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周老大人发话, 谢思升答道:“回老大人,他就今年的府案首陈宗泽。”

    周老大人听闻, 问道:“既然是府案首, 想必是有点才学的, 老夫想要当堂考考他,不知谢大人可允?”

    谢思升道:“老大人有令, 怎敢不从。老大人请。”

    周老大人见谢思升已是应允,就对宗泽道:“刚才老夫进来时, 你正在喊冤。你说你冤屈, 老夫虽有心相信,但没实据, 恐难服众, 老夫现在要考你,你可愿意?”

    宗泽跪在地上回道:“能得老大人垂询,学生三生有幸, 请老大人赐题。”

    见宗泽如此爽快, 周老大人一挑眉道:“那好, 老夫就考你了。”

    周老大人见宗泽不过十多岁的少年, 先时出的题都还是简单一点,见宗泽都又快又好的答了出来。几题过后, 难度越来越大,宗泽却也不加停顿的流利说了出来, 有时在开口前还特意问过周老先生是要他以制艺答呢, 还是以策论回。

    你来我往几道题后, 别说周老先生满意无比,就是谢知府都有点惊讶了,想不到这陈宗泽竟然如此有实力。如此有实力的人实在没必要作弊啊,这简直就像是捧着金碗要饭一样荒谬不是。

    因此,还没审案呢,谢知府已是让宗泽站起来回话,不必再跪在地上回话。

    周老先生问过一阵后,暗道,看来今天受人所托还真是来对了。以此子才学,过了今日这关隘,日后必非池中之物啊,今日自己也算是跟他结下善缘了,人情既已送到,干脆送大点,让这事儿今天就出来结果才好。

    周老先生跟宗泽一来一往的对答过后,周老先生哈哈一笑,对着宗泽夸了一句:“陈小友的才学不错,再磨练磨练,日后必有所成啊。”

    宗泽赶紧拱手作揖道:“多谢老大人谬赞,学生愧不敢当。”

    周老大人捻须一笑,然后又转过头来对谢思升说道:“老夫考完了,不耽误谢大人问案了。”

    谢思升刚才听陈宗泽跟周老先生的对答,听的很入迷,现在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正在问案呢。于是一拍惊堂木,对那跪着的刘二富道:“你说你状告陈宗泽作弊,将你知道的再说一遍。如有胡言乱语,本官必会杖责于你。”

    那刘二富趴在地上连声道:“小人不敢欺瞒府台大人,小的确实听到陈宗泽在跟人说起那试帖诗来。”

    接着,刘二富就将当日她听到的讲了出来。听得这刘二富说完经过,宗泽心道,这人还没说谎,说的都是真的,不过,就这样,宗泽反而放下心来。因为这人只听到了宗泽对他爹说的话,没有看到宗泽三人斗诗的事儿。

    当日,宗泽三人斗完诗后,江松涛将宗泽的诗给他改了几个字,宗泽一看,顿时上了个层次,所以回房后,就跟他爹说那江松涛好厉害,稍稍改了改就好了很多,还将这诗读了一遍给他爹听。

    见这刘二富就听到宗泽跟他爹的对话,不是亲眼看到或听到宗泽三人论道。听这人讲完,不但宗泽松了口气,江松涛也是暗暗庆幸,自己当日也知兹事体大,所以特意让他们管家站在门外看着,不让人靠近的。所以,这准备做的还好。

    别看都是关于听到试帖诗的题目,但是,是听到三人一起论到,还是听到宗泽一人说话,这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今天宗泽被府衙的人带走时,特意跟江松涛说:与他无关。就是想告诉他,千万不要为了什么兄弟义气来作证说明,说是他们几人在一起偶然吟诵所得的,如真这样讲了,那到时可就不得了了。

    是啊,宗泽一人还能说是巧合,就按最坏来讲,就是他提前作弊了,不管怎么说,那是他一个人所为。

    但是,如果江松涛晋江卷了进来,那性质将会完全不同。怎么会这么巧?一群人都知道这个?那这是有人提前漏题了,这将会成一桩大案的,搞不好又是一片腥风血雨,到时,大家还有没有命在就难说了。还好,江松涛跟晋江都没犯这错误。

    刘二富这番话显然不让人信服,人家就是在房里跟自家爹说了诗词的事儿,你就说人家舞弊,是提前知道题目了。好,既然如此,你知道是谁给陈宗泽答案的么?

