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俟带出来的这队骑兵,看来都是他的亲卫,从郁俟坠马开始,到后来郁俟倒地,因跑过来救他,而被黄叶等人放倒的也有七八个了,那些人看到实在无法救出他们的队长,也只是散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而已。

    黄叶没有理会那些跑到远处的士兵,地上的那些其他伤者他也没兴趣,直接就来到了这位郁队长跟前,他大高个,长胳膊长腿,十分健壮;金黄的短发,两道扫帚眉,一双灰色的丹凤眼,眼睛里透出一种灰败。他双手捂在左腿上面,地上的那一摊血迹甚是骇人,由于疼痛的缘故,这队长身子还时不时地产生出痉挛,不过他倒也硬气,牙关紧咬着,喉咙里用力压制,愣是忍着没有叫出声来,那两枪全打在了左腿上,这条腿基本是废了。

    黄叶轻轻问道,“谁叫你来的?”

    郁俟仍然一声不吭,一双大眼带着复杂目光,盯着黄叶。

    黄叶也不客气,抬腿在他的伤腿上踢了一脚,这下子郁俟实在忍不住了,一声凄厉哀嚎声,喊了出来,“不硬气了?干私活干到这种程度,是不是觉得太失败了?”

    “哼!”郁俟头转了过去,不再与黄叶对视,仍然一言不发。

    黄叶也没再折磨郁俟,抬头向着城门方向,仿佛自言自语一样,“恒家帮,不知道给了你多少好处?”说完,语气一停,话音放重,“是不是啊?郁队长?”

    “你都知道?”郁俟的脸又转了回来,因疼痛表现出来惊讶的脸上有些扭曲,他与恒家帮关系密切不是什么秘密,这个被恒家帮光顾的外乡人能一下子说出来,这可就远超他的想像了。?“我不光知道你是帮恒家帮出头做事,”黄叶忍不住哈哈笑了,“我还知道,你替恒家帮出头,好像不太情愿!”

    这话可触到他的内心了,不说是他,肃海城里,能为恒家帮出头的人不少,可这些人中,还真没有几个乐于替恒家帮出头,这就不能不说这个恒家帮的出身了。

    恒家帮的帮主名叫恒磊,这个帮派也是他自己创立的,恒磊这人,不说是肃海城,就是整个北佩罗,那人脉关系,都是极广,不过他的这些人脉,想用起来都有些麻烦,都是些大佬级人物,那就有人问了,有这么广的人脉关系,怎么还没人乐意帮他呢?

    这个恒磊的出身,肯定不低,没错,他的父亲,正是北佩罗原海军总督,镇守北佩罗几十年,威名赫赫,和北佩罗的朝堂大员关系好的能少了才怪,可这位恒总督征战一生,却是子嗣不旺,年轻时得过一子,也是早夭,家中妻妾一群,竟然再无一儿半女生下,恒将军也为此事烦恼不已,好在,他遇上一位神医,在这位的帮助下,一位小妾终于怀孕,晚年得子,就是这位恒磊少爷。

    恒磊生下来的时候,恒将军宝贝得不得了,整个一府的人,全都围着这位小爷转。

    可谁想到,恒将军在儿子不足十岁的时候,生病而死。老爷死了,少爷可是养成了一个十足的纨绔,欺凌下人,顶撞长辈,这还不算,随着年龄的增长,还四处招灾惹祸。起初,大家觉得这没爹的孩子可怜,还照顾一些面子,可到十五岁那年,恒磊甚至一次在朋友家酒后,跑到人家后宅,把朋友的年轻后母给那个啥了,他这个朋友的长辈,也是当朝官员,虽然品级没有恒将军高,但人家现在还坐在位子上呢!这家直接就和恒磊打起了官司,最终,还是在许多人的调解之下,放了恒磊一马,只是把他从都市城,赶到了慕船城,慕船城的城守酆襄是他老爹的老部下,恒磊在慕船城,也是受不到委曲。

    鄷老城守见到年少的恒磊,心中也是酸楚,恒老将军在世时,那是对他青眼有加,一次次地提拔,因而,鄷襄对恒磊也是视如亲生一样照顾。

    到了慕船城的恒磊更没了管束,反而又有了后台,他那股子纨绔之气,更是变本加厉,整日就是在慕船城中呼朋唤友,惹是生非。城里的人,都是畏于鄷襄城守,对于恒磊这个小霸王也是能让就让,能忍就忍。

    闵辰是一位秀才,他本是慕船城大族子弟,只不过看上了一位平民家的千斤,为族人不喜,这位秀才愣是顶着族中的压力,与那位平民千斤私下成了亲,单独居于族外,闵秀才也不担心族中的意见,他想着,等自己考取了进士功名,族中还能不接纳他吗?因而在家中苦读。

