感受着自己短发的扎触感：“调查员不会在意学生画展这种事。”
“还好了，”姬娜说着，沿着展墙的边缘行走，目光蔓延向艾文的一幅幅画作：“我现在对什么都蛮好奇的。”
艾文不自觉地跟着姬娜的步伐走在她外侧，听着她高跟鞋迈步间引发和地面灵动的碰撞声音，随着她的目光重新审视自己的作品。她看着画展的侧影一时安静，那个专注的侧颜姿态突显出身材优雅的轮廓。她好像受过极高的仪态培养，在公众面前一定会展现最得体的身段。
他想问问她认为自己画得怎么样，但一时又感到很难开口——好像如此就会显得自己很不自信一样。他再回头去看夏西，却发觉她和初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不知道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入口那边忽然产生了一阵嘈杂的动荡，有什么人在高声交谈、笑骂，声音又有些粗鄙……竟然是迪恩带着他的那些朋友来了。
艾文看到马上就有自己的同学上前制止他们喧哗，否则就请他们出去。他就没有自行出面。
“所以，那胖子是谁啊？”姬娜则有些不悦，回头转望向迪恩那一伙人：“看上去很欠教训。”
“我劝你还是少惹他为妙，”艾文回答，虽然他自己从没少和迪恩对着干过：“迪恩的父亲在国议厅就职，可不只是个调查员。他出身很高，你……还是少招惹他。”
姬娜闻言，发出了短暂的，轻轻的一声：“哦？”
“说到这里，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艾文端详着她的反应，看到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画上。
“琦娜。”她回答，用了民间的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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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琦娜调查员，”艾文已经跟着姬娜走过了一整面墙壁，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开口发问：“你觉得这些，”他向墙面抬臂一挥：“怎么样？”
“唔……怎么说呢，”姬娜微微歪着头，思考着合适的形容词：“蛮不错的。”
“不错？”艾文一扬眉。
“恩。就是说，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已经让我很喜欢。”可惜这位公主一向心直口快而不会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艾文没再说话。他没有再跟着姬娜继续往前走下去。
而姬娜停在下一幅画前，并没有注意到艾文的滞留：“你一定知道，以前，王室灵卫队中有一位成员，叫雨木？”
王室灵卫队的每一位高阶灵者艾文都如数家珍。但此刻，他却已失去了愉快交谈的心情。胃里就像挂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得让他无法开口。
“雨木不仅是优秀的灵者，也曾经是位非常杰出的画家，”而姬娜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可惜结业后就没再产出任何作品。而还在灵者学院的时候，雨木真的可谓名噪一时……他的作品很多被王室买走了。在我……咳，在尤塔亲王一处庄园的厅堂里，至今还留有他的画作。所以，真的可惜。”
“可惜他叛国？”艾文问。雨木事件的真相细节民众并不尽知情，王室对外的宣称是他因叛国罪而处死。
“可惜他是个灵者。”姬娜回答，重新望向艾文：“他本应该作为艺术家而存在。而不应是王室灵卫队的成员。”
“你不喜欢灵卫队。”
“我不喜欢。”姬娜说，完全不知自己在不经意间否认了艾文所渴望所向往的一切：“那些人对自由没有欲求。”
艾文轻轻呼入一口气，没有任何心情和姬娜辩解，他也不愿和女孩子争吵。只是更重要的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得到的一切认可，都达不到第一。永远只是第二。
有段时间他站在那个位置，哪里都没看，只是在自我消化。最终他一耸肩，不准备再跟随姬娜走下去了，他转身面对着逐渐增多的览客。他看到迪恩一行人也在对自己的画指指点点。
“啊……等等……”可是姬娜的声音在他身后继续响起，不让他离开：“其实我来这里，还有别的事找你。”
艾文转回身来，看着姬娜正背着手，仰头看着自己。他没什么想说的。她不是为了自己的画展而来的。他努力告诉自己画展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不要表现出索然无味，但他做不到了。
“我刚刚来到这里，对你们的体质，课程，甚至地形都不是很熟悉，想找个人……”她略微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向自信的甜美微笑：“做我的向导。”
“我？”艾文看着姬娜的笑意，不太明白地发问。
“对。你。”
“抱歉，”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摇头说：“我没有时间。”
