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平日里虽话不多, 但这些日子以来在巡城卫里威望愈来愈重,再加上方才谢景安为他撑足了场面, 几个队正虽说不至于死心塌地, 但他的话轻易不敢反驳的,因此他一开口,俱都息了声, 赵队正更是脸色微带了几分羞愧道:“将军斥责的是,是属下莽撞了, 属下这就回衙去操练, 明日一早就率队出城。”

    徐队正听了林言的几句斥责正有些懊恼,但抢差之事贼心不死,一边羞愧着一边暗暗琢磨,该如何将这叫差事揽过来,就听到赵队正那句话, 顿时勃然大怒,眉毛一竖就要开口, 可看到一旁林言飞过来的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顿时后颈一凉,悻悻的住了嘴。

    终于将这群莽汉劝住, 林言也不敢继续在器械司外巡逻了,生怕这群武艺好,脾气同样爆的属下又吵将起来, 急忙带着人就回了巡城卫的官衙。

    ……

    林言回到官衙督促属下操练, 反复斟酌剿匪一事, 谢景安回到王府也不得闲,他跨过王府门槛的第一件事就是着人将花厅的火墙烧起来,再让崔同去将林婉请来。

    崔同前些日子一直管着火炕队的事,未能在谢景安身边随侍,如今火炕队的事终于理顺,他算是能丢开手了,跟在谢景安身边成日欢喜的嘴角都是向上弯的,听到谢景安吩咐高兴的应了一声,行了礼就带着两个下人一溜烟的去了林婉住的院子。

    崔同去请人,谢景安却没有直接就去花厅,而是指了一个扈从,让他去将秦总管唤到书房,问了一问给他母妃惠妃准备节礼的事。

    自从谢景安上次提过要给宫中送节礼,这几日秦总管就一直在亲力亲为此事,他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生怕河里会泛冰连船都行不得,正急得心急如焚,即便是谢景安不过问他这两日也是要禀告的,心里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因此谢景安一问就流畅的答道:“回殿下的话,小人这些日子将给宫里各位贵人的节礼一应准备好了,就等着殿下过目,好定日子送往长安。”

    听到准备好了,谢景安颇为意外,问秦总管要来节礼单子从头到尾细细浏览了一遍,沉吟着半晌没出声。

    倒不是他对准备的节礼有什么不满,而是觉得礼单上备的礼跟他想的有些出入。

    香皂香水白酒倒是都有,只是是他工坊里制出来的寻常货品,并没有特殊的地方,虽说送进宫里也会让各位贵人喜出望外,欢喜不已,可到底体现不出他们的身份,一时还罢了,若是等他们得知寻常世家富户与他们用的都是一样的,难免不会对他生出怨怼之心。

    再者他依稀听身边的下人说过,原主有个亲妹妹在的,今年尚不到十岁,聪明可爱,样貌完全随了原主的母妃,年纪还小就已经显出几分美貌,等到长大虽不至于是倾国之色,但等闲女子还是不能比拟的。

    谢景安本身就是个喜欢孩子的人,连封地里流落在外的孤儿都会心生怜惜,更何况是与这具身体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若是没有条件就罢了,可如今他手头宽松,又有着那么多后世见过的新奇东西,再加上还有淘宝这么大个金手指,不给他这个妹妹准备点什么稀罕东西,简直是对不起他穿越者的身份。

    谢景安一边思索着后世能有什么小孩的玩具可以在这个时代实现的,一边对着秦总管道:“秦总管辛苦,准备的节礼甚和本王的心意,只是本王初至封地,又头一回离父皇母妃那么远,看着这个礼单终归觉得节礼薄了些,本王有意再添些东西,秦总管意下如何?”

    给宫中贵人送东西,作为顺王府的总管,只有觉得少的,哪里会有嫌多的,因此等谢景安说完,秦总管就笑道:“殿下能有此心小人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阻拦?只是小人已将王府里有的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备在了礼单上,不知殿下还要再添些什么东西,若是易得的还好,若是不易寻的,怕是会耽搁了时间,毕竟魏长史也说过,今年不比往年,一天冷过一天,再耽搁下去若是河道有了浮冰,那就只能冒雪进长安了。”