    闵秀才这位夫人,既然能得看中,自然是贤惠无比,平日生活起居,对闵秀才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一日,闵夫人在外面订的一件首饰做好了,也是巧了,她的贴身侍女生病了,闵夫人也就没找别人,自己去首饰店取。可谁想到,就这么一个出门的机会,正好遇到当街纵马急奔的恒霸王,还没等闵夫人反应过来,就被奔马一蹄子踩在地上,那位纵马的恒霸王这种事情干得多了,也就没去理会,径自扬长而去。

    可怜闵夫人,被这一蹄,正踩中胸口,一命呜呼,附近路人,有识得闵夫人的,赶忙跑去闵家报信。这位闵秀才,见到夫人死时的惨样,哭得是呼天抢地,在他哭了一阵后,问明缘由,气得目眦欲裂,一纸状子,就把恒磊告上了大堂。

    这种命案,肯定是要送到城守大人手中,鄷襄看着状纸上控诉的血案,也是惊得直吸冷气,命案啊!还是城中纵马致命,这哪一样都触犯刑律了,想要压下来,他可没那胆量,老城守无奈下,只好私下拜访了闵秀才,致歉后,又许下无数好处,而这位闵秀才,读书那么多年,也没成呆子,知道这个案子,真的要审下来,恒磊在这位城守的照顾之下,很难真正得到处罚,只得捏鼻子认了。

    可谁想这位恒霸王回到城守府,听下人念叨,说是城守大人居然亲自去给一个秀才道歉,火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直接就打向了闵秀才的家,这倒好,闵秀才家,刚刚走了城守大人,这位纵马杀妻的霸王反而上门了,两人见面,自然没有什么好言语,三言两语就展开了全武行,别看这位恒少爷年少,可他自小到处惹是生非,打架之事是家常便饭,又哪里是这位秀才能扛得住的,最后被恒霸王打得奄奄一息,这位爷才施施然离去。

    闵秀才在丧妻后,又遭毒打,咽不下这口气,竟然一命呜呼。

    闵家,那也是在朝中有人的,闵秀才,出身四房,但他的二房族叔,目前在朝中工部任一个管事,虽然品级不高,但身为京官,也是人脉广泛。闵家老宅,并不在慕船城内,从慕船城向西北方向,大约几十里的距离,就是闵家庄,闵家庄内,闵氏族长见到慕船城内送来的消息,一只精美的手把件,被摔在地上,还好,这是只木制品,没摔坏,被摔了这一下后,在地上弹起,然后轱辘到了门外,“欺人太甚!”

    下人赶忙跑去拾起了那个把件,小心侍候在旁,闵族长又发话了,“备车,去会会这位鄷城守。”

    话说这位鄷城守正在发愁呢,他那位老领导的儿子,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可这祸却是闯得越来越大,这怎么不让他犯难?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把这位恒少爷禁在府中,不让他再出去惹祸,正这时,下人回报,闵家来人了!

    闵族长的亲临,让鄷城守不得不重视起来,闵秀才的首尾,他早就查得明明白白,那也是一位有背景有后台的人物啊!别看他那族叔,只是个六品,下到地方,那也是不比他差,更何况人家如果在京中串联一下,自己还真是难以保住这位恒将军的儿子。

    鄷城守心情复杂地将闵族长礼让进府,而这位闵族长,也是毫不留情地批头就问,“城守大人,还准备把那位行凶之人,包庇到什么时候啊?”

    “不会,不会,”鄷城守心中叫苦,这事情自己还真是做差了,早知道提前把那位小爷给禁在府中,就不会再有这后续的事情了,那个闵家没了一位秀才,可是结下天大的仇了,别看这些大族们,平时和你有来有往的,相见甚至还称兄道弟,可秀才是什么人啊?那是可以参加科考的读书人啊,是将来可以入朝为官的种子,这个事情还真是让鄷城守为难了,可他还是得陪着笑道,“一定秉公办理,秉公办理。”

    “那好,我相信城守大人,三天,就三天时间,我要见到结果。”甩下这句话的闵族长,一点儿与鄷城守客气的意思都没有,离开了。

    恒少爷的罪行有两条,一是误伤人命,但他那是城中纵马之后的误伤,就不能算误伤了,这是要抵命的,另一条更厉害,将一位秀才毒打致死,这一条要是让朝中的那些官员们看到,居然打杀了一名读书人,事情可就大条了,这位恒少爷的命无论如何也保不下了。鄷城守愁得是满屋子里乱转,也想不出一个能让闵家满意的方案,谁想这时,书房门竟然被从外推开了。

    满肚子牢骚的鄷城守,一下子就要暴发了,这个节骨眼,谁还敢如此胆大妄为?可他定睛一看,却是又发不起脾气了,为啥?来人是一位七旬老者,也是跟随他最久的师爷,虽说是他的师爷,但亦师亦友,平时鄷城守都当人家老师看的,这么多年来,自己一旦有了困难,这位先生就会全力为自己出谋划策,多次帮自己走出难关,这位可是当初跟随自己父亲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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