姬娜则面色一顿，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我知道你们已经考完试了。”
“但我就是没有时间。”艾文继续摇头。
“……你，拒绝我？”姬娜逐渐收敛了笑容，但同时又有点兴奋。她把他的摇头看做了一种挑战。
“其他人会比我更合适。”艾文回答。
姬娜停顿了片刻，她直视着艾文的双眼，如同羽毛的声音僵硬但高傲：“没有人能拒绝我。”
他闻言，感觉有些好笑地短暂笑了一下，这次真的已经准备离开：“那就抱歉了。”
“明天你就会得到通知，”姬娜咬着嘴唇对那个竟然敢比自己先行一步离开的人的背影说道：“柏尼甚至会亲自走到你座位上告诉你，要做我的向导。”
“我不想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艾文回答。
他说完，自顾离去，甚至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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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没忘记的话，”夏西一边浏览画展，一边对身边的初说：“贝芙说过，她也在上任前夕来学院做过暗访。贝芙就是在雨木的画展上和雨木相识，后来发展成恋人。”
“记得。”初简单回。
“我刚才好像也看到姬娜了。”
“所以？”
“姬娜昨天说的，她在这里已经有了护卫的人选……所指的会不会就是艾文呀！我感觉……她是不是有点喜欢艾文！”
“或许。”
夏西停下步伐，以一种诡异的眼神打量着初。不和艾文做对之后，这人又回到从前那惜字如金的状态了，对于八卦从来丝毫不感兴趣，对于眼前画展的一切也毫不在意……所以这男人究竟跟来这里干什么呀？！
“你觉不觉得……”夏西想问他是否认为姬娜和艾文也会有类似于贝芙与雨木的发展趋势，可突然，对话被一个男人的粗鲁笑声打断了。
“喂！为什么我在艾文的画展中，看到了眼熟的作品？！”男人的声音响亮而刺耳，声音几乎在一时间传入了活动教室中的每位观众的耳中。就像是事先准备好的。
那个声音来源出现在夏西和初的正前方——远处最为尽头的角落里。一个体型发胖的学生指着最深角落中的一幅画说道。是迪恩。
人们随着迪恩的呼喊而不由逐渐聚集到了这个角落，只见迪恩圆乎乎的手指仍然指向尽头那一副内容为跳舞的少女的画作。
“我家里有这副藏画，四年前就有了，”迪恩得意洋洋地对围观而来的学生们诉说：“艾文这显然是抄袭！他竟然还有脸办画展呢！可没想到我家竟然有原画罢？！”
抄袭？！
一时间观展的众人发出高低不平的讨论声音，有惊讶，有混乱，也逐渐有些愤怒。
艾文闻讯很快穿入人群，看到迪恩向现身的自己露出完全不怀好意的笑容。艾文看着他手指向的那副作品，面容间露出明显的惊讶：“这是……？？这不是我的画……”
“少做戏了！”迪恩大笑的样子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被人发觉就不认账了？！天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真的！……”艾文怔怔看着那副陌生画作上一位位少女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摆在这里的画本来是‘初雪’……这、这个是什么？？”
“拉格拉广场的少女。”夏西听到耳边有什么人轻声说，好像是在单方面地回答艾文。夏西转头，发现是姬娜此刻穿过人群，正站在自己身边——她逐渐蹙起双眉，凝神注视着那迪恩所指的画作。
“你还知道名字？”夏西一愣，低声问她。
“我还知道是谁画的。”姬娜回答，因为早就想到或许今天在画展上会重逢夏西，就戴了翻译器出门，所以能够听懂夏西的语言。姬娜的目光仍然向着那副角落中的画作，说：“这是拙略的仿制品。”
“你……！！”艾文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愤怒地指着迪恩：“是不是你把我的画掉包了？！我们昨天布置完场地就离开，你们完全有可能事后进来捣乱！”
“与其演这种戏，不如少做亏心事。”迪恩回敬道，因为兴奋而面孔涨得通红，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你还自诩什么画家……竟然敢做抄袭这种不要脸的事！要我说，我们就把你这画展砸了！！”
他说着，就要撸袖动手。已经有些学生因为害怕闹事而离开。迪恩一行人瞬间彻底扰乱了这次画展。原有的宁静、祥和被瞬间打破。而即便事后能证明艾文不是抄袭，对于此刻失控的画展也已经完全于事无补了。
看来，这就是迪恩此行参加画展的目的了，为了报复此前艾文对他好事的种种阻挠。
“怎么就动手呢？！”夏西不由发怒，站出来一步：“你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么？！而且艾文都说了他原来放在这里的画不是这一幅，你有没有在听人家讲话啊！”
“叽哩哇啦说什么呢……”而迪恩完全没有听懂夏西的语言，他非常不屑的看着她：又是一个十二空……”不过他这一次没有把话讲完，他看到了夏西身后的初正在冷颜望着自己。
周身忽然有股寒冷的压力……
迪恩舔舔嘴唇，决定不与多余的敌人作对，先集中解决眼前的这一个：“艾文大画家，我可没敢污蔑你，”他说着，摆弄着自己的通讯器，快速找到了自己的一张图片，并以投放功能将屏幕上的内容显示在空中，让围观群众所有人都能看到：“这是我家藏画的照片，大家看左边第二幅，分明和你这个一模一样。拍摄时间可是四年前！大画家，你究竟能给出个什么解释？！”
