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蛋的爹一走,院登时安静下来。

    陈冰如仍是盯着水墨恒不眨眼,不喜不悲,看似非常平静。

    根治还是向着冰如,笑呵呵地道:“冷哥你终于回来了,天也亮堂,走啦,都去水莫居上班吧。”

    冷心领神会,随着根治去了。

    然后是馨儿和卢冰。

    水蛋一会儿也穿上官服出门了。

    若冷回来重掌水莫居,那今儿理应莫颜和莫白调休。可是,莫颜冲莫白递了个眼色,也拉着妹妹走了。

    向甜躲进了房间。

    这样,偌大的院,瞬间只剩下水墨恒和陈冰如两个了。

    安静得像是时间停滞了一般,落叶可闻。

    “你好吗?”

    “对不起!”

    陈冰如和水墨恒几乎同时开口。

    “我一直很好!”

    水墨恒答。

    “我来不是为了要这三个字。”

    陈冰如。

    水墨恒可谓少有的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敢对视陈冰如的眼睛。对她的感情很复杂——

    感觉陈冰如很陌生吗?不是;

    感觉很讨厌陈冰如吗?也不是。

    短暂的对话之后,两人又陷入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

    “不准备请我进屋坐会儿吗?”

    陈冰如嫣然一笑。

    “对不起,请。”

    水墨恒回之一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只是,陈冰如没跨出两步,突然眼前一黑,莫名其妙地栽倒在地。

    “冰如!”

    水墨恒吓得惊叫一声,慌忙将她抱进自己的房间。

    此时也顾不得局促紧张,把了把陈冰如的脉,发现还算正常,不过虚弱了些,并没有什么紊乱的征兆。

    “难道是饿晕的?”

    “不至于啊,冷是个细心的人,路途中应该能照顾好。”

    正当水墨恒遐想之际。

    只听陈冰如做梦般,声音虽然不大,可语气异常的坚定:

    “爹!”

    “女儿没错!”

    “女儿就是没错!”

    水墨恒摇头叹息:“好一个倔强的女!”接着,又听陈冰如痛苦的喊道:

    “爹,痛!”

    “女儿好痛!”

    “求求您不要打了!”

    水墨恒心头猛地一怔:“难道冰如的爹打过她?”

    陈冰如像是真的很痛,呻吟一声,然后轻轻地侧了侧身。可就在侧身之时,露出了一截手腕。

    水墨恒不自觉地看了一眼。

    不看则罢,一看大吃一惊。

    只见陈冰如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伤痕。

    旧伤、新伤交织在一起,咋一看,就像肌肤里生出灰黑色的毛毛虫,着实吓人。

    水墨恒又谨慎微地将陈冰如的衣袖往上掀了掀,发现她从手腕直至胳膊,密密麻麻的尽是伤痕。

    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尚有血迹。

    “特么的,谁这么狠心?”

    “这让一个女孩如何受得了?”

    “难怪晕倒后,还迷迷糊糊地喊着痛?”

    水墨恒相当的气愤,想着陈冰如手上成这般模样?那么腿上、身上呢?是不是也有伤痕?

    于是,将向甜喊来,让她检查。

    自己则退避门外。

    不多会儿,向甜出来,满脸的恐惧,讶然不已地道:“简直太可怕了,陈姑娘体无完肤,身上全是伤痕。”

    水墨恒深深叹了口气。

    向甜悲伤地问道:“水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水墨恒怅然若失地表示不清楚,只有等陈冰如醒来问她。

    “你们?”

    “一言难尽。”

    水墨恒一个劲儿地摇头,似有难言之隐,又吩咐黄飞马上去水莫居,将冷叫回来。

    “陈姑娘好可怜啊!”

    向甜瞅着昏迷中的陈冰如,泪花点点,凄然地喃喃道:“打她的人真是蛇蝎心肠,如此漂亮的姑娘,一看就招人怜爱,怎么就忍心下得了手呢?”

    很快,冷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水墨恒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这次回去,可否听到有关冰如的什么传言?”

    “她爹逼她嫁人,冰如死活不同意。”

    “还有呢?”

    “据她爹将她关起来,不让她踏出家门半步。”

    “还有呢?”

    “没了。”冷想了想,回道。

    “有没有听她爹打过她?”

    “没。”冷摇头。

    “那这次,她是如何随你出来的呢?”水墨恒问。

    “半夜从家里逃出来的。”

    “这么,冰如的家人并不知道她随你来了京城?”

    “应该是。”

    “路途中,她身可有不适?”

    “好像没有,只是显得身比较僵硬,做什么都心翼翼,连吃饭都十分谨慎。”

    “冰如她被人打得伤痕累累,全身没有一处好的皮肤,此刻正昏迷不醒。”水墨恒痛心疾首地道。

    冷大吃一惊:“谁干的?”

    水墨恒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后,突然问道:“冷,不知凤凰村的人,现在如何评价我?”

    “基本分为两种:一种是像木叔那样的老顽固,不相信大哥在京城有多风光;另一种当然是像我和水蛋,相信哥已今非昔比,就是很牛逼。”

    “那我爹呢?”

    “仙叔啊,每当有人问及,他总是笑着摆手,没这回事儿,绝口不提大哥的辉煌事迹。”

    “我想近日回一趟凤凰村,水莫居就靠你了。”水墨恒嘱咐道。

    “大哥一个人回吗?”

    “根治肯定要随我一起嘛!还有水蛋和向甜,我想回凤凰村将他俩的婚事给张罗了。至于其她的人,到时候再看。”

    “大哥安心地回吧。”

    冷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地道:“我一定将水莫居打理好。”言罢,又吞吞吐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莫白……”

    “只要你诚心诚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加以改正,莫白一定会原谅你的。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跌的,其实心地善良,是个内心脆弱的女,需要你的呵护。”

    “有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去吧。”

    冷走后,水墨恒心烦意乱——

    想着陈冰如假若是因为自己而不愿意嫁人,从而被她父亲打得遍体鳞伤,那他的罪孽可就深重了。

    他恨陈冰如的父亲不假,可是对陈冰如并没有恨。

    当初他初到京师,若不是因为陈冰如执意相送一块张大学士府的出入令牌,或许就没有今天的际遇了。

    至少,水墨恒对陈冰如心存感激。

    可是,对陈冰如做过什么呢?一晃两年多过去了,就像根治批评的那样,连封信都没给她写过。

    而如今,陈冰如却带着一身伤痕,千里迢迢来到北京找他……

    这让他情何以堪!

    身为一个男儿,岂是一个“愧”字形容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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