    就谢思升来说,他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如果他出的题有漏题了,那就是他身边的人有问题了,这可得好好查查。

    这个问题那告状之人回答不了,却是将江松涛提醒了。是啊,自己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重来一次,可要是别人知道呢?那肯定是买通了谢思升身边的人了。看来,过后得好好的让人查查那刘新会,看他是不是这次买过题,如果能这次将刘新会摁死在地,那后面,应该就没有隐忧了。

    宗泽自周老先生来了后,情势大转,见几人都在质问刘二富,直将他问的冷汗直流,于是趁盛追击道:“刘二富,我且问你,你识字么?你是否有过耳不忘的本事?”

    那刘二富一听,愣了一下,摇头道:“我不识字,没有过耳不忘的本事。”说完还梗着脖子道:“这跟你作弊有关系么?”

    宗泽厉色道:“当然有关系,你刚才不是将我在房中说话背诗的事儿记得清清楚楚吗?你既不识字,也没有过耳不往的本事,我的试帖诗今日才公示出来,你却背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怎呢觉得你是有备而来呢?而且你来告状的时机未免掐的太好了。贡院那边的鼎沸声一起,你这边就到了。我怎么觉得,今日之事,你背后的主子不像是要对付我,而是另有所指?”

    宗泽的话,刘二富听懂了一半,还有一半却是不懂,另有所指,自己受托就是状告陈宗泽啊,如果能将江松涛顺便拉下,那更好。怎么这陈宗泽的话里却是另有所指的一样?

    刘二富没听懂,谢思升却是听懂了。是啊,今日之事,细思极恐啊。这学子闹事,自古都非同小可啊,搞不好,自己这顶乌纱帽都会被闹没了。是谁想要浑水摸鱼呢。

    谢思升怒了,就这些宵小也敢暗算自己。谢思升正要命人将那刘二福拖出去打一顿杀威棒的,这时,府衙门外有了鼓噪之声,声音不小,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谢思升怒喝着让人出去看看,究竟何人如此大胆?!这时衙役进来了,手中托着书信,说是府衙外来了好多学子请愿,那些学子联名要谢知府,为此次府试是否公正证个清明。

    谢思升先前看到宗泽的对答,如此有实力,不可能作弊;再想到这事儿背后的凶险,恐怕是有人想对付自己,不宜拖的过久,不如赶紧大事化小,就此打住;盖棺定论陈宗泽没有作弊,他这个府案首是名副其实的。

    可是现在这些学子竟然来到府衙前请愿了,不能不给他们一交待。但是,如就这样被胁迫治了陈宗泽的罪,那也太憋屈了些,堂堂知府竟然被人逼迫至此。况且,自己也不是那等不顾别人生死的昏官,这陈宗泽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就这样废掉,实在可惜。

    看到谢思升为难,周老大人开口了:“谢大人,老夫对这陈宗泽虽不甚了解,但观今日此子对答,确然不错。况且,能得王府丞收为高足的人,怎会品行如此不端,所以,此事必有内情。”

    周老大人的话,提醒了谢思升,是啊,这陈宗泽虽然出身不显,但他的老师是王仁光,照王仁光来看,也不能轻易治罪。见谢思升若有所思,周老大人又接着道:“不过,今日学子群情激愤,不给说法,恐怕难以服众。老夫有一提议,谢大人看看可否?”

    谢思升道:“老大人请讲?”

    周老大人道:“老夫觉得,不如让这陈宗泽重考一次,你看如何?”

    谢思升闻言笑道:“老大人所言甚是,好,就让陈宗泽重考一场。”

    见谢思升已是同意陈宗泽重考,周老大人又卖了个人情:“谢大人,门外那些学子还在,我反正是要出去的,我就忝着脸将此事说于他们听,你看如何?”

    听得自己不用跟府衙门外那帮刺儿头打交道,谢思升赶紧作揖谢道:“那下官就多谢老大人操劳了。”

    周老大人走出府衙大堂,来到阶前,对门口的学子道:“因为诸位对此次考试有疑议,所以,知府大人已是决定让陈宗泽明日重考。待重考结束,这陈宗泽是否有资格做这府案首自有定论,尔等现行散去吧。”

    听得知府大人让陈宗泽重考,众人想想,这个方法也可以。重考之时,几个差役,几个监考官盯着陈宗泽一个人看,如果那陈宗泽还能作出好文来,大家也就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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