“那幅画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分明就是你们在捣鬼！！”艾文怒喊，整个人都有些颤抖，根本无法容忍这种污蔑，几乎下一秒就要一拳打在迪恩脸上。
但是迪恩完全不怕，甚至更希望挨打。这样，画展就完全毁了。
他看着艾文，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得意的大笑：“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教室补习，很多同学都能证明。你要能找到任何一个是我掉包画作的证据，就算证明了你自己的青白。可惜，你永远，不会找到。”
说着，他发出了彻底的刺耳的大笑。他有钱有权。他做事，永远不会被人抓住把柄。而这个一向破坏自己好事，自诩正义化身的艾文，终于，在今天得到了教训。
“那么你对这幅画的作者……了解多少呢？”突然，少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轻盈又有些桀骜不驯。有点像幼鸟在拍打翅膀。
“……又是你。”迪恩眯着眼看着姬娜。第二天这小姑娘还在这高教院中，或许她大概真的是什么见鬼的国审调查员？？
但迪恩知道自家的权利在对方之上，所以完全不怕，甚至因为艾文也将在她面前出丑而感到更加兴奋。
“或者，我们换一个问题。”姬娜看到围观的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自己，她听到学生们窃窃私语着“调查员”这类的话语，便明白国审的消息已经在学院传开。
姬娜干脆直接走进迪恩和艾文对峙的圈子内，站在公众视野之前。她镶嵌了白色宝石的鞋跟在那段犹如静止的时间里随着步伐的迈动而引发了几声微妙的回响。她已站在迪恩面前，对他轻声说：“比如……你可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
“哼，不是我买的，我对这种东西漠不关心，”迪恩回答，态度依旧不屑一顾：“作者是谁究竟哪里重要了？！重点分明是艾文这人抄袭还敢举办画展……简直厚颜无耻！！”
“我看也是，”姬娜不紧不慢地回答：“你对这类艺术品，是完全不会感兴趣的。只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你……”
“这原画，是雨木的作品。”姬娜淡淡打断他。
此话一出，更是引发了在场围观学生们的震惊——雨木，曾经的王室灵卫队队员，却在前些日子被宣布了叛国罪而执行死刑。不可能有任何第四空间的公民不知道这个名字。
“四年前，雨木曾经也在灵者学院举办过一次画展，”姬娜说，似乎曾经仰慕这位画家，而对他的事迹如数家珍：“可惜那时和今日现状不同，观看者数量寥寥。但，至今不知是什么人，内部将他的作品引荐入王室。他的画作境界很高，极有艺术天赋，由而在王室内部风靡一时。尤其爱画的尤塔和贝芙两位亲王，甚至曾出重金聘他前往王城，专心创作……不知道在场的人，有没有谁同样知道我所说的这件事。”
“确有此事。”初回答，作为雨木曾经同届的朋友作证：“他去了很久。”
“拉格拉广场的少女，”姬娜指着迪恩仍然放映在空中的幻象：“就是当时雨木在王城中所绘诸多画作中的一副。亲王们各自挑选了自己最爱的画作进行珍藏，剩余的，被国议厅的议臣们付高价买走。”
迪恩听着姬娜娓娓道来，虽然他没明白至今为止她在说的话有什么重点，但总觉对方的神态如此信誓旦旦，就好像真的抓住了自己什么把柄。
“所以，大家明白了么？”姬娜好像也不指望迪恩能听懂自己在讲什么，转而望向围观的众人：“那幅画是在王城内部产生的。从未流传在外。我父亲因在国议厅就职，曾经带我参加展览，一睹其容。但艾文，则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见过，又怎会模仿呢？”
一时，学生们议论纷纷，姬娜轻而易举改变了舆论的风向。她看着欲言又止的迪恩，不由昂起下颚，露出了轻蔑却又优雅的微笑：“会高价买画，又喜欢临摹的人……我知道了，你就是格玛家的少爷，对不对？听说令尊爱画如痴，但所临摹出来的作品……”她说到这里，略微停顿，重新审视墙上这被偷换后的画作结果，微微一摇头：“却不过如此。”
“你、你胡说……”
“你根本不懂画作，连作者是谁都不清楚。只是看到家中有个临摹仿品，又有那张带了时间标记的照片，就想借此污蔑，”姬娜说着，摇摇头，连轻蔑的微笑都已经吝啬了：“可惜，上述我所说一切，都有历史记录。雨木的一切作品全部登记在案。如果不能查到，也可以问尤塔、或者罗勒亲王，甚至王也会对此事有所印象。”她说，声音逐渐严厉：“现在，我只问你，照片虽然是四年前的，而你今天拿着临摹叛国者画作的劣品招摇撞骗，可知自己会被判以什么样的罪行？！”
“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竟然是雨木的画啊！！！”迪恩显然在姬娜那番逼问口气之下精神濒临崩溃，他彻底慌乱了，害怕自己真和叛国扯上什么关系，忽然伸手把那幅画从墙上扯了下来，像疯了一样跑了出去。好像如此，就可以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
他的小弟们愣了两秒……本来已经准备好砸乱这个画展了……此刻只好把撸好的袖子重新放回去……然后纷纷追了出去……