    秦总管说到此处欲言又止,显然还有未尽之言,只是他虽然没有一并说出口,但谢景安也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无非是莫州地处偏远,即便夏日也要走上一两个月,何况还是冬天,再者魏长史早就说过今年恐有雪灾,即便是现下上路都未必能安全回到长安,更何况是河道浮冰之后,能让河道浮冰,温度最高也在零下三十度,就是后世这个温度出门都冻的够呛,更别说现在这个时代的保暖技术,别说安全到达长安了,只怕还没走到半路人都要冻死了。

    说到赶路,谢景安就不由自主的为这个时代落后的交通叹一口气,他倒是有技术可以让这个时代的道路四通八达,传信的速度何止是提升了一倍两倍,只是他有技术也得要有钱,水泥这东西虽然造价不高,但架不住需要的量大,以他如今的家底,哪怕将所有工坊停了也铺不出一条直达檀州的水泥路,更别说修遍他治下十三州了,只能徐徐图之。

    再者有钱修路倒不如先将檀蓟平三州的城墙修缮一番,这三州一直以来饱受颌曷攻打之苦,虽说每年不间断的都有流放的罪民和当地雇来的工匠修补,可这时代的建筑本身就不够坚固,更别说长年累月的修修补补了,宋良能镇守平州十数年不让颌曷越雷池一步,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了。

    谢景安越想越远,甚至都开始设想如何规划每个州城,无亲眷友朋的孤寡老人和流浪儿童该如何安置,直想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收回思绪。

    他现在连修建个工坊都要节衣缩食,竟联想到州城建设了,谢景安不由得为自己发散的思维失笑了一声,才在秦总管有些不安的眼神中道:“秦总管放心,这节礼一事是本王对父皇母后和母妃的孝心,即便是工坊不建了,本王也不会耽搁了送节礼上长安,本王只需要十日的功夫就足够,不会耽搁那么长时间的。”

    听到顺王说只需要十日,秦总管提着的心顿时就落了地,十日还好,十日的功夫顶多再下一两场雪,走陆路有些艰难,但乘船还是来得及的。

    谢景安就着礼单又思虑了一会儿,心里已经有了几样觉得可添在里面的东西,他倒是挺想将这件事一口气解决,只是觉得让林婉一个女儿家在花厅里等的太久不好,因此只将想好的几样东西随手用笔在纸上记下来,就出了书房直奔花厅。

    他到得花厅的时候林婉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若是从前这么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说不得就冻坏了,好在如今的花厅已经起了火墙,刚烧上虽不算太暖和,但也不算冷,坐在花厅里穿着厚厚的氅衣抱着汤婆子足以对付过去。

    只是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硬生生等了自己小半个时辰,哪怕谢景安大致适应了自己藩王的身份,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等林婉从椅子上起身就免了她的礼,带了几分歉意道:“让林姑娘久等了,本王原只是想过问一下府中节礼的事,不想这一说竟说了这许多,不知不觉就耽搁了这么久,林姑娘怕是等急了吧。”

    林婉在王府精心调养了半个多月,虽还恢复不到从前在长安娇养着时的美貌,但皮肤白嫩了许多,神色也从先前的忧愁变得从容起来,再加上自小习得的礼仪,俨然就是一个身带贵气,进退有度的世家贵女。

    听到谢景安的歉意之言,林婉微带几分受宠若惊,摇摇头轻柔的笑了笑道:“殿下多虑了,殿下身为藩王,事务自然繁多,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见民女已是民女之福,哪怕等上几日民女也甘之如饴,又何况只是小半个时辰。”

    林婉这番话虽说有些夸张,但安慰的效果是极好的,谢景安一听顿时整个心都熨帖了,笑着道:“林姑娘真是善解人意,难怪与林将军兄妹之情会这般深厚。”

    谢景安夸赞了林婉几句,又拉起家常:“这些时日本王被诸事缠身,倒冷落了林姑娘,不知林姑娘这些时日在王府住的可还习惯?若是有不舒坦的地方,尽管找秦管事让他安排便是,本王与林将军一见如故,看林姑娘也像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般,林姑娘不必与本王客气。”

    谢景安为了将林言和林婉拉上自己的战船可谓是下了十足力气,连这种话都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口了。

    谢景安说完这句话面色如常,林婉却吓得大惊失色,忙起身道:“民女不敢,民女是罪民之身,得殿下恩赐才得以脱奴籍,又如何敢与康安公主相提并论,民女如今能在王府居住已经是民女的福气,民女岂敢有不满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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