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的走了。

    水莫居东不得不再次交给莫颜打理。

    水墨恒之所以放冷走,也是经过一番考虑的。冷与白关系搞成这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对两人都是一种折磨。

    若两人的心结解不开,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可要解开心结,别人又无法代劳,只能靠自己。

    让冷回蕲州缓一缓,也许是件好事,眼不见为净嘛,同时还可以检验他对白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有多真。如果冷忘不了白,水墨恒料定,他一定还会回来。

    短暂的离别,往往能使真爱变得更加坚定。

    只是,水墨恒发现,冷临走时忘记嘱托他一件事:关于蛋蛋与向甜。冷回凤凰村,蛋蛋的爹妈指定要打听蛋蛋的情况。

    蛋蛋这都有了孩,冷还不高兴地报喜?

    水墨恒琢磨着:近期是否要带着水蛋和向甜回一趟凤凰村,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

    这一日。

    乾清宫传旨太监传皇上口谕,宣水墨恒进乾清宫东暖阁议事。

    自朱翊钧登基以来,东暖阁便成为他读书、练字、阅折、接见大臣的地方。因为他母亲李彩凤经常要陪同出入,而水墨恒每当授武完毕,也总要送朱翊钧回东暖阁。

    于是,东暖阁又成为水墨恒与李彩凤秘密的约会之地。

    此事冯公公最心知肚明,还经常为他俩制造机会。内廷中有些人虽然也有所察觉,可都三缄其口。内官监主管张诚是如何免职的,毕竟有所传言。这个是禁区,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东暖阁里。

    朱翊钧坐在御案前,正在翻阅奏疏。

    冯保坐在左下首,低头沉思。只是这回不见李彩凤坐镇。

    水墨恒在太监的引领下入内,朗声给朱翊钧行礼。

    朱翊钧示意太监给水墨恒赐座,然后将目光投向冯保,声音清脆地道:“大伴,你来讲。”

    “奴才遵旨。”

    冯保咳嗽一声,清了清嗓,道:“太后打算以自家名义,在家乡涿州捐资修建一座娘娘庙,皇上决定请水少保前往,负责踏勘督工。”

    水墨恒当即点头。

    皇上吩咐的事,还有什么问题?况且又与李彩凤有关。

    但是,问题真的来了。

    令水墨恒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居正竟然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暗中要对付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三朝元老、工部尚书朱衡。

    稍微提一下:此时吏部尚书杨博刚刚致仕不久。

    杨博与张居正算是有几分私交,但对张居正严厉的“考成法”颇有微词,而且对张居正荐拔人才的“不拘一格”,一直颇有腹议。

    为什么“不拘一格”要加个引号呢?

    因为张居正荐拔的人才,许多都是自己的同乡,或是同科进士。

    作为三朝元老,杨博从张居正一上台推行京察时起,就看出来了张居正锐意改革的雄心壮志。政策只要一出自张居正的手,那么谁也甭想阻挡。

    为政的理念一旦不合,便感觉很吃力,但又左右不了。

    加上杨博年事已高,身状况不太好,动不动病倒在床,不能上班,真个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动了归隐之心,主动向皇上递本请求致仕。

    这正合张居正之意。

    老臣不好管嘛,但张居正不愿意背过河拆桥的恶名,因此在为皇上拟旨时,的都是些动情挽留的话。

    怎奈杨博去意已决,接连上了三道疏,最后皇上恩准。

    张居正暗自高兴。

    杨博归乡前,皇上颁赠盘缠,并派太监登门抚慰。上路时,张居正亲率三品以上的京官,全部参加盛宴送行,场面之热烈隆重,气氛之融洽动情……

    这些表情的文章,张居正尽可能做得轰轰烈烈,给杨博留足了面,让他尽享尊荣。

    这样,三位老臣,还剩两个。

    李太后要捐资修建娘娘庙,这件事本来与工部有没有关系呢?

    稍微有一点关系,因为“踏勘”具体的事宜,都需要工部的人负责去做,水墨恒只是监督。

    但张居正在处理这件事上,做得既隐蔽,又很显政治手段。

    他给皇上票拟,怎么写的呢?七个字:“着工部踏勘建造。”

    朱衡做了几十年的官儿,虽然为人处事刻板,刚正不阿,但不是没脑。佟祯死时,要不要送挽联那件事,便可略见一斑。否则也不会做到尚书这个高职,谁也休想糊弄他。

    他总理河道,治黄河淮河大运河,都有可圈可点的实绩,受人尊敬着呢。

    朱衡一接到这个谕旨的时候,当时就不高兴了。

    跑去找张居正理论。

    踏勘没问题,也是工部职责所在;但踏勘后面跟着建造,那就不行。建造就得花银,那么谁出这个钱?

    你张居正不是不知道工部穷得叮当响?

    年初为皇上制造龙衣,咬着牙拨出近四十万两,这还是垫支了修理河道的钱。

    这会儿又要工部出钱?

    工部正常开销都不能保证,哪来闲钱去修建无关国计民生的娘娘庙?况且李太后也了,要以自家名义捐资修建娘娘庙,那么这个钱就不应该摊到工部头上。

    找完了张居正,朱衡又一本呈到皇上那儿,力陈工部经费奇缺实难从命,只管踏勘不管建造。态度明确、强硬。

    李太后不高兴了。

    张居正暗自高兴。

    水墨恒也不高兴。

    见到张居正,带着情绪,不满地道:“先生啊,这不明摆着为难朱衡,欺负老实人吗?”

    张居正脸色一沉,却这样回道:“工部没钱只是暂时的嘛。让工部派人先去涿州选址,再绘制图样,待图样确切后再做预算,不得要半年几个月?等到图样绘制好了,还得呈送李太后皇上审定,不满意的话还得修改,这一来一去不又得几个月?”

    水墨恒点了点头,听着似乎也有道理。

    张居正继续解释:“等到真正动工修建,最快也得明年的事情了,到那时国家财政肯定有所好转,哪里还挤不出几十万两银?朱老就是个死脑筋,一口咬定没钱就不能办事儿,我的本意是要拖一阵嘛,无奈朱老不明白。”

    水墨恒驳道:“可是,先生明知道朱老就是这个性啊!为何还要企图他理解呢?”

    张居正不作声。

    水墨恒接着了一句很重的话:“先生只是想撤掉朱老,却找不到一个好的借口吧?”

    张居正脸色一青,目光灼灼地盯着水墨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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