围观群众由此便了然真相，大家不由松一口气，随即情不自禁地为姬娜这番讲话鼓起掌来。
她微微一笑，回看着场内所有人。年仅十五岁。优雅的举止向来举重若轻，而无论是思辨还是口才都令人惊叹不已。
也是在这瞬间，夏西忽然感觉把国家教律交给这为公主，又好像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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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展由此得而继续。
群众们散开，继续观赏未看到的区域，这个角落里终于只剩下艾文、姬娜、夏西和初。
姬娜看到终于只剩下他们四人，忍不住露出调皮的微笑，低声说：“憋死我了……其实全都是我编的。”
“啊？！”夏西不由发出震惊的呼声，差点又引来群众一些围观。她不由赶紧收了声音，看到艾文面孔间也是一样地一脸懵圈。
“我感觉迪恩就是个蠢蛋。”姬娜一耸肩：“随便说点什么他都相信。”
“全、全是编的吗？！全是？？”夏西满脸难以置信，下巴都要掉了，她猛地转向初：“那雨木去王城作画的事情……”
“假的。”初的反应当相当淡然：“没这种事。我只是随意呼应下。”
夏西盯着初，前所未有地盯着他，对他的认知瞬间颠覆了。
“那，艾文，”姬娜先把夏西的震惊搁置到一旁：“我有件事要悄悄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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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展的观众仍然众多。艾文不知道姬娜要说什么，带她走到活动教室的入口之外。已经有同学帮忙把此前挪走的桌椅运送回来，放在教室边上。画展已临近结束了。
“我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姬娜说，双手背到身后去，抬头看着艾文的时候笑意还是那么微妙，充满期待：“你这回，总该愿意做我的向导了吧？”
艾文没想到她说的竟然还是这个话题，不由抬手揉了揉后脑——每当他陷入两难或者不解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虽然很感谢她，但他并不准备违背自己的内心。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如果即便能挤出富裕时间，他也想用在教夏西语言上，而不是什么毫无意义地闲逛校园。
“刚才那件事我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但是，抱歉，”他摇头：“我真的没有时间。”
“你……！”姬娜完全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被第二次拒绝，一瞬间脸涨得通红：“没时间？！这明明是殊荣！”
艾文当然不可能知道姬娜其实什么身份，当他听到她用“殊荣”来形容陪伴她自己的时候，他无法忍耐地发出了感到好笑的声音。虽然她帮助过他，但此刻在艾文眼中的姬娜仍然只是个娇生惯养自视甚高的大小姐：“那您去找认为是殊荣的人来做罢。我们要闭馆了。”
他如此说着，同时学生们也在这时候逐渐从教室中走出。活动教室里发出了各类器具收拾碰撞的声音。
“我……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姬娜说着，难以置信，泪水逐渐在眼眶中打转。
“这不是交易。”艾文说，此刻没在看她，而在是转身比划着告诉远处的同学小心，收拾时候不要划到画布：“如果我帮别人什么，并不是为了索取。”
姬娜真的……气极了。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忤逆她。但她的自尊心又实在不允许她第三次要求他。于是，她气急败坏地转身走了，却不小心撞到了正在搬运桌椅的同学。随即，一个不稳，姬娜趔趄地摔倒向一边。
艾文见状瞬间闪来将她扶住。最终姬娜没有跌倒……可是她的鞋跟被扭了一下，断掉了。
而她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愤中，没有因为趔趄、或者看到鞋跟断开而发出什么惊讶的声音。此刻，她的右臂虽然被艾文搀扶着，但她也未抬头看他，只是一直垂着头，望着自己断裂的右鞋跟上的宝石。
“我送你回去。”艾文见状，说。他看她一直不抬头，忽然意识到有可能是哭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未免太过绝情。
他瞬间后悔，分明刚刚还受了她很大帮助，只觉自己未免太不绅士，所以要不然……就答应她好了……
“不。我不要你送我。”
可他听到了响亮的一声拒绝。他扶着她的手臂也被她一下甩开。只见姬娜弯下腰去，把自己的两只鞋脱下后，愤怒地摔到了路旁边，看也没有再看。
小公主赤脚站在地面，重新抬头与艾文对视的时候确实面色通红，不过眼眸中已经没有泪水的痕迹，硬生生忍了回去：“我才不要什么同情可怜。但你迟早会同意我的！”
她把这句话像摔在他脸上一样地说出来，然后赤着脚，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