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嵘回家后,跟他娘说要去北疆。

    俞氏一下子僵了脸,“去北疆做什么?”

    太子都没把瘟疫的消息漏出来,叶嵘自然不敢乱说,只道:“最近一段时间各省地方官不是在征收药材吗?听闻前线战士伤亡惨重,我担心爹,想去帮他。”

    俞氏眼神狐疑,“殿下点名让你去的?”

    “那倒没有。”叶嵘的话半真半假,“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更何况我还是个武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能躲在家里贪图安逸。”

    “那也轮不着你去。”俞氏就这么一双儿女,自然不愿意看到他们其中一个出事,“你就好好在家待着,我去见见长公主。”

    后面的话她没说,叶嵘也反应过来了,一把拉住俞氏,“娘,您可不能去北疆。”

    “臭小子,干嘛?”

    “您忘了,阿瑶四月下旬的婚期,您要是走了,谁来给她坐高堂?总不能让宋家那头改日子?”

    俞氏把胳膊缩回来,伸手戳戳他脑袋,“知道你妹妹大婚还偏要去北疆,就不能让她安心成个亲?”

    叶嵘抿了抿嘴角,“我不在,还有大哥二哥能背她出门,到时候娘帮我多叮嘱她几句就是了,等我回来再去给她赔罪。”

    说着转身就要走。

    “诶!”俞氏唤住他,“你这臭小子想一出是一出,都要走了不去看看她?”

    “我要去了,阿瑶指定不让我走。”叶嵘道:“再说了,她如今正待嫁,我总不能跑去告诉她,北疆战事吃紧?娘也别说,免得让她分心。”

    ……

    没去叶翎的院子道别,叶嵘回房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将包袱扛在肩上,又让小厮去备马。

    小厮见他刚回来又要走,很是疑惑,“三公子,这是要上哪儿去?”

    “出去玩一段时间。”叶嵘剑眉微挑,露出个笑容。

    骑上马,他出了宣武街,拐进西堂子胡同,在一家挂着幌子的铺子门前停下。

    幌子已经很破旧了,被风吹得摇摆不停,辨不出本来的颜色,就连上面的字也缺胳膊断腿,瞧不出到底写了什么。

    叶嵘翻身下马,走上前。

    这儿是一间成衣铺子,专门做高仿货。

    京城里档次高的成衣铺都有自己的设计师,那里头出来的新款,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穿得起。

    不过,只要有时兴样式面世,很快就会出高仿,颜色款式与正品相差无几,只不过用料次些,价钱却便宜得多。

    叶嵘之前在军营的时候听几个兄弟说起过,今儿是特地找过来的。

    别看这地方破旧,里头的裁缝绣娘们却忙得脚不沾地,可见京城也不全是有钱人。

    他才站了一会儿,马上就有个身量高挑的中年男人出来接待,一脸迎财神的笑容,正是铺子的掌柜,“不知客官想仿什么,多少量?”

    “不多,就两件。”叶嵘掏出个十两的小银锭递给他,“帮我仿云秀山庄的校服。”

    “这……”掌柜的没接银子,面色十分犹豫。

    “没仿过?”叶嵘问他。

    “的确是没仿过。”掌柜的唉声叹气:“要不,客官去别的地儿瞅瞅?”

    叶嵘偏不去,“你们家是不敢仿还是不会仿?”

    掌柜的一脸憋屈,“爷就高抬贵手,我这是小本生意,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云秀山庄啊!”

    叶嵘听明白了,这单生意风险大,马上伸手又掏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他,“这个,够了吗?”

    掌柜的眼角一抽,转瞬换上笑脸,小意奉承道:“够了,够了。”

    叶嵘翻翻眼皮,眼睛扫了扫里面忙碌的裁缝和绣娘们,“能不能先做我的,我急等着用。”

    掌柜的将五十两银票和十两小银锭收进袖子里,殷切点头,“能先做,只不过,我们是头一次仿,速度慢些,最少要六日。”

    “什么?”叶嵘瞪大眼珠子,“耍我呢?五十两银子你六天出货,耽误我事儿你赔得起吗?”

    掌柜的不得不忍痛把银票和小银锭掏出来还给他,“既然客官等不了,那您就只能去别处另请高明了。”

    叶嵘眉心皱起。

    除了这家,他没听说过别家仿得像,可是六天,他还准备明儿一早就出发呢!

    心中千万个不乐意,叶嵘撇撇嘴,“就不能再快点儿?”

