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蛋简单交代完毕,便要急着回去。

    水墨恒挽留,心里有许多话想,可水蛋摇头道:

    “不,我不能让向甜担心。其实,若不是有她,我一个人能害怕成这样?大不了一死。”

    水蛋这句话时,无奈中透着一股幸福。

    无奈的是,凭他一身的本事竟然要像一个缩头乌龟,躲着不敢露面;幸福的是,有向甜在他身边,现在是两个人,万事不能只顾着自己。

    这个理由很充分,水墨恒为水蛋感到欣慰,也就不再挽留。

    为安全起见,水蛋不要人送,一个人偷偷地来,偷偷地走。他本是一个心眼儿不多的憨厚少年,因为向甜的缘故,现在变得稳重、成熟了许多。

    水蛋走后,水墨恒呆坐半晌。

    他觉得自己有错,虽然错得离谱的是莫秋楠。可当初自己的心思也分明不正,为何想着要羞辱、折磨他呢?就像莫颜所,一刀将他砍了,不就啥事都没有?

    反思简单,道理也很明白,后悔无益。

    难的是怎么解决,如何将莫秋楠除掉?

    方法无非有三个——

    第一,偷偷进后宫将莫秋楠找出来,然后“咔嚓”,神不知鬼不觉的;第二,直接向皇上要人;第三,将莫秋楠的底细与李贵妃听,李贵妃一定容不得此事。

    第一个方法,危险。若无皇上的传召,偷偷潜入乾清宫倒是有可能,可要在无内应的情况下杀人,绝非易事,况且还不知道皇上将莫秋楠藏在何处。

    第二个方法,也危险。水墨恒回京后,皇上压根儿就没提及莫秋楠,明什么?皇上并不想此事被人揭穿。若给捅了出来,皇上一不高兴,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个方法,同样危险。皇上之所以将莫秋楠藏在宫中,就是因为现在变聪明了,接受了波斯女人死的经验教训。李贵妃要知道,陈皇后和冯保也就知道了,这肯定不是皇上希望看到的。

    总之,一句话,有皇上罩着,要揪出莫秋楠,很难。

    莫秋楠可不比张青松。

    张青松人人得而诛之,万民百官无不知无不晓,恶名在外;可是莫秋楠,除了水墨恒等,没人认识,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底细唯有验过身的皇上知,偏偏皇上不想任何人知。

    难就难在这儿。

    难道只能等皇上驾崩之后下手?

    水墨恒觉得一天都不能等,莫秋楠多活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这人心术不正,指不定什么时候乱踢一脚呢。

    口口声声爱莫颜,却去偷莫白;

    勾结黄朝猛,这也就算了,还带领黄朝猛屠村;

    屠完村后被抓,又将责任推到莫颜的身上,什么一切都是因为深爱莫颜,尽他妈胡扯;

    水墨恒本想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结果人家将计就计,迷惑皇上去,嗨,还鸡ba得逞了……

    这哪一件事,莫秋楠是按套路出牌的?

    水墨恒突然发现将莫颜、莫白搬到干面胡同是个错误,肯定不如蕲州会馆安全。莫氏老爹死后,蕲州会馆一直被张居正暗中盯着,所以莫颜、莫白才没出事。

    水墨恒决定今晚真的要住这儿了。

    莫颜一口答应,她知道水墨恒担心什么。

    ………………

    心不静,睡哪儿都睡不好。

    水墨恒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着自回京后,难怪皇上没召他寻乐去。当然,皇上大腿腿没劲儿是一方面,里面十之七八也有莫秋楠的原因。

    还有,御花园的命案。

    死的都是皇上临幸过的宫女,李贵妃不知情,冯保不知情,高拱和张居正都不知情,很大可能也是莫秋楠干的。

    还以为凭借自己两世为人的优势,无所不能呢!

    这下可好,毫无头绪,不知从哪儿下手。

    妈的!

    水墨恒躺在床上。

    泪了,泪了,真的泪了……

    咦?突然灵机一动,像开窍了般,既然皇上怕被人知道,那莫秋楠定然也是如此啊!

    那——

    何不明目张胆引蛇出洞呢?

    对,就将水蛋和向甜接过来,而且还要轰轰烈烈。

    看莫秋楠心不心虚、着不着急!

    想通了此节,已近三更,水墨恒眯了会儿,晨光微熹,便爬起来,拉着莫颜、莫白去了张大学士府。

    这大清早的,把张居正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水墨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向张居正要一千护卫使使。

    张居正初听一愣,借兵作甚?

    “找到水蛋和向甜了,我要大张旗鼓地接他们回来。”水墨恒只借兵,并未将莫秋楠与皇上的事摊开。

    张居正早已将水墨恒当作自己人,借兵一千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惹祸就成。兵部虽无统兵权,可有调兵权。

    水墨恒带着一千兵士,浩浩荡荡出发。

    一去一回,沿途鸣锣开道,场面甚是热闹,有意吸引人群围观,着实高调了一把。

    将水蛋和向甜接回干面胡同,直至安顿好,才将一千士兵打发回去,闹得沸沸扬扬。

    目的只有一个:明确告诉莫秋楠,不仅我水墨恒回来了,而且水蛋和向甜也在这里,有胆儿,你来!

    既然水蛋、向甜在,水墨恒也就不用顾虑,得,自己干脆搬过来一起住,似乎又回到了庆远时的总督行辕。

    “就差一个馨儿姐了,也不知她在宫中过得开心不?”莫白看样很怀念那段时光。

    也是,到北京后都还没见过馨儿呢。

    即是水墨恒,也只匆匆见过她一面而已,难免有几分伤感:“宫中的规矩多如牛毛,看着光鲜,可哪有多少自在呢。不这个,我们来为这座宅起个名字吧?”

    “这种事儿我不参与。”水蛋很有自知之明地退缩。

    “叫‘风莫居’如何?”水墨恒略一思虑,提议道。对一楼稍加改造,然后在门口树个招牌,便可用来做点买卖。这是水墨恒的初步想法,所以取“风莫居”这个名字。

    “那不如叫‘水墨居’的好,这宅是大哥得来的。”莫颜也迅速想了个名字。

    “‘风莫居’,‘水墨居’,都挺好听的,既然这样,我看就叫‘水莫居’甚好。”向甜笑道。

    “改得好。”莫白拍掌称赞。

    莫颜不禁莞尔,想着这一个水,一个莫,当然是好,可水大哥心里会怎么想呢?遂情不自禁地望着水墨恒,急切听他的想法。

    “好!此宅就定名为‘水莫居’。”水墨恒虽然因为莫秋楠一事而伤脑筋,可此刻见到水蛋、向甜安全回归,莫颜莫白又如此开怀,登时感觉心中的晦气一扫而空,激情满满的。

    此刻,很想吟诗一首——

    “大风起兮神飞扬,丈夫遇事岂堪伤?莫看眼前暂无路,福如东海流水长。”

    “大哥如此雅兴,妹也即兴一首。”莫颜嫣然一笑,只听她张口念道:

    “清风迷离又一春,思乡如梦亦如尘。万绿消尽乡音在,犹替异地做主人。”

    “主人,你好!”水墨恒拱手作揖,调侃地向莫颜行了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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