    掌柜的说:“云氏校服我们这儿没有样品,现找需要花时间。”

    “那行,六天就六天。”叶嵘不耐烦地摆摆手,“六天后我来拿货,可别给我出岔子了,否则我那银子你得十倍偿还。”

    “那是,那是。”掌柜的笑眯眯弓着腰。

    目送着叶嵘骑马走远,他面上的笑容慢慢敛去,进了铺子,直接去往后院书房,关上门提笔研磨,不多会儿将写好的笺纸卷进小竹筒里,吹哨唤来一只白鸽,将密信绑稳当之后放飞出去。

    鸽子所飞的方向,正是苏州。

    云氏在京城有很多暗桩,这家铺子便是其中一处,叶家三公子要高仿云秀山庄校服,掌柜的自然得第一时间禀报家主。

    那两件衣服,其实一天就能做出来,只不过传信需要耗费时间。

    他能做出衣服,却不能在家主没同意的前提下让叶嵘把货拿走。

    ……

    京城到云秀山庄,一千多公里的行程。

    云淮收到信,已经是三日后。

    信是用云氏暗号写的,上面清楚地点了云麾将军府三公子叶嵘的名,说他准备高仿两件云氏校服,末了问家主,这两件衣服,做还是不做。

    云淮白净的玉指捏着密信,焚烧后当即提笔回了一个“允”字。

    云十三进来,闻到焚烧信件的味道,一边用手扇着鼻子一边皱眉抱怨,“桐油、麻油、猪油,入鼻一股臭胶味儿,这是最次的油烟墨,还是放着好几年没用过的那种,整个云氏,从内门弟子到外门弟子,再到各地暗桩,给家主传信抠成这样的,也只有京城那位做高仿的老不修了。”

    云十三和云十六是云淮的亲传弟子,除了各自擅长的医术和毒术,耳力、观察力、嗅觉和灵敏度都是万中挑一的。

    辨别气味这种事对于云十三而言,不在话下。

    “家主,那老抠门怎么突然往山庄传信了?”云十三十分好奇。

    云淮语气平静:“此次北上之行,中途会多两个人。”

    “谁啊?”云十三更好奇了,难道是太子不放心云氏,特地安排了品阶高的护卫?

    “不必多问,到时自知。”

    云淮不带情绪的八个字,堵住了云十三的嘴,也让他打消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

    ……

    转眼六天过,叶嵘准时来西堂子巷,拿到了订做的两件衣服。

    他打开瞄了瞄,眼神一亮,“果然仿得跟真的一样。”

    “那必须的。”掌柜站在一旁,“客官可还满意?”

    叶嵘又仔细翻了翻,咕哝道:“满意倒是满意了,就是你们这效率,不敢恭维啊!”

    掌柜的冲他拱拱手,“这是头一次碰云秀山庄的东西,还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给您仿的,速度慢些也情有可原嘛,让您满意是我们的职责。”

    叶嵘轻嗤一声,马屁拍得倒是响亮。

    他脱下外袍,穿上试了试,意外的发现尺寸竟然分毫不差,那天自己明明没有量过尺寸。

    叶嵘一脸惊奇,“你们去找样品的时候,还顺便打听了我的尺寸?”

    “那倒没有。”掌柜的依旧一脸笑,“我干这行时间久,任何人往我跟前一站,我就能看出他的身量尺寸,无需动手再量。”

    “厉害!”叶嵘总算是知道他这儿为什么永远不缺生意了。

    这等绝技,岂是一般人能有得起的?

    他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多嘴问一句,你们这儿能仿衣服,能不能仿脸?”

    ……

    衣服到手,叶嵘找个时间把徐嘉约到茶楼,告诉她自己准备好了。

    徐嘉心下不解,“你都准备什么了?”

    叶嵘拍拍桌上装衣服的盒子,打开让她看了一个角。

    徐嘉望着那熟悉的冷白色,熟悉的云氏勾云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你偷来的?”

    “没那闲工夫跑一趟苏州。”叶嵘懒洋洋地托着下巴,“我让人高仿的,像?”

    “像——倒是像了,可惜人不像,就算混进去,早晚会被发现。”

    “怎么不能像了?”叶嵘问她,“你知不知道,当初宋元宝扶灵回京时,棺木里的那具尸体为什么长得像宋大人?”

    徐嘉也曾经怀疑过这件事,只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想通,“为什么?”

    “画的。”叶嵘说。

    “画?”

    “对。”叶嵘点头道:“就是用你们姑娘家化妆的本事,能把原本长得不一样的人,画得**分像。”

    徐嘉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神技,“你的意思是,到时候趁机黑掉云氏队伍里的两个人,换我们俩进去?”

    “聪明。”叶嵘打个响指,“就这么着,高仿大师我已经找到了,他会跟着我们跑一趟,等看清楚要仿哪两位再给我们画。”

    徐嘉觉得他简直就是多此一举,“何必呢,与其等着被戳穿,还不如直接告诉他,我想去北疆。”

    叶嵘